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将人压向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抚上她娇嫩粉红的脸庞，合起双眸缓缓俯下身去。
马路对面，抱着单反的私家侦探将镜头对准了两人，不断调整着焦距，“咔嚓”一声捕捉到两人温情的画面，因为太过激动连闪光灯都忘了关。
一阵炫目的光，杨纪行将怀里的脑袋压向自己的肩上，伸手挡住突如其来的闪光望向马路对面，只有一个背着单反戴着鸭舌帽的人匆忙离开的身影。杨纪行眯起了眼，满是暗沉的眸中狠厉倾泻而出。
“怎…怎么了？”
“回去了。”
他拉上她的帽子，牵着她往停车场走去，脚步快地她都要跟不上。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小跑了几步跟上他，再没有问多余的话。
两人坐上宾利，开上了回小公寓的路。路边的警示牌上滚动着“雪天路滑，请低速行驶”的红色醒目字样，可驾驶座上的人沉着脸一路都没有说话，车速是来时的两倍不止，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都觉得心惊肉跳。
驶入小区后车速才渐渐慢下来，宾利停在惯停的位置上，车锁一打开，于思妙自己开门下了车。
雪已经停了，短得几乎是昙花一现，却永远停留在他们的回忆中。如此短暂，都开始让她觉得不真实，包括这个平安夜，包括他。
杨纪行打开车门下车，走到身边替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低声叮嘱了她两声。她低声嗯着，很低很轻的声音，像只乖巧的小绵羊。她的头也垂地低低的，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知道，他要走了，他们的平安夜已经过完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这么苦涩。她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她也不知道那个闪光代表着什么，但是她看到了他神色中的慌张。他什么都不和她讲，就让她觉得自己仍被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倔强的小脸被抬起，两边的脸颊上冻得红成一片，摸上去比他的指尖还要冰凉，杨纪行用温热的掌心捧住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说出的话却让她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
“我得走了。”
“你走吧。”
“向我保证，你会保护好自己。”
保护好自己？有人要伤害她？现在的她，还值得什么人来伤害？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皱着眉想要在他幽黑的眸中寻找答案，但那里除了黑不见底的深渊，她什么也找不出。可从他的声音里，她分明听出了担忧。
她向他扯了扯嘴角，轻轻地点了点头。
“明天让吴叔来接你。”
“为什么？”
“你保证过了。”
“这和让吴叔来接我有什么关系……”
“不要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为什么，问的是为什么不能问为什么。
“相信我。”
“我信你，可是我……”
她有知道的权利啊！这句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于思妙咬住下唇，伸出小手拽住了他的一个衣角。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
前一刻他还在要求着她相信他，可他的“什么事也没有”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她虽然不够聪明，可这样的反常她还是能够感知到的。她并不是脆弱得不堪一击，他完全可以不用瞒着她。
她的头慢慢垂了下去，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面前的高大身影前进一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的额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记得你保证过的，晚安。”
“嗯，晚安。”
杨纪行没有送她上楼，坐回驾驶座里，开着车扬长而去。
站在楼下的小人儿一直望着黑色宾利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忽而抬头看去，头顶的夜空灰蒙蒙一片，不见了雪花的踪迹，没有繁星，也没有月亮，压抑地快要让人透不过气来。
她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楼上去，落寞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小公寓里，桌上披萨的残骸还留在那里，水杯上的苹果皮也还在，只是早就被空气氧化成褐糊糊的一团。她将桌子收拾干净，将剩下的披萨和小吃连同着苹果皮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收拾完的小公寓里没有半点平安夜的痕迹，就好像曲终人散、人去楼空，她垂下头遮起眼里的落寞，一想这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苦涩一笑，拿了衣服洗完澡躺进了冰冷的被窝。
黑蓝色的方盒就放在她的床头，她伸手拿过方盒打开，将整盒白玫瑰都放在枕边，侧着身子盯着它们看。
月光不见，拉上的窗帘更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整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只剩下她的枕边那一个发光体。
点点荧光密布在花玫瑰的花瓣上，在黑夜里绘出了玫瑰美丽的轮廓。周围的银丝反射着荧光，也染上清冷的颜色，美得一点都不像是来自人间，而是坠落凡间的精灵。
于思妙摊开手掌贴近了发着荧光的白玫瑰，没有一点温度。她还是喜欢可以温暖她的东西，正如同现在的她正迫切需要的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这么害怕孤单了？
她盖上方盒，重新安放到床头，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
环城高架上，黑色宾利并没有往高级公寓开去，方向一转却开向另一个未知的地方。
车子停在一家很普通的民宅前，他不顾深夜，对着门一阵猛拍，全然没有他以往的从容。
几分钟后，一个胡子渣渣的男人打着哈欠打开了门，杨纪行粗鲁地推门而入，走向这个叫张宇的资深IT宅男平时工作的小房间内，张宇顿时傻了眼，快步跟了上去。
“喂喂，老同学，不要以为咱关系好，你就能夜闯民宅……”
“帮我找一个人。”
以前每一次杨纪行来找他，都会将他说的前几句话顶回去，这一次竟然直接进入了正题，他的脸色也不由地严肃了起来，往开着机的电脑前一坐。
“你要找谁？”
杨纪行报出时间地点，张宇立刻黑进周围全部的摄像头，调出里面的监控记录，半个小时就截取了那个偷拍的人的面部特征。杨纪行却还是嫌他太慢，拍下这个人的脸连夜传输给忠叔，一句道谢的话都没说又开着车匆匆离去。
真是，难得的平安夜，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人一走，张宇又恢复了睡神上身宅男模式，耷下眼皮往自己的房间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