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毕业后,好像一切都变得更加忙碌,西希所在的公司正面临国外拓展新项目,又是面临什么企业改革,所以就连她一个以前不太受重视的实习生也变得越来越忙碌看重起来,西希每天除了跑腿还要接受很多的以前很少接触到的事,周末还要加班,所以根本没什么时间和方正见面,除了偶尔下班后的几个小时,为什么说偶尔呢,因为上班累啊,每天就想回家倒头就睡。
更别说是和秦时卓然他们的联系了,好几天微信都发不了几条,比起来还是卓然更少,因为这妮子居然说自己忙,最近少联系,西希觉得很懵啊,好吧,还不许她突然认真工作了咋地,看来肃清的影响力还是很强的。
时间很快,一眨眼握住的便是七月的尾巴。
方正的车才刚刚停下,别墅的大门就被穿着便装的保姆打开了,方正朝她点了下头,就把车开了进去,他把车停在了院子里并没有开去车库。
他一下车,保姆双阿姨便迎了上来,问道:“小正是等下就走吗?”
方正对这位双阿姨向来是尊重的,他点头说:“是,好久都没来看看母亲了,最近一直忙现在才空出时间来。”
说完他就朝里走,方家的别墅很大,从前院还要绕过一个小花园才能到正厅,他边走边听着阿姨的话语,“既然回来了就多住会,你母亲也是很想你的。”
方正颔首,没有答话。
接着她又说:“夫人正在训斥下人,等下你见了可不要求情,现在她火气大得很。”
方正的脚步一顿,母亲会对下人发火?倒是少见,他看了阿姨恹恹的脸,道:“是管家吗?”
一般开门都是管家来的,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他。
保姆深叹了一口气,语气似乎有些惋惜,又有些愤恨,“还不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自己没用也就算了,还拖累了老张,唉,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方正眼睛看向前方那扇未开的正门,情绪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道:“听说他儿子很喜欢赌博,是偷了母亲的钱?”
双阿姨的脸上闪过几丝惊讶,随后便点点头,看向方正的那瞬间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愤怒与挣扎:“还和小费染上了关系,小费多可人一个孩子啊,还有老张和我跟了夫人这么多年了,老张怎么会这么糊涂纵着那个逆子啊!”
方正若有所思,没有再看阿姨一眼直接推开了门,阳光也跟了进来,洒了长长的一条道,方正踩着铺满了金色的地,直直的看着坐在正中沙发上满脸严肃的母亲。
“母亲。”
方荻青也看向他,没有任何动作好像知道他会回来一样,只是脸上的严肃表情收敛了些,淡淡的说:“回来了,过来坐。”
方正点头,目光一转便看向了旁边的黎塘,黎塘也看他,眼中带着惊喜,好似很喜欢他的到来,她站起来说:“哥哥回来了,昨天我和姑姑还念叨你呢。”
方正微微掀了下嘴唇,眼中到透出些许淡漠来,他抬步直接绕过地上跪着的管家与小费坐到了左边的沙发上。
他一坐下就有茶递上来,他看了眼来人,姑娘长得端正只是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就红了脸,他从未见过这姑娘,想来是新来的。
地上的管家头低得深,只看得到晒得白一截黄一截的脖子,他旁边的小费倒是泪眼汪汪的看了方正几眼,想来是求助的,只是眼神里透出的不服与倔强让人看不出半分悔意。
方荻青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再看向方正的眼里微微有了些浅淡的笑意,只是她那张常年精致高贵的脸上始终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馨的气息来。
她说:“正儿,你回来得正好,替母亲想想怎么处置这两个人。”
地上的管家的身体微颤起来,发鬓上也出了细汗,可屋内却是极凉快的,方正瞧得分明。
小费却不同,到底年轻气也盛些,她看向方正咬着牙说:“少爷,难道你也认为自由恋爱是错的吗?”
方正摇头,“只有恋爱吗?”
小费看着他,不说话。
双阿姨说:“她是帮凶。”
“不是,我说了我们会还的,不是偷。”小费激烈的回击,眼泪飚了出来,显得极其狼狈。
方正叹气:“不问自取即是盗,小费你17岁跟着夫人,如今三年了,为何还这样幼稚。”
小费突然捂着脸哭得崩溃,她跪着的姿势也不成型,直接坐在了地上,哭了一会,才放下手,脸色血红,她颤着声音,颤着抬起手指向夫人,方正的母亲,着栋房子的主人,用最不甘愿与压抑的语气说:
“不问自取吗?那么少爷你告诉我,我父母抛弃我的时候问过我吗?在福利院里衣食住行我有过选择吗?到这来做着最下等的工作有人在乎过我吗?她高高在上的夫人,所有人都敬她,所有人都怕她,她有拿下人当人看吗?她有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吗?”
方正有些惊讶她的话,脸色一变,道:“闭嘴。”
他看向母亲,准确的说是客厅的所有人都看向她,可她的脸色倒是最正常的一个,直挺是背脊没有丝毫变化,脸手的位置都没有变,整个人都显得沉稳而充满贵气。
方正垂眸,是了,他的母亲很强大,强大到常年风雨色不改。
方荻青盯着地上颤抖的小费,轻笑了下,“小费,知道你跟我这么久为什么却依然是在花园做着杂活吗?”
小费僵着身体,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方荻青的目光渐渐凌厉了起来,她说:“人贵在自知之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费尽心思得到了你也握不住,就像你这发着颤的身子承不住你刚刚那翻话一样。”
小费压着唇,脸上惨白,她细细的抽泣,身子也蜷了起来。
“放心,我对你还不屑下手。”方荻青说。
方正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正要说话,想要结束这场闹剧,他一向不喜欢也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
可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小费沙哑的声音,她控诉着疾言厉色,不管不顾的,声嘶力竭的,吼道:“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这样的人能高高在上,凭什么你永远都高人一等,凭什么我们就只能像只狗一样待在你的身边,张管家勤勤恳恳伺候你这么多年你对他有一丝情谊吗?大家都知道双阿姨温厚善良对你又好,可她家落难的时候你帮过一星半点吗?对,我就是要偷你的钱,这是我们应该得的,你这样凉薄自私的人不配拥有,你凭什么有。”
她指着方荻青,眼神里充满了不满与对她的恨,方正皱眉看着她,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双阿姨想去捂住她的嘴,却被方荻青一个眼神制止了。
地上的管家抬头看了眼方荻青,心里一惊,连忙起身一掌打在了小费的脸上,小费尖叫出声。
方正敛着神情看了过去,只见捂着脸的小费与刚刚一直跪着的的管家,他的眼眶通红,唇边有许多未曾刮掉的白胡,不断抖动的脸上刻着任谁都能看出的痛苦与愧疚。
他对着小费吼道:“滚出去,不知感恩的东西。”
说完,他重新跪在了方荻青的面前,恭恭敬敬带着愧疚。
他说:“夫人,是我一时爱子心切犯了糊涂,您待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我也不敢再求情让您原谅了,您处置吧,无论怎样我都接受,只是望夫人看着我跟您这么久的分上,放过我儿子与小费。”
方荻青看着他,忽然抬手摸了下耳上的镶玉耳环,她又看向小费,勾着唇眼神中多了些狠厉之色。
方正一怔,微叹着接过话头,道:“小费,你想要怎样的结果。”
捂着脸的小费愣愣的看着方正,见方正一直神情不变的盯着她,她脸上忽然之间多了些希冀,她对这位少爷印象是极好的,这也是她神志不清声嘶力竭时,一直没有把矛头指向他的原因。
她声音细细的,说:“放我们走。”
方荻青看了方正一眼,却没有阻止。
方正了然,又问:“张森呢?”
那个事情的始作俑者,那个令眼前着一老一少为之牵动的人。
小费没有说话,甚至微微不屑嗤笑了声。
方正挑眉,面上严肃,眼中却不带丝毫情绪,“张叔年老,爱子心切能理解,而你既不爱张森又愿意和他在一起还不惜代价帮他偷盗,难道只是因为不满夫人吗?”
“我不会管你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没有义务,正如我的母亲就算是铁面无私也轮不到你来说道一样,她也没有义务帮助别人。”
屋内静得诡异,方正忽然轻笑一声,“我和我的母亲确实有意见不合的地方,但是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没有打骂你们吧,没有不发工资吧,没有强迫你们来这工作吧。”
“那么你凭什么这样说她,你极端仇富我不管,但你试图用道德绑架来解决问题真是愚不可及。”
小费没有想到方正会这样说,她的眼里瞬间起了一层薄雾,倔强的说:“这是你们富人的说词,你们这么有钱帮帮别人又能怎样。”
方正觉得有些心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黎塘忽然笑了,她懒散的看着小费,如看着一个小丑一般,“这样啊,那你有两个肾,捐一个能怎样,你有两只眼睛,捐一只又能怎样,小费啊,钱这东西,我姑姑曾几千万的捐出去过,但是你从这个家里偷一块钱也是犯罪啊!”
小费一愣,随即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了起来。
方正看着黎塘扯了下嘴角,对双阿姨说:“扶他们起来。”
等双阿姨把他们都扶着站好了,方正才再次开口,“我可以让你们走,甚至张森也可以放过,但是那笔钱你们走后记得还回来,如果花掉了或者少了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管家看看方正又看看方荻青,犹豫了一会连忙拉着呆滞的小费弯腰道谢。
管家看了方荻青一会,他从很年轻的时候就到了方家,开始是司机,后来老了得人垂怜又把他请回来当了管家,方荻青比他小几岁,他也算看着她长大的,在昧着良心跑到她房间偷东西的那刻起,他便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方家一向家规极严,又怎么会为了他坏了规矩。
他朝方荻青弯腰,深深的,“夫人,我对不起你。”
方荻青的脸上未变,却闭上了眼,“滚出去,以后凡是方家的地界我不希望看见你。”
管家看着眼前这个相识了数年的人,心头酸疼难耐,他缓缓点头,连转身也变得艰难。
“小费。”方正开口。
已经转身的小费转过身来,她的泪痕已干,眼中的执念却未散。
方正说:“我对你说这么多,不是因为你偷了钱要理由赶你离开,你的人生还长,可以经历的也很多,我不希望你就这样把自己困住了,如果你想不通的话,可以自己变成富人,然后再看看现在的自己。”
他们走出了正门,双阿姨也跟着出去了,客厅里一时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黎塘打破了沉默,“哥哥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方正端着茶杯斜眼看她,周身的气质沉稳干练,他道:“找你。”
黎塘有些惊讶,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该来的总会来。
方荻青也有点疑惑,方正找黎塘用得着亲自过来一趟吗?不过她没有问,这位儿子的事她管不着很久了,也没了以前那么大的控制欲,不过有些东西该说的也不能放任。
她看向方正,红唇轻启,“正儿的处事风格没大变,只是这气势低了许多,语言也越发温和起来,是最近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方正温和的看向母亲,点头道:“我也正准备和您说。”
方荻青微微一笑点头,起身站了起来,她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说:“我也累了,你们先谈,等下去书房寻我。”
方正起身目送母亲离开,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间,他才坐下将目光转向黎塘。
比起先前那些人,眼前这位妹妹才是重头戏,也是他必须要解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