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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谋算

冷不丁看清楚了林京的脸,田瑾不由得惊艳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傻傻愣愣,几乎忘记呼吸。

立交桥上,神秘的男人眸光浅浅,轻轻地抱住她,男人温热的气息徐徐地喷在她的耳畔,密密麻麻地咬着她心中的痒。

林京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和声安抚。

“好姑娘,你真是善良得让我心疼,你如果真的要帮你姐姐,那就更应该答应少爷的要求。否则……少爷亲自动手,你姐姐才真的没活路了……你总不希望……她本来只要受一分罪,最后却受了十分罪吧。”

“可是勾引了姜薄东,我的身子就脏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含羞带怯地瞥去一眼,小女人咬着饱满丰润的下唇,难过得几乎要哭了。

一听这话,林京几乎想笑逢场作戏,这女人居然在打自己的主意。

林京虽然看不上她那点花花肠子,可是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吃白不吃。他猛地用力揽住了田瑾细白的腰肢,一个个湿热暧昧的吻落在田瑾优美如天鹅似的雪白的颈上、耳垂之下:“好姑娘,怕什么,还有我呢。”

林京的动作狂野又热情,直亲得田瑾脸色红红的,“啊呀呀”地细细娇喘,胡乱尖叫。

“我要你,好不好……”

“我应该怎么做?”

惊喜地贴着林京精瘦健壮的身子,田瑾低垂下眼,藏住眼底的算计,笑得羞涩极了。

天色已晚,夜才开始,搂搂抱抱,亲亲啃啃,饥渴的是肉体,用肉欲谋算着金钱、名声和未来。一对男女心怀鬼胎,都以为对方为自己沉沦着迷,谁知道谁又利用了谁。

就在江北一步步暗中扯线的时候姜薄东也在谋算。

如果说燕陈和俞景之间的关系,是一团乱麻……中间牵连到友情、道义、承诺又或者许多种的变故。那么燕陈和姜薄东之间的关系,就是乱麻后面硝烟未散的炸药库,被乱麻牵着命脉。

姜薄东要是随便玩玩,他自然有本事在炸药库走火之前,纤尘不染全身而退,可问题是姜少要娶燕陈,于是乎这团乱麻可就得一点点地理清了。姜公子刚准备动作,让这些不稳定因素浮出水面,然后逐个击破,江北来搅局了。他找到田瑾了?他又暗示叶浅浅什么事?居然连温情都没放过?

姜公子这才刚瞌睡,有人就屁颠屁颠送枕头来了。清光似的两片薄亮柔美的唇,微微一扯,露出个讽刺似的清淡笑意,年轻男人从容地坐在侦探所里,合上手中关于江北的资料,一双黑曜石似的墨眸,徐徐沉淀了云卷云舒,浑身透着优雅华贵的气质。

在他身边,立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抹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男人颤巍巍地收回了姜薄东递回来的资料,安静得就和个赭褐色的陶瓷瓶子一样。姜薄东不吭声,他就势把嘴巴封牢实了。

曲起手指,姜公子眯上如月光般沉静动人的凤眸,轻轻地往老板椅上一靠,敲了敲椅子上的扶手。

中年男人立刻止住擦汗的动作,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指示。

修长的十指随意交叠在桌子上,姜薄东微微一笑,打趣似的丢出一句:“金开心,你胆儿变小了。”

抹着脑门上的汗,中年男人干巴巴地笑:“贫不与富敌,贱不与贵争。说句让姜先生笑话的话,我都五十岁个人了,儿子还小,还很需要我,年纪大了就没年轻时候的锐劲儿,我没别的愿望,就想好好活着……”

要在几天以前,金开心绝不敢和姜薄东说这些。他是一个有道德底线的私家侦探,吃姜薄东的,喝姜薄东的,唯独一点不好拿钱不干活。一个没能力、没本事的家伙搁哪里都特别惹人厌恶,你说他干吗要到姜少面前自讨苦吃?

一直以来金开心就一个愿望:混吃等死。他伪装成个胖呆子,可他就没想到姜薄东早揭穿他那点道行了,嗬!你当姜薄东真是个胡乱丢钱四处撒网养闲人的白痴土豪?哪能?别人不知道,可姜薄东心里门儿清。他清楚地知道:这个老东西看着普通,还真应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老话。

任谁都想不到,这个说几句话就喘得不行的地中海造型的中年秃子在年轻时候也是顶有名的人物。凭着个针孔相机、军用望远镜,老东西折腾掉名门圈多少对怨侣!用一份报纸、一份防弹板,老东西协助警局破了多少起大案!用一手偷天换日的本事,他恶心了多少外国“同行”,立了多少大功!

最讨厌的是这家伙知道你的秘密,还嫌不够刺激,特意写个文件丢你家门口。

什么叫艺高人胆大?什么叫气死你不偿命?老东西天生吃这碗饭,骨子里还有点匪气。道上许多有黑历史的主儿,口耳中流传着这么一句戏言,说什么“防火防盗防开心”。这个开心,指的就是金开心。为什么防着他?因为不管你有多少的底细,藏得再深,再隐蔽,只要金开心动了心思,想要来查你,没有他查不出的秘密。

年轻的时候,金开心不信邪,刀口上舐血,是怎么刺激怎么玩儿,结怨一堆!到年纪大了,有了老婆孩子,老家伙一脑门子的冷汗就出来了,再也不敢走在刀尖上,人临老,总还是要吃饭的是不是。

这不,他就隐姓埋名在姜二少这里混饭吃了。姜少真黑啊……愣是把老行家养着,放着,稳着,等养肥了,养刁了,用得上了,咔嚓一声,一刀宰!

老金栽坑了,金开心是个脾气很倔的主儿,要搁别人这么对他,他恐怕根本不会多说什么,偏眼前这个后辈的心思深不可测。老家伙顶着个老脸,也不含糊,老底这么一抖,一边示弱,一边还得上点儿眼水,抹着眼泪就哭……哭穷,哭命不好,哭养不了家,哭上有老下有小。弱点吧啦吧啦都抖出来了,可怜兮兮地盯着你,这就有点投诚的意味了。

一般人也许会被他的投诚迷惑,姜薄东哪看不出他那小心思。

“哟,金开心,我都不知道你还这么多弱点,干咱们这行不能有短处吧!要不趁着江北还没发现,我帮你把这些软肋都折断了好不好?”

“折断?”老金同志一听蒙了。什么叫折断?你准备怎么折?他犹豫又犹豫地问了。

洁白宛如无盐,莹润修长的手指顶了顶自己的下巴,姜薄东淡淡一笑,冷不丁地丢出一句:“一了百了的折法儿啊,你不觉得后顾之忧太多,老婆儿子什么的,死了不就不担心了。”

这看着重情重义的小子,说的话怎么就这么狠!一句话说得,金开心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咬死他。

“逗你玩儿呢。”

空阔的侦探所里,低沉好听的嗓音淡淡地响起,可愣是把金开心逼出了一身冷汗。对付金开心这种人,你敬他一尺,压不住他,他就能欺一丈。你不敬他,他表面看上去服了你,暗地里绝对是想着法儿敷衍你,这种有才有性格的家伙,说白了就心理变态。把人介绍给姜二的时候,姜爸很明白地说了:“人就在这儿了,不过用不用得上,看你自己的。”

当初姜薄东让金开心办事,他就哭着喊着说不好办。姜薄东也不急,稳着他,一步步来。这回可好,金开心好不容易松了警惕,却遇着姜二大开杀门。

这么过分的话要别人说,金开心恐怕宁死不屈,也有几分傲气。可偏偏姜二养了他这么久……老金嘴也软,手也软,傲都傲不起来。老家伙吃了那么多盐,见过这么多的人,却是第一次见着姜二少这样的主儿年纪轻轻,不卑不亢;操纵人心,毫不手软;恩威并施,有取有舍。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这小子大局观完全亮瞎了狗眼!

人家都威胁了这么一句,老东西瘪着嘴,还能说什么。干笑声中,他把二少递回来的资料打开,彻彻底底地从人心落差处,解释起燕陈这边挂靠上的各种关系,分析起江北的种种目的。鬼才!人才!天才!无奈地看了姜二少一样,曾经的传奇人物真是撞铁板,服气了!

无论姜薄东、江北两个天才级的布局高手怎么过招,燕陈不知道,又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关心,她的日子无波无澜。在确定表姑那事是真的尘埃落定,没有什么后续灾难以后,她继续忙活起重开店的事。

燕爸燕妈有钱,那是他们的钱。燕陈从满十八岁起,就不再从爸妈手中要生活费。她的钱,都是炒股赚来的,没什么商业眼光,难得的是炒股居然没亏。

其实……这一切都要多亏叶满。叶满是他们班的一个男同学,叶满十七八岁的时候,长得黑瘦麻秆似的,性子也阴沉沉,他不爱说话,倒是挺喜欢写日记。日记里有这么一句话,大致意思就说等他赚到千万家产,就可以跟色彤求婚了……色彤是谁啊?×中妥妥的女神无误,长得漂亮,性格也活泼大方。而叶满呢?那只是个家境普通的黑瘦男孩子。

当时,色彤已经是俞景的女朋友了,哪里看得上叶满啊!

这日记一爆出来,所有人笑叶满,说这家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叶满也不管,一边心无旁骛地读书,一边炒股。那时候,没人看好他,可燕陈觉得这孩子心里都有股狠劲儿,有意思……

叶满炒股,她手上有余钱,顺便也跟了。别人当叶满的面挤对他,都不和他说话,只和燕陈说:“叶满懂个屁啊,燕陈你跟着他炒股,回头别亏得连裤子都没得穿。”

叶满的脸色唰地就红了,要搁一般女孩,也许会退缩,可燕陈跟了单子,眼睫毛都不眨一下,冷漠道:“我要没裤子穿了,就抢你的。”

“凭啥啊……”

“凭你乌鸦嘴。”

燕陈虽然漂亮,可是在他们那一届,委实是个阴沉过头的人。要是个讨喜的女孩这么和那人说,他也许乐呵呵的,厚着脸皮就勾搭起来了,偏偏是燕陈。最后,那人落荒而逃,生怕燕陈缠上他了。色彤笑得直揉肚子,口口声声说:“燕陈你真损啊。你就不怕他真把裤子借你穿?”

“我无所谓啊。”

燕陈就是这么跟着叶满炒股的。不得不说,叶满的眼光精准毒辣……到最后,就凭燕陈投资的几千块,居然赚成了小富婆。

叶满光明正大地恋着色彤,可色彤到底有男友啊!燕陈少女时期,还是怀过春的!见小男孩长得虽然不咋的,但是人品不错,于是劝他:“叶满,天底下那么多女孩,色彤毕竟有男朋友了……要不你换个目标吧。看看我怎么样……”

那时候,燕陈熟悉的男孩不多,这句话还真的是真心实意说着的。可人家叶满目标十分明确,郑重其事地给燕陈发好人卡了:“只要色彤一天不结婚,我一天就有机会。”

这就是燕陈无疾而终的初恋。一张好人卡……被个格外较真、目标坚定的小男孩想也不想地给拒绝了。

燕陈性格再古怪,当年也只是个小女孩,被拒绝以后,脸一红,哪好意思跟着叶满继续炒股。不过就这么多,也够燕陈用的,这些年来,她上学、出国、吃饭、买书都要钱,是不是?这些年来,她开着个古玩店,不管是不是入不敷出,开店请人投资也要钱,是不是?

坐吃山空说的就是燕陈眼下的情况,要查不出是田瑾动的手脚,让田采虹背黑锅,那她燕陈的脑子也白长了二十四年。凭什么人家拿她的钱吃吃喝喝?凭什么她赚了钱还要养白眼狼?

古玩店那些真东西,杂七杂八也值个几十万。燕陈算过,就算撕破脸,也得让田家的两姐妹吃了多少都给她吐出来。这几天,她找不到人倒也不急。

一月十三日是燕妈的生日,平常田瑾可以躲,可是燕妈过生她说什么都不会继续藏头缩尾。至于燕陈从不去亲妈的生日宴,为什么清楚知道生日宴的动向这一谜题,得感谢二伯母阎晓灵。阎晓灵就这么一个乐趣!旁人怎么办,阎晓灵不管,可燕妈的动静,她总能拿着手机拍得格外精准,老到,猎奇。

在阎晓灵的镜头里,燕妈被田瑾逗乐了多少次,帮田瑾捋了几次头发都清清楚楚。除此之外,阎晓灵的拍摄内容还是很有取舍的,每次都能把田瑾作威作福、矫揉造作、耀武扬威、狐假虎威的镜头拍得入木三分。

燕陈不愿意看?没关系!二伯母心肠好,亲自把东西寄你手里啊!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剪辑内容都拿手里了,电脑就在旁边,你说你看不看?被二伯母这么多年的“特殊摄像技巧”撩拨着,燕陈对田瑾的尿性不要太了解!

燕陈准备好在妈妈的生日宴上,好好地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礼服准备好了,鞋子也准备好了,发型师预定了,礼物也搞定了,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就没想到二伯妈阎晓灵还记挂着她那副劣玉镯子哪!阎晓灵一想到燕陈会讨了弟妹高兴,她就挖心挖肺。她这辈子都不痛快,凭什么弟妹就要高高兴兴,过个生日嘛!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阎晓灵揣着一颗愤愤不平的黑心肝,直接找到了燕陈的复式公寓里……刚好,燕陈带着放学了的阿水回来。一进小区,这两人就看见小区外面停着一辆漆黑的保时捷魅影。车窗上面,贴着一沓雪白花花的交警罚单。

小阿水啧啧称奇:“燕陈姐姐,这车被开了这么多罚单,得交多少钱啊。”

燕陈嘴角翘起一丝笑意,揉揉他的脑门,格外从容:“没事,反正不是罚我们的钱。”

交警开罚单的时候,阎晓灵就缩在车子里面不吭声。门卫太凶了,不让她进去,出来附近也没咖啡厅可以坐着,太冷了。本来等人就不高兴,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又冷不丁听见外面有人指着她的车,似乎在说些什么。

老娘不高兴,还有熊孩子敢指着老娘的车?有人来撞霉头,阎晓灵才不会白白放过发泄怒火的机会!

猛地拉开了车门,踩着高跟,扶着车门,阎晓灵闭着眼睛破口就骂:“哪来的熊孩子啊,摸什么摸!没见过高档跑车啊!”

这些天,锦绣小区附近有些无聊人士,喜欢在人家车子过路处放图钉,扎爆几个是几个。旁边不远处就是补车胎的,摆明了讹人。阿水指着跑车,正在和燕陈说“下面有好几枚图钉”的时候,就没想过里面的人会出来他还准备问问燕陈姐姐,是不是要过去提醒人家一下的时候,人家居然扛着炮弹打上门了,小孩一下蒙了,连燕陈也蒙了。

这边,阎晓灵骂着骂着就觉得不对劲,这小孩旁边的女孩怎么那么眼熟?像谁呢?像他们家燕陈,不会吧!燕陈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大个儿子啊?可这女的挡在孩子面前,她瞪着自己……这眼神阴沉沉的,看着就让人不高兴,这不是燕陈又有谁啊!这个时候,你让她还怎么好意思坐沙发上和燕陈畅谈一下劣玉镯子的事啊!避之不及。

这天晚上,燕陈一脑门子的雾水,她知道二伯母肯定是为了那副劣玉镯子来的。还在烦恼怎么打发掉二伯母,就见阿水进茶水间里,拿着水杯,皱着小小的眉头,小人精似的说:“燕陈姐姐,你不要总泡茶,姜大哥说你肠胃不好,不适合喝浓茶。”

此时,燕陈烫着杯子,雪白的雾气腾腾冲上。薄薄的水汽漫上来,衬得小女孩的眼睫毛上都似沾着几分水汽,郁郁的,像极了空山新雨,朦胧仙子。茶是别人送的铁观音,泡出来浓郁芬芳。翠生生地在滚水里过一遍,去掉第一遍水,倒在空置一边的水晶茶杯里。那绿,柔得像一片薄玉,流动着诱人水光。

轻轻地嗅了一口茶香,仿佛连天大的烦恼都能消了。燕陈很享受这个滋味,好笑地揉了揉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不答反问:“阿水的作业写完了没有?”

“写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很简单……”点点头,小孩张着水丝丝的猫瞳,骄傲又认真地回答。

“那你先去屋子里看漫画好不好?姐姐今天有点事。”

小叛徒怀疑地抬头,眼神晃啊晃地盯着燕陈:“燕陈姐姐,你的事不会是喝茶吧,姜大哥说你喜欢喝,但是他不在的时候,让我看着你不能乱喝浓茶,铁观音是浓茶吧。”

燕陈胃不好,饮食习惯也不好,许多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姜薄东一点一滴都记着呢。他记着了还不够,还让阿水也帮忙盯着,小叛徒唯姜公子的命令是从。

要是别人这么干涉自己的生活习惯,燕陈会无视对方,可对方是姜薄东,她发现自己想生气,居然生不出气!轻轻拍了拍阿水的肩膀,无奈笑道:“我这茶是泡给你阎阿姨喝的。”

阿水眨巴着眼睛,疑惑极了:“可是阎阿姨都走了,你泡好了,她也没法喝啊……”

“怎么走了?”

“阎阿姨说她还有事,于是就先走了……”

“她没让你和我说一声吗?”

“没有呢,她都不跟我说话……”

撇撇嘴,想起那个凶巴巴的阿姨,阿水就觉得自尊心很受打击:自己只是好心提醒,可是凶巴巴的阿姨居然骂自己。她骂了自己还不够,还在背后说燕陈姐姐的坏话。阿水不喜欢那个怪阿姨,那些怪话也不想和燕陈姐姐说。

跟着阿水一出来,果然客厅都没人了,愁着小脸,无奈地看着手中的茶水,燕陈觉得可惜极了:“我都泡好了茶……”

“姜大哥说了,如果什么时候姐姐泡了浓茶,担心倒掉太浪费,那留着他回来再喝就是了。”

“我哪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姜大哥说,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帮燕陈姐姐当消食马桶,免得燕陈姐姐觉得浪费东西太心疼。”

冷不丁听见这样一句话,燕陈手指一颤,心中忽地被什么狠狠一撞,这是姜薄东说的吗?

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当她的消食马桶?只为了她不会胃疼……明明只是一句寻常的传话,可不知道为什么,燕陈忽然很想很想姜薄东,想听见他的声音,想念他的怀抱,想他坏坏的吻。

紧紧地抿着唇一直到唇色发白,燕陈指尖紧捏着茶叶罐子。

“燕陈姐姐,你怎么了?”阿水担忧地问着。

“姐姐没事。”

一句话击溃心防,她要怎么和阿水解释,自己似乎喜欢上姜薄东了!想用力地吻上姜薄东的心口,把自己迫切又感动的心情告诉她。这种冲动这么陌生……可那个给予她冲动的男人却不在她的身边。一丝怅然若失的失落涌上心头,让她不由得一闷,继而是密密麻麻的痛。

“回来了。”

这天晚上,姜公子一回来,就发现燕陈在厨房里忙着,竟然和自己打了个招呼。

“嗯,回来了。”

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姜薄东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是燕陈在说话吗?嗬不得了,小妞儿居然主动和他说话?这个认识,让姜公子心里忽地一动,不由得再次抬头这一抬头,他竟然看见燕陈望着自己的眼神莹亮如水。被那么润的眸光注视,姜公子的心尖尖像是被一颗剔透的露珠儿滚得凉丝丝的,软软的。

“姜大哥,燕陈姐姐说,今天晚上咱们吃地三鲜!”从客厅跑了出来,一个元气十足的稚气嗓音开心地报菜单。

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阿水乐呵呵地望着自己,像是在求表扬,屋子里的暖气片热烘烘的。

一进门,满屋子的暖意,刹那间驱散了外面的寒凉。有这么一瞬看着燕陈、阿水,姜薄东几乎以为这就是自己心目中最温馨完整的家庭。

“阿水知道是哪三鲜吗?”

顺手捏了捏阿水的小脸蛋,被女神这么注视着,姜公子肩膀都不自觉地绷住了,灼热的目光哪里舍得离开小女孩的脸。

“嗯嗯,我知道的,是土豆、茄子还有青椒。”

“阿水喜欢吃吗?”

“喜欢!”

“阿水自己先去玩儿,姜大哥去帮你燕陈姐姐做菜好不好?”

“好!”

外套轻轻地挂在衣架上,姜薄东屏住呼吸,貌似不经意地走到厨房里自从上次自己趁着帮忙做菜,然后顺手揩了几把油以后,燕陈一直禁令他出入厨房。来厨房的时候,姜薄东都做好了被撵的准备……

可小女孩聚精会神地切着辣椒,却像是根本没发现他进来一样。白炽灯下,小女孩的脸颊肉嘟嘟的,还有一点可爱的婴儿肥。脸颊边,蹭了一点米白色的粉,像是抹了一层甜美的糖霜,让姜公子柔软得心尖尖几乎要化掉。

每次姜薄东看见的燕陈,都跟小刺猬似的,退去了一身刺,这就是一枚滚了糖霜,暄软香甜的小包子。从姜薄东这位置看过去,小女孩认认真真地板着小脸,耳根子却柔软如滴血红玉,这是害羞吗?这表情看得他眼睛发亮,心里怦然如花开,芬芳悠久。

吃过晚饭以后,燕陈收拾完碗筷就到地下室的储物室了。

“阿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姜公子微笑地抚摸了下阿水毛茸茸的小脑袋。

“嗯,姜大哥你说!”

拼命地点头,阿水捏着小拳头,激动得小脸红红的,为能够帮到自己视若偶像的姜大哥而高兴。姜薄东和软一笑,温和道:“你这杯牛奶拿去给你燕陈姐姐,顺便问问她在干什么,好不好?”

“好!”

甜甜地答应着,小家伙把温牛奶拿到手里,屁颠儿屁颠儿地朝地下室跑了过去。这就是姜薄东了,他就算再好奇燕陈在干什么,都不会丢弃原则地跟在燕陈后面转悠。狐狸就是狐狸,他要知道燕陈的动静,有的是办法手指勾勾,前锋小阿水就乐呵呵地跑去打头阵了。漆亮勾魂的凤眸透着莹润的光华,沙发上的年轻男人通身优雅,成竹在胸的宠溺笑意直看得人心都酥了。没谈过恋爱,不代表人情商低。

傻乎乎的燕陈还不知道呢,一腔深情,像大草原上剥光了的水灵灵的小肥羊,往姜公子这个大色狼的天罗地网里面冲。

“狼牙”会不会太刺激了?“捆绑”是不是太奇怪了?“荧光……”这种东西的存在不科学啊,做那种事,莫非还要照明?那还不如直接开灯做呢!咬着激光手电筒,燕陈手指乱动地扒拉着堆积在身边的一堆情趣用品,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内嵌式的原木柜子里面,一堆的礼品盒子滚落下来,玫瑰紫、山楂红、宝石蓝、祖母绿……光艳艳的,极尽奢华,这些都是三年前和俞景结婚的时候,自己收到的五花八门的礼物。

那时候,燕陈觉得这些东西自己这辈子都用不上可现在,她忽然间挺想逐个儿跟姜公子一起试试。不过不可能是今天啦!储物室的白炽灯根本没打开,就看着那一道银白色的光点一会儿照着天上,一会儿又落在箱子上。小女孩叼着手电,愣是找出了一身薄薄的热汗。其实刚开始,燕陈是开着灯收拾的,可是阿水送牛奶过来的时候,正拿着透视网纱水手装在自己身上比画着,冷不丁就见阿水站台阶上,脆生生地说道:“燕陈姐姐,这衣裳和我们学校女生们穿的夏季校服很像哦,不过怎么那么薄啊……”

一抬头,小家伙端着牛奶,漆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好奇,低头看见自己手中透明的小裙子,燕陈羞得差点儿没把水手服给撕了。

“这是没用的校服,姐姐在收拾垃圾呢。”

燕陈也是个人才,明明心脏窘迫得快要跳出来了,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忽悠起小孩。不过,等打发走了阿水以后,脸色刷地红到了耳根,一口气把储物室的白炽灯全部都给关上了。这才拿着手电筒开始继续奋战。开什么玩笑,刚才幸亏只是水手服,万一下次找到什么更奇怪的东西被撞见了,那她还要不要活!

这一翻就是两小时。从储物室抱着个半合上的银色箱子上来的时候,燕陈青乌乌的柳眉间写满忐忑不安,莹润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透着层融融粉光,恍惚得像是才跑了三千米似的,气喘吁吁。一直以来,她以为只有海岛国的情色事业发展得蒸蒸日上,却没想到自己收到的新婚礼物,竟能无下限到这等程度。性感透明的情趣内衣、凸点避孕套、花香浓郁的润滑剂、可食用的水晶糖果乳饰……倘若是三年前,这些东西一起放燕陈的眼皮底下,小女孩绝对眼皮都不眨一下,嫌弃地捡起来,砸回去。

现在……只要想起这些是为了和姜公子一起试试的,小女孩心就跳得好快。脸红红的,她拿着都嫌烫手,找这些东西之前,倒没什么太多想法,只是决定和姜公子认认真真地做一次,弥补N久之前,自己在玄关处墙角强了他的那一次。但是越翻越多,越想越多,到最后,一看到这些无下限的情趣用品,燕陈只觉得一口气堵心口了……

羞,很羞,特别羞。这时候,谁还能管到姜公子啊!怎么把这些丢掉,这辈子都别看见,变成了小女孩当务之急的头等大事。

她特意在储物室多等了一小时,就是等客厅清场。

以往的八点半,阿水已经回房睡觉了,姜薄东会在这时洗澡。她时间掐得刚刚好,只等两人不在,自己冲出去,一鼓作气好把这些羞人的东西通通丢垃圾堆里可是……她就没想到,时间特别规律的姜公子这时候不去洗澡,竟然会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风雅从容地在看书。

手指一颤,燕陈乌丝丝的水眸都睁圆了,下意识抱着箱子往后退了一步。

“出来了?”

那么好听的男低音,在安静的客厅里突兀地响起,多像是落拓不羁的俊美吉他手在粼粼月光下拨开水银色的低音弦,霎时海风潮汐,迎面扑来,似水泽氤氲,撩得人心都像是被烫着了。

“嗯……出来了。”懵懵懂懂地应着,小女孩来不及惊艳这声线有多魅人,惊吓到热血上冲,舌尖都麻了。

“你找什么东西,下去那么久?”

徐徐又翻了页书,客厅里,青年气定神闲,那么低沉磁性的男嗓貌似漫不经心地问着。

“只是些过期的废品。”不自觉退后一步,抓紧箱子,此时此刻,小女孩脸色羞红到了耳根,像火红的玫瑰上刷了层香甜的白蜜。

“是吗。”

“嗯!”

燕陈连忙斩钉截铁地加重语气。储物室的门,是背着沙发开的,姜公子恐怕真信了小刺猬的说辞,还在看书。

他肩若刀削,宽而劲健,黑色羊毛衫很好地被展开,身材比模特还标准。本来燕陈以为他快看完书了,小心肝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如今,见他这么认真,本来乱马奔腾的小心脏奇迹似的安定了下来。

姜薄东有一个特点,就是看书的时候特用心,而且也特不容易把目光拔出来。用心好啊!用心就不会发现她抱了一堆“少儿不宜”的羞人东西出来。她貌似不经意地又瞥了一眼发现姜薄东手里拿着的书是藏青色仔细包了书皮的壳装书,那书和《辞海》差不多的厚度,大约是经管类的作品吧!

就他左手压着的位置,一本书才看了十分之一不到。但凡姜公子感兴趣的书,不看完是誓不罢休的。就这本书的厚度而言,燕陈估摸着今天、明天、大后天……甚至是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他恐怕都没空搭理自己了。虽然心里空落落的,有点失望,不过失望总比丢脸好啊!

把箱子往角落里一塞,燕陈松了好大一口气,当即准备跑卧室把睡裙换掉,赶紧把碍眼的“垃圾”通通丢掉!可她根本没想到,这才跑到一半,眼角余光猛不丁瞥见姜薄东合书而起。柔光下,男人长手长脚,脸蛋雪白,举手投足,无一处不风雅。把一个男人用美丽来形容无疑有些女气,可这一词冠在姜公子身上,却无半点不妥。

等等!姜薄东看书的时候不是特专心吗?他怎么合书不看了?那本书……书……书……呢?上齿猛地咬住饱满红润的下唇,小女孩惊得心都悬起来了,当即刹在二层的楼梯上,惊叫一声。

“姜薄东,你干什么呢?”

细软清甜的呵斥,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了。

“帮你丢垃圾啊……”眼底的精光一闪,姜公子抿唇,莞尔一笑。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的很美!休闲的黑色羊毛衫衬得他肤色雪白,浑身似透着湖泽沼清新的水汽。特别是那双眼睛湿漉漉,水泽泽,亮得似要咬人,又像极了浸满了水泽气息的黑曜石,流光隐隐,清华四射,藏着令人心悸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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