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崔瑜跟着老板和同事,在哈伦的协助之下,跑完了分公司注册的手续,见处理得差不多了,陈漫野又匆匆赶往了意大利,留下崔瑜和胡晓办剩余的手续。又过了一周,在完成当地银行开户的资料后,所剩事务也不多,胡晓就火速定机票飞走了,意大利的棘手项目急需他的增援。
于是安可拉又只剩下了崔瑜。而这次,身边甚至连秦晋都没有了。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胡晓离开后,这段时间哈伦和卡米拉也没闲着,带着崔瑜和胡晓见了好几个客户,也准备了好几份标书。崔瑜开始梳理这边市场的情况,慢慢地她心里有了数。
现在的工作和生活逐渐规律起来,崔瑜重拾以前的锻炼项目。在上海的时候,每周和朋友去练习网球,虽然技术很菜,好歹也是在持续锻炼着,没有留下一堆懒懒肉。现在新公寓的附近有一个社区公园,环公园一圈是一个五六米宽的塑胶跑道,傍晚时分,附近的居民都到这儿来遛狗和跑步。崔瑜每天傍晚跑步半个小时做热身,然后在一块空场地练习网球,有时候能碰到一些附近中学来练球的学生,他们很好奇看到一个漂亮的中国姑娘在这里练球,虽然语言不通,但毕竟是热情的年轻人,一来一去就和崔瑜混熟了,时不时地结伴练球。
崔瑜感叹这群活泼的中学生,年轻真好!想着自己在工作中被人当成愣头青,在这群中学生面前却是大姐姐一个,马上就是24岁的生日了,一阵阵惆怅袭上心来,这还是第一次独自在外过生日。以前的生日虽然没有多么盛大隆重,小的时候又父母,长大了有朋友,甚至还有两个生日是那时的男朋友陪伴着,想想几天后,会是什么样的孤单情形呵!
到时候一定在楼下的甜品店买个甜腻的小蛋糕犒劳一下自己,崔瑜想着想着又美美地笑了。她总是能适时地自我暗示,将自己从些许的坏情绪中解脱出来,如果惧怕孤单和漂泊,她也不会做这样一份工作了。谁知第二天接到了哈伦的电话,他让崔瑜准备一下资料,定两天后的机票去伊斯塔布尔,他们要带崔瑜去参加一个比较重要的行业论坛。
崔瑜连忙答应,开始做着各种准备。这还是她到安可拉后的第一次出差,掐指一算,看来我的24岁生日要在美丽的伊斯塔布尔度过了。
呵,这份生日大礼不错!
两天后,崔瑜跟随哈伦和卡米拉坐上了去伊斯塔布尔的飞机。穿过层层白云,下面是波光粼粼的大海,她还没从兴奋中回过味来,飞机就已经开始在蓝色海岸的机场上空降落了。确实,从安可拉过来只能算个短途旅行。和很多国内来旅游的人不同,他们踏上土鲁其国土的第一站,一定是最古老的国际大都市伊斯塔布尔,一座有千年历史的世界文化遗产城市。崔瑜来了土鲁其几个月之久,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第一次踏上伊斯塔布尔的土地。陈漫野之前说内陆和海边城市的感觉大不一样,崔瑜也深有同感,尽管冬天的海风吹到脸上是冰冷的,却也挡不住她站在海边看风景的新奇感。一条条海鱼如梭子般在海堤边穿越,它们成群结队地在湛蓝的海水中起起浮浮,轻快又自在。
“崔,你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吗?这么开心,像个小孩子。”卡米拉笑着问崔瑜,全世界都一样,当地人司空见惯的东西就是游客眼中的风景。
崔瑜心想卡米拉肯定觉得她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吧,她毫不在意地笑道,“这么多的海鱼居然不怕人,都往岸边这儿跑,我以前还真没见过。”崔瑜的家乡虽然不靠海,却有一个广阔的内陆湖,湖面宽阔得对岸都已经是相邻的省份了。渔民也经常在湖中捕鱼,崔瑜印象中湖中都是很精灵的鱼群,少见这么痴钝又可爱的鱼。虽然才从家里出来两个周,还是容易触景生情,不知她那位孤单的老乡,独在异国这么多年,又是怎么熬出来的呢?
哈伦他们带崔瑜去的论坛是一个比较小范围的行业讨论会,虽然人数不多,来的都是行业内比较关键的客户,按照卡米拉之前的安排,崔瑜还在论坛上做了公司的推介演讲,崔瑜从公司主打的变压器设备开始,又对集团的其他产品做了简单介绍,没想到客户对他们的一系列产品都很感兴趣,一时间和崔瑜的团队交流得热火朝天。两天的论坛参加下来,崔瑜虽然觉得疲惫,也收获颇丰。
她开心地拉着卡米拉的手,由衷地说道,“谢谢你,卡米拉。”
卡米拉推了推她那副标志的金丝框眼镜,笑道,“我也是希望你们的产品大卖,我们好拿到佣金嘛。”话倒是很实诚。崔瑜一定要请哈伦和卡米拉去吃一顿大餐,以示感谢。卡米拉欣然接受,“正好我替你约了一个客户,这顿你们请。完了我们带你去最好的酒吧,到时我请。”
穿过古城的滚滚车流,他们来到老城的一片古建筑街区。据哈伦介绍,这片街区的建筑都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政府为了合理利用,租给了各家商户,并且对建筑的改造管理严格,据说连在墙上钉一颗钉子都要打报告备案。餐厅就在一个红墙红瓦的老房子里,内部的装修极为简单,为了保护原汁原味的建筑,电线都没有打线槽,直接布在墙壁上。几百年前的墙砖上是一盏盏昏暗的壁灯,这家餐厅真是古老又有格调。
两层楼的餐厅里摆满了黑铁样式的餐桌,他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落座一会儿,他们请的客户就到了餐厅。客户是设计院的工程师,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他全程彬彬有礼,简单寒暄后就点了份简餐,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堪称商务套餐的晚饭,便客气地和崔瑜一行告别了。哈伦送他上了出租车回来,和卡米拉交换了个眼神,对在场的两位女士说,“binggo!”
崔瑜简直摸不着头脑,工程师整个晚上所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快速高效的用餐和土鲁其一般冗长的用餐仪式完全不搭调,而他自己点的餐也和这个餐厅的消费显得格格不入。伊斯塔布尔这么多的客户,他们为什么要费劲请他呢?他除了和崔瑜说“你好”“谢谢”之外,都没有提一句产品的事情,看似并没有什么交流的效果。
当崔瑜说出她的疑问后,卡米拉哈哈大笑,“崔,他们可是业主的大脑,和大脑不需要过多交流什么,让他记住你就OK了。”崔瑜一下子就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混个脸熟”,在大脑中留下印象。这简直是相当的佛系了,和卡米拉平时气势汹汹的作风很不相配。
“做我们这行的销售,不可操之过急,虽然说和他交朋友有点困难,但是让他有个印象就是个不错的开端。”卡米拉朝崔瑜眨眨眼,“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了。”
“我们去哪儿?”
哈伦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就在这附近的酒吧街。”
“这是到伊斯塔布尔必来的地方,热闹得很,不像安可拉的酒吧,冷清死了。”卡米拉补充道,看她蠢蠢欲动的样子也是向往已久了。
崔瑜做出无可奈何的手势,真心佩服道,“你们真是太喜欢泡吧了。”
“哈哈哈!”两人一同大笑起来。
“崔,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去坐一会儿了就自己先回酒店去吧。”卡米拉接着交代崔瑜道,“明天就是周末了,我要过两天才回去,你自己把票定了回安可拉哦。”
崔瑜点点头。他们定的酒店不算太远,她去看看让两人魂牵梦萦的酒吧到底是什么样,再回去也不迟。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她挺想在伊斯塔布尔逛逛再回安可拉去。多么有纪念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