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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再见却已是沧桑(1)

“怎么样?在加拿大这几年还行吧?”

之琳知道她当初出国的原因,思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凑活着过呗。”莫依看似很随意地说。

之琳其实还想问她一句有没有交男朋友,却始终不忍心说出口。她心里明白,薛锦寒留给她的道道伤疤,是没有那么容易愈合的。

从一开始,她就劝莫依离薛锦寒远点远点再远点,可到最后,命运还是把莫依和他扯在了一起。

初二那一年,莫依转进之琳所在的班级。瘦瘦小小,很乖巧沉默的样子,却对着那时候绰号“小霸王”的薛锦寒说:“坐就坐,我怕你啊。”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女生敢和他叫板,所以一开始就留心注意那个叫程莫依的女孩。

一开始老师答应了考试之后会重新排座位,可是到最后,程莫依和薛锦寒的同桌却一直坐到了初三毕业。那是薛锦寒要求的,那个年轻的班主任慑于校长的“淫威”,只敢答应,不然她就丢了饭碗。

在和薛锦寒坐同桌的两年里,程莫依一直默默地忍受着薛锦寒偶尔的关怀和更多的折磨。她是沉默内敛的女孩,不和他计较,也显得不卑不亢。而在一班里,她是最不会被薛锦寒弄哭的一个女生。

夏之琳因为喜欢莫依的性格,因此主动接近她,慢慢地才和她做了好朋友。程莫依真正的好朋友并不多,但是因为她性格好,所以很多同学都喜欢她,当然也有部分同学嫉妒她。

这种平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高中。

他们那所学校一直以来都是可以通过考试由初中部直升高中的。夏之琳和程莫依的成绩都很好,所以直接进了高中部的重点班--高一甲班。可是上课第一天,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阴魂不散的人物--薛锦寒。

之琳为莫依捏了一把汗,担心那个坏坏的薛锦寒又逼迫莫依跟他坐同桌。可是,薛锦寒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程莫依,直接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一直睡到中午放学。

等到人快走得差不多了,程莫依走到薛锦寒面前,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说:“下课了。”

薛锦寒缓缓抬起头。

没有预料中的讽刺与谩骂,他沉默着看了她一眼,站起来走掉了。

夏之琳明显感觉到,现在的这个薛锦寒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坏坏地欺负女生们的“小霸王”了。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莫名的冷漠和疏离。

程莫依也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

之琳走过去,轻轻牵起她的手离开。

程莫依恍惚着:他怎么了?他变了?

之琳只能说:“不要管他了。他以前那么欺负你,现在好了,你就当自己脱离他的魔爪了。”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两个女孩都在猜着同一个迷题,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从那天以后,程莫依和薛锦寒,两个人像两条平行线越走越远,看似不再有相汇的那天。

夏之琳使劲摇摇头,让自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扭过头看,莫依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夏之琳使劲摇摇头,让自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扭过头看,莫依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之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你这在颠簸的汽车里随时随地就能睡着的毛病还是那么像他。”

黑色的车在拥挤的北京路上缓缓向前爬行,之琳皱着眉头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决定哪也不去了,就去自己家里。然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一会就带莫依回家。

高中的时候,莫依就经常去之琳家。她们一块做作业,一块吃饭,一块讨论班里的小男生们。而且最重要是,有一次带了秦夜和薛锦寒一起去家里,结果,秦夜竟然当着夏之琳的面,对她妈妈说:“阿姨你放心,如果以后之琳嫁不出去,我一定会娶她的。”

那个时候,秦夜是高一甲新来的同学,刚来那天,两人就杠上了,水火不相容的感觉。

程莫依回老家一趟,请了三天的假,回来的时候之琳笑着和她打闹,没有发现老师已经进来了。

“咳咳。”年轻的女老师站在讲台,提醒着她俩。

莫依不好意思的拢拢发,然后低着头端正坐好。还好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老师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慢慢爬上红晕的脸。除了最后一排的那个人。

“同学们,我们班今天要转来一名新同学,他中考的时候考了全市前二十,只不过由于家里有事,才耽误了几个月的时间。我们欢迎他。”

下面传来阵阵热烈的掌声。老师朝门外招招手,进来一个看上去极为清秀的男孩,眉眼温柔。

他站在讲台上,对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展开一个最灿烂的笑:“我是秦夜,秦朝的秦,黑夜的夜。”

有女生惊呼。

是啊,他的容貌,可以和薛锦寒媲美了,只不过,两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薛锦寒冷漠孤傲,而秦夜的身上却透露着一种温暖的气息,他就像一株明媚的向日葵,向阳而生。

之琳在桌子下面悄悄拍她的腿:“长得跟小白脸似的,拽什么拽。”

莫依捂嘴偷笑:“琳琳,长得黑不是你的错,但是人身攻击别人的白,就是你的不对了。”

夏之琳泄气:“我妈怀我的时候,一定是太阳晒多了。”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她那一声叹气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绵延悠长,于是有人轻声问:“怎么?这位同学,你有什么意见?”

是秦夜,那个新来的男生。

他站在讲台上,好笑的看着夏之琳,于是托他的福,夏之琳被众人的目光华丽丽的围观了。

程莫依把头埋得深一点,再埋得深一点,她讨厌那么多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边,和夏之琳坐同桌,难免也会被殃及。她不想让后面那个目光粘过来,虽然她曾在心底无数次的期盼他可以正眼瞧她一下,却不是在这种情境下。

夏之琳是脾性开朗,性格火火辣的那种女孩,她把细白的脖子一昂,慷慨赴义般,“我就是看不怪你那种外表温柔,实则内心骄傲的跟那个什么战斗中的公鸡一样,明明想显摆,却偏偏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她没有发现,其实自己现在更像是一只战斗的雄纠纠气昂昂的小母鸡。

秦夜好脾气的一笑,摊摊手,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他不和她一般见识。

就这样,两个人的命运线就从此纠缠在一起了。

那时的日子很美,也像烟火一样转瞬即逝,以至于很多年后,之琳还是会默默地怀念。怀念和程莫依无忧无虑的日子,怀念和秦夜整天拌嘴的逍遥日子。

她想念的很多,只是都回不去了,命运推着他们前进,没有回头的余地。微微叹了一口气,夏之琳嘲笑自己真是老了,变得这么容易伤感了。

黑色的车在离之琳家挺近的一个菜市场边上停下,之琳回头看着熟睡的程莫依,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呵。

她轻轻地叫醒莫依,“怎么?我又睡着了?”莫依揉揉微卷的长发,一脸茫然。

之琳无奈地笑着:“是啊,又是睡了一路呢。三年前送你去加拿大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躺在车内一直睡到了机场。”她打开车门下车,“我们去菜市场买点菜吧,今天哪也不去,就去我家做饭。”

莫依答应着下了车,“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做过饭了,也没有吃过夏妈妈做的一手好菜了,在国外的时候,我还真是怀念的紧呢。”

“今天就让你尝尝咱妈的手艺。”之琳拉着她进了人声吵嚷的菜市场,一面随意聊着天,一面买下很多两个人都爱吃的菜。

回去的路上,莫依嘴角勾起,笑着说:“小宝贝是不是也在家,我这个做干娘的到现在还没有抱过他呢。”

之琳一年前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莫依只是在网上视频的时候见过,又白又净的,笑起来眼睛眯得小小的,很是可爱。

“在呢。我妈在家照看他呢。”之琳一边开车,一边回过头说,“我告诉我妈你回来了,她也挺想你的。”

莫依差点又感动了。

之琳的妈妈是个很温和的女人。以前上学的时候,她经常去之琳家里玩,她妈妈很喜欢莫依的乖巧,经常给两人做好吃的。有时候她给之琳买什么,也会顺道买一份给莫依,就像妈妈对女儿一样。

“那你怎么不早说?好歹我得给阿姨带点什么啊?”莫依反应过来,忙叫之琳找个超市停车。

“买什么呀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那人,她一看咱俩乱买东西花钱,就唠叨个没完。再说了,她把你当亲女儿似的,你买东西不是反倒见外了吗?”

莫依一想也是,就罢了那个念头。

车子在一幢小别墅前刚停住,夏妈妈听见声音就从屋里奔了出来。

莫依下车,夏妈妈马上扑上来拉住她前后左右上下看,一边看一边心疼地说:“瘦了,瘦了啊。”

之琳不想让气氛太伤感,就取笑她:“妈,人家这年头就流行骨感美人。咱莫依是跟着时尚走呢。”

莫依也帮着缓和气氛:“是啊,阿姨。别看我瘦,身体可好了。”

夏妈妈一副怀疑的表情:“真的?”

“真的。”莫依笑。

“不是饿的?”

“不是,我一天吃好多呢。”

“那就好。”夏妈妈松了一口气,拉过莫依的手就往进走,“来来,咱娘俩儿进屋聊。”

留下之琳在那里干瞪眼,最后幽怨地说:“各位,我怎么感觉我是从路边捡回来的?”

“那就好。”夏妈妈松了一口气,拉过莫依的手就往进走,“来来,咱娘俩儿进屋聊。”

留下之琳在那里干瞪眼,最后幽怨地说:“各位,我怎么感觉我是从路边捡回来的?”

夏妈妈嗔笑道:“瞧瞧我家这丫头,都当妈妈了还这么没型。”

莫依看着她们温馨的样子,心头一阵酸涩,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阿姨,小宝宝呢?”莫依不敢多想,忙把心思转到开心的事情上来。

“还在摇篮里睡呢,跟头小猪似的。”

“妈!”这下之琳发飙了,“以前你说我是小猪就算了,现在又说我的孩子!”

莫依看着直想笑:“你当年也确实挺爱吃挺爱睡的嘛。”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莫依安慰她:“放心,有秦夜的基因摆放在那里,我的干儿子不会笨到哪里去的。”

“你这是安慰还是讽刺啊?”之琳撇撇嘴跟着她们往家里走,“要知道当年,秦夜也是一大‘睡神’啊!”

夏妈妈说:“所以你们两个人才会‘百折不饶’地走在一起。”

三个人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真要说起来,高中时候的夏之琳和秦夜可真是一对活宝呢。从来就没见两人消停过,经常拌嘴,针锋相对。相比他俩,莫依和薛锦寒就没有那么疯狂了,每每都是程莫依安静,薛锦寒冷漠。

进了家门,莫依忍不住跑到婴儿房里抱起小宝宝,吧唧吧唧就亲了两口。

之琳靠在门口笑她:“你也不怕第一次见面你的干儿子就被你这疯狂的举动吓到啊。”

“才不哩,小宝宝见我笑都来不及呢。”莫依不理会之琳的话,兀自逗小宝宝,“他怎么也不睁开眼睛看一眼我啊?好歹我也是一大美女哎。”

之琳走过去,嘴里恨恨地说:“不能再让他睡了,一天睡这么多,长大后肯定像秦夜那么笨!”然后…一巴掌拍在小宝宝的屁股上。

“哇哇…”

不明所以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拍到,小宝宝抗议似的开始大哭。

莫依心疼地摇着怀里的宝宝,另一边还不忘责备之琳:“你这是干什么嘛。小孩这么小你就打他,小心长大后人家不孝顺你。”

之琳撇撇嘴:“他敢!”

莫依无奈地笑笑:“你呀,还像个孩子。”

宝宝的哭声引来了在厨房忙碌的夏妈妈,她立马跑过来揪住之琳的耳朵:“哪有当妈的像你这么狠心的?你跟我过来做饭去,不准惹我的小乖孙了。”

之琳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被自己的妈妈揪进厨房。

莫依冲着她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低下头却发现宝宝停止了哭泣,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她。莫依也好奇地和他对视着,忽然,宝宝咧开嘴,给了莫依一个灿烂的笑容。

莫依看得心花怒放,忍不住说:“叫干妈,快叫干妈啊。”

宝宝看着她,莫依心里紧张地等着。

“干…妈…”

许久,婴儿奶声奶气地响起。

莫依心里一阵激动混合着难过,如果不是意外,她的孩子应该都能当这个宝宝的哥哥或者姐姐了。现在这个孩子的一声“干妈”让她忍不住抱着宝宝在客厅里转起来。

之琳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喂,程莫依,你带着我家小孩激动啥呢?”

“他叫我干妈了!他叫我干妈了!”

“真是疯子。从他刚学会说话开始,我就拿着你的照片教给他那两个字,他要是再不会喊,我就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和秦夜的孩子了。”

这一番话让莫依心里又涌起一阵感动,但她还是装着说:“切,那是因为宝宝和我亲好不好。”

之琳想起莫依经历的那场在旁人看来什么都算不上的灾难,怕勾起她的伤心事,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又开始忙。

莫依抱着宝宝走过去,站在厨房门口说:“要不要我帮忙?”

夏妈妈说:“不用了,你就带着宝宝玩吧。等做好了我们再叫你。”

以前也是这样,她们从来不让莫依动一下手。以前夏妈妈就曾经说过一句特让程莫依感动的话。

她说:“以后你到了阿姨家里,就是阿姨的女儿了,该撒野就撒野,该笑该闹就只管自己开心,就和琳琳一样。”

那是失去母亲莫晓蕊后,程莫依所得到的另一个女人给予的温暖和感动。

莫依也不再客气,带着小宝宝就到院子里玩去了。

夏之琳和程莫依一样,喜欢侍弄一些花花草草,所以她的院子里即使到了夏天,也很凉快。莫依抱着宝宝坐在树荫下的秋千上,摇摇晃晃。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落下来,又美丽又恍惚。

莫依彷佛又看见了那个秋千下的男生,一脸阴鹜,有一下没一下地替秋千上的少女来回晃秋千,少女微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在阳光下甚至可以看见皮肤上的细细软软的绒毛。

那时候的时光很美,所以溜得很快。程莫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洪流扑到,并且一生挣扎,不得解脱。

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

上了高中以后,他就开始变了,再也不和程莫依玩闹了。莫依专门请求老师将自己的座位调到薛锦寒旁边,却被他硬生生拒绝了。他对她说:“以后离我远点,知道吗?不然受伤的一定是你。”

程莫依站在那里,看着他和别的女孩温柔的调情,心里像被海水侵蚀一样痛。

那个女孩说:“寒,我们明天周六去逛街吧。”

她倔强着,站在那里,不走。薛锦寒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捏着女孩的下巴说:“亲我一口,亲我一口我就带你去。”女孩凑上来,“吧唧”一声,清脆的啄了一下薛锦寒帅气的脸。

程莫依扭过头,不敢再看。她是传统的乖乖女,看着眼前只有十六岁的她和他,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一叶障目”?

那么程莫依的那“一叶”就是她居然在两年的时光中,慢慢喜欢上了他。许是因为这“一叶”的障目,她再也看不见其他,不管他是警,是匪,是人,是妖,是痴情,还是浪子,便注定了天涯海角都心甘情愿。

女孩“咯咯”地笑,对着程莫依扬起小天鹅一般骄傲的脸:“我说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我再表演一次给你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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