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交易的叶凝和裴夜回了城，一路上裴夜见她都若有所思，也就没与她说话，但他刚才也看到了她与黑衣人交易的过程，就是因为那个叶谦，她才变成这样的。裴夜答应了她不再继续调查叶谦，但这不代表他不想知道，究竟那个叶谦和她有怎样的纠葛？
叶凝所思，当然是叶谦为何能进入毒雾山？叶谦的毒术是她教的，她可没教过他抓童女取血练毒这种阴招儿，他是打哪儿学来的？密室里那些毒籍秘典她已经全烧了，不可能还有剩！
直到回到国师府，叶凝也没想出个头绪，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她到底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可叶谦跟在她身边的那些年，她也没教过他多少东西，难道叶谦真是个毒术天才？能无师自通？黑衣人还说叶谦用童女之血练毒时受了伤，练这种毒最多也就是失败，失败就失败了怎么会受伤的？
童女之惧，这种毒叶凝从没认真研究过，因为这种毒在叶凝这里是禁术，是绝对不会碰的东西，叶凝对它的了解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叶凝不免开始怀疑，难道这种毒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秘不成？
裴夜见她一直神游，进门时险些被门槛绊了都没发现，不得不揉揉她的脑袋道：“好了！想不出便不要想了，你想抓那叶谦，我马上派人去东玄抓来给你。”
叶凝一听马上道：“不可，你千万别派人去，那里常年毒雾弥漫，山里还有许多毒物毒兽，不擅毒不知路的进去了只有死，我是要找他，但不急于一时，先把眼前的麻烦处理了再说。”
裴夜知她说的是梅秀茵，“你打算怎么处理？”
叶凝道：“黑衣人提醒我小心梅秀茵，看来他知道梅秀茵将对我做什么，可如果梅秀茵是他的人，他为什么要提醒我？”
裴夜道：“不管她想做什么，她不会成功！”
叶凝看着他，笑了笑，有他在，还真是让她安心不少。
一月之期转瞬即至，叶凝这一日特地睡了个懒觉，直到快晌午才懒懒地起身，洗漱一番后推门出屋，结果目光一下子就定住了。
院子里的树上，栓着一匹白马，正悠哉地低头吃着草。叶凝欢喜地跑上去，这马四肢健壮，浑身白色毫无杂质，叶凝轻轻抚摸两下，白马便抬起头，一双眼睛似有灵般对着叶凝眨了眨，脑袋还往叶凝手里主动蹭了蹭，实在乖巧可爱得很。
“喜欢吗？”
叶凝转身，见裴夜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微笑着，她道：“喜欢！这马叫什么名儿？”
裴夜走近道：“它是你的了，你为它取个名字吧！”
叶凝认真想了想，道：“那就叫……夜小白！师父裴夜送的白马，夜、小、白！”
裴夜笑了，“这样也行？”她取名的本事总是让他万分佩服！
“有什么不行的？送给我了，我说了算。”
“好！你喜欢就好！”
新得了匹马，叶凝当然想骑上跑一跑，于是拉上裴夜，一人骑上一匹马出了城来到郊外。今日天气也好，碧空如洗，风和日丽，倒是个踏青的好时光。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叶凝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是什么时候了。骑马慢步郊外，偶尔与过往行人或马车擦肩而过，叶凝回头看向愈来愈远的城门，突然有种想不管不顾策马奔腾离开这里的冲动，不过叶凝自己明白，这种冲动也就只能脑中想想。
有朝一日，待一切尘埃落定，或许她可以这样肆意放纵地真正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裴夜见她望着城门失神，道：“在想什么？”
叶凝道：“想……还是外面好！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必受那一堆宫规约束，不必每日面对那么多烦心的人和事。”
“的确。”
“师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叶凝略迟疑了一下，问道：“师父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来南昭做国师，不觉得可惜吗？”
裴夜道：“可惜什么？”
“我觉得师父应该可以站得更高的！”
裴夜眼眸深处微微一动，笑道：“国师还不够高吗？”
“师父不像是稀罕高官厚禄的人。”
“哦？那你觉得我像什么人？”
叶凝歪着头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大部分时间很聪明，但偶尔也会犯傻的人！”
裴夜不同意，“我何时犯傻了？”
“帮我取绒芝草还不够傻吗？师父，一直都是你帮我得到我想要的，以后……换我帮你如何？”
裴夜望着她，她神色如常，笑容灵动，看起来似是说笑，但语气却是十足的认真，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管我要什么你都愿意帮我吗？”
“师父帮了我这么多，偶尔也让徒弟孝敬一回嘛！”
“如果……我要你帮的忙会伤害到你呢？”
叶凝反问：“那师父会伤害我吗？”
裴夜毫不犹豫道：“不会！”
叶凝点点头，“嗯！”
裴夜道：“你信我？”
“为何不信？以师父的能耐，若想害我我根本活不到今天，而且我觉得以师父的为人，如果你真需要害我，你会直接告诉我，而不是像慕容贞或是那黑衣人那样背后使些阴损的招儿，你和他们不一样！”
裴夜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她说得轻松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情，可裴夜却听得心头沉重，她一直以来是这么想的吗？
“而且……”叶凝笑容中多了一丝睥睨之态，道：“若真有那一天，我只请师父先让我做完想做的事，至于之后师父是否能害得成我，就端看师父的能耐了！”
为什么？为什么说这样的话还能笑着说？裴夜脸色微沉，策马靠近她身边停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道：“我说不会就不会，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允许旁人害你！”自山洞那日后某些犹豫不决的情绪一直深藏他心底，他纠结过，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那一丝如水中落叶般寻不着根的纠结，他彻底放下了。
叶凝看着握着她手腕的手，修长的手指因握得太用力而骨节发白，叶凝被他握得都有些痛了，但他好像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似是非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份信任才肯放手，叶凝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弧度，慢慢凑近到裴夜面前，明亮的眼眸落入裴夜眼底深处，看得他一阵心跳紊乱，只听她道：“我信师父说的，为表谢意，我也告诉师父一个秘密——我这个人，嗅觉一向不错！一个人的外表无论如何变化，但只要两天内在他身上沾染过的气味都逃不过我的鼻子！”
裴夜眼睛微微睁大，看着她一脸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笑容，莫名地，他非但没有担心，反倒多了几分轻松，“你……”
“嘘！”叶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师父，有些话，点到即止，说得太明白就不好玩儿了！总之我可以向师父保证，无论何时，师父待我好，我自然也待师父好！”
说完，叶凝甩了一鞭子，驾着夜小白转瞬便跑了老远，裴夜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实在很微妙。片刻，他轻笑一声。他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却原来，早被她看穿，只是她贪玩又谨慎，才故作不知罢了。
看来，她知道的远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那么……那件事呢？她也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