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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死与信

袖未:

终于还是到了这样的时候,二十年前曾经留下的时间,即将被延续的时间。

我选择了死亡,因为我已经无法再做什么能够做的事情,而我也不想看着你想二十年前的我一样经历那样的事情。二十年前的愤怒,已经压抑到了今天,或许你也想选择像我曾经那样,生下一个孩子,打破狐家禁止生育的规定,来创造你所期盼的奇迹。不过,二十年前,因为我与看守我的人的亲近而怀上了你,使我自己失去了成为祭品的权利,因此使村子二十年的心血白费,几百年里第一次没有完成祭祀,导致了村子二十年前的灾难。灾难里,无数村民丧生了,但是我却活了下来,并且保全了你。但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在灾难中死去亲人的人的眼神,一切的罪责,虽然没有言语,但已经加在了我的身上。而且像是作为代价,原本已经消失的“死去时眼珠会迸裂而出”的死亡反应,在这二十年来再度出现在了镇子上。任何一个不寻常点,都可能是村子的秘密被发现的危险处,所以我的罪孽更加深重。

所以,村子里的人为了让我赎罪,也为了保证二十年前的失败不会影响到今日,便将我的墓碑修在墓园里,即使里面并没有埋下我的骨灰。我没有死去,但这个杂货铺,却是我的活棺,我不被允许走出这里一步,就像死人在棺材里一样的生活,村子里除了孩子,不会有任何人进来,但是即使进来了孩子,也是偷偷的,不然,就会被村子里的父母呵斥,即使这里的人从来都不会对别人说出凶狠的句子。

我曾经十分讨厌你,就是因为你在我的肚子里,而使我要遭受这样的境遇,如果当时我被献祭,作为二十年一次的祭品死去,那我或许就不会记住那灾难后绝望的眼与指责的眼印在脑海里,就不会活在这活棺里不被允许死去。其实我曾经好几次能够选择死亡,但是村子里的人的眼神,就像是眼川的石头,带着诅咒与怨恨,或许我真的死去,灵魂也走不出这活棺,走不出那让人恐惧与绝望的视线,所以我一直隐忍。

终究还是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的日子。我曾经想见你一面,因为就快到我将要能够死去的日子,但在这活着的日子里,我几乎就没有好好地看过你一眼,就像你也不曾好好看过我一样,但是,我最后还是选择不见,因为如果看见你了,或许会更加没有死去的勇气。当然,我也就像自己不愿意再看见你一样,也不会让你看见我一眼。你应该记得我曾经向你描述过的,村子里的人死去的样子,眼珠落出眼眶,鲜血从眼眶中喷涌。我现在也将是这个样子,所以我便将自己锁在最尽头的房间,你打不开这扇门,即使或许这将是你能够在这里待着的最后的时间。

我曾经见过一次,从外面来的年轻人,他看见我的第一眼便问我,是不是有一个女儿,这让我恐惧,因为外来的人是种可怕的东西。我们需要向他们隐藏这个村子里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而外来人的那份好奇,却是隐瞒者最害怕的,在他人眼里莫名其妙的规定,或许都会激起他们寻找某种解答的契机。他们满足着自己的好奇心,却从不顾这个空间里根本就不能被触碰的东西。或许,他们只要伸出一只手,就能将整个村子的秘密捅破,当然,这样的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或许是自己的生命。需要付出代价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不像这个村子里的孩子,虽然在他们小时候需要向他们隐瞒,但是当他们长大之后,都还是要告诉他们这个习俗,而外地人却不同,他们即使成人,也不被允许知道,而且,越是成人,越是危险,因为他可能会走得更远,走到一个你根本不知道的地方,然后将这些故事,散播到你根本不知道的地方去。

村子们的人也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并不符合社会的道德和法律,甚至会被认为是荒谬的迷信,但是,无论如何辩解,如何不能让别人说服,那不遵守只属于这里的规则的后果,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明白。

所以,恐惧让我将他赶了出去。在这之后,我一直担心着,他既然能够看见你,一定已经与你有了接触,我不希望他会走到和你亲密,虽然对于我们作为狐家的妓女,与男人亲密这件事并不值得在意,但是,你应该记住你的使命。虽然,或许现在已经晚了,或许现在还来得及,或许,我也想自私一次,即使被那样的视线盯着。

请你,快点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村子,离开这个被诅咒的村子,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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