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吃饭。”秦晋扔下一句话,就回房间了。过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什么,又出来补充一句,“卫生间你一个人用,我房间里有。”
崔瑜总算放下心来。秦晋看似冷淡,实则心思细腻,能抛却初见时的那种轻浮,细微处为人着想,崔瑜感到一丝春风般的温暖。她平时待人接物虽有一定的防备心,却总是不容易把人往坏处想,总觉得都有一丝善念。所以秦晋表现一点温情的面孔,崔瑜就觉得似乎光芒万丈了。
崔瑜开心地收拾完毕,跟着秦晋下楼,来到他的车前。这是一辆白色的宝马7系车,崭新的外表在阳光下闪着白光。崔瑜这几天见惯了满大街的雷诺和菲亚特,也有不少的大众车,但高档车就不如国内的那么多。
“这边德国车挺多的,这也就一普通代步车。”秦晋看崔瑜盯着车在研究,不经意地说。崔瑜心想,这人真逗,她再不识货也知道7系车在哪儿都算不上普通车吧。
崔瑜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坐上了副驾驶。看着秦晋启动车,把超黑墨镜戴上后潇洒地抹着方向盘,崔瑜就知道他已经尽量在低调地开这“普通车”了。安可拉的阳光四季常在,刺得人睁不开眼,崔瑜领教过它的热情,她从包里拿出墨镜带上,厚厚的镜片瞬间过滤了金灿灿的世界,只看着马路两边整齐的大树往后奔去。她在墨镜的掩饰下悄悄地看着秦晋,他专心地掌握着方向,修长的手指跟着车里的音乐打着节拍,嘴里小声跟着唱“Fab fab fab fab fab fabulous”,似乎心情很好。这首歌叫“If you buy this record your life will be better”,崔瑜上大学时恰巧听过这首老歌,当时还学着唱过。秦晋今天没穿那套骚包的唐装,换上一件洁白的衬衫,衬托得一脸的精神抖擞,丝毫没有昨天宿醉的痕迹。崔瑜暗自佩服。
秦晋带崔瑜去的是一家中餐馆,名曰“三只羊”餐厅,一看就是取个三阳开泰的好彩头。从门头看这是一家装饰得古香古色的茶餐厅,大圆桌大椅子,很有广式餐厅的特色。秦晋却说这家店的老板是河南人。
“安可拉的中餐厅就这一家味道正宗点,但是猪肉不行,没办法的事。”秦晋一边说,服务员已经笑容满面地迎上来了,也是个中国人,“秦先生,欢迎光临!两位里边请。”看来他是常客。
“回锅肉,酸辣汤,再来个狮子头。炒个青菜。”秦晋熟练地招呼着服务员,他给崔瑜倒上冰水,“我的胃是中国胃,隔一段时间必须吃点猪肉。他们家的猪肉是从欧洲空运过来的,但是欧洲的猪肉不好吃,他们杀猪时讲究什么人道主义宰杀,不放血,那口感就差远了。聊胜于无,将就吃吧。”
崔瑜也是好久都没吃中国菜了,刚才光听到秦晋报菜名就开始咽口水,“谢谢秦总!”她由衷地感谢。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崔瑜现在两样占全了,对秦晋的印象是大为改观。哎,崔瑜你真是不争气!
秦晋似笑非笑地看着崔瑜,“你和于海是亲戚?我和他也是多年老哥们儿了,私下你就叫我哥吧,别秦总秦总的喊得生分。”
一口冰水差点喷出,崔瑜捧着嘴腼腆地笑笑,不置可否。
“难不成你还想叫我叔?我有那么老么。”秦晋一脸大义凛然。“我发现吧,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城府看起来挺深的,跟着陈漫野那小子学了不少吧。”
崔瑜真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餐桌上这两人谁是腹黑谁明白,秦晋这招就是先下手为强,他嘴皮子功夫尤其厉害。崔瑜不是个自来熟,尤其在陌生的环境中,更是秉承多看多做少说话,这竟成了他嘴里的城府深。心想以后还要跟着秦晋混一段日子,这点必须澄清了,“秦总,呃,秦哥,我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也不好说话太随意。”
“我看你是满肚子的意见,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的,不是城府深是什么?”秦晋一眼看穿她,他倒要看看崔瑜的脸皮到底是薄还是厚。
崔瑜把一句“那是涵养”活生生咽回去,淡淡一笑,“我没意见,秦哥你对我这么照顾,我怎么会有意见。”
秦晋点燃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没意见就好,慢慢来,我发现你是个可塑之才。”
崔瑜谦虚地一笑,“谢谢夸奖。”
这时热气腾腾的菜开始上来,崔瑜也顾不得矜持,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秦晋反倒没怎么动,他把菜一点点地给崔瑜添,又叫老板加了两个菜。崔瑜抬头,看见正在接打着电话的秦晋一脸轻松,他安静的时候眉眼间自带笑,面部精致,崔瑜想,如果他不说刻薄话,也称得上美如冠玉了。薄薄的嘴角有点上挑,弧度好看,书上说这种嘴型的人爱说谎,甜言蜜语太多,也不知有多少个女人栽在他这张嘴上。
直到秦晋回望以炯炯的目光,崔瑜才觉得她骨碌碌地盯着他看有点失态,脸上一阵火辣辣,赶紧低下头刨着碗里的大米饭。
“你是没见过帅哥吗?”秦晋觉察她的眼神有异,毫不客气地说,“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安可拉的年轻男人长成两个极端,美的美死,丑的丑死,到时口水可别流错了方向。”
崔瑜气结,真后悔跟他出来吃饭了,没和他们接上头的时候,她一个人耳根清净多了,她冷冷地说,“没你想的那么花痴。”
秦晋故作诧异,“那就好,陈漫野毕竟把你交给我照顾,我可得防着你被他们拐走了。”他吃了几片回锅肉,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一个人离家这么远,你爸妈,男朋友什么的都不担心?”
“才出来参加工作,没那么多选择。他们挺放心的。”崔瑜现在和他说话时揣着一百个小心。
秦晋很识相,知道崔瑜跟防贼似的防他,也不多说话,认真吃起菜来。
“哎哟这不是我们的安可拉小王爷吗?怎么大中午的就到这儿来吃饭了?”旁边一桌人刚落座,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就过来打招呼,一看就是秦晋的熟人。
“老吴!”秦晋站起来,拍着中年男人的肩,“过来吃饭?”
“在这儿请几个客人。”老吴和秦晋说这话,眼睛却盯着座上的崔瑜,笑道,“兄弟不错啊!耶,换叫了。”
秦晋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招呼着老吴,“你先去忙,回头咱们聊。”老吴会心地笑笑,坐到旁边的桌子去。
崔瑜装作没看到老吴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秦哥,换叫是什么意思?“
“他是重庆人,那是他们那里骂人的话,别理他。”秦晋张口就来。
“还有,他怎么叫你小王爷?”
秦晋脸一黑,“你十万个为什么吗?吃好了没,好了我们喝完茶就走。”
崔瑜早就吃完了,看着秦晋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很识趣不再言语。心想你也有被人难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