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谕静静的看着病榻上这个柔弱不堪的女子。
心底的柔软再次触动。
他给张静茹拉了拉那未盖严实的被子，之后还觉得不放心，又找了件稍微厚实的冬装盖在被褥外层，才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自从进门，他为了不让母亲看出端倪，他便一直强忍着胸口处的疼痛。
这一刻母亲已然睡去。
他脱下衣服，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身体暴露在微弱的烛光之中。
胸口上伤口被腰带勒着，但依旧往外慢慢渗出血丝。
从东门回到家的时间并不长，但也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勒着伤口的腰带已经被染红一片。
“合叶散的功效已经过了吗!”
肖谕皱着眉头，喃喃一声。
他轻轻的松开系紧的结，一层层剥开紧贴着伤口的腰带。
直到最后一层时，肖谕甚至能感受到那布腰带已经和伤口粘合在一起，撕扯的时候更是让他嘴角一阵抽搐。
短暂的时间，肖谕甚是煎熬。
完全将腰带和伤口分离后，他再次拿出合叶散往伤口上洒去。
意料之中的剧痛，让他满头大汗，他紧咬着嘴唇，双拳紧握，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直到阵阵麻意袭来，他紧绷的身体才一点点松弛开。
等他处理完伤口再次穿上衣服，已经是好一会之后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他目光便落在床榻上的那株蔓裟碧莲之上。
它散发的香味太过特别。
现在是深夜，倒是十分安全，但若不做处理，想必天亮之后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点，肖谕心里自然知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肖谕不敢赌，也赌不起。
他托着沉重的步伐，找了一件破旧的不能再穿的衣服，将它包裹起来，又在床下找了个略大一些的木盒，将它收了进去。
他关上盒子后，依旧觉得些不放心，又在盒子边缘闻了闻，直到确定没有那层异香之后，才放心的将盒子藏在床下。
其实那所谓的盒子，更像是一个稍大些的木箱，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家里哪里还有其它的盒子可以用来收纳它。
不过既然可以挡住那些散出的香味，美不美观倒也不再重要。
一切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肖谕才回到床上盘腿而坐。
他迫切需要调息恢复身体里已经干涸的天地之气。
只见它双腿交叉，两手微微抬起，左手平放于腹部，右手手肘至于左手手腕，竖着立于身前，手掌开着，唯独拇指中指相扣，就这样，他在丝丝夜风之中，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这一次没有了蔓裟碧莲在身边，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吸纳天地之气的速度又慢了一些。
这恰恰也再次证明了那株蔓裟碧莲的不平凡。
之前他也想过如若自己使用那株蔓裟碧莲，那必然会对他的修行大有益处，甚至能让他突破二十年来突破不了的瓶颈。
可即便是他身体真的幸运的承受下了那狂暴的能量，但病床上的母亲他却不能不顾。
他有时间可以慢慢修行，可病床上母亲却是每过一天，便是少一天，甚至都无法保证明日的她是否还能再睁开双眼去看看那洒满大地的温暖阳光。
他要用蔓裟碧莲换回栀焰果，他只能那么做，也必须那么做。
新的一天，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肖谕从入定中醒来。
一整晚的调息，令他的身体重新焕发活力，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在《玄天宝录》作用之下，伤口也渐渐干涸，至少不再像昨日那般渗出血液。
肖谕走出房间，进入母亲的卧室。
床榻上的张静茹依旧睡得很熟，必然是昨天一整天担忧着肖谕累着了。
肖谕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女人，明明年纪并不大，但两鬓已是一片斑白，脸庞的皱纹也因光线明亮而甚为明显。
肖谕与她相处仅仅二十载，相对已经活过千年的他而言，这点时间真的可以忽略不计，却也恰巧是这二十年里，他将之前人生从未体验过的关爱、幸福、喜悦通通品尝了一遍。
他现在经历的，正是他上一世千年里的遗憾。
肖谕抿嘴甜甜一笑，任凭母亲熟睡，也不打扰，而是稍微洗漱一番，便踏门出出。
清晨的暖阳下，街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虽然东边这块区域是初阳城最贫困的地方，但有人的地方总有热闹。
这里聚集的是属于穷人的热闹。
“阿谕，要出门吗?你母亲病情有没有好一些了?”
肖谕刚走出门口，便有人热情的打招呼。
说话人是一位老者，年龄七十岁左右，他两手杵着木棍，显然是在享受朝阳的温暖。
“王伯安好，您身体也是越来越俊朗了。”
肖谕弓腰，做了一个敬礼。
眼前那人他很熟，是他的邻居，平日里对他和他母亲颇有照顾，只不过后来年纪越大，能帮忙的也越来越少。
肖谕和张静茹相处下来，体会最多的就是她母亲的为人处世，潜移默化中，他也被一点点感染着。
对于这个王伯，他更多的是感激，感激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
顿了顿，肖谕接着说道:“母亲病情越来越重，我必须想别的办法，或许我们不得不搬家了。”
言语之中尽是透露着对母亲的担忧。
“搬家?你母亲的病情可不适合长时间颠簸啊!难道你有医治她的办法了?”
老人虽然吃惊，毕竟和肖谕家那么多年邻居，远亲不如近邻，感情早在这么多年里变得深厚而沉重，但更多是对肖谕母亲病情的担心。
自小看着肖谕长大，对肖谕成熟的为处事方式早就了解，他印象之中，肖谕每做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的。
既然肖谕想要搬家，那更多可能便是肖谕对于她母亲的病情有了治疗的方法。
他问了肖谕，但似乎并没有打算让肖谕做出回答，又接着说道:“不管怎样，照顾好你母亲，回头有空别忘了回来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言语之中有不舍，也有对肖谕的溺爱。
这个世界太多事，根本无需答案。
肖谕也领悟王伯话语之中的意思，对王伯恭敬说道:“王伯放心，等安定下来，我一定带着母亲回来看您，您也保重。”
简单的一句‘带着母亲回来看您’，仿佛瞬间打消了王伯所有的顾虑。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
告别王伯，肖谕朝着不远处的黑市走去。
要说初阳城东面什么最出名，除了穷，那自然就是黑市了，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交易市场，有着初阳城最多最全的商品集散交易，也有着自己长久存在的规矩准则。
这里也是那些权势无法渗透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