山上的冬天更是冷的很,好在是在偏南方,没北方的那种极寒。
那也是让小公主冷的不行,毕竟是个五岁的身体,现在灵力也低微。
“我们小公主现在怕是都没有山下小野妖法力高咯。”
“胡诌!我这是养精蓄锐!”
意欢跳起来想要打芜叶,却只够到了腰边,还扯到了左臂,疼着直吸气。
芜叶一把捉起她来放在小木桌上坐着,仔细检查她的伤势。
“你看你,连养精蓄锐都不能好好养,还乱动。”
意欢转过头去没看芜叶,一脸憋屈,之前好歹还能用点儿法术,或许还能捉弄捉弄他,现在倒好,丁点儿使不出来,还这儿是伤那儿是伤的,没脸见人了。
“子游呢?”
“出去玩了。”
“骗傻子呢?”
“骗你呢。”
“你你你!”
意欢登时站在木桌上瞪着芜叶,惊奇的发现这样就和他差不了多少了,蹬鼻子上脸的伸出食指杵芜叶的额头。
“怎么?这回高了吧?”
芜叶把她一把抱下桌,又恢复了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常态,意欢顿时泄了气,扭身就要回屋抱暖炉。
“不想出去玩啊?”
“嗯?去哪儿?”
意欢登时就转身就拉上芜叶的衣角,特别熟练的拽着他去牵马,还没扯下缰绳,灰马一看牵的又是白马,头都扭去了一边,还不屑的发出了鼻息声。
“咱家这马……”
“怕不是也修成了精怪吧……”
意欢愣了神,过去仰视灰马准备跟它沟通,灰马却不愿意理他,又扭到了另一边。
“芜叶,你看它!”
芜叶接过白马的缰绳又把它拴在了马厩里,牵过意欢指着灰马鼻子的手来往外走。
“忒会想了,跟匹马较劲?”
即便是被拉离了老远意欢还是一脸不忿的瞪着那匹灰马,太气人了也。
“今天我们走着去啊?”
“用飞的。”
“啊?”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芜叶打横抱起来裹上了袍子飞下山去。
芜叶特地飞的慢些,让意欢好好看看景儿,也无甚好看的,冬天到了,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枝,竹子也都没夏时好看挺拔,就是偶尔能看见随地跑的小野兔之类的。
“芜叶,你看!”
意欢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顺着意欢手指看过去,有只浑身像是发光一样的白兔,见多了灰色的野兔,这种倒像是兔里的贵小姐了。
“这是只快要修成人形的白兔精,得再有个一两百年吧。”
“果然是汇聚灵气的好地方,兔精都这么好看,人形肯定是个大美人。”
“这就带你去看更好看的。”
芜叶加快了速度,到了山脚下,不来不知道,原来这山背之后还有个湖,寒冬腊月,湖水却没结冰,仍然清澈,但湖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惹的这水清澈却不见底。
“看这片湖?”
“是。”
“确实好看,也不结冰,奇景。”
“我们不是来看湖的。”
“嗯?”
“你仔细看。”
芜叶腾出一只手来,食指虚空点了一点,湖里便缓缓升起了一团水,到了湖面便转瞬凝结成冰,冰面破开里面出来一位曼妙的女子。
女子上身身段窈窕,凹凸有致,,长了一张清丽秀美的脸,却只漏出来了一半,另一半被银丝面具盖着,头发也是扎成了倒向右边面具的发髻,一双美目流云盼兮,美则美矣眼中却是无甚光彩,耳朵若不细看便看不出来,是一对淡红色的腮形。
这大冷天只是罩了件薄纱,却不觉得冷,下身是一抹水红色的鱼尾,末端高高翘起,像是绝色的绢布一般。
“这是……”
“鲛人。”
“公子小姐好眼力。”
鲛人摇摆着尾巴化形出双腿上岸,一双玉腿让意欢感叹,自己原先自己凭本事长的还没人这化形出来的好看。
鲛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薄衫,见腿上还残存几片淡粉色的鱼鳞,又不慌不忙的伸手隐掉。
一高一低,鲛人一俯身,被芜叶抱在怀里的意欢看了个清楚,真是美好的肉体啊……
想罢鬼使神差的把头费力的挡在芜叶眼前。
“你干嘛呢?”
“什么干嘛呢?”
“罢了。”
芜叶低身把意欢放在了地上,一抬头意欢又看见了玉腿,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站在地上也挡不住芜叶的视线,只能拽拽芜叶的衣摆,给他比出不可以的手势,然后乖乖认栽。
芜叶当然能知道意欢在想什么,一面严肃点头一面憋笑。
眼睛却从没放在鲛人身上,一直是低头看她。
鲛人也是轻声笑笑,从湖底又升起了一个冰球来,裂开后竟是子游!
鲛人收回法力,子游应声掉入水中,刺骨的冷水直接让昏迷的子游醒了过来,在水里扑腾着往岸上游,好容易上了岸,一身狼狈,遮目纱也是湿了个透,只能取下,露出灰白色的眼睛,浑身都是水的打着冷战。
“公子以后不必派人来我这小湖了,湖小水浅,没什么好让公子图的。”
“阿唯姑娘这就不对了。”
芜叶一面看着阿唯的脸一面腾出手来用法力给子游弄干衣服,还骂他笨。
阿唯?这俩认识?
阿唯离近了些仔细看芜叶的脸,意欢却在一旁生着闷气,眼瞅着越来越近只好拿身子挡在了两人中间,委屈巴巴。
阿唯看到了芜叶下巴上的痣这才恍然大悟,迅速离远对着芜叶屈身行礼。
正当阿唯要说些什么时,芜叶轻轻摇了摇头。
阿唯心领神会,这才穿好衣裳好好谈话。
在南瓯的角度看来,这俩人暗度陈仓像极了有些往事的样子。
“不知公子此次来为了什么?”
“意欢,我们调查谁来着?”
对于又要凑上来的阿唯,芜叶只能把意欢当做挡箭牌抱了起来,和阿唯对视。
“啊?啊,朱厌。”
“朱厌?”
阿唯就连说话声音也带着空灵,感觉芜叶不喜与自己接触之后只能又化出鱼尾在岸边玩水。
“朱厌啊……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芜叶,这?”
“小声些,鲛人族记忆都不好。”
意欢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要想这么半天。
“啊……是那位红足白发的公子?”
“红足?”
“白发?”
“公子?”
三人顿时怔住。
意欢最为震惊,她原以为这朱厌是头体型巨大的猛兽,却没想到阿唯对于朱厌的描述却想是个隐居室外的仙人。
“啊,我记起来了,那时我还小,才刚刚化形没多长时间,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在这片湖里,那时候是他保护着我们这群小精小怪。”
“朱厌本体不是只白首红足的猿猴么?”
“对啊,之前有次山里来人捉妖,还是朱厌化出了本体才避开了那次劫难,但这之后我就在没见过他了。”
意欢听的出神,这朱厌,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恶劣嘛……
芜叶只是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告别。
“如此便叨扰姑娘了。”
说罢三人便要起身离开。
“公子且慢。”
“何事?”
“公子神通广大,能否帮阿唯忆起往事?”
“姑娘可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阿唯从水中起身,眨眨眼落了几滴泪,泪掉于地上化作珍珠,流光溢彩,芜叶悄悄戳戳子游示意他去接着。
子游白纱展开,化作纱网抛于阿唯脚下。
芜叶欣慰的点头偷笑,明年饭钱有着落了。
“姑娘先别哭。”
阿唯反应过来时,白纱上已经尽是流光溢彩的珍珠,透着粉嫩的微红色。
“我……我怎么哭了?”
“我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在此方小湖里待了几百年,我……我原本……应该是在海里的……”
“芜叶芜叶……阿唯姑娘可是想起来了什么?”
“嘘,她是忘的更多。”
“然后呢……然后我是为何来了这里……”
阿唯捂住了头,拼命敲打却什么也想不起来,面具也随之掉落。
阿唯再抬头露出的是一张半面美人,半面红鳞被头发堪堪盖住的脸。
意欢瞪大了眼睛往后撤了一步,拉紧了芜叶的手。
“我忘记了……我想不起来……我想了几百年!连时间都忘记了,我还是想不起来……”
“阿唯姑娘不必着急,慢慢来,我们也会帮你,先告诉我,你是要找人,还是找物?”
“我……找人!找人……”
“可还记得相貌?”
“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个……是个……书生。”
“书生?”
意欢又拽了拽芜叶的手。
“情郎?”
“可是姑娘心爱之人?”
“心……爱?”
阿唯又是眨了眨眼睛不自主的流下泪来。
“何为心爱?”
“便是此生挚爱,为了他你可以舍弃一切,追随他,守护他,只愿他好。”
芜叶说出来是自己也低声笑了两声,这个解释言简意赅,概括了所有的爱意。
“舍弃一切……追随他……守护他……愿他好……”
阿唯重复间又掉下泪来,那纱都快要兜不住了,这下好了,三年的保障无甚问题了。
“可是我们,为何没在一起?”
“可能是你忘了。”
“我……忘了?”
“在下尽量帮姑娘这个忙,姑娘也需要好生休养,这湖……确实盛不下姑娘,姑娘莫强求啊……”
说罢这才拉着意欢,示意子游收回珍珠,三人这才离开。
“公子等等!”
“嗯?”
阿唯咬着牙从鱼尾最中间部位扯下一片最为鲜红的鱼鳞递到意欢手上。
“小小姐可人喜欢,这片鱼鳞送给小小姐,可避水,可寻人。”
意欢接过这片鱼鳞,看了眼拔鳞的位置,不由抓紧了这一片。
“阿唯姐姐,你,你这……”
“我无事……姐姐在此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这片鳞乃是化龙鳞,只要拔下这鲛人便法力大失,再也不可能抱有化龙的幻想了。
“走吧。”
“阿唯姐姐,我们一定不负你所望!”
一步三回头看着阿唯落魄的钻回湖底,意欢鼻头一酸。
“阿唯姐姐这又是何苦啊……”
“世间最难解的便是情爱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