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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清静无为的李玄道

李玄道祖籍陇西,世居郑州,是有名望的冠族。他的祖父,父亲分别在魏代和隋代为官,李玄道自己在隋也作个小官,是齐王杨?的府属。自从元德太子杨昭死后,应该是齐王杨?继承嗣位,元德太子下属的兵、吏两万多人都归属了杨?隋炀帝也为杨?配备了僚属。不料,齐王杨?却骄恣自纵,多为不法。他手下有几个小人,专门抢民间美女供杨?淫乐,又勒索胡人,责求名马。隋炀帝杨广还为一个女人对杨?大光其火。乐平公主曾向隋炀帝报告说柳氏女美,隋炀帝没有表态。过了一段时间,乐平公主又把她推荐给杨?杨?把她纳入府中。其后,隋炀帝想起了柳氏女,问公主:“柳氏女安在?”乐平公主只好据实回答:“在齐王所。”隋炀帝很不高兴。杨广杨?父子去打猎,杨?猎获多,杨广却什么也没打着,于是发怒,找杨?的罪责。当时有个规定:县令无故不得出境。杨?违反了这个规定,把他所亲近的一个县官带到了汾阳宫。御史韦德裕领会了隋炀帝的圣意,穷究其事,又查出一串丑事来:“杨?与妻姊私通,生有一女,还有一个相面的说:此产子者当为皇后。”杨?还搞了些旁门左道的厌胜之术,希望能咒死元德太子的三个儿子。当时,隋炀帝成年的儿子就杨?一个,他曾对侍臣说:“朕唯有?一子,不然者,李玄道清静无为当肆诸市朝以明国宪。”从此,杨?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虽为京尹,不复关预时政。帝恒令虎贲郎将一个监其府事?有微失,虎贲辄奏之。帝亦常虑?生变,所给左右,皆以老弱,备员而已”。

在这样的背景下,李玄道作为府属恐怕也难有什么作用,隋炀帝是“备员而已”,大伙儿也就是“薪俸而已”。好在李玄道出身于超级士族,士族们都有一门特殊的本事:消磨时间。喝酒、谈玄、游山玩水,都是无用之事,却自鸣清高,引以为荣。想来李玄道是很满意自己的工作岗位的。

隋末天下大乱,隋炀帝犹自在江都享乐纵欲。当时,齐王杨?和隋炀帝的另外三个儿子及孙子燕王杨都跟随着隋炀帝,李玄道没有随杨?南下,留在河南。李密攻下洛口,以李玄道为记室。

多亏李玄道未随杨?去江都,否则在江都兵变中凶多吉少。公元618年三月,宇文化及等人发动兵变,杀死罪大恶极的隋炀帝及其随同的子孙,只有秦王杨浩与宇文化及之弟宇文智及相友善,得以幸免。最可悲的是,杨广、杨?父子最后还互相猜疑。“帝闻乱,顾萧后曰:‘得非阿孩耶?’化及使人就第诛,谓帝使收之,曰‘诏使且缓儿,儿不负国家!’贼曳至街中,斩之?竟不知杀者为谁,父子至死不相明。”

李密攻占了洛阳附近的几个大粮仓,归附者甚众,又打了几个大胜仗,部下人才济济,文有裴仁基、魏徵、祖君彦、李玄道等,武有秦叔宝、程知节、单雄信,李(原名徐世)等。李密虽然聪明机变,但缺乏统管全局的大局感,有作乱的才能,没有治乱的本领,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却不知所措,昏招迭出,最后断送了自己和瓦岗军的前程。李密的第一个失误就是杀害瓦岗军的创始人翟让。翟让原是东都法曹,极其骁勇。因为犯事当斩,下在牢中。狱吏黄君汉放他出狱,翟让便和单雄信、李等人上了瓦岗山,聚众万人。李密从杨玄感兵败后一直亡命江湖,到处游说,无人肯信。后来,李密投奔翟让,帮助翟让收拢了周围其他武装力量,又设计击败隋军猛将张须陀。

李密的权势和实力渐渐超过翟让,但翟让并不介意,他造反是迫于情势,并没有争天下的野心。李密曾劝他进取两京,改朝换代,他也没多大的积极性。翟让的哥哥和亲信劝翟让剥夺李密的大权,翟让也没有答应。但李密知道后起了歹心,设下酒宴请翟让、徐世等,在酒席上杀了翟让,砍伤徐世,后因诸将相劝,放过了徐世。李密杀翟让使得瓦岗军内部不和,将佐们有自疑之心。后来李密兵败时单雄信勒兵自据不救李密,程知节、秦叔宝等人降王世充便是瓦岗军离心离德的表现。

李密的第二个昏招是没有抢在李渊之前入据关中,而在河南死拼数年,坐失良机。

李密干的第三件蠢事是:在大兵围逼洛阳的情况下,却替对手和宇文化及打了一大仗,虽然获胜,自损却十分严重。之后,李密还想入洛阳朝见杨侗,半路上听说王世充杀了元文都等才没去送死。

李密击败宇文化及后,继续和王世充在洛阳一带对峙。洛阳城中无粮,李密军中少衣,王世充派人搞交易,以布换米。李密听了奸人邴元真的意见,准许了。于是,饿得半死的洛阳守军又活过来了。李密此举,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武德元年九月,王世充趁李密兵疲马少、兵力未复之际,出城决战。裴仁基、魏徵力主深沟高垒,坚守十余日再出战,但诸将轻敌,都要出战。李密惑于众议而从之,交战之际又不设壁垒,被王世充前后夹击,全军大溃,诸将多降,只有徐世孤守黎阳,王伯当保李密逃向关中向李渊投诚。

李密兵败,李玄道等人都做了俘虏。同时被俘的人一大堆,都害怕杀头,愁得一夜睡不着觉。只有李玄道一个人起居自若,说一句:“死生有命,非忧能了。”就倒头睡去。第二天见了王世充,“举措不改其常。”王世充知道他是个名士,让他作了著作佐郎。

李世民打下洛阳后,召李玄道为秦王府主簿,之后又选他为文学馆学士。李玄道之所以为李世民所看重,一方面因为他出身冠族,有名望,另一方面也是房玄龄的关系在起作用。《旧唐书》说:“房玄龄即玄道之从甥也,”《资治通鉴》却说:“长史李玄道,房玄龄从甥也”不知孰是,反正他俩是本家甥舅关系。所以,李玄道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贞观元年,李玄道升官为给事中。当时,唐太宗过去的部将王君廓为幽州都督,太宗又怕武将不习政事,便任命李玄道为幽州长史,帮助王君廓维持府事。这一任命又给王君廓、李玄道惹来了许多麻烦。

王君廓本来是不怕麻烦的主儿,没事还想给别人找点麻烦。王君廓原为匪盗,聚众劫掠。李密派人去招降他们,他们便投靠了李密。后来李渊也派人招降他们,另外两个头领要降唐,王君廓杀了他们去投李密,但李密对他不重视,于是王君廓回过头来又降了李渊。

武德三年七月,李世民、李元吉率大军东征洛阳,王君廓是其猛将之一,并多有战功。他先是奉命攻占洛阳,切断东都粮道;随后攻克辕,并设伏大破敌军,一直打到管城。在此以前,他还用奇策退过强敌,李渊下诏嘉奖他:“卿以十三人破贼一万,自古以少制众,未之有也。”

窦建德应王世充请求来救洛阳时,人多势众,但李世民决心一举平定窦建德和王世充两支割据势力,采取薛收、郭孝恪的意见,围城打援,在武牢阻止窦建德。王君廓又袭抄了窦建德的粮运。相持月余后,窦建德全体出动逼近关前。双方先派了几百人试探性地打一打,唐军出战的是王君廓的200名长槊手。王君廓很好地贯彻了李世民的意图,乍进乍退,两无胜负,让窦建德的10万大军从早上陪站到大中午。窦建德的士兵自乱阵脚后,唐军全线出击,一战成功。

后来,王君廓又随李世民平定刘黑闼,奉命镇守幽州。当时突厥入寇幽州,王君廓击败突厥,俘斩2000多人。李渊闻报大为高兴,专门把王君廓召到长安,赐给御马,让他骑马出宫殿,还对大臣说:“吾闻蔺相如叱秦皇,目皆出血。君廓往击窦建德,李遏之,君廓发愤大呼,目及鼻耳一时流血。此之壮气,何谢古人,不可以常例赏之。”又赐给锦袍金带,让他还去镇守幽州。

当时和王君廓同守幽州的还有庐江王李瑗。他是李渊的本家侄子,由于不习边事,李渊派王君廓辅助他。李瑗倚王君廓为心腹,许以婚姻。太子李建成外结李瑗,准备对付李世民。李建成被杀后,李世民派人召李瑗,李瑗很害怕。王君廓煽火着让李瑗造反,然后自己再从中渔利。李瑗果真造反。有人看出王君廓不可靠,劝李瑗用王诜代替王君廓。李瑗还没拿定主意,王君廓已知此事,立即赶去杀了王诜,又抓住李瑗勒杀。王君廓教人谋反,然后又落了个平叛有功,升任左领军大将军兼幽州都督,并得了李瑗的家口。

王君廓辅助李瑗把李瑗断送了,李玄道辅助王君廓也把王君廓给断送了。不过两者的情况有一点不同:王君廓断送李瑗是包藏祸心,有意为之;而李玄道断送王君廓却是无意中产生的偶然事件。王君廓自以为聪明过人,再加上天高皇帝远,干事就没个谱儿,纵逸不法。偏偏李玄道认死理,就是要阻止他,经常拿王法吓唬他。王君廓还真怕李玄道告他,坐卧不安。王君廓也想收买李玄道,曾送他一个婢女,李玄道问婢女从哪儿来的,婢女说她本是良家女子,被王君廓抢来的。李玄道便让这个婢女回家去了,王君廓很不高兴。

后来王君廓进京朝见,李玄道托他捎一封信给房玄龄。王君廓心里有鬼,怕信中有不利于自己的内容,就偷拆了信看。谁料道这信竟是狂草而成,满纸烟云,没一个认识的字。王君廓更加心虚,认定是告他的罪状的信,十分惶恐。走到渭南,王君廓打定主意,要逃出李世民所能控制的范围,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斗得过李世民。于是,他杀了驿卒,逃亡突厥。他曾大败过突厥,结下怨仇,但仍想冒险一试,大概是觉得突厥比内地安全些。但没容他逃多远就被老百姓杀了。

在这件事上,李玄道没有什么责任的,一封家信,问个平安,字迹匆草,只不过是善于草书,写着顺手而已,算不上什么过错。但他还是被流配州。

好在时间不长又被征还,起用为常州刺史。李玄道当官是个好官,名士们喜欢清静无为,老百姓就少受些糟害;李玄道自己又廉洁,不刮地皮。不扰民,不贪财,这就是好官,老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唐太宗知道了李玄道的政绩,十分高兴,专门下诏褒奖,并赐以绫。

贞观三年,李玄道上表请求退休。唐太宗给他加官银青光禄大夫,让他带俸禄回家休养。不久,李玄道病逝,在清静无为中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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