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肃清醒来是在一天以后，卓然在这期间一直守着他，寸步未离。
西希赶到的时候，卓然正在喂肃清吃东西，见到她进来，卓然没什么反应，肃清倒是笑得温和。
西希把带了的花和水果放到桌上，她道：“肃清，我来看看你，好些了吗？”
肃清脸色苍白，他点头，“没事，还没谢谢你昨天的帮助呢？辛苦了。”
“没关系的，能帮上忙就好。”西希看着他。
“坐吧。”肃清指着床边的椅子道。
西希坐了上去，看着卓然，卓然躲闪了目光没有理她。
西希沉默了会。
倒是肃清好些极清楚西希的来意，他直接道：“你来是为了秦时吧。”
西希叹了口气，强笑道：“是，我想问问你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肃清把目光转向了卓然。
卓然低头削苹果好像看不到一般，西希心中了然，她昨天找她说了好久，她都只是等肃清醒来再说，想来她也不会发表什么意见了。
“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才知道生命的重要。”肃清淡淡的说。
西希慌了一下，轻声道：“我很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相信秦时他不是故意的，他善良重情义必然不会想要伤害你，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也无法替你受伤害。”
她诚恳的看着肃清，“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补偿你的，你说，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只求你看在我们相识的情分上小事化了了这件事。”
“裴西希，你不用这样，我不想要什么。”肃清抬手摸了摸卓然的脑袋，笑着说：“这件事我没有想过要报警之类的，卓然和秦时毕竟是多年好友，无论闹成怎样我相信卓然都不想伤害他，我爱她，自然愿意退一步。”
西希松了一口气，她感激道：“谢谢你。”
“但我还想请求你一件事。”他说。
“当然，你说。”
肃清看着卓然，眼中宠溺又好似有些无奈，他说：“请你一定好好劝劝秦时，让他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我们的生活了，我很爱卓然，比你们想象中的爱，我一定会让她过得很好，所以如果我再在卓然身边看到他，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绝不留情。”
西希低头犹豫了一下，“秦时是我们的好朋友，我想或许你是误会他了。”
“误不误会，我相信你心中自有判断，秦时是你的好朋友不错，但不是我的，我没有义务包容他。”他冷声道。
西希抬头盯着一言不发的卓然，心中酸楚无奈，她站了起来，说：“我会对他说的，肃清，还是要谢谢你。”
“我先走了。”西希走出了房间。
等西希走后，卓然才放下手中的苹果，她内疚而心疼的看着肃清受伤的地方，低声说：“谢谢你，阿清。”
“谢什么，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的。”肃清深情的看着她。
西希把电话给秦时的时候，他正在收拾自己的工位，他神情淡漠的听完西希的话，放下电话又开始擦桌子，公司里的人都在传，这个月月底就要公司就要开除他，现在这样也很好，是自己走的，多了些体面。
只是工作半年了，没一个人送他，也没一个人舍不得他，还是有些惆怅。
他领完钱抱着箱子，走出了公司然后坐公交去了平原小面馆，麻子老板看着他的箱子，有些诧异，随后又是感慨，他没问什么，就是说是不是要先前一样的吃食。
他答是后，老板调侃道：“你倒不会腻，每次都是一样的，这是替我省事啊！”
秦时无所谓笑笑，“我喜欢这个。”
他是个真正喜欢一样东西就会喜欢很久的人，他喜欢新事物，但是比起新事物来，他更害怕失去也怕先前一成不变的东西变得遥远陌生。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黎塘嘲笑他有软肋，是的，他的确有，所以他永远不可能像黎塘一样肆意，也永远不愿意独善其身。
老板娘给他把粉端来的时候，说：“年轻人，不要灰心，以后还常来。”
秦时不明所以的接过，看到碗里的几颗牛肉丸还有一根火腿，这些他从来都不要的，他手无意识的拍了拍旁边的箱子。
也好，算是给他送行。
晚上，肃清要卓然自己回家了，他坐在床上看书，直到半夜。
秦时来的时候，医生刚检查完，他准备睡觉了。
肃清眯眼看着秦时，道：“你怎么来了，裴西希没有对你说？”
“说了，其实你要让我离开，直接把我送进警察局不好吗？何必整这么一出。”秦时摊手淡声道。
肃清神情不变，“我们何必闹得这么僵，只要今后安安分分的，大家都好不是吗？”
“肃清，你知道我最厌恶你哪点吗？”秦时冷然，又继续道：“虚伪，其实我也是一个虚伪的人，但是我就是看不惯你，从大学认识你开始就看不惯你。”
“所以你现在是来嘲讽我的？”肃清并不在意的冷哼。
医院的晚上已经很安静了，秦时一时没有说话，病房里诡秘的可怕，他缓步走到肃清面前，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有必要还和我装吗？”
肃清轻声笑了下，没有说话。
“你当着卓然的面告诉西希放过我，不就是想更好的掌控卓然吗？肃清，每次我问你，你都口口声声的说着你爱卓然，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变成现在的样子，一个人没有思想，没有家人朋友，胆小精神衰竭，日复一日的自我否定，那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你让她的生命里只有你，虔诚而卑微的爱着你，唯你是从，依附无用，我先前一直在想为什么你要这样做，难道你不想要一个明艳生动的卓然吗？”
肃清的脸色变得晦暗，整个人的逆鳞都爬了上来。
秦时视若无睹，“直到前几天我才明白，你是自卑吧，你是不敢面对吧，你一直自卑于落魄的家境，还有你在美国时候的丑行，你怕它们全都暴露在卓然面前，你怕她离开你，是不是。”
说完，秦时在肃清阴狠的目光下冷笑，“不，你是怕她离开，但不至于是爱吧，你贪慕她的家世给你带来的便利，所以你哄骗卓然与家里断了联系后还暗示要卓家的帮助，你怕卓家的报复，怕前途无望，所以你一而再的控制她，你自卑懦弱，野心却大，你想占有她想让她臣服于你。”
最后，他靠近肃清，轻声道：“肃清，回国以来很辛苦吧，要不断的赚钱养其他的人，对于你这样爱财如命的人而言真是挺痛苦的。”
肃清猛的推开他，自己却因为牵动伤口而疼白了脸，他捂着伤口，梗着脖子等着秦时，“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到我会知道吧，今天只有我知道，明天就不一定了，那位小姐要钱，我可不要。”秦时威胁道。
“你要什么。”肃清出了满额头的汗，虚弱的说。
秦时耸肩，“很简单，和卓然分手，并且和她说清楚这些事情。”
肃清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如一头阴狠的狼一般盯着秦时，过了好久他才冷静下来，道：“我会考虑的。”
秦时挑眉，“时间不等人，尽快，不打扰你了。”
说完，秦时慢悠悠的走了。
门一关上，肃清便开始大口喘气，他盯着门口，幽幽的瞳孔慢慢变得阴暗而毒辣。
第二天，清晨。
屋外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声音很大，秦时放下手中的毛巾去开门。
是警察。
西希接到电话的时候，如遭雷劈。
她一口气就跑到了医院，卓然正陪在肃清身边说话。
她冲到肃清病床前，“肃清，你不是说了可以私了的吗？你现在报警是几个意思。”
她语气很急，很冲。
卓然好像不知道一样，诧异的看向肃清。
肃清微微撑起身子，颇为生气的说：“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他跑来威胁我，我没办法啊！”
“威胁你什么。”卓然担忧的问。
肃清急切的看向卓然，想要证明什么一般，“他说他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远离我们的生活的，他还说他下一次还敢这样，我没办法了，我只能这样做才能阻止他。”
“为什么呀，为什么他一定要这样啊！”卓然快急哭了。
西希盯着肃清毫不退让，“你确定他是这样说的吗？”
“我没有什么好和你争辩的，你一心偏向秦时自然不会信我说的话，但是他别忘了他是个可以一刀扎进人身体的罪犯。”
肃清激动的说着。
西希愣了一会，原来这在等着她呢。
她看着卓然，问道：“你也觉得秦时会这样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吗？他喜欢你，疯狂的喜欢你，你也觉得是这样吗？”
卓然猛地看向西希，不敢置信道：“什么？你说他喜欢我？”
西希也惊讶与卓然的毫不知情，她心里一动，道：“肃清这么和我说的，难道你丝毫不知道？”
肃清讳莫如深的望了西希几眼，然后伸手握住了卓然的手，“然然，我不想让你多想，所以没有把事实全部告诉你。”
卓然抱着头，眼里蓄满了泪，“什么呀，你不是说他说嫉妒是不满，是和你有仇吗？什么喜欢我呀。”
“然然，你别管这么多了，他这样的人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是罪有应得的。”
西希冷笑，“是吗，卓然你也这样认为吗？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想一想秦时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他就算真的喜欢你，那他会这样做吗？他和肃清有仇，有什么仇呀，他以前说过肃清一句坏话吗？有什么仇让他可以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呢。”
肃清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他瞪着西希，“你确定你能彻底了解他的为人吗？裴西希不要自以为是。”
西希目光沉了下来，她看着不知所措的卓然很久，才开口，“我和秦时四年的好朋友，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他是怎样的人。”
走出医院，她在大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方正，西希撒腿就奔入他的怀里，感受到方正心跳的那一刻，心里压抑情感瞬间爆发，她哭着抓着方正的衣襟。
方正拍拍西希的背，温柔的哄道：“没事的，我来了。”
西希把头全埋进他的胸膛，哽咽，“方正，你救救他，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