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问叫花子,怎么了?你看出啥来了?
他捋着胡须,自顾自地说道:当今天下,黑白不分,妖魔四起。世间尸横遍野,或死于战乱,或死于饥饿,或死于瘟疫。你们可将暴尸荒野的尸体,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的,或者妇女的经血沾染之物抛入这深洞之下,或可暂解这血光之祸。
村民们围着叫花子问:
什么血光之祸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了什么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
将死尸扔进洞里不太好吧?
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什么人啊,你就是一个臭要饭的,你知道啥啊,凭啥听你吆喝啊?
......
......
对于周围村民的这些问题,这个叫花子也不答,只说,有些事,不知为妙。又说道,你们赶紧快去准备收集一些尸体秽物,这些都是暂时之法。今晚,我在此再想想办法。说完,鼻孔朝天,倒头便在槐树底下打着呼噜睡去了。
村民们见这个叫花子和一个神经病差不多,便准备离去不再搭理他。
这个叫花子刚躺下,忽地一下子爬了起来,摸了摸裤裆,一条蜈蚣从裤腿里掉落出来。
他捡起蜈蚣说道:“你这个小毒虫啊,我这么臭,你也下得去嘴...”,说完,他又捉了一把裤裆挠了挠。
“咕...噜...咕噜...”.
这个叫花子的肚子发出了响声,他饿了。
他舔了舔嘴唇,快跑几步,追上了一个走在人群后边的村妇。
他摸了摸后脑勺道:嘿嘿,大...大姐,...我...我饿了...要不......给我炖个老母**。
人群里有一个叫刘二愣子的地痞,抬脚就把叫花子踢在地上,说道:哎呀,你还会耍流氓啊!啊,要不是我出脚快,你的大黄牙都呲到人家胸脯上了。我看你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无赖。
别的村民也纷纷应声附和。
“对,他就是个疯子。还要吃鸡,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打死这个骗子”。
“臭流氓,打死他”。
“哎呀,身上真是臭死了,我呸”
“这个臭流氓,还妇女的经血,马了个巴子的”
。。。。。。
在一阵厉声谩骂,拳打脚踢后,这个叫花子躺在了地上。
叫花子躺在地上哀嚎不已,他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说:“...我...我我...不白吃...我我给...给钱...”。
“...你...你你你你..啥啊...”,刘二愣子夺过叫花子手里的银子,掂了掂,说,“我去,十两银子啊,哎,大家看一看啊,就他这个熊B样还她娘的能有十两银子啊,鬼他妈的才信呢。说,这银子是不是你偷的”。
刘二楞子一边说一边又狠狠地踹了叫花子几脚。
“...不...不是......我我没偷”,叫花子说。
“你...你还没偷...”,刘二楞子照着叫花子的脸又踹了几脚。
叫花子的嘴里都是血,他的脸肿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刘二楞子晃了晃手里的银子,说:“走,喝酒去”。
“好哎...”。
“走...走走...”。
“哈酒去喽...”。
......
村民纷纷应声附和着。
这些个村民,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可怕事件后,终于在一个乞丐的身上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个个英勇无比,义愤填膺。
他们拿着叫花子的银子,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英雄凯旋一样的扬长而去
地上扬起的黄土,慢慢落下。
一阵风吹来,大槐树上掉下一只绿色的大虫子,看不清楚它的眼睛在哪儿,样子像一只豆虫。
一群蚂蚁马上包围了它,在它身体上啃咬着。大虫子扭曲着身体,蹦跶着、翻滚着流出了绿色的汁液。
叫花子躺在地上,良久。
他挣扎着起身时,已是日落西山。
晚风渐凉,他身上衣衫褴褛,有一些冷。
他起身,拍拍尘土,擦掉鼻血,擦掉口水,擦掉头发上的浓痰。
他吐出嘴里的碎牙和血水,望着远处的夕阳。
一抹余晖,涂抹在他肿胀的眼睛里。
他的眼神苍凉,又悠远。
忽地,叫花子笑了。
仰天长啸。
然后,他又哭了起来,就像一个找不到妈妈的娃娃一样。
那夜,子时,村里的猪狗牛羊等家畜忽地在窝里嘶鸣开来,有的冲出栅栏,奋力胡乱跑来跑去,撞得头破血流,像是在逃命。
深洞附近隐现红色的光辉,浓烈的化不开,好像洒在空中的血液。
片片绿色的浓雾从洞口里喷射而出。
洞内传来阵阵呻吟、嘶吼声,不可名状,甚是可怖。
第二日,清晨。风和日丽。
村民发现洞口周围一圈灰烬。有几张未烧完的黄纸在风里飘荡,那纸上好似用朱砂画着一些纹路,早已不可辨认。
洞口周围洒满了血迹,好像一个人端了一大盆子水,然后用水舀子到处泼洒一般。
众人看断臂上残留的衣角,断定残肢是是那叫花子的。也就是说,一个可怕的东西把那个叫花子撕扯的粉身碎骨、血肉横飞。
这个东西,也许就在这个深洞里。没有人见过它。
令人不解的是,从那以后,这个地方再也没有发生那些令人恐惧的事情了。
生活,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慢慢的,没有人再为那个叫花子的事情感到遗憾和惋惜。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周围村庄一些村民的搬迁,随着别的地方逃荒来的老百姓在这儿重新定居和开垦,洞口周围又焕发了生机,种在这儿的庄稼的长势要比别的地方好上很多。
洞里慢慢也聚满了水,开始时浑浊不堪,后来变得清澈。有人说这是一个无底洞,有人说这是一口井。
寒来暑往,物换星移。
年复一年,日新月异。
当孙坚带着他的部队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当地的村民们已经不再相信那些很久以前,关于这个井的那些可怕的传闻,而是把这些传说当做大人们为了恫吓调皮的小孩子们而编造的故事,仅此而已。
一日,孙坚巡视军营,见很多士兵围拢在一起,说着一些什么悄悄话,几个士兵的脸上还出现了恐惧的神情。
于是,孙坚便命人把这些士兵带到大帐里问话。
这些士兵说,有人晚上巡逻时,在军营驻地附近的一个深井附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在月圆之夜,云影飘渺时,这井里云气浮动,隐隐有金光闪动。雾气中有龙吟虎啸之声,两个血红的东西在一闪一闪,飘飘忽忽的像是一双怪异的眼睛。
孙坚听后拍案大怒,斥道:这是谁在造谣生事,扰乱军心。快说,这事由谁而其。
众军士一听,都趴在地上求饶。一个士兵说:大将军,是...是...好像是柳二嘎子先说起来的......
孙坚道:来人,给我把柳二嘎子拿来。
大帐外一个偏将应声而入,面有难色,不知所措。
孙坚抽出佩剑,叱喝:你没听到军令吗?
这个偏将支吾说:将军,柳...柳二嘎子,他疯了。
“什么...”
孙坚一听这话,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
是的。
没错。
柳二嘎子,疯了。
他,真的疯了。
现在,他就躺在军营里的一个茅厕里,正在一把一把的把屎尿往自己身体上涂抹。
他的脸苍白,面无人色。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神飘忽不定。
他偶尔偷偷望着你的样子,就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在看着你。
不管你问柳二嘎子什么话,他都不理你。
他一会笑,一会儿哭。
他一会吃屎,一会儿喝尿。
有时,他蹲在屎坑里缩着脖子一动也不动,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只企鹅。
没人知道,这柳二嘎子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但是,大家都记得,柳二嘎子是一个先锋官。不勇敢的人,当不来先锋官。
这事三天后,一个雨夜。
孙坚命这些个谈论这件怪事的士兵们夜晚出去巡逻,必须要经过那个深井。否则,一律处斩。
这些军士们万般无奈,心想反正横竖都是死,便硬着头皮到那个怪井附近巡逻去了。
这些人,一十三个,一夜未归。
第二日,午时三刻,雨已停风已歇,依旧无人归来。
孙坚派兵去找。
傍晚时分,出去寻找的士兵回来了。只带回来两个人。其余,十一个人,不见痕迹,不知生死。
这回来的两个士兵,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