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沈书香只好将黑衣人的尸体扛到古月山半山腰上,寻了块草木稀疏的地方把他用石头围了起来,放在那里焚烧。
萧诚攀不上去,沈书香也喊他好好养伤,不准再乱跑,所以他只能缩在山脚下等她。
看着沈书香扛着黑衣人飞跃的样子,萧诚才终于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沈书香扛回家的。
他是真没想到沈书香小小的身板里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就连紫狮卫都可以轻易对付,当真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这么想着,他忽然在心里悄悄打着某个主意,准备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再求得沈书香的同意。
快到正午了,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幕正中央,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热浪;要不是手上的伤还在剧烈疼痛,萧诚恐怕都要被晒得打瞌睡了。
所幸今天没什么人来古月山,他也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怀里抱着二人采集好的露水,还有他从打斗的地方捡回来的野蘑菇,静静地等着沈书香。
随着衣袍随风摆动和轻稳的落地声在耳边响起,萧诚心想一定是沈书香,随即高兴地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着一身血迹的沈书香,因为扛了满是鲜血的尸体,浑身上下都沾了血迹,连脸颊上都开着妖异的血花。
她一脸刚结束杀戮的飒肃神色,早已没了今早坐在庭院中那种谪仙临凡的仙气,反而犹如修罗降世,令人生畏。
是他害她变得如此狼狈。
萧诚低着头,忽然不敢抬眼去看她,心底漫开了自责。
“怎么了?怕我?”
沈书香见他神情低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狼藉,以为是自己吓到他了。
萧诚生怕她误会,连忙冲她摇头:
“不是不是,是我觉得自己老是给你添麻烦,心里过意不去。”
沈书香松了口气:“我没事,你不用自责。”
萧诚更加愧疚了,自责道:
“是我不学无术,空有一身三脚猫功夫,要你挡在我的面前,我还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沈书香拍拍他的肩:“你不是帮我捡了刀吗?”
捡个刀算什么本事啊?萧诚更加羞愧了:“我……”
“好了好了别婆妈了,火已经灭了,尸体也已经烧干净了,走吧。”
沈书香打断了他的话,并转身离开了,不然不知道他要婆妈到几时。
萧诚点点头,听话地准备跟她一起离开。
走了一会儿,沈书香觉得他脚速过于轻慢,于是想回头催催他,结果一转头就注意到了他抱着一堆毒蘑菇,忍不住打趣他道:
“这蘑菇不错。”
萧诚听她夸奖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加快了速度追着她的脚步应道:
“是吧?拿回去熬汤喝一定鲜!”
沈书香莞尔一笑,带了几分忍俊不禁:“你自己喝吧,小心没被仇家害死,反被自己采的蘑菇毒死。”
什么!?萧诚一下子松开了臂膀。
这些毒蘑菇纷纷落在地上,青的红的都从掉落的地方向四处翻滚,像烟火一般砸开得七零八落,还颇有几分好看。
这种蘑菇他以前在宫里可没少吃,就是因为吃起来特别鲜美,所以他才记得是长这个样子的。
难道又是被别人下了套,那些菜其实是准备用来毒害他的?
萧诚仔细回想起来,怪不得他每次吃了都会觉得胸口闷闷的,还以为是宫里的厨子放了太多油。
难怪他跑到膳房去找厨子帮他做,结果每个人都不敢搭理他,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很忙,实在抽不开身。
一定非得是皇兄下令,他们才为他呈上这份菜,他当时还以为皇兄很宠他。
现在想想,萧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自己命大,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等回到小溪边,沈书香才好好地洗了一把脸,也将身上能洗尽的血迹都洗干净了,看起来没有这么骇人。
萧诚手上有个大口子,也因为敷了药,沈书香不准他乱洗,只让他把伤口周围的地方随便洗两下,又从裙摆上扯下三指宽的布条给他包扎。
“把衣服扔进小溪里。”沈书香对萧诚吩咐道。
紫狮卫身上的所有装备都是用了特殊手段制作的,衣服则是采用了一种具有独特香味的植物漂染制成,自带一种特殊的幽香。
这种香味普通人闻不出来,必须得是常年以这种植物结出的果子为食的季子鸟才能闻到并施以追踪。
紫狮卫中就养了很多季子鸟,专门用来追踪与组织失联或背叛组织的暗卫。
虽然沈书香也可以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但气味最后存在的地方还是能被季子鸟找到。
为了让萧诚远离追杀,沈书香特意让他扒下一件黑衣人的外袍,打算丢在小溪中,让它顺流而下飘得远远的,这样季子鸟就不会发现这里。
这条小溪会一直流向城外,最终与百川交汇并流入大海,到时候,紫狮卫就永远不会找到这里,能暂保萧诚安全。
萧诚也猜到了几分沈书香的目的,毫不犹豫地将衣袍扔进了小溪,看着它在溪水里铺展开来,染红了周围一片溪水。
血红的溪水透露着几分骇人,仿佛要将整条小溪染成一条红色的绸缎;所幸溪水源源不断地冲刷着那件血衣,那抹红色也渐渐没那么浓烈了。
紫狮卫的衣袍随着潺潺溪水慢慢飘到下游,最后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萧诚心里彻底松了口气。
沈书香示意他尽早离开,毕竟两人这幅样子始终有些不妥,怕遇到了什么山野村夫,吓到人家。
等离开了小溪,沈书香才瞟了一眼一脸愁绪的萧诚。
他剑眉紧锁,神色忧愁,脸色十分难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边走边淡淡地问:“你小子到底惹了什么人,竟会有如此危险的暗卫找上你。”
萧诚一下子收回思绪,面对沈书香的提问,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我……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
他低着头,语气飘忽不定,支支吾吾老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书香微微挑眉,提醒道:
“你要是什么大势力的仇人,亦或者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才被追杀,我可就保不住你了。”
沈书香猜测他一定跟皇家有牵连,但至于是皇帝要害他,还是他起了贼心谋反什么的,那就不清楚了。
不过看他一副没什么气候的样子,应该不太可能是后者。
“没有没有,我真是个顶好的人,是别人对我有所图谋想害我,我才跑的!”
萧诚焦急地跟她解释,怕沈书香不信,还比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沈书香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回去我再跟你算账。”
语罢,便加快脚步走在了前面。
萧诚看着她的背影,却看不到她的情绪,只能耸拉下头,老老实实走在她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