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说,等Jason回来再安排你的位置,今天是先带你来看看。
敢情是先来溜一圈。崔瑜闲得心慌,问阿里在安可拉能去哪里逛逛。
阿里二话不说,就为崔瑜叫来一辆出租车,送她坐上车后,和司机交代了几句,又问崔瑜带好了酒店地址的卡片没,崔瑜点点头,最后阿里一脸严肃地说,“那儿就是安可拉NO.1,去吧去吧。”
她也不指望他能讲解出什么干货,便干脆安心地跟着出租车走,下车一看这个景点,正是土鲁其的国父纪念堂。
崔瑜之前也做过功课,凯木尔是土鲁其的国父,是他带领土鲁其人民走进了新时代,拥有极崇高的地位。后来崔瑜去过的很多土鲁其公司的办公室,都悬挂有凯木尔的肖像。
国父纪念堂便是他的纪念陵墓。
纪念堂占领了一个小丘陵的制高点,四周树木林立,环境十分优美。午后的阳光照耀着淡棕色的建筑石材,微风拂面,崔瑜不禁心里觉得暖烘烘的,一扫这几天冷遇的阴霾。
纪念堂面前有一片宽阔的广场上,土鲁其士兵缓慢的正步已经成为广场上的一道风景线,这里终于有了一些结队的游人,闹热了几分。崔瑜看看自己背着双肩包,扎着马尾戴着棒球帽的样子,和远道而来的游客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崔瑜在广场四周闲逛了一圈,准备到纪念堂参观。走上一片整齐的石阶之后,她顺势站到了排队参观的队伍里。纪念堂门口有士兵站岗,气氛肃穆,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以这时排在崔瑜后面一直滔滔不绝的男声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为他说的是中文,想不入耳都难。而放眼望去,人群中几乎没有亚洲面孔。
只听见他对着同行的女子说,“这凯木尔啊,是大将之才,他有独到的眼光,硬是把老土从战争的泥潭拉出,迈进了现代社会。”崔瑜心想,看来这人还挺了解的。接着他话锋一转,“就像张哥一样,也是独具慧眼,你看张哥把公司从小作坊做到今天的上市公司,是多么的成功!最重要的是,他眼光独到,娶了您这样一位贤内助。”
同伴的女子发出娇嗔般的笑声,“咯咯,哪里哪里……”
啧啧啧,崔瑜心想,这马屁精的工夫了得啊。
接着又听见,“这每个国家的政要访问土鲁其,都要到国父纪念堂来鲜花,张哥这会儿在倒时差休息,派了姐姐您来瞻仰,真是国父的巨大荣幸啊。”
“哇……”崔瑜真的被刷新三观,忍不住要吐了。她捧着嘴,悄悄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幸亏这些把守的士兵不懂中文,不然还不得把这信口雌黄的小子轰出去。果然实践比任何教科书的讲解都要精彩,她这个职场新鲜人也算是长见识了。
后面的张夫人似乎挺受用,“哎,我家老张也是太累了,这次考察得亏我陪着来看看,这将军真是牛,值得我们学习,多亏弟弟你陪姐姐来看看哦!”
“姐姐说得对,弟弟也要向你们学习,以后为张哥开拓这边的市场冲锋陷阵。”男人的声音挺好听,就是过于肉麻。这样磁性又生动的声音,怎么也得配上一张正义爆棚的小白脸吧。
崔瑜忍不住转身向后一看,没想到正对上此人灼灼的目光。他低头和那位姐姐笑说着,眼神却盯紧着前面这个佯装呕吐的女生。此人和崔瑜预想的小白脸形象也没差到哪儿去,长相倒是十分好看。一张俊朗清秀的面孔,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见崔瑜盯着他,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充满了挑逗意味。崔瑜赶紧转过身,不再看他,这种人总是仗着有几分姿色,伺候客户时肆无忌惮地谄媚,真是表演型人格。
崔瑜见他梳得油头粉面,一身正装打扮,衬衣马甲和成套的西裤,还提着印满某奢侈品牌logo的公文包,想来是陪同客户逛景点的。崔瑜收起那点鄙夷的小心思,心里感叹,至少他是敬业的吧。
随着走动的人群匆匆看过一圈凯木尔陵墓,崔瑜觉得似乎没什么印象。心想来都来了,就好好了解一下。景区的分布比较简单,她按照指引来到了小型的博物馆,这里有凯木尔的生平介绍。
安可拉地处安来托利亚高原上,一年四季阳光明媚。除了5月份每天会下阵雨外,几乎都是晴空万里。从明晃晃的太阳下突然进入室内,崔瑜的眼睛一时还适应不了。博物馆的入口处就是一版对凯木尔生平的英文描述,崔瑜大致瞄了一眼,就拿出手机正准备拍下来。
突然,身后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这里不准拍照。”
“哦……知道了。”崔瑜正专心读着雕刻的文字,一边收起手机,头也不回地说道。她以为是馆内工作人员的提醒。突然回过神来,这里明明是异国他乡,而响起的是一句标准的汉语。
她猛地转过身,站着的竟是刚才那个“小白脸”,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崔瑜,微笑着,像老熟人一样。旁边并没见那位妖娆的张夫人。果然安可拉的景点不够热闹,晃来晃去就是这几个人。
崔瑜承认如果不是刚才对他的坏印象,这副造型确实挺迷人的。崔瑜不是那种花痴的小女生,见着个帅哥就要咋咋呼呼,实在是那种成熟迷人且不幼稚的帅哥太少了,奇货可居,市面上出现的也早已被收割,轮不上她崔瑜。
他问道,“来旅游?”接着打量着崔瑜,高耸的马尾发,运动双肩包,运动T恤,牛仔裤加运动鞋。浑身上下校园风,这浓浓的学生气,怪不得刚才对自己嗤之以鼻。象牙塔里的青年总是对世俗社会处处看不顺眼,以显得自身多高洁。这个拿着父母亲的钱出来旅游的大学生,除了长得还算好看,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崔瑜点点头。
“跟的伊斯塔布尔过来的团?”
崔瑜又点头。
他顿了一下,“你知道他们土鲁其人是怎么念伊斯塔布尔这个词吗?”
“怎么念的?”崔瑜好奇了,这个城市名显然就是音译过去的,难道还有别的说法?
“哦,原来你会讲话啊。”他仍然带着狡黠的笑,做恍然大悟状。眉眼含着满满笑意,崔瑜有点不好意思,不敢多看两眼。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可能告诉他,你这种人我还是少搭理的好。
对方微笑着公布答案,“他们叫它伊斯塔布,那个尔字被活活吞掉了。”
“喔—我还没去过伊斯塔布尔。”崔瑜喃喃地说。
“那么美丽的城市,如果只是转机,就算没领略过它的美。一定要去看看。”他望着崔瑜的眼睛,眼神里似乎要涌出马尔马拉海的那一湾靛蓝。
“我知道了。我走了,再见。”崔瑜提了一下双肩包带,礼貌地向他点头微笑,随即转身出去了。
她想,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慢慢来参观博物馆吧。这个男人不像普通的小白脸,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崔瑜自认不是对手,完全招架不住,只能走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