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跟着我啊?”她皱起了眉头,伸手用力把它推开几步,“跟着我没肉吃的,你走吧,去找你的主人。”
狼被推得后退了两步,她一缩回手,狼又立刻上前两步,就那么不远不近的站在她面前,怎么也不肯离开。
“滚,离我远点!老娘最讨厌跟畜生打交道了,尤其是狼,不要再跟着我了!老娘没空招待你!”她是真的怒了,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它砸了过去。
怎料到,它躲也不躲,就任由石头砸在头上,登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它发出呜咽之声,却依旧站在她的面前。见它还是不肯走,她抽出了匕首,晃在它面前,“快点滚!不然我宰了你吃肉!滚啊!”
它呜咽着,眼睛里闪烁着晶莹,仰头望着凶狠的她。
她怔怔地呆了一下,心弦仿佛被什么东西触碰到了,握住匕首的手有些颤抖,她望着它,忽然流下了眼泪。那时候,还是春天吧,她在荒郊野外赶路,精疲力竭时遇到了歹人,就在她以为那次必死无疑时,这匹狼及时的出现了,咬死了那两个歹人,救了她的性命。
这是一匹颇通人性的狼,每每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这个世上,大概只有那个人能够饲养这样的狼。虽然这些年他从未露过面,可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她身边,陪她踏遍千山万水,陪她穿越年岁风雨。
那一日,她站在山坡上,放声大喊,让他不要再跟着她,她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卓元鹤,再也容不下别的人,她告诉他,她给不了他什么……
可是,他不走,就是不肯走。他让一匹狼跟在她身边,代替他,保护她,陪伴她走过最孤独的岁月。而那匹狼,也正像是他,始终不偏不倚,纵然前面是悬崖万丈,恶水千寻,也始终跟着她,没有退缩半步。
或许,他只会在她进入梦乡之时,悄悄地出现,在她身边的火堆里添一把柴火,给予她温暖。
或许,他只会在她梦呓流泪时,偷偷来到她的身边,替她擦去腮边的泪水,陪她度过漫漫长夜。
或许,他只会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远远的眺望她,伴随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或许,他的心也跟她一样,只容得下一个人。哪怕,错过了这一辈子。
如此足矣,只要能看见她安好,只要能够陪着她……或许,他从不奢望她能够给予他回应。
尽管她无数次的想要赶走它,甚至刻意的摆脱它,可它还是每次能够找到她。她真的给不了他什么,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为什么不肯走?为什么不肯走……你这只傻狼,傻狼……”她一面哭,一面骂,最终忍不住紧紧的抱着它,“为什么不肯离开,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要去找元鹤,不论找不找得到,我都会一直找下去,难道你要跟我一辈子么?傻狼……我求你了,你走吧……”
它用脑袋蹭着她的脸,一下下的蹭,柔软的毛发,仿佛是一只温暖的手,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他不肯离开,她又能怎么办?三年了,三年了,岁月是蚀人的酸。哭喊都那样无力,她不禁时常在想,是不是当初咬他的那一口,咬得太过用力,咬得太深,于是,留下的痕迹,深入到骨髓,深深地烙印在心上,永远都无法消失。
“前路曲折漫长,看不到尽头,你还打算陪我多久?三年又三年吗?怎么那么傻……”
“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她擦干眼泪,狠一狠心推开它,牵着瘦马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而它,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树林尽头,她停下了脚步,用力的吸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然后转过身来,从包袱里拿出啃了一半干硬的馒头扔在地上,望着狼道:“跟着我没有肉吃的,如果你能吃了这个馒头,那就跟我走。”
狼望着她,又低头望着地上干裂的馒头,似乎是听懂了她的意思,走过去吃下了馒头,嚼得面粉哗啦啦的掉。
萧然冰揭下落满雪的斗笠上了船,袖口里灌了雪,冰凉冰凉的,吩咐开船之后,便钻进舱里烤火。外面雪下得正大,像是幽暗的花瓣,扑落扑落,一地生白。天地之间,砊砀冰封。
湖面上堆积着碎冰,行船的时候擦出声响。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当船只绕过几座从水底耸立的石峰之后,这种声音逐渐消失,天空也不再飘雪,越是往里面走,温度就渐渐升了起来。
在石峰之中穿行了许久,最终,船只停泊在一个小岛边,旁边竖了一块石碑,刻着“蝴蝶谷”三个大字,萧然冰和华辰东匆匆下了船。
蝴蝶谷与世隔绝,一年四季温暖如春,饶是外面天寒地冻,谷里却是鲜花盛放,彩蝶飞舞,似乎是世外桃源,又似乎是人间仙境。
竹楼前,有个白胡子老头在修剪花木,萧然冰走过去,毕恭毕敬的道:“师傅。”
老头须发皆白,双目却湛湛有神,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道:“回来了。”
“师傅,主子他怎么样了?”不知何时起,萧然冰的眼角也出现了几条皱纹。
“暂时,还未醒来。”老医仙放下剪刀,瞧了萧然冰和华辰东一眼,往竹楼里面走去,“你们,自己来看吧。”
宽敞的药房里,有一只雪白的、巨大的蚕茧,而这只蚕茧里面,躺着一个人。
萧然冰一直都弄不明白,何以卓元鹤的身体会结出蚕丝一般的东西。
还记得三年前的那日,他不得已欺骗卓元鹤,说唐宁已破解了龙源宝藏之谜,此番正在城外等他,然后,带着三皇子府里的一干人等,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黎州城。
那时,卓元鹤一日夜衰老十年,没过两天,他整个人就完全枯竭了,本以为他就这么死了,没想到,他的皮肤竟然起了变化,慢慢的、慢慢的结出一层白色的东西。待他们火急火燎赶到蝴蝶谷之时,卓元鹤的全身都已被一层奇怪的白茧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