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今晚住哪儿啊?”逛了一圈后,天色渐渐变暗,外面的风也大起来了,崔瑜推着秦晋回病房,她突然想起今天晚上还没有着落。
秦晋犯难了,他也没想到这个问题,“要不我请沙迪给你订一间酒店?我现在也不方便陪你去找。”
崔瑜犹豫了,虽然卡里斯看似平静,小城却处处笼罩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军方还在全城戒备中,搜捕袭击者,也防止有人再犯。之前在首都安可拉也可见很多警察,但是警察给人的感觉远比军人安心。军人天生就营造出肃穆的紧张氛围。外面天色已晚,昏黄的路灯开启,灰色的雪片开始降落小城,窗外看去,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了。
崔瑜冒冒失失地跑到这里来,现在也是真的发憷了。
秦晋一瘸一拐地蹦到窗边,他见崔瑜焦虑地望着窗外的景象,知道她心中担忧。他从背后轻轻抱住崔瑜,“别怕,有我在。”
崔瑜转过身来,满脸愁容地看着秦晋,小声地说,“我今天就在这里陪你吧,我一个人去酒店也不敢……我可以睡沙发的。”
秦晋原本就是这样期望的,他开心地搂紧崔瑜,“委屈你了。”
到了晚上,崔瑜洗漱完毕躺下才知道,以这个沙发的尺寸不能叫睡觉,只能叫蜷缩。她在沙发上弯了一会儿实在难受,就去护士站找国内常见的陪护床,医院却没有。看样子这间单人病房已经是医院最好的条件了,能有一个双人沙发已经算是齐备,总不能叫医院给她另开一间病房吧。
秦晋见崔瑜一脸失望地推门进来,“怎么了?他们没有陪护床?”
崔瑜摇摇头,苦笑道,“看来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做医疗设备生意,给他们填补一下市场需求。”
“主意不错,不过可能等我们的设备都生锈了,这儿都没几个人需要。”秦晋拍拍他的床铺,看着远远站着不动的崔瑜,试探着问她,“要不你过来睡,今晚我们挤一挤?”
他不知道,此时崔瑜的局促不仅是因为沙发上难以入睡,还因为病房里关掉大灯后,就剩两盏昏暗的壁灯,突然房间内充满的暧昧气息。他看着崔瑜扭扭捏捏地不敢靠近他一步,瞬间就明白了问题所在。他诡秘地一笑,“怎么?你还怕我要怎么你不成?”对付尴尬,就是看破还要说破,崔瑜远远没达到秦晋的这层境界,一听秦晋大言不惭地道明真相,她满脸闹了个通红。
秦晋笑眯眯地看着她,他今天倒是格外光明磊落,“我这一手一脚的都是伤,还能怎么样。”听他的口气,好像还很遗憾。
崔瑜瞪着秦晋不说话,进退两难。她今天确实累了,昨晚几乎没合眼,就是早上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现在身体早已疲惫得招架不住。她走过去,看着一米多宽的病床,迟疑地说,“那你……要老实点……”
秦晋忍俊不禁,他往旁边挪了位置,掀开被子,留出尽可能多的空间,招呼崔瑜过来。房间里的暖气很足,崔瑜穿着一套运动品牌的休闲衣,温度刚刚好,她乖乖地躺下来,靠在秦晋的左边臂膀里。事实证明崔瑜想多了,就算思想斗争再激烈,在巨大的身体疲劳感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秦晋轻轻摸着崔瑜的头发,正想和她说点什么,发现她已经在他的怀里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只见她长长的睫毛下面,眼球在激烈地转动着,一定是进入了深睡眠。尽管手臂已经开始发酸,他不忍心抽出来,就这样任崔瑜躺着安心入睡。
而秦晋,枕着这一抹温香软玉,心情格外舒坦。
入夜,崔瑜好久没有做这么紧张的梦了。她梦见自己在火山边拼命奔跑着,后面是一群黑影在追逐着她。她光着脚,看见远处火山口喷出的浓浓岩浆,滚烫的空气炙烤着崔瑜,她大声疾呼,举目四望,却没有人来拯救她。这时,天空中响起了悠扬的歌声,一个陌生男人唱的歌,在耳边回荡。
她突然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灼热的温度还是伴随着她,窗边有橙黄的灯光透进来,照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她坐起来,看清了房间的样子,接着又听到窗外的歌声,喔,那是小城清真寺传来的念经的歌声。歌声其实不大,只是黎明的小城十分安静,就能传得悠长又遥远。
她深呼吸一口,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深睡眠了几个小时,现在身体终于缓过劲来。这时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朝身边看了看。秦晋朝左边侧睡着,身体只占了很小部分空间。他睡得正酣,身体微微起伏着,呼吸均匀。淡淡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眼球一动不动的,脸上的线条如雕塑般的清晰。
崔瑜呆住了。她终于明白那句“灯下不看郎”的魔力了。
她也只敢在秦晋入睡时好好观察他,平日里只要他的眼神一瞥,嘴唇一动,崔瑜就要警铃大作。秦晋太精明了,从不肯吃一点亏,有几人能见到他这撤下所有防备的模样。崔瑜捂着嘴偷笑,她今天不仅见到了,还要占占便宜才划算,不然对不起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低下头,悄悄靠近秦晋的脸,用极微小的声音说,“小王爷,本宫要轻薄你一下咯。”
“遵命,娘娘请便!”崔瑜又学着秦晋的声音。
“呈上来!”她又说道,看着秦晋一脸熟睡的样子,不禁嘻嘻窃喜。
戏还是要做足,崔瑜慢慢向前靠过去。
然而那张嘴突然勾勒出一个熟悉的笑容,对面的人早已睁开亮晶晶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正欲图谋不轨的崔瑜。崔瑜大惊失色,正要退后,却被秦晋一把搂住,动弹不得。崔瑜害怕碰到他还打着夹板的右手,只得小心翼翼地双手抵着秦晋的胸膛。
“不是说要轻薄我的吗?怎么不下手了?”秦晋慢悠悠地说,那春风得意的神情,仿佛刚抓住一个小毛贼。
崔瑜顿时面红耳赤,原来他一直都在装睡,什么都听到了。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忿忿不平地说,“你怎么这么阴暗,明明醒着的,还在那儿装睡。”
秦晋一脸的愁容,“我是好心给你留颜面,怕你过意不去。”
崔瑜被秦晋箍得紧紧的,她不自在地扭动着隔开一点距离,回想起秦晋刚才的话,“我怎么就过意不去了?”
“崔小姐,你是好梦正欢,我可是一夜都没合眼。”
“啊?为什么?”崔瑜不明所以,“是你的手太疼睡不着么?”
“是我的手麻,左手。”秦晋还是保持搂住她的姿势,不过这时崔瑜是醒着的,他的左手也能稍微活动一下。这一晚上,崔瑜都枕在他的左臂上睡得又香又沉,就这样搂得美人归,秦晋开始还满心欢喜,可不过一会儿就支撑不住了。饶是再浓烈的爱也抵不住左臂传来的一阵阵酸麻。看着怀里的崔瑜睡得这么香,他又舍不得抽出手臂,只任由她枕着。刚才外面传来唱经的声音,惊醒了崔瑜,他怕她多虑,就在一旁假寐。谁知崔瑜戏精附体了,秦晋实在是憋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