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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异客

程越很小就知道,在他一岁的时候曾经有一场很大很大的流星雨。整个镇子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看着神明的一瞥,许下自己的愿望。因为自己对那场流星雨完全没有印象,心里难免觉得不好受。所以在私底下,程越经常说流星不过就是天神剩下的烟头,没什么好看的。

他不知道的是,很多事情都像那天的月亮,无人欣赏,最终也被尘封在了那个夜晚里面。

程越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人生的巨变竟是从他抓到第一只蝉的开始的。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又没有一丝风,实在是热得很,但又有什么可以阻挡你一个十岁男孩儿逃避课程去玩呢?他拿着战利品兴冲冲跑回家时,父亲已经版着他木头般的脸坐在沙发上,睨着程越满手满腿子的泥巴:“你不好好学习,跑去捕蝉,我看你这是在玩物丧志!”

“砰”的一声,那玻璃瓶应声而碎,年轻的蝉摔在地上死去,再也唱不了歌了。

在父亲程康达的后面是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个看起来只比他小一点的女孩儿,她脸色苍白苍白到可以显现青蓝色的纹路。四肢也比同龄人略微细一些,看起来麻杆似的,一吹就倒。她头上扎了个低低的马尾,眼睛示弱性的低垂,这时候任是什么人,给什么命令,哪怕再荒唐,她大概都是会照着做的。

“你当他是个妹妹,那是你重情,但我认为你没必要这么做。”程康达压低了他衬衫的李子,现在这领子像刀片儿似的唬人了,“你就当她是个白吃我们家饭的房客吧。之后相处麻烦和睦点儿,别跟老子添什么麻烦事儿。”

程越不敢顶撞他那个魁梧的爹,只得连连答应,心里有疑问堆得像作业一样多,却不敢说。那个房客被安排进了房中久久弃置的阁楼,那上面很多物品,因为经久不扫,积灰严重,爸爸也丝毫没有要打扫的意思,就让她先住下。

此后的几天,程越总是趁父亲不注意,透过门缝观察这位神秘的人物,发现她不是在看一些大的旧书,就是对着路边捡的几块小石头傻乐呵。在家里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见她说话,她只是低下头对着白饭一顿猛吃,满桌的菜在她眼里形同虚设。

有一次程越终于看不过去给她夹了块牛肉,她才说出了搬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我觉得我应该谢谢你。”声音很好听,像是坐在一块夏天小河流旁听风牵着着水的手,轻轻抚弄岸边的小石。清清脆脆,酥酥糯糯的,跟她苍白的脸色十分不相称。

她没有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的任何兴趣,每天都随遇而安的在小阁楼里闷着,也不跟家里的人说话,只是会在吃饭的时候固定的出现在桌旁,吃下她碗里的东西。在有些时候还会夹几块程越曾给她夹的那种肉,然后继续对剩下的佳肴爱搭不理。

抱着实验的心态,他开始试着夹别的菜,那个房客奇怪的很,只有被夹过的她才肯吃,如果遇到觉得好吃的,她就会尽量多吃。比如说一次被硬塞过去的拉面,她那双看起来只会看书的眼睛,居然放出了属于吃货独有的光芒。之后再见到拉面,她就再也挪不开眼了。程越觉得说不定她之前都没有尝过这些菜,所以有些怕生。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没吃过这样的家常菜呢?豪门贵族?玛丽苏女主?老爸又为什么要把这样难伺候的人带回来?

终于有一天,他耐不下心中的疑惑,向房客打听起来:“你,对说的就是你,叫什么名字?”客人没有回答,继续读着手边的书,口里还不时不时念念有词。

“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可以说了。我觉得你可以叫程雪。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适合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自然的撇过脑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下意识为自己辩解:这几句话明明没有什么非常不得体的地方。

“我很喜欢。”再一次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也许在那个瞬间开始,他就发觉自己今后的日子当中,可能要有一个不好相处的妹妹了。

“就叫程雪。”她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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