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你恨的，终有一日会模糊界线。
你忽然就不懂该如何去爱，如何去恨，只余彷徨无助，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踟蹰前行。
直到某天，有一束光突然刺破了黑暗，重新予你光明。
等楼明月走到教员更衣室时，颜小宁早就换好了潜水服。此时她一头大波浪卷长发已经用束发带束在身后，看起来干练帅气。
“亚亚又带着你们躲在大厅拿我打赌？”看见楼明月，她眉眼微弯。
“打赌是其次，大家只是担心公司的高岭之花不小心被猪给拱了。”楼明月不置可否。
颜小宁但笑不语。
楼明月和她是大学同学，大学期间两人同在潜水社，关系还算不错。
看了看左右确定四下无人，楼明月凑到了她耳旁：“说真的，你和安逸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公布恋情？”
“快了快了。”颜小宁笑意入眼。
见她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楼明月那个气啊，就差没当场敲开她头盖骨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安逸现在人气渐旺，她倒真不怕自己这个地下女友转眼变成前女友。
见好友脸色瞬间黑下来，颜小宁本还轻松的笑容也一下化作苦笑。
她和安逸在大学时期就是恋人关系，两人是学校里名声在外的金童玉女；然而大学毕业后两人却突然分手，之后安逸便成了一名平面模特——只有少部分跟他们关系极好的人知道，这次分手不过是场能让安逸以单身身份踏足演艺圈的苦肉计，二人实际上仍是感情非常好的情侣。
但安逸如今作为新锐模特逐渐在演艺圈崭露头角，要是她现在就逼他公开恋情，万一对他的事业造成难以估计的打击怎么办？
“明月，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我们也该替安逸想一想。”颜小宁搂住楼明月的肩膀，半是劝半是哄，“现在公布我们的恋情对我们都没好处，安逸的人气肯定会大打折扣，我也肯定会被狗仔队跟踪骚扰，你总不希望我从今往后都生活在出门戴墨镜、进门拉窗帘的水深火热之中吧？更何况还有蒋舒看着他，他惹不出什么幺蛾子的。”蒋舒与颜小宁是大学四年“同生共死”的铁杆室友，也是安逸现在的经纪人。
“蒋舒。”楼明月哦了一声，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你就不怕最后是蒋舒把你拉下安逸现女友宝座？”
“说什么呢！”颜小宁轻拍了下她的后背，然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说了，我去上课。今天下班别走啊，你答应陪我看世界模特大赛总决赛的。”
楼明月颔首表示知道，于是她拿起文件夹走出了更衣室。
在前往教学区的路上，颜小宁不得不承认楼明月的话如一颗石子，瞬间在她心中激起千层涟漪。
这两年来，因安逸通告满期，二人经常是聚少离多，仅有的团聚时间也总因为蒋舒催通告的电话提前结束，但颜小宁从未多想；可今天楼明月说的话却突然让她意识到，蒋舒陪伴在安逸身边的时间早就远超过她，她已比自己更熟悉他的一切。
颜小宁不禁放慢了脚步。
如果安逸和蒋舒真的发生什么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颜教练！”
学员的喊声将她惊醒，她赶紧甩甩头将刚才的想法抛出脑海。
我到底在想什么。颜小宁揉揉额角，即刻调整状态朝前大步走去。
有课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过去了。
在更衣室里换好衣服出来，颜小宁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休息区里翻杂志的楼明月，看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显然已是等候多时。
“走吧。”走过去拍了下好友的肩膀，颜小宁笑容甜美。
“行。”楼明月合上杂志，杂志封面正是世界模特大赛的宣传图，安逸的身影赫然在列。
看着那张温柔英俊的熟悉面庞，颜小宁眼中浮起温柔之色。
楼明月有车，颜小宁便指着道儿先去了趟超市，再回公寓。和楼明月不同，颜小宁是B市本地人，但为了上班方便就在海之心附近租了间单身公寓；不过楼明月总觉得颜小宁将公寓租在出入严格的高档小区内，单纯只是为了方便和安逸见面而已。
将两份速食盒饭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颜小宁立马捧起其中一份坐到沙发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视。
将节目调到世界模特大赛直播频道，主持人刚刚介绍完所有进入总决赛的模特。颜小宁在看见镜头移向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时，眼睛霎时发光。
在进入总决赛的男性模特当中，安逸并不算最出众的，但颜小宁却总能从所有人中一眼认出他来，只因他嘴角常年噙着的那抹清浅微笑。
安逸的嘴角本就微微上翘，即便他面无表情，那悄然勾起的弧度也让他的神情瞬间温柔起来。颜小宁至今还记得，那年在阳光明媚、樱花烂漫的三月天里，她就是因这道温柔弧度而怦然心动的。
看着身边紧张激动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女人，楼明月一边摇头一边吃起饭来。
电视里比赛进行了多久，颜小宁手里的盒饭就捧了多久。除了广告时间她记得匆匆扒几口饭外，其他时间她都保持着眼睛大睁的状态，盯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楼明月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空气，她压根不需要有人陪她一块看。
“马上就要公布结果了！”颜小宁突然神色紧张，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楼明月看向电视，最后的T台展示已进行完毕，评委席上的各界大佬们正在紧张地打分。
颜小宁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安逸身上，她在他的从容里看到了佯装的镇定，忍不住默默为他祈祷。
主持人从评委席上接过承载着比赛结果的信封，开始依次宣布获奖人员名单，并进行颁奖。
待到宣布青年男子组十大超级名模奖得主时，听到安逸的名字，颜小宁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成功了！”她激动至极，甚至忘了自己手上还端着盒饭。
楼明月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掀起的盒饭，这才避免一起饭菜扣头的惨剧。
“明月，他成功了！”但颜小宁恍如未觉，她用力拥抱楼明月，几乎要喜极而泣。
楼明月端着盒饭，本想给她泼盆冷水让她冷静一下，但想了想他们这几年的不容易，终究作罢。
不等颜小宁平复情绪，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安逸。
颜小宁赶紧用力跳了几下发泄出所有的激动情绪，深吸一口气后滑开锁屏。
“宁宁，我成功了！”电话那头背景喧闹嘈杂，但安逸激动的声音却字字清晰。
“嗯，我看见了，恭喜你。”颜小宁微笑，声音却还带着些微颤抖。
“我们后天从巴黎回来。”安逸声音时断时续，似乎是在不停地跟周遭人打招呼，“把后天晚上空出来吧，一块吃个饭。”
“好。”颜小宁点头。
就在她要挂电话的时候，安逸却又叫住了她。
“怎么？”颜小宁屏气凝神地听。
“你喜欢白钻还是粉钻？”他问。
颜小宁没有回答，她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安逸不禁笑出了声。
“宁宁，等我回来，我们订婚吧。”他悄声低语，然而一字一句听在颜小宁耳中却宛如重锤，重重敲在她的心房上。
“我……”颜小宁舌头打结，从来能言善道的她此时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可以想一天，但过时我就自己选了。”安逸还在笑，颜小宁都能想象出他眉毛轻挑的得意模样。
挂电话之前，他的声音突然悄如呼吸：“我爱你。”
我爱你。
两年多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委屈与不安，在这三个字面前霎时烟消云散。颜小宁愣愣地挂了电话，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
“安逸那家伙说什么了？！”楼明月见她突然哭起来，脸色一变，抢过她的手机就要去质问那个刚刚功成名就便要抛弃女友的绝世渣男。
“订婚。”颜小宁看向她，好半天才吐出这两个字。
刚拨出电话的楼明月，听见这两个字后立马挂断。
“你是说，安逸要和你订婚？”楼明月问。
颜小宁用力点头。
“那不是很好吗，差点被你吓死。”楼明月好气又好笑。
明明是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完美结局，却硬生生被这家伙整出了个BAD ENDING的节奏，害她差点误伤安逸，也是醉了。
颜小宁突然目光炯炯地看向她，连眼泪都来不及擦。
“干吗？”楼明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几步。
“明天帮我请假好不好？”颜小宁紧跟上去握住她的双手，眼睛亮得可怕，“我想去买套新衣服再做个全身SPA，时间够的话我还想再去做下头发。”
“……好。”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但在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颜小宁觉得整个世界霎时灿烂无比。
“宁宁，我们已经下飞机了。我让蒋舒在Spring订了位置，你先过去吧。”安逸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就像冬日的炉火，熨烫暖心。
“要带礼物吗？”颜小宁唇角轻勾，笑容一瞬惊艳了往来行人。
“带你就好。”安逸低笑。
Spring是B市有名的高级西餐厅，位于国贸大厦顶层。在这里，预订座位和进入餐厅都有相应规定，相比其他高级饭店更具私密性，所以很多名人都愿意在此用餐，在50层高楼之上俯看这座国际大都市的璀璨夜景，可以安心享受片刻宁静。
打车来到国贸大厦，颜小宁刚一进门，就和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撞在了一起。
她重心不稳地向前栽去，来不及惊呼出声，对方已扶住她的腰将她揽了个圈后双双站定。
颜小宁站稳之后，仍是心有余悸。她刚想斥责对方走路不看路，却在抬眼的瞬间忘了呼吸。
对方比自己高出将近一个头，看起来至少有一米八的个子，一身米白色休闲西服衬得本就修长的身材更显匀称；再往上看，对方眉目温柔，鼻梁高挺，一双微敛的眸子黑而明亮，在纤长的睫毛下闪烁着细碎的微光，如蕴星尘。
更要命的是他淡色薄唇的两侧同样也微微翘起，竟与安逸一样像是噙着淡淡的笑。
揽住她的男人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刚要开口，身后传来的尖叫声却让他面色一变，拉起颜小宁就往外跑。
颜小宁不及反应，已经被面前的男人拖着跑出了国贸大厦。
跑了大概十来分钟，颜小宁终于在转进一个小巷子后挣脱了男人的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颜小宁瞪他，姿容稍稍有些狼狈。
她为了以最好的姿态迎接安逸回国，特意穿了条酒红色长裙并搭配灰色修身长外套，脚下还是自己买了许久都舍不得穿的卡地亚绑带式绒面革高跟鞋，面上妆容更是花了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精心打扮。如今倒好，面前这个男人二话不说就拽着她跑了这么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倒是其次，脸上的妆肯定彻底花了。
想到这里，颜小宁赶紧从包里掏出气垫粉饼补妆。
“你不认识我？”对方见颜小宁先是生气而后补妆，微微有些惊讶。
“你是明星啊，人人都要认识你！”颜小宁又瞪他一眼。
盯着她看了半晌，男人突然笑了。
“我是陆晨轩。”他自报家门。
颜小宁仍在专心致志地补妆，对他的名字毫无反应。
“我是今年世界模特大赛的十大超级名模奖得主之一，”不知为什么，颜小宁的反应竟让他难得地生出了解释的欲望，“你回头看，今年CK的海报人物就有我。”
听见世界模特大赛时，颜小宁的动作终于顿住，她狐疑回头，果然在一面巨大的CK广告牌上看见了面前男人的身影。
“原来你也是模特。”颜小宁恍然大悟，难怪对方身材这么好。
听出了颜小宁话里的“也”字别有深意，陆晨轩刚想再问，手机却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见妆已补得差不多，颜小宁也不想再跟他计较，转身就走。
“刚刚事出突然，后面一帮粉丝加狗仔队追出来，我不得已才拖你一块跑，抱歉啊！”见她开始往回走，陆晨轩赶紧按住手机话筒大声道歉。
颜小宁摆摆手示意没关系，不经意瞥见国贸大厦上的时钟，这才暗道不好。
不等陆晨轩再开口，她已然提起裙子朝国贸大厦方向跑去。
“难得遇到个这么有趣的女孩子，好歹给留个电话号码啊。”看着瞬间空荡荡的巷子口，陆晨轩沉默半晌，笑着摇了摇头。
明明是一副盛装打扮的模样，却能踩着高跟鞋跟着他跑出这么远，末了不骂也不闹，就这样潇洒离开，这样的女孩子他已经很久都没遇到过了。
陆晨轩挂掉电话，伸了个懒腰后便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
终于赶到Spring餐厅，颜小宁气喘吁吁地进去，发现安逸与蒋舒已经坐着等她了。
“对不起，刚才遇到了点小意外。”颜小宁笑得有些尴尬，她坐到安逸身边，第一反应就是小声问对方自己的妆花了没。
安逸端详她许久，眉眼含笑，却并不说话。
“喂。”颜小宁被他看急了，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
“宁宁，就算你变成了熊猫眼也依然可爱。”这下，安逸笑出了声。
颜小宁神色一变，赶紧开始翻找自己的气垫粉饼；坐在另一边的蒋舒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出声制止了她的动作。
“小宁，他骗你的。”蒋舒拿出自己的小镜子打开，忍着笑递到颜小宁面前。
颜小宁仔细看向镜子里的人影，眼妆清晰，面容干净，明明十分好看，哪有半点花妆的痕迹。
“安逸！”颜小宁立刻抬头看向笑得肩膀都在微微发抖的始作俑者，恼羞成怒。
这下蒋舒也忍不住了，她捂着嘴，笑得温柔克制。
看着笑作一团的他们，不知为什么，楼明月之前说过的话突然像针一样扎进了颜小宁心底。
“怎么了？”见本还面带怒容的颜小宁骤然沉静，安逸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不由得搂住她的肩膀小声问。
“没事，点单吧。”颜小宁一惊，随即微笑着拿起菜单，将自己刚才那一霎的慌乱尽数掩藏。
晚餐的氛围很愉快，颜小宁突然想起，他们至少已有半年时间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吃过饭了。
安逸跟颜小宁说起自己工作时遇到的糗事，颜小宁听得认真，时不时抿唇轻笑；蒋舒在旁偶尔进行补充说明，说到安逸在生活中遇到的尴尬事时都会被他出声制止，但有颜小宁护着她有恃无恐，爆出来的“超模辛密”更让颜小宁一度捶桌。
见颜小宁笑得开怀，安逸的目光越发温柔。
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颜小宁了？不知道，仿佛在他某天猛然回神之际，她就已经成了甘愿安静站在他身后的黑暗中，独自默默隐忍所有委屈与不安的颜小宁。
她依然会将最美的笑容绽放在他面前，却已很久没像今天这样放肆地开心了。
而像今天这样笑着的她，才是他一直深爱着的那个颜小宁。
察觉到身旁的灼热视线，颜小宁偏过头去；二人不经意间四目相对，四周瞬间便静得悄无声息。
蒋舒见本还笑着的颜小宁突然就没了声音，于是抬眼望去，正好看见对面两人深情对视，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们周身的爱意浓烈。
她骤然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甲刺得掌心生疼，桌面上却仍是一副文静平和的模样。
这样的伪装，让她内心作呕。
她也想像颜小宁那样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表现爱意，她也想像颜小宁那样光明正大地与他目光对视柔情似水，可她永远不能。
她知道，安逸永远只将她当作颜小宁的替代品。颜小宁不在时，可以温柔撩拨、聊以解闷；颜小宁在时，便是泾渭分明、秋毫不犯的普通朋友，他永远不可能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于是，她恨。这恨在与安逸单独在一起时又变成了扭曲的快意，她不止一次地想象如果颜小宁知道了她和安逸的关系时，到底会露出一副怎样的表情。
“宁宁，虽然有些匆忙，但我的确是郑重地做出了这个决定。”替颜小宁撩起耳边的碎发，安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丝绒戒指盒。
蒋舒在看见这个戒指盒时，脸上的温柔文静终于再也挂不住了。
昏暗的灯光下，她几乎是面色狰狞地死死盯住那个盒子，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颜小宁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逸拿出的小方盒，心跳如擂，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余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我们订婚吧。”打开戒指盒，安逸将它托到了颜小宁眼前。
那是一枚小巧的铂金戒指，上面镶嵌了一排粉色的碎钻，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颜小宁看着这枚戒指，眼泪一下就溢出了眼角。
“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的妆这回真要花了。”她连忙抽出一张纸巾轻压眼角，目光故意移向别处。
但微微发颤的手却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内心早已激动得无以复加，就像回到了他第一次亲吻她时的那个场景。
“我现在还不能像普通的恋人那样与你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甚至不能让你光明正大地与我一同站在阳光下；但请你相信，只要再过三年，不，再过两年，等我彻底在演艺圈站稳脚跟之后，一定会立刻向大众公布我们的关系。”安逸拉着她的手，目光热烈诚挚，“那个时候，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安逸，你疯了！”蒋舒终于忍不住尖叫。
周边的客人立刻看向他们，蒋舒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地起身朝四周抱歉地笑了笑。
安逸顿了一下，随后扭头看她，眼神竟冷淡陌生得让蒋舒一愣。
“对于我与宁宁订婚这件事，你有什么意见？”他问，拉着颜小宁的手握得更紧了。
颜小宁也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一直以来，蒋舒和楼明月都很关心她和安逸之间的关系进展，如今安逸主动提出订婚，按理说她们都应该会松一口气才对，可蒋舒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小宁，你也知道安逸刚刚获奖，他现在可以算是模特界万众瞩目的超级新人。”见对面两人看向自己的表情各异，蒋舒心中一阵慌乱，但她很快就理清思路重新看向颜小宁，“如果你们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突然订婚，万一不小心被哪家娱乐媒体发现，他以后的事业发展肯定是要受影响的。”
“我们只是订婚，不是结婚，订婚之后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实际变化。”安逸看着她，声音依旧温和，但颜小宁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冷冷的味道，“更何况应对不良舆论本就是经纪人应该做的事情，蒋舒，这两年多以来你在这方面一直做得很好。”
蒋舒一瞬间面色苍白，但在昏暗的灯光下并未显出什么异样。
过了许久，她再次开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你会后悔的。”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不求他能够和颜小宁分手，与自己在一起，但至少希望他能与自己保持现在这种良好的艺人与经纪人的合作关系；可现在，他竟为了颜小宁全然不顾以后的事业发展，甚至不惜当着她的面擅作主张地向颜小宁提出订婚！
她气得发抖，却又忍不住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看向那张温柔英俊的面庞。
他是有企图心的，她知道。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的未来陷入被动，他只是一时冲动，冷静片刻之后他就会想明白的，一定。
颜小宁却被她的话击中了，心中的激动瞬间被冷水浇灭。她开始有些不安，看向安逸的表情带着一丝欲言又止。
于情，安逸的举动的确让她感动，他让她看到了这段恋情坚持到底的希望；于理，她并不想订婚成为他事业发展的不稳定因素，如果确实有风险，她宁愿继续与他保持现在的恋人关系。
毕竟，订婚说到底也只是一种承诺而已。
安逸也看出了颜小宁的犹豫，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戒指盒放在桌上，而后抽出里面的戒指，动作轻柔却毋庸置疑地戴到了她的右手无名指上。
颜小宁吓了一跳，蒋舒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思想也因着这一举动而灰飞烟灭。
“不要害怕，其实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因此改变，对不对？”安逸摸了摸她的脸颊，温热的掌心让颜小宁的内心渐渐安宁，“更何况有蒋舒在，就算我们的关系有朝一日真捅了出去，她也能把我重新塑造成一个顾家的好男人形象。那样，我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宠你、爱你了。”这句话让蒋舒的脸色近乎惨白，她用力攥紧拳头，指甲陷入肉里，刺人的疼痛感这才让她渐渐找回理智。
“是的小宁，不用担心。”她看着颜小宁，面上重新露出文静的微笑，就跟往常一般无二。
“谢了，舒舒。”颜小宁感激地看向她，言辞间的亲昵几乎让蒋舒控制不住面部的肌肉。
只有蒋舒自己知道，她表面笑得有多温柔体贴，内心就有多怨恨嫉妒。
吃过晚饭，已是晚上9点多。
颜小宁和蒋舒站在国贸大厦门口，一块儿等安逸从地下停车场开车出来。
B市的夜景很漂亮，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映亮了半边夜空，闪烁的群星在这炫目斑斓的灯光之下都黯然失色。
“小宁。”沉默许久，蒋舒突然开口。
“怎么了？”颜小宁看向她。
其实，同为女人，刚才吃饭时她就已经从蒋舒的反应中看出了一些端倪。但她并不怀疑安逸对她的爱，她只是觉得单方面爱上安逸的蒋舒有些可怜。
这世上，有什么事比自己爱着的那个人不爱自己更让人心焦难堪呢？
看出了颜小宁眼中的怜悯，蒋舒只觉得又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你可怜我是吗？你觉得我得不到安逸的爱是吗？你以为戴上了戒指的自己就可以高高在上俯览众生了是吗？！
不，颜小宁，你并没有资格可怜我，因为你其实比我更可怜！
“你明天有空吗？”蒋舒忽而微笑，声音轻柔温润。
“明天？你明天不是要和安逸一块去谈代言合同吗？”颜小宁有些惊讶，比起自己，没空的那个人应该是她。
“合同一上午就谈完了，明天下午就是拍摄，安逸带私人助理在场就好。”蒋舒将滑落额角的碎发拢到耳后，神色自若，“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话，下午我想和你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发生什么事情了？”颜小宁忍不住问。
“只是觉得好久没在一块说些女孩子间的悄悄话了，有些八卦，男人在场也不好说吧。”蒋舒掩唇轻笑，眸子里有一丝怨恨稍纵即逝。
“那行，明天下午老地方吧，90°咖啡馆不见不散。”颜小宁看了她半晌，也笑了起来。
这时安逸的车开了出来，二人便开门上了车。
先将蒋舒送回酒店，安逸的车便径直开到了颜小宁公寓的小区门口。
“今天晚上我住你这吧。”安逸勾起嘴角，看着她的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住你酒店去，明天你和蒋舒还要去谈代言合同呢。”颜小宁瞬间红了脸，好半晌才用蚊子似的声音拒绝了他。
听见蒋舒的名字，安逸眼中的笑意霎时敛去。
半天都没见安逸再有动静，颜小宁以为他生气了，连忙抬眼看向他，却发现他正以一种难以言明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宁宁。”他开口，声音很轻，似喃喃低语。
颜小宁不自觉凝了心神，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爱你。”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庞，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上一个吻而后放开，郑重其事地对她说。
颜小宁有点想笑，但因着对方露出的严肃神情，她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我一直都相信，我也爱你。”她摸摸他的面庞，指尖滑过薄唇边上那微微翘起的弧度，不自觉也勾起了嘴角。
安逸闻言像是松了口气，笑意终于再次乐上眼帘。
“既然老婆大人有令，我今晚就回酒店住。”他打开车门锁，颜小宁这才发现刚才停车后他竟悄悄把车门锁上了，“不过明天晚上我可是能自由活动的，所以明天晚上我一定要回家。”
“哪就是你家了，倒真不客气。”颜小宁拍了下他的胳膊，开门下车，“快回去吧，要是不小心被狗仔队拍到些什么，得不偿失。”
安逸依言发动车子，却在即将开走时降下车窗，朝她微微一笑：“宁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不等颜小宁做出反应，他已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目送他离开，颜小宁在原地站了许久。
“看来，总让他穿自己的小拖鞋有点不太合适了。”终于，她伸了个懒腰，满面通红地走进了小区。
90°咖啡馆开在颜小宁母校F大的门口，是她和蒋舒读书时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
这里装修简单，但布置得很有味道，靠窗的位置在有太阳的日子里能晒到充足的阳光，颜小宁和蒋舒经常在这温暖的阳光里什么也不干地躺一下午，躺得连咖啡馆老板都对她们印象深刻，戏言她们二人是F大的葛优躺校花二人组。
如今故店重游，颜小宁颇有种物是人非之感，至少咖啡馆的老板现在已经换人，据说是因为生了孩子，所以转职去做专职奶爸了。
蒋舒还没到，颜小宁见她们经常坐的那个位置正好空着，便先一步过去占座，顺便点了杯她最喜欢的冰摩卡。
阳光照在座位上，布艺沙发和木制方桌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淡淡香气。
透过窗户看向F大门口的人来人往，那些朝气蓬勃的身影经常让颜小宁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仍然还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在学院里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丝毫不用理会社会上这些杂七杂八的尔虞我诈。
“久等了。”
蒋舒的声音骤然响起，她与颜小宁的冰摩卡几乎同时落座。
看着面前戴着遮阳帽和大墨镜、穿了件黑色风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颜小宁差点没笑出声。
“你这装扮可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都要夸张，”颜小宁摇头叹息，“亲爱的，你不觉得这样打扮反而更显眼了吗？”
“你以为做经纪人那么容易么，跟在安逸身边露脸的次数太多，我也要防着狗仔队跟踪拍照，用些子虚乌有的蛛丝马迹做文章啊。”蒋舒将帽子和墨镜摘下，一脸无奈。
颜小宁笑着招呼服务员过来替蒋舒点单，自己则一边喝着冰摩卡，一边仔细端详对面的人。
和造型从来一成不变的自己不同，蒋舒在成为经纪人后的这两年多时间里，变化很大。
大学时期的蒋舒并不算太出众，长得文文静静，性格也比较内向，但笑起来却很温柔，脸颊两侧若隐若现的浅浅梨涡让人印象深刻；而现在，她虽然仍是一副文静平和的模样，但精致成熟的妆容和自信干练的语气已然将她过去的内向气质揉碎得不见一点踪迹，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点完单，蒋舒见颜小宁正看着自己，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什么吗？”她问。
“没有，”颜小宁放下咖啡杯，眼中滑过一丝调皮，“我只是觉得你越来越漂亮了。”
蒋舒的表情僵了一下，竟有些尴尬。
颜小宁看着她明显不自然的神色，慢慢敛去玩笑之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问。
“小宁，为了安逸着想，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劝劝他别这么急着订婚、结婚。”蒋舒将双手交叠一处，刚刚做好的指甲不安地轻刮着手背上的皮肤，“他还年轻，未来的演艺道路还很长，你当初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愿意假装和他分手的，不是吗？”
“我们只是订婚而已，结婚的事远远还没有提到日程上来。”颜小宁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订婚没有任何法律效应，更不可能落下什么蛛丝马迹，订婚后我和安逸的关系与从前并无两样，这你应该最清楚。”
“不一样，这不一样！”蒋舒皱眉，她十指紧扣，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情感，“订婚之前你们只是普通恋人，说分手也就是分手了，别人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订婚之后你们就成了未婚夫妻，一旦分手，安逸就可能会成为让人诟病的负心汉，这与结婚后离婚的性质一般无二！”
颜小宁神色骤然一变，她看向蒋舒的目光瞬间锐利无比。
“蒋舒，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问，语气不自觉有些严厉起来。
蒋舒紧抿嘴唇，好半天都不再说话。
直到十分钟后服务员端上来她点的那杯卡布基诺，她才终于再次开口。
“我希望你们不要现在订婚，至少再等两年。”她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凭什么？”颜小宁端起咖啡杯，楼明月的话就像魔咒，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重复。
“就凭他真正爱的，并不一定是你。”蒋舒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液，她终于在颜小宁面前说出了这句话。
安逸真正爱的怎么可能不是她？但蒋舒不甘心，她为他付出了太多，绝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颜小宁霍然起立，差点带翻了桌上的咖啡。
她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人的注目，但她并不在意，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开始有些局促不安的蒋舒，一动不动。
“蒋舒，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权利，我尊重你爱他这件事，但并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在我面前公然挑拨他和我的感情。”颜小宁耳中有嗡嗡声此起彼伏，但她脸上神色依然平静，看起来就像并不为蒋舒的话语所动一样。
蒋舒与她对视半晌，忽而冷笑。
她内心本还存在的一丝愧疚，在颜小宁说出这句话时瞬间烟消云散了。她看不惯颜小宁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自己家世不如她，长相不如她，于是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如她！她不需要她这种带着怜悯的交往与照顾，从来都不需要！
“你觉得，这是挑拨吗？”蒋舒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扔到了颜小宁面前。
颜小宁看着她，慢慢坐下，拿起信封打开，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只扫了一眼，颜小宁便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在一瞬间变得静寂无声。
灿烂的阳光依旧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她的身上，但她却感到血液开始凝固，手脚开始慢慢变冷，就像是身着单衣的人一脚踏进了西伯利亚的冰雪暴风之中。
她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干涩，声音喑哑；她想将手中的东西远远抛开，但理智却告诉她，她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看见这些东西。
蒋舒很满意颜小宁的反应，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颜小宁面前高傲地昂起了头。
颜小宁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蒋舒以为她会哭，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不知过去多久，颜小宁突然动了。
她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信封，然后将信封装进自己的包里，起身就走。
“等等！”蒋舒猝不及防，只来得及站起身来抓住她的胳膊。
“放手。”颜小宁没有看她，目光冷漠地平视前方。
蒋舒突然觉得有些愤怒，如果颜小宁真的爱着安逸，那她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她不伤心吗？她不难过吗？她难道不该严词质问她和安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于是她问，带着一种莫名的怒意：“颜小宁，你到底爱不爱安逸？”
颜小宁浑身一震。
她深吸一口气，呼出，而后转身，猛地一巴掌扇在了蒋舒脸上。
蒋舒愣愣地看着她，任脸颊上渐渐显出五指红印，竟半天没有言语。
“这世上有一千一万个人可以质问我到底爱不爱他，唯独你，不行。”颜小宁轻挑嘴角，蒋舒终于自她勉力扯出的微笑当中看见了眼眶里闪烁的泪光，“蒋舒，我很失望。比起安逸劈腿，更让我伤心的却是，那个劈腿的对象竟然真的是你。”
颜小宁不看她，也不看周遭窃窃私语的人们，转身大步离开。
“是我先喜欢他的！”就在颜小宁快要走出咖啡馆之际，蒋舒突然大喊。
颜小宁的脚步慢了下来。
“明明是我先喜欢他的，可最后却是你和他在一起！”她的声音歇斯底里，最后竟还带了一丝哭腔。
颜小宁的身形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街道上人群熙攘，颜小宁快步向前，几次撞到行人都恍如未觉。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现在要快点离开，仿佛离开之后刚才的一切便能一笔勾销，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涌，颜小宁在心里告诫自己一万遍要冷静，眼前的视线却仍是迅速模糊。
颜小宁低头去包里翻纸巾，碰到那个信封时就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手，脚下立时重心不稳，她一下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脚踝好像扭到了，传来阵阵钻心的痛；颜小宁坐起来，愣愣地看着擦破的衣袖和擦伤的手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抱膝痛哭。
身边渐渐有人围观，但她一点都不在乎。这里没人认识她，所有的围观者终究只是些不相干的路人；今天过后，不会有人记得她的脸，或许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甚至不会记得刚刚在路上看见过一个坐地号啕的年轻女人。
这是二十四年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难堪与绝望。
被围观的人群和女人的哭声吸引，戴着黑色鸭舌帽和银边墨镜的男人沉吟片刻，抬脚就要朝那个方向走。
“轩哥，我求求您别再惹事了行吗？”他身旁的西装小哥立即眼疾手快地将他一把拉住，面上的表情都快皱成了苦瓜，“上次在国贸大厦你已经惹出很大的动静了，这次思祺姐让我好好看着你，你别总把我往死路上推，好不好？”
“刘念，我只是去看个热闹。”陆晨轩回头，隔着墨镜看向他。
“不行，你自己就是个热闹。”刘念坚决摇头。
陆晨轩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私人助理什么都好，就是在工作层面上太过于害怕自己的经纪人宋思祺了，有时候真不知道花钱雇他的老板到底是谁。
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看向刘念身后：“思祺，你来了？”
刘念闻言赶忙回头，陆晨轩便立即挣脱他的手朝人群跑去。
“轩哥！”刘念心道坏了，也不敢在公开场合大喊他的名字，只得赶紧追过去。
陆晨轩挤进人群，在看见那个坐在地上的女人时不禁愣了一下。
竟然是她。
明明昨天见面时她还能跑能跳、神气活现，保持妆容的执着让人觉得有趣又可爱；但现在，她却哭花了脸上精致的妆，眼线晕成了黑眼圈，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就像是只受尽了委屈的小熊猫。
陆晨轩忽然觉得心有不忍。
“哭成这样，可能是失恋了吧。”跟过来的刘念踮起脚尖努力寻找空隙，也想一看究竟，“不过这个姑娘真挺漂亮的，难怪那么多人围观，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白马王子愿意英雄救……卧槽！”他话没说完，就看见陆晨轩已拨开人群向她走去。
颜小宁仍在哭，泪眼婆娑间却隐约看见了一张递过来的纸巾。
“是扭伤脚踝了？”对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声音平静和缓，不怜悯也不殷勤，“我以前也扭伤过脚踝，我知道那种钻心的痛。”
颜小宁看着他，恍惚间将他的面容和安逸重叠在了一起，眼泪竟更加汹涌。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你们是不是都一样？”她问，小鹿一般的眼睛蒙上了层灰蒙蒙的雾，“是不是只要能够陪在你们身边，那个人无论是谁都一样？”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陆晨轩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不等他再开口，围观的人群当中有人认出了他。
“你们看那个人，他是不是CK广告牌上的那个模特？”有人小声对身边的朋友说。
刘念一听就知道要糟，立即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好像就是他，我记得在杂志上看到过他。”
“对了！他是不是那个今年世界模特大赛的十佳超级模特，陆晨轩？”
见人群渐渐开始骚动，刘念急得满头大汗：“轩哥，再不走就麻烦大了。”
“你能走吗？”陆晨轩没有理他，只看着颜小宁轻声道。
颜小宁猛然清醒，一下就放开了他的手。
他不是安逸，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她怎么能这样去质问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对不起，”她努力勾起嘴角，扬起一个算不上好看的微笑，“你们不用管我，快走吧。”
“轩哥！”见有人已经开始掏手机，刘念都要哭了。
陆晨轩凝视了她半晌，突然一伸手，将她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见此情形，颜小宁和刘念几乎同时惊呼。
“抱紧我，要跑了。”陆晨轩低头在颜小宁耳畔轻声低语，不等她反应，已然抱着她冲出了围观人群。
四周拍照的咔嚓声此起彼伏，更有好事者直接举着手机追了过去；刘念看着一下就四散离开了的围观人群，只觉得心在滴血。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他忍不住掩面长叹，“等明天思祺姐回来，我一定会被绑上水泥柱子沉江吧……”
靠在陆晨轩的胸膛上，呼啸的风声和强力的心跳声传入耳中，颜小宁慢慢平复下来。回想刚才自己竟全无形象地坐在街边号啕大哭，颜小宁有些愕然，却并不觉得后悔。
如决堤洪水般的委屈和愤怒经由这样的发泄之后，她终于可以正视安逸与蒋舒之间发生的一切。
信封里装的，是他们的床照。
只一眼颜小宁就辨出了照片的真伪，蒋舒给她的，的确是全无PS痕迹的真实照片。
她终于知道安逸昨晚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心虚，也许是未雨绸缪，但他的确早已预料到了东窗事发的可能，所以才会那样郑重其事地跟她说话，就像是为了求得一道免死金牌。
可是安逸，我们在一起已经五年了，难道你不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颜小宁咬唇，眼中有痛苦和挣扎，最终化成了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对于背叛，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原谅”二字；爱情，亦是如此。
终于将身后的尾巴甩了个干净，陆晨轩的步子渐渐慢下来。
走到一座公园附近，见四下行人不多，陆晨轩便在路边的一张休闲椅旁将颜小宁放下来，用纸巾擦净上面的灰尘后扶她慢慢坐下。
“脚踝很疼吗？”见她面色有些苍白，陆晨轩不禁怀疑这是因为她扭伤的脚踝痛得厉害所致。
听他这么一问，颜小宁才感觉到右脚脚踝传来的剧烈疼痛，她低头一看，脚踝已经肿成了半个馒头。
“我……还好，刚才给你添麻烦了。”颜小宁倒吸一口凉气，但因着刚才的失态被看到而略有些尴尬，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上次我也给你添了麻烦，这就算扯平了。”陆晨轩嘴角微挑，藏在墨镜后的目光却难掩担心，“不过你的脚踝真的需要处理一下，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没伤到骨头，你送我回家就好。”颜小宁摇头。
现在她哪都不想去，只想快点逃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来，沉沉地睡一觉。
“真的不去医院？”陆晨轩看着她。隔着墨镜，颜小宁都感觉到了他眼里的不赞同。
“请送我去延吉路的华瑞花园，谢谢。”颜小宁迟疑了一下，最终报出了楼明月家的地址。
不是因为她信不过面前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男人，而是因为自己的公寓里有太多安逸的气息，现在的她，不想面对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
让她逃避一下吧，或者说，让她再好好准备一下如何面对吧。
陆晨轩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
“你等一下，我打电话叫车。”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在等待接听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颜小宁。”这时，她终于从包里翻出了纸巾，开始仔细擦拭脸上已然花成了一片的妆容。
陆晨轩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还有，谢谢你，陆先生。”她抬眼，目光中尽是感激。
谢谢你走出人群递来的纸巾，谢谢你抱着我一路狂奔，也谢谢你，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