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循一阵尴尬,又知道他们相识多年,被认出来是迟早的事,当下释然。
但这一用力,竟全是无力,不可能啊,她身体恢复的很快,怎么一用力就气喘吁吁,吴妙连忙后退,找到柱子扶住。
“你在我的药里放了什么?”
周循,不,刘韩俊脸逼近,“过两天大家都知道吴妙死了,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剩下的事交给我。”
原来他已经制造她假死的现象,箫家无后了,天下不就竟刘家在掌中?
好,好的很。
“你明知道我为了找杀害瑞王府全员的凶手我什么都肯做,你还把我困在这里。那我这一次上京城,岂不是白来了?”
在这里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刘韩心想。
吴妙又说:“或许,你早知道凶手,就是你很重要的人,所以你把我困在这里,为了你们的一己私欲,让真凶逍遥法外?”
肯定是刘家人所为。
“这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其中错综复杂,你这么搅弄风云,天下会大乱的。”
届时太后鱼死网破,真的请齐国入关,齐国暴虐行政,百姓必会民不聊生。
吴妙哪还听的了他的解释,“箫家没有子嗣,天下迟早要易主,我只想问你,到那时你当如何?刘家想当皇帝?那还没有轮到你们刘家。”
刘韩不再言语,他还有很重要的是要做,没有时间再做解释。
房间的门轻轻关上,吴妙想不到周循这么极端,难道放下面具之后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吗?
被囚禁于此,身上软绵绵没有半分力气,这是吴妙第一次没有在掌握中。
吴妙腰间的布包已经不见踪影,哪里有她自己做的工具,那些工具只有周循才知道它的作用。
还不如进行宫呢,现在才是一点机会没有了。
那些刺杀她的刺客主人,定是她灭门仇人,只要她出去,就真相大白了。
“周循,你何苦害我至此?到底是何人杀我全家?如果真是刘家,那此事刘家肯定不好过,赵家和箫家怎么也不会放过他。何况,她还有玄武军呢?”吴妙在屋里自己分析着,如果是这样,得到最大的好处竟是皇家。
“姑娘,您还是吃一点吧。”
吴妙伸手,她过来扶着。
“吃,我吃。”
那婢女应该也是个会武的,吴妙看她气息沉沉,步伐稳重,应该功夫不弱。
吃完东西,吴妙只好认命的走到梳妆台,拿起梳子,轻轻的梳起来。
“姑娘长的真好看。”
是啊,吴妙虽不自恋,但现在镜子里的女子不如之前英气,整张脸竟柔弱下来,竟有别样的风情。
两世为人,这张脸都这么像父亲,前世她也只是在照片看过那风华绝代的容颜。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清清。”
“清清,我们出去走走。”
这个院子很小,在山里确实不是很好找。如果大家都相信她已经死了,现在赵家估计也不太好过。
护主不力,赵家肯定要受惩罚。
吴妙喜欢夜里探路,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要是没有解药,她要困到什么时候。
要是周循在,还能拼一拼。
“周循呢?”
清清还没有回答,就看见周循从院子门口进来,清清只好识趣的退下。
今天吴妙穿着一件紫轻纱,头发随意绾在身后,这样小女子打扮,竟有种异样的感觉。
“咳咳……你找我?”
吴妙皱眉,这厮摘下面具后一脸桃花相,像个随时像交配的孔雀。
这不是周循,这不是周循。吴妙在心里把他们区分开。
“你心情很好嘛,跟我说说这几天外面如何了?”吴妙看他意气风发,甚是来气。
周循,不,刘韩刚想开口,吴妙打断他,“如实说来,我现如今被你困在此处,不想当笼子,瞎子。”
刘韩也不想瞒她,“大理诗主审山匪一案,发现山匪余孽是偷偷潜入太后的侍卫中,皇上整顿后宫,换下所有的侍卫。”
山匪能潜入太后亲兵?荒谬。
这也相当于软禁了太后,毕竟是生母,又能如何?
“那,瑞王府呢?”
刘韩摇头,皇帝是要帮太后瞒下此事。
看来动静这么大,竟能压下来,此事必定和皇上有关,但是箫煜从小养在母妃膝下,算半个儿子,他会狠心杀自己一家?
母妃曾说过无数遍,阿煜是个好孩子,当时他也才十二岁,必定没有这么大的权力,有是刚从瑞王府搬回皇宫两年,是每逢节日必回瑞王府过节的人,怎么能这么狠心?
“兵部尚书免去官职,刘景暂时接替尚书之位。”
“怎么可能?”刘家差点害死她,箫煜怎么会重用刘家?
“不可思议吧?刘景一直是皇上的红人。”他这个三哥的本事可不简单。
“那,赵昔呢?”
刘韩观察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才说:“赵昔,说起来也是痴情,皇上降罪赵家,赵家的兵力都交回到皇上手里,但这个世子真是奇人,把自己关了两天不吃不喝,现在还在行宫附近找你下落呢。大家都说世子疯了。”
吴妙愣了一下,直接忽略了一些重点,“这太反常了,赵家被削,又重用刘家,这皇上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到赵昔深情这傻子竟没有听明白,刘韩心想。
“刘家,赵家,刘景,太后。太后是生母,皇帝袒护,无可厚非。赵家办事不利,该罚。刘家锋芒太露,没理由还不打压,至于刘景,刘家军的军师,先是修缮律法,再是暂替刑部尚书。这么重用刘景,这不符合常理。”
吴妙想不通。
但她知道一点,如果山匪是太后的人,太后就是杀她家的凶手。
没想到这么快就知道真凶是谁。
“你是刘家四少爷,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刘韩抬抬手,这事他真不知道。
“听说,太后很喜欢你,是吗?”
刘韩没有回答,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果然很重要。
经过这些事,她知道他们注定是仇敌。
她也努力过的,她给他很多机会的。“今天有空吗?咱俩喝两杯?”吴妙突然岔开话题。
刘韩有私心的,只要把她关在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至少,她是安全的。
摘下面具之后他们好像少了点隔阂,刘韩还记得吴妙说过喝酒误事,他还没见过她喝酒呢。
“女孩子家家,喝什么酒。”刘韩道。
吴妙想到他在刘府时,夜夜笙歌,女伴无数,如今装什么高风亮节。
“这日子烦闷,不如喝点酒解闷吧,就当陪我。”见她说的真诚,他也不好拒绝。
酒端上来,又做了几碟热菜,亭子间凉快,吴妙的轻纱在微风中飘舞,缭乱了芳华。
她真的长大了,比起初见之时更成熟稳重,也更有魅力。
可惜此时她动作粗俗,脚抬到凳子上,像个不羁的江湖客。
“酒杯?清清,本姑娘要碗,这小酒杯娘里吧唧,什么玩意儿。”吴妙讲出来的话也粗俗不堪,平日里她教养极好,有深明大义,讲起道理是头头是道,像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今日怎么如此粗俗?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清清了看刘韩,刘韩点头后才敢过去拿碗。
碗还没拿过来,吴妙已经拿起酒坛对着嘴倒了下来。
真真是个疯丫头。
跟平时冷静、老成的样子格格不入。
“好酒,好酒,十几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这回刘韩就真笑了,“果然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你才多大。”
“是啊,是啊,这酒太容易醉了。”吴妙又喝了一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吴妙突然开怀畅饮,周循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刘韩这厮也喝了不少,看上去却一点事都没有,看来酒量也是惊人。果然是纨绔子弟,花酒也是喝的不少吧。
吴妙两边面颊通红,还像婴儿般傻笑,刘韩申请过去摸了摸她的小脸,光滑的脸上微微发烫,想来是醉了。平时她严肃,冰冷,他们虽像朋友,却没有这么亲近,他都忽略了她也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呵呵,呵呵。月色好,人也俊,你说我是不是做梦?可惜啊,可惜,长的越好看,就越危险。”吴妙开始胡言乱语,酒劲上来不管不顾。
坐在对面的刘韩微微眯起双眼,头脑开始发昏。
又听她说:“刘韩啊刘韩,你化名周循,骗我多年,如今把我困在这里,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只见她重心不稳,倒到一边,碗也碎了一地。
“你没事吧?”刘韩连忙站起来。
吴妙也不起来,脸朝下,看不见她表情,她的声音很轻,“周循,你爱过我吗?”
刘韩本想扶起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我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他最终还是选择这么答她。
是他听到了她微微的抽搐声,隐忍的,克制的。
她竟然哭了,她可能喝醉了,刘韩想把她扶起来,她抬头,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我见犹怜。
若果没有看到她手里锋利的碎碗瓷片,刘韩就想把她抱住了。
吴妙把瓷片抵到喉咙处,“三年前,我们太湖初遇,我们夜夜相守,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现在我才明白,你一直在利用我。”
血滴到手上。
刘韩想靠近一步,她又用力,“你别过来。”
“好,好,好。你先把瓷片放下。”
此刻他才明白,吴妙就是吴妙,她可以千万张面孔,但她始终不变的事,从不做多余的事情。
她坚韧,她狠心。
她今日反常,要喝酒,她就是要让他放松警惕。
“给我解药。”她要先解了身上的毒。
刘韩只好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个盒子,吴妙单手打开,放入嘴里。
“我的布袋呢?”
“清清,把姑娘的布袋拿出来。”
清清惊慌失措,连忙跑到屋里寻找布袋。
清清递给吴妙,吴妙把布袋拿到了手上,背好。“我需要一匹马。”
“吴妙,你不能出去!”
她喝了酒,现在出去,只怕不清醒,容易出事。
吴妙的手又用力了一番,“我不想说第二遍。你知道我脖子的位置,割破这根血管,血就止不住了。”
周循无奈之下,只好牵着马给她。
她决定的事谁能做主?
等吴妙翻身上马后,丢下碗片,双腿一夹就冲出了院门。
刘韩愣在原地,清清走近他,说:“主子,您不打算把姑娘追回来吗?”
“太后深陷险境,我不得不管,吴妙,由她去吧。”
刘韩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那带着泪珠,清亮无比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