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老爷爷悄悄爬进烟囱，将惊喜小礼物送给每个酣眠的人。
By《婷婷一点也不胖》
县城里申世遗成功那天晚上，放了一晚上的烟花，响声震彻四方，璀璨明媚，绚烂孤寂永昼。
这些跟每晚睡成死猪样的路婷婷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她只是个还在上高一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和其他人唯一差别在于，她体重拉高了整个年纪的平均线。
那天尬舞回来，她的日子又恢复三点一线，小花和她依旧如猫和老鼠，偶尔在校园瞧见，她还未来得及兴奋地扑过去，对方早就溜个没影。
天一日比一日寒，南国的冬，酷寒来得毫无征兆，随风潜入夜，某天一觉醒来，路婷婷脚丫就接近冰点，手一伸到水龙头下，没放超过一秒，几乎是本能地缩了回来。
南国的冬，雪花并未飘落，萧瑟酷寒清晰可感。
早读的时候，老班来到教室，冷不伶仃在公布栏上贴了张白纸。早读一下课，公布栏前就围了不少人。除了几个学霸外，其他人都怀着一颗八卦心来围观最新公告。公告栏是连接教室和教导处的一个窗口，这里第一时间传达教导处发布的最新消息。
路婷婷凑上去一看，墙上贴着的是冬季作息时间表，早起的时间从六点半挪到七点，这半小时对于路婷婷这种起床困难户来说，是个小确幸。
三十分钟四舍五入就是一小时。
自从来自西伯利亚和北冰洋的冷空气高歌猛进后，她觉得自己像被某位上古大神施了法，整个人被封印在被子里。每天起床都是一场与床之间生离死别的拉锯战。
路婷婷：床，我离不开你。
床：主人，把我带走吧，我不能忍受失去你的孤单。
路婷婷：好，说走咱就走，谁不走啊谁就是狗。
卡卡一把将她的被子掀开，让她内心戏熄灭。冷风裹挟着苦寒从脖子间，臂弯里，脚踝间蹿进去。
物理魔法攻击最为致命，路婷婷鼓足勇气，从身旁拿出衣裤，温热手指尖一触到冰冷衣裤，手指尖触电般弹了一下。闭上眼睛，让冰兮兮的衣服套进炽热的皮肤里。
冷与热顿时交叠，冬日的南方城市没有雪，但阴雨连绵。
一下雨，就意味着每日的早操自动取消。起床铃响过第二遍，卡卡只露出两只眼睛，拽着戴着帽子口罩手套围巾的路婷婷冲出寝室。
一推开寝室大门，寒风猎猎，七点钟的早晨，天上阴云将四周笼罩，周遭混沌不清，阴雨绵绵，看不清前路。
寝室大门一天之内只开两次，分别是早操和下晚自习。其他时间段，大门紧闭，只有靠近宿管的那扇窄门才开个口子。
天一冷，路婷婷到了教室也补不了觉，板凳桌子，碰哪儿都牙齿冷得直打颤，这时候教室里最抢手的就是排插和饮水机这两处温暖补给地。
多喝热水是句实心话，路婷婷拿着保温杯，看着杯口冒出的热气，啜饮一口，热流从喉咙流入胃里，整个人都暖和不少。
教室里每个人都穿上大棉衣，冬天是个没有形象的季节。再如何婀娜多姿的身子裹成粽子，都臃肿不堪。
一入冬，路婷婷又有了新的烦恼。
层层往身上套的衣服让她行动极其不便，在冷凳上一站起来，或是在课桌间走动，不受控的占地面积总会无意间带走别人书桌上叠放齐整的书。
每每这时，蹲下去捡起再放回别人的书桌，行动不便不说，彼此之间平添几分尴尬。也正因如此，路婷婷一到教室，整个神经莫名紧张起来。小心地双手按住自己的衣角，唯恐他们刮蹭到别人的书桌，打翻别人的纸笔。
冬天对长得肥胖的人一点都不友好。
卡卡一到冬天，比往常更加寡言少语，有时一整天都难说一句话。
冷天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无形间又推远更多。
圣诞节慢慢在逼近，第九节课晚自习后，路婷婷和卡卡去校外吃晚饭，迎面冷风吹来，没一会儿，整张脸已冻得毫无知觉。
路婷婷：冬天真是一个没得感情的杀手。
卡卡：……
卡卡早早就戴上口罩，狗啃式刘海胡乱散落，黑口罩戴盖住半张脸，一张脸只露出黑亮眼睛和光亮额头。
放学铃声刚敲响，学校铁栅栏就拉开，齐聚在门口的卖红豆饼、武大郎烧饼、铁板豆腐的商贩眼睛放光。
路婷婷和卡卡出了校门后，径直往左走。
路边商铺门口早已添上矮小圣诞树，深绿色小树苗上缠绕着bling bling的星星灯，白炽灯下，冬季新品被展示在橱窗最外面。
卖家都是个猎手，总会精准把握住市场，从不放过任何捕猎的时间点。
路婷婷转进巷子深处，在经常去的一家路边摊吃了碗呼呼冒着热气的卤粉。
距离上课时间还尚早，她神秘兮兮地挽着卡卡去趟超市。
一走入超市，她就扎进了生鲜水果区。在免费试用的切片果盘里拿起苹果片，像个鉴赏师般挨个吃起来，嘎嘣嘎嘣。
她左挑右选将货物架上的蛇果翻个底朝天，才勉强从架子里挑选10个果大脆甜的苹果。
满满一大袋打卡称重后，她麻利地排队付款。超市的空调鼓鼓吹着，凛冬，带着一身风霜的人就算不买东西，也来这儿蹭空调，整个超市人都很满当。
卡卡与超市里的其他眼睛都留在琳琅商品区的人不同，她只径自埋头在玩手机，自动屏蔽掉周遭嘈杂环境。
不如喝茶去发来一条消息，卡卡点开一看，照片里满满当当都是苹果。
卡卡：……
卡卡：你也在买苹果？
不如吃茶去：这么说你也在？你别买，吃我那份。
卡卡：我没买。
不如吃茶去：那正好，吃我这份。
卡卡：不爱吃，拒绝。
不如吃茶去：我也不爱吃，室友死乞白赖让我陪他来买苹果，说平安夜送女神。
卡卡看着前方被卡在队伍中央的那位胖姑娘，双手托着一大袋苹果，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笑意吟吟，不时还和前后人攀谈。
“平安夜？”
卡卡心里头那团迷雾瞬间消散掉，有些东西，真藏不住，比如咳嗽、爱和贫穷。
从超市出来，距离上课只有十五分钟，路婷婷将苹果放在超市外的阶梯上，让卡卡给她盯紧，卡卡还没来得及点头，她疏忽间就消失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
在还有5分钟时，路婷婷大口喘着粗气回来了，手上已多了个精美长礼盒。
有些事情不言自明。
两人刚到教室屁股还没碰到凳子，上课铃就叮铃铃响了起来。
距离期末考试倒计时，班上的人慢慢收起心来备考，一学期一百多天弹指一瞬间悄然而逝，老班也不时会在班会课或晚自习时来教室来给大家敲响警钟。路婷婷等到教室恢复安静，偷偷从桌子底下的盒子里拿出圣诞贺卡来。
封面上白胡子老爷爷爬进烟囱，悄悄将代表爱意的礼物送给每个酣眠的人。
路婷婷也受到某种鼓舞，抬眼扫了圈教室，没人注意她这里，翻开卡片，从抽屉里拿出水彩笔来，一把将塑料板上的笔都扒下来。几乎是用一种赤诚，温热的心去将那张白纸填满，单个字还用颜料层层叠加，空白的地方就画上花朵爱心之类的小图案。
等到一张白纸填个满当后，冲着卡片吹了口气，轻轻地将贺卡在桌子底摊开。
日子在三点一线之间，模糊了边界。分不清今日与昨天的区别，只有在清晨醒来后，在日历上将昨天用黑色笔一笔划掉那刻，才感觉一日又从指缝间溜走。
平安夜就这样在期盼良久后如期而至，绵绵细雨的漠城破天荒出了个太阳。天空虽只剩丸白色，可太阳从云端爬出来，四周亮堂不少。
蜷缩在教室里的人也在午后出教室趴在走廊上晒着太阳，午后一道温暖的光洒在路婷婷书桌上，她伸开手放在书上，让那道光从指缝间穿过，没有什么温度，心头霍亮。
第九节课刚下自习，卡卡就被手机里扑腾弹跳出一条消息给带走了，路婷婷心里揣着事，也没去仔细盘问卡卡具体行踪。
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走到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看到熟悉的那个座位上书本摆放齐整，心里酝酿着的计划又升腾上来。
就就现在，有件事要马上安排！！！
她像一种没由来的巨大喜悦给砸中，脑袋里嗡嗡作响，一路上捂嘴轻笑。还没6点，夜色昏沉，天黑如墨。
回到寝室，正值饭点，没开灯的寝室，一个人都没有，水槽里没拧紧的水龙头下的水滴吧嗒吧嗒滴在白瓷砖水槽上，寝室门口脚步声由远及近，路婷婷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格纹皮箱子。拉开拉链，从箱底翻出一套崭新的泡泡衣服放在被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