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晋安顿好,崔瑜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开始收邮件。秦晋大跌眼镜,“你还真是过来工作的呀!过来陪我说说话不好吗?”
崔瑜专心做着一份报价文件,头也不抬地说,“秦总,我也是要恰饭的。再说我不是在这儿陪你吗。”
“那不行,你离我一米我都觉得远。”秦晋扬着头,变换着慵懒的嗓子开始撒娇,素雅的病号服在他身上仿佛是花旦的水袖。
崔瑜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眯着眼睛审视着秦晋慵懒的造型,“我今天刚拿到国内的报价,把这个文件做好发给胡晓就完成了,明天要投标的。”
“好吧,虽然肚子很饿,我还是舍命陪君子了。”秦晋可怜巴巴地靠在一堆枕头上,盯着认真工作的崔瑜。
“倒成了你舍命陪我了?你实在寂寞的话,我看那几个护士很乐意陪你唠嗑。”崔瑜幽幽地说,并不耽搁手里的活。
“呃……”秦晋面露尴尬,崔瑜时不时地说话酸溜溜的,他也不是没领教过,今天他却显得格外心虚。也怪不得她冒酸气,这所医院都没什么病人,自己又是为数不多的外来面孔,几个小护士冲他眉来眼去的,自己还在她们手下治疗着,也不好横眉冷对人家,可偏偏崔瑜在这时出现。一个小姑娘大老远地,孤身一人跑这么危险的边陲小城来看他,自然是牵挂在心。他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憋着一股劲没联系她,秦晋其实心里很难捱的。上次在伊斯塔布尔,崔瑜的话虽然说得硬气,可任谁都听得明白那是气话,他也在检讨这些天的疏远,不论原因,都是他做得不地道。
前阵子,费晓宇死缠烂打地要和他联手做生意,他正在头疼怎么应付他,也没顾得上崔瑜,正听说沙迪的电站被袭击了,刚好借此从费晓宇那边脱身,准备借伤势高调地休养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崔瑜这时也来了,尽管意外,他还是如获至宝。
他心情甚好地在旁边哼着小曲儿,又按奈不住,跳下床一瘸一拐地坐在崔瑜的身边,看着她专心计算的样子,真是格外动人。秦晋发觉自己真的没有认真看过崔瑜,盯着一个女孩子看终归是不礼貌的,重点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敢看得太入迷。无数人的敲打声在耳旁,他们全都生怕秦晋爱上她。
这群混蛋,怎么都看得这么透彻。
秦晋要确定眼前的不是梦幻泡影,他把头搭在崔瑜的肩上,顺着崔瑜的视线,看着她的手指灵活地在表格软件上计算着。
“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秦总?”崔瑜被他干扰得无法安心,她转过头,审视着秦晋神气活现的尊容,“秦总,你做事情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吊儿郎当的,我这报价要是错了一个小数点,你赔哦!”
“行,陈漫野开价多少我都赔。”他慢条斯理地说。阳光洒在崔瑜干净的脸上,长长的睫毛盖住水灵灵的大眼睛,眼波流转里藏着多少温情,秦晋心里一动。
崔瑜被他盯得不自在,脸颊上飞出两片红晕。和秦晋这样亲热地依偎在一起,心里砰砰地乱跳个不停。崔瑜闭上眼,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浮想联翩,既然义无反顾地来到他的身边,还是先镇定一点。
然而,还没等她睁开眼睛,他就吻上来了。
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崔瑜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如此亲密,她吃惊地看着秦晋。
“怎么了,宝贝儿?”秦晋看着她的眼睛,泛着柔和的光。
“是你当时和我约法三章的。”崔瑜认真地看着他,“让我不要对你产生不适当的想法……”
秦晋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笑容,“那是我的错,我是怕我自己犯错在先。”
“当然是你的错。”崔瑜忿忿不平。
他的心情很愉快,“是的,罪不可赦。”
“你好像很得意?”
“傻瓜,我是高兴。”
“你真的高兴吗?”崔瑜不敢置信,喃喃地问道。
他拉过崔瑜的手,看着她认真地说,“崔瑜,跟着我,好吗?我现在不能承诺你太多,可我能保证,我的心在这儿。”他拿着崔瑜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她迟疑地触摸着他的胸膛,感受到里面激烈的颤动。秦晋,他有心吗?他身上笼罩着太多谜团,这个像云像雾的男人,崔瑜面前温情脉脉的他,是真实的他吗?都说学物理的人智商超群,这点在秦晋身上绝对能体现,那为什么又觉得他不可信,然而他做的事并不是不可靠,相反,在工作圈子里他的名声还很硬。
“你在犹豫什么?”秦晋见她不语,眉头轻皱,又问一遍,“犹豫什么呢?”
“你以前是学习物理的?”
秦晋一时没想到她这么问,惊愕地眨眨眼睛,随即点点头,“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改行?”
“谁说我改行了?有些人学习物理是为了成为科学家,或者工程师,而我从物理学习到的是一种思维方法。”秦晋纠正她,“哎,对了,这个和我刚才的话有关系吗?”
崔瑜心里挣扎着迟疑不决,她实话实说,“我……不大信得过你。”一个人从名校的物理系毕业后,只为了从零开始做贸易,她怎么也想不通,怪不得她一直不太信任身上充满各种矛盾点的秦晋。
“嗨!我就知道!”秦晋一阵目眩,他无奈地轻抚着额头,“不过也十分感谢你的坦诚!这事怪我,一直以来我都是负面形象示人,什么花花公子,什么油嘴滑舌的,我也懒得去理会,今天可是亏大发了。在安可拉,可能除了阿里,人人都得埋汰我几句不好听的话吧。”
“你怎么知道阿里就没说过……”崔瑜憋着笑,她初来乍到时,阿里就还替崔瑜打抱不平,在她面前抱怨过秦晋,说他顾头不顾尾,去搞他的社交后就忘了正事。
“这坏老头,拿着我开的工资,还不说几句老板的好话。”秦晋看着笑逐颜开的崔瑜,顿时心情也变好了,他试探着问,“那,你是答应我了?”
崔瑜思绪万千,又不忍开口拒绝。他会爱她吗?他会像她一样爱吗?她害怕,她害怕得到,更害怕失去。
她嘟噜着嘴,定定地看着秦晋期待的双眼,“嗯……试用期吧……”这是说给秦晋的答案,也是给自己的交代。她不舍得说不,她想了解他更多,也期盼他们能走得更远。
秦晋听了,笑得一脸灿烂,整齐的牙齿在灯下闪出白白的光,“也行,不过我公司的员工在试用期,待遇可是和正式员工一样的哦。”
崔瑜见着他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只得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秦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了个身,他心情甚好,“作为小姨爹,很想此刻给于海打一个电话。”
崔瑜愣了一下,接着连忙摆手,“你别……”给个梯子就开始往上爬,这人真会添乱。
秦晋凑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时候昭告天下好呢?”
“搁置争议,先不理你!”看着秦晋恨不得去发通告的亢奋,准备尽快偃旗息鼓,崔瑜一直都不是个高调的人。
秦晋哈哈大笑。
秦晋又恢复了他那没皮没脸的相,以后和他相处真得一万个小心。她顺手推了他一把,气呼呼地说,“笑吧笑吧,小心噎死你。”
本来崔瑜的力道不大,可秦晋的重心不稳,右手一下子撞到了沙发边上,疼得他大叫,“哎呦,崔瑜你谋杀亲夫!”
崔瑜站起来“咯咯”地笑,“活该你!”她见秦晋抱着右手,埋着头在沙发里半天没出声,脸上似乎有汗水渗出,不像是装的。心想真的闯祸了,赶紧蹲下查看秦晋的伤势,“你,没事吧?”
想来是真的撞到了伤处,秦晋强忍着疼痛,咬牙切齿地说道,“放心好了,本爷还舍不得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