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云铮早早醒来,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桌上的胭脂水粉簪戴。她随手拿起一个珍珠步摇,陷入沉思。
在前世的记忆里,这是她初刚到盛京时央求母亲为她买最名贵的一支。那时她才十二岁。但女孩子的爱美的天性逐步显露。
云铮生在边关,长在边关。在她的记忆里,边关总是灰扑扑的。经常黄沙漫天,那里人们穿的衣裳,用得饰品,古朴简单,式样总是没有新意。
就连母亲,曾经的荣国公府的大小姐。也是一身朴素,穿的多是旧衣裳,头上戴多是木簪,银簪,镶金挂玉的都当家当收起来了,不敢戴在外面招摇。
那时她太小对于女子的穿着打扮鲜少关注。而且因为出生有异,家里就当个男孩养了。整天被父亲拎出去扎马步练功。
说起她的出生也是令人费解,母亲难产疼了一夜才终于生下她。伤了身子,再难受孕。还好父亲母亲不是特别在意她是个女婴。
父亲说她生下来就比别的小孩难生养。又瘦又小连哭都跟小老鼠叫似的,叽叽叽叽。还一通怪病,刚睁开眼睛就是血红色的,吓得父亲以为是妖孽,要把她摔死在地上。幸好母亲一把她抱走,怎么都不许父亲再接近。
后来还是父亲的结拜的好兄弟秦臻赶来喝喜酒,阻止父亲大义灭亲。好奇之下为云铮算了一卦,说是自己命格奇特,若生来是个男孩,必是混世魔王,搅起纷争。偏偏阴差阳错成了女孩。又神神叨叨说什么阴阳相冲之类的的。
父亲是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只当秦叔叔又吃多了酒,酒疯发昏。
不过秦臻叔叔以前是道门弟子,武艺高强又见多识广,三教九流的朋友多多少少都认识一点。要不是后来出了事,被赶出了师门,下任掌门就快指定他了。
在他看来我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瞳色有异的并不只我一个,还有人生下来就缺胳膊少腿的,那才真是惨。
小时候自己身体不好,拜了秦叔叔为师傅,教了一些内家心法疏通经脉,外辅一些名贵的药材竟然慢慢好转,身体也结实了,除了一发脾气就眼睛会变成血红色外,其他时候都正常。
父裴氏夫妇渐渐也安心,只盼她能健康长大,一生平安。
青阳梳洗穿戴后看这位大小姐还在发呆,就走过来拿起梳子想为云铮梳个简单的垂云鬓。
云铮止住了她手,顺手接过梳子,用布条把头发束成男子发式。
青阳有些疑惑“:怎么把头发包起来了?”
前几天刚到盛京,云铮看到盛京里女孩子争奇斗艳的装扮,一下子就迷上了眼。也非要买一样的。这几天更是拉着夫人置办了好多胭脂水粉,首饰衣服。现在怎么一下子又不喜欢了。
云铮装作赌气一般说:“以后我不要这些女孩子的东西了。”
或许是昨晚云铮病症发作的缘故。青阳顺着云铮的性子,也没有问她什么。帮她找出了放在柜子里的男装给她穿上。
梳洗之后,母亲身边的老嬷嬷来喊人传话。“开饭了,姑娘。夫人和老爷在前厅等着你呢。”
云铮心头一惊!父亲怎么也在。前世记忆里云铮12岁跟随母亲到盛都,看望思女成病的祖母。父亲还驻守边关,无诏不得擅离职守。怎么也跟着来到了盛都。云铮有些不安的攥了一下拳头。随后和青阳一起去了前厅。
走出房门时,云铮冷冷的看了一眼传话的徐嬷嬷。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前世就是她背叛主人,通风报信,才致使裴夫人被朝廷敌对党派抓住,威胁裴云铮自尽。自己重活一世怎么也要手刃仇人。
徐嬷嬷瞧着小主人的穿着又穿回男装有点诧异,看着看着对上裴云铮藏着寒霜的目光,吓了的赶紧低下头。
到了前厅,饭菜已经上好了,裴氏夫妇坐在桌旁就等女儿过来开饭了。裴景锋心里还有点隐隐的期待,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子今天变回了女儿,虽然知道是女儿身,但还是有点好奇铮儿女装样子。
他侧头看了看夫人明鉴心的清艳的面容,在心里比较下,女儿中和了两人的优点,清丽的容透着一股英气,和她母亲一样的丹凤眼,渐渐长得也明艳娇俏起来,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兔崽子。一想到这就心里就有点不快。
明氏注意到了丈夫的小动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都到了盛都,还这么不着调,这可不是边关,上上下下都是人精,你行为举止可要持重一点,别让人抓到你的小辫子。”
裴锋老老实实听完了夫人的训,陪笑道:“好好,都听你的”话音一转拖云铮挡刀“这铮儿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来,这几日搬家安置,没让她早起练功,反倒偷懒越起越晚”明氏无奈白了他一眼。
这时云铮身着青衣,头缚玉色发带不紧不慢到了,身后跟着青阳和徐嬷嬷。裴爹爹翘首以盼的女装云铮的愿望破灭了。裴爹爹疑问:“不是说今天换女装吗?”
云铮拉着青阳入座,一脸淡定道:“爹,你说什么呢,我一介男子做什么穿女装,我随口说一句你还当真了。那些首饰衣服我是给青阳姐姐和其他姐妹们选的。”
裴氏夫妇对看一眼,都不晓得云铮说这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一天还兴奋的拉着明氏到处逛首饰裁衣店,今天却这样反常。
明氏心思缜密,云铮原先因为生下来就带着一双妖异的红色眼睛,怕被人当成妖怪,一直养在屋里不让见外人。对外称生了双胞胎,身子太弱不宜见人。后来情况好转,除了偶尔情绪激动眼睛才会变红,云铮平时眼睛恢复正常,才敢放出去散养。
明氏想到这世道对于女人来说太过苛刻,一点行差踏错都会活的格外艰难。就当男孩养了。女孩就说没熬过去,夭折了。以后云铮若想嫁人了,还有周转余地,就说当初去的是男孩,明氏伤心过度,这才将女儿当男孩养,以慰丧子之痛。做法看似糊涂,可道理确实如此。
如今在盛都,天子脚下。更不能在多生事端。明氏按下疑问,换了和顺的脸色,顺着云铮话说:“是啊,铮儿当日是和你开玩笑,郎君你还当真了”说罢招招手,示意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