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小少爷换了衣服就嚷嚷着要见六小姐，还让奴婢把刚做的果子给带来。”老嬷嬷捧着紫米做的甜点弯身道。
“看来小少爷还真是喜欢我们家小姐。”银鹭也笑嘻嘻的道。
安如柳有些费力的抱起那个比她小五六岁的孩子。“四姨娘也该多带八弟出去走走，若是安大人见了这么可爱的孩子，想必也会念及些旧情。”
“环儿天生胆小怕生，只怕见了也会更加惶恐。”清婉想也不想的便是拒绝。“环儿过来，不要打扰六小姐。”
安环被清婉强硬的抱了过去。“奶娘你看好小少爷，我还要去洗衣服，六小姐也快些回去吧。”
“那便告辞了。”
出了清音阁，银鹭才愤愤不平。“小姐，你干嘛对那个四姨娘那么客气。”
“恩？”
“先前看她还挺可怜的，不过现在看看却是自大的很，你都那么客气的和她说话了，她还像个刺猬一样对你那么不客气。”银鹭气嘟嘟，要不是看在安环挺可爱的份上，她可没什么好脸色。“不说是其他几位夫人了，就是大夫人也不会明面上让你这么难堪。”
“她不是刻薄，只是不愿和旁人搭上关系而已。”在清婉眼里，恐怕只有安环一个人，就连安以知都被她划入心房之外，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在乎对方的看法。
不过她越是躲闪拒绝就越勾起自己的好奇，这个清婉身上到底藏有什么秘密，当初她娘的死因她又知道多少。
正想着，不远处就传来求饶声，再看，却看到安如雪在向萧姨娘求情。
“如雪，你别再替这个死丫头求情了，我早说了她手脚不干净。”萧姨娘拿着鸡毛掸子作势就打。
“娘，我相信这事情和小雨无关。”
“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偷东西啊。”
“你这丫头别以为有小姐护着你你就无法无天了，和你说了不许去五房那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人。”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只是去拿了点五夫人不要的点心而已，奴婢真的没有嚼舌根。”
“那个贱人的东西都是好的，我这院子里还养不活你们了，贱蹄子一个个的胳膊肘往外拐，别以为老爷经常去荷香院就了不得了，我还是这个家里的三夫人。”萧姨娘似乎被戳中了心窝。“她没了个孩子就要死要活，巴不得所有人都围着她。”
“娘，你小声点，别被别人听去了。”安如雪左右看看。“小雨你先下去吧。”
“我怕什么，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萧姨娘在安如雪一番劝说之下总算是骂骂咧咧的回了院子。
安如雪叹口气，回头却看到安如柳主仆二人，脸上一丝挂不住。“六妹这会走这条路。”
“今日无事便想着四处走走，无意中撞见了。”安如柳丝毫没有偷听的尴尬。“原以为萧姨娘是个没脾气的人，才能生出姐姐这么个好脾气的小姐。”
“六妹别这么说，我不过是个庶出女儿，哪里有资格被称为小姐。今日的事情还拜托六妹不要说出去。”
“是怕破坏萧姨娘的名声？”
“名声什么的我们母女已经不在乎了，我娘的出身不高，注定不能和别人相比，而我又是个庶出女儿，我们母女的将来都把握在夫人和老爷的手里。所以我实在是不想旁生枝节。”
安如雪面上挂着阴郁。“老爷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来娘这里，加上五姨娘虽然没了孩子却日日得到老爷陪伴，府里的下人都对她阿谀奉承，就是我们院里的下人也悄悄的溜过去讨些好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六妹看的明白，但娘日日见了，总会憋不住，所以才偶尔发泄一下。”安如雪带着恳求。“六妹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吧。”
“我刚刚听说五娘那在派发点心？”
“五姨娘说要为死去的弟弟行善积德，将不用的一些吃穿用度都打赏了下人，这原本倒是一件好事，不过事情多了就有人眼红，有闲言碎语。加上四姨娘原本是个与世无争的人，这次她害人暗地里就有不少人说娘和大娘的不是……”
安如柳微微点头，“三姐还是好好劝劝萧姨娘，凡是放宽心才是。”被冤枉的人一声不吭无所谓，被害命的人抓住机会博同情，害人之人风平浪静装无辜，倒是这夹在中间的人里里外外不是人。
身在这高宅大院之中，各人的苦只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六妹……”
安如柳回头。
“算了。”安如雪欲言又止。“总之七妹已经不在了，你我还是各自保重为上。大娘毕竟是大娘，你我的将来都要靠她打点。”
“多谢提醒。”可惜她不需要，她的将来只由她自己做主，安如雪一开始就在不断地卖人情给她，果真是如同传闻那般贤德，可就算有个好名声，她就能得偿所愿吗。他们的路不同，只是希望安如雪不要做出糊涂事。
“小姐，你在想什么。”
安如柳回到远离，奶娘坐在阳光下微微打盹，“荷香虽然失了孩子，却反而因此更加得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她漂亮，而且五姨娘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
“呵呵，不全然。”安如柳玩转着杯子。“因为她知道人心。”安以知同情她，而同情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难割舍的保护，也是荷香最大的武器。
“银鹭不是很明白。”
“情敌见面会格外眼红，那么仇敌见面呢。一个没了孩子的女人看见她敌人的孩子该有什么反应？”安如柳眼底微微浮动着期待。“你去请五姨娘到清泉亭品茶。”
“哦。”
“等等，这个拿去。”安如柳递过篮子。“就说是我还八少爷的果子礼。”
日光微醺，带着暖意的风划过院墙，安静的院子里丫鬟们不敢靠近的各自做事。奶娘手中的苞米也撒了一地，睡得正香，安如柳看着却也困意涌了上来。
不消片刻，晒着日光缓缓睡去。
等被雀鸟的啼叫唤醒之时太阳已经下山，手一伸，一只雀鸟落在她的手心，点着头叽叽喳喳的啄了几颗苞米。
安如柳眼底紫色光芒微微溢出，点头。“知道了，辛苦你了。”
雀鸟抖擞下羽毛，向着天边飞去。
安如柳站起，身上的披风滑下，这才发现身上多了件披风的她张口。“逐月。”
“小姐。”逐月如风一样出现。
“何时来的，竟也不叫醒我。”没有责备，只是淡淡询问。
“小姐正在长身体，困倦实乃常事，所以不敢打扰。”逐月瞧着她嘴角那可疑的干涸迹象，忍住笑，毕竟还是个孩子哪。“本来是有事要告诉小姐的，不过看小姐的眼线可比我的消息快”
安如柳知道她是指那只雀鸟，想必那小家伙也在身边候了她许久。“恩，赈灾银已经到手，不过那伙人按照雀鸟所言却是小心谨慎的很，只留下了该有的证据，其余的一律没有留下。”
“连小姐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不是很清楚。”苏墨君的人训练有素，这样一个组织她不可能没听过，她还要好好想想。“太子那里如何？”
“我们的眼线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也就是说太子压下了。”
“这么大的一笔款项如果传出去他这个太子宝座还能坐得稳吗。如今他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追回那笔银子，可一点线索都没有谈何容易。第二就是自己补齐，可这么一来又会引起四方察觉。”
“我想太子会选第二个。谁都明白这么周全的作风是一时半会查不出来，追查也只是耽误时间，万一耽误了灾情只怕更加严重。”逐月猜想。
“不错，除此之外他还会找出个替死鬼，补全银子再加个替死鬼就可功过相抵。”
“那我们需要怎么做。”
“昨日你姐姐捎来的信我看了，我的死已经已经引起了南暨武将的动乱，慕容凤岐力挽狂澜却依旧有对他不从之人。”
逐月呸了声。“咱们南暨一向是看军功立威信，就算他是太子可没有一丝战绩自然无人服他。”
“这么好的机会你说上官鎏龙会放过吗？”答案显然是不会，天凤会趁乱举兵，战事一起，安以知这个护国大将军必然要上前线，安家，群龙无首。
“让安以知去对付慕容凤岐？”
“不，他还没这个本事，但却可以拖住慕容凤岐。”安如柳轻敲桌面沉思。“你让飞花以掌柜的身份去和上官如玉谈判，告诉他我们可以借钱给他并且帮他平定水患。”
她有信心此时的上官如玉一定会同意，哪怕他们开出的条件是狮子大开口，“稍微露两手给他瞧瞧。”
“帮他大忙，他必然心存好感，和我们合作。加上不久战事起，我们虽然不能直接露面，却能给上官如玉提供消息。这样一来既能赚钱又能给慕容凤岐一个教训。”逐月顿时明白。“小姐这招来的妙。”
让慕容凤岐无暇脱身这只是第一步而已，她要的不止如此。“你们和上官如玉谈妥之后会收到一半的赈灾银，一锭都不要留，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要这笔银子出现在贺家的银号里。”
“这……”
“怎么，做不到？”挑眉，隐隐的威压施放。
“小姐放心。”
安家，慕容凤岐，欠她的她要他们百倍偿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