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伟：“我不知道谁代表了真理，只能做一名识时务的俊杰！”
姚秀芝：“看来，你这个副部长，也是向张主席表忠心换来的吧？”
李奇伟：“那是自然，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姚秀芝：“我带头向中央发难，给个红军剧团的团长，是不是太小了一点？”
李奇伟：“好说，好说……”
“奇伟说得对，可以再议嘛！”室内传出常浩的话声。姚秀芝猝然大声狂笑：“哈哈……”
李奇伟被笑得不知所措。
常浩自内室走出，愤然怒视。
李奇伟：“你……笑什么？”
姚秀芝边说：“我笑你太卑鄙！”边举手重重地打了李奇伟一记耳光。，李奇伟捂住脸：“你，你反了？！……”
常浩严厉地：“来人！”
应声走进两个彪形大汉。
常浩：“捋掉她军帽上的红五星，关她的禁闭！”
“是！”两个彪形大汉向姚秀芝走去。
禁闭室内夜
禁闭室大门开了，姚秀芝被推进屋来。
彪形大汉甲：“这里很安静，好好反省几天吧！”
彪形大汉乙：“明天一早，我们就给你送饭来。”说罢锁上门，与彪形大汉甲又说又笑地走去。
姚秀芝走到窗前，打开一扇窗子，眺望满天的星斗，叠印：李奇伟以身护桥，中弹负伤落人波涛汹涌的江水中。
（隐去）
姚秀芝的画外音：“好端端的一个革命者，怎么会变成一个投命之机的商人？难道这是革命熔炉造就的副产品吗？”
姚秀芝喟然长叹了一口气，远方叠印：
李奇伟怒打姚秀芝一记耳光；
李奇伟佯装笑颜，变相地和姚秀芝做爱；
姚秀芝怒打李奇伟一记耳光……（隐去）
姚秀芝的画外音：“神圣的革命殿堂中，竟然供奉着这样肮脏的主宰者，自己不但被他占有了肉体，而且还被拍卖了自己的灵魂，这是何等残酷、悲哀的事啊！……”
姚秀芝在黑暗的室中焦灼踱步，传出她的画外音：
“张国焘篡党夺权的野心完全暴露了！他擅自伪立临时党中央，并自任主席之职。这不仅造成了两大主力红军的分裂，而且事实上在中国共产党中造成了极大的混乱！怎么办？如何才能向党中央、向毛泽东同志揭露他的反党阴谋呢？……”
李奇伟的办公室内夜
李奇伟背剪着手，趾高气扬地在室内缓缓地踱着方步。龙海走进，惊喜地：“李首长，听说你高升了？”
李奇伟：“不要叫首长，还是叫我老李听着顺耳，至于高升不高升嘛……是工作需要。”
龙海：“那……再是工作需要，你也是我的首长嘛！”
李奇伟：“今天请你来，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根据工作的需要，我的身旁必须有一名警卫员，不知你……”龙海：“我非常愿意！就是怕不称职。”
李奇伟：“你一定会称职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去哪儿寻找你这样舍己救人的警卫员呢！”
龙海：“好！既然首长这样瞧得起我，那我就学着给首长当警卫员。”
李奇伟拍了拍龙海的肩膀：“就这样定了！”
龙海：“首长，你们那方面的同志，凭什么说我也犯了逃跑主义的错误？”
李奇伟：“这怎么说才好呢？……”他沉吟片时，“龙海，水牛犁错了田，是水牛的过错，还是主人的责任？”龙海：“当然是主人的责任喽！”
李奇伟：“作为水牛犁错了冤枉田，该不该埋怨领路的主人啊？”
龙海想了想：“我不愿意去想这些事！今后，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还不行吗？”
这时，走进一位通信员：“报告！”
李奇伟：“有什么事吗？”
“常首长有紧急军务请你前去会商。”
李奇伟：“知道了，我立即赶到。”
通信员转身退出。
龙海：“首长，我……”
李奇伟：“先替我送一封信。”转身取来一封预先写好的信。
龙海接过信：“这信交给谁啊？”
李奇伟：“姚秀芝。”
龙海：“她？”
李奇伟沉重地点点头：“无产阶级要解放全人类，当然也包括要解放她了！懂吗？”
龙海有情绪地：“不懂！”
李奇伟：“不懂也要执行！”
龙海惊愕地看着李奇伟。
常浩办公室内日
常浩站在一张军用地图下边，手拿着军用教鞭，十分严肃地讲解：“敌人已经发现红军一部北上，大部南下，沿着大小金川地区布阵防堵。刘文辉二十四军的两个旅，位于大金川沿岸的绥靖、崇化、丹巴一线；杨森二十军四个旅零一个团，布于小金川沿岸的懋功、抚边、达维一线；邓锡侯二十八军一个团，扼守抚边以东的H隆关等地。一句话，形势是十分严峻酌！”
李奇伟：“我们如何歼敌的呢？”
常浩：“为了打开南下通道，军事部门已经制定了夺取绥靖、崇化、丹巴、懋功的战役计划，现已报请红军总部批准实施。”
李奇伟：“我的具体任务是什么呢？”
常浩说：“红军总部一旦批准这一作战方案，希望你能带领红军剧团随军转战，用歌声鼓舞士气，多打胜仗！”李奇伟：“请领导放心，我一定胜利完成党交给的任务！”
这时，龙海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报告首长……姚，姚秀芝她，她……”
李奇伟：“她怎么啦？”
龙海：“她，她逃跑了！”
李奇伟和常浩大惊。
关押姚秀芝的禁闭室内夜
禁闭室的两扇窗子洞开，随风咣当咣当地响着。
常浩办公室内夜
常浩焦急地：“她会投敌吗？”
李奇伟：“不会！”
常浩自语地：“她出走的目的是什么呢？”
龙海：“去找中央红军，向毛泽东报告这边的情况！”
李奇伟急忙附和：“龙海说的有一定道理！”
常浩蔑视地笑了……
旷野小路外夜
秋风萧瑟，夜幔低垂，只有远方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枪声。
姚秀芝只身小跑在夜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朝前跑着。同时，传出姚秀芝的画外音：
“为了党的最髙利益，我必须尽快把张国焘分裂党的阴谋向党中央报告，让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同志了解实情，挽狂涛于既倒！……”
茫茫森林外傍晚
如血的残阳浓抹着一派秋色的大森林，枯色的柿子，绿色的核桃，红色的山枣……挂满枝头。
姚秀芝蜷缩在灌木丛中，捡拾着掉在地上的野生果子，用衣袖擦拭过后，有滋有味地吃着。画外音：
“天啊！我如何才能逃出这莽原林海呢？只要我能逃到成都或重庆，就是卖唱和乞讨……我也能北上出川找到党中央啊！”
姚秀芝仰首一看：
一树熟透的柿子在随风摇曳。
姚秀芝小心地起身，走出灌木丛，登着一棵斜倒的枯树，伸手摘了一个又大又红的柿子，精心地擦拭过后，边吃边远眺夕阳沉下的西天：
一座不大的村镇沐浴在暮霭霞蔚中，一缕缕袅袅的炊烟射向晴空，渐渐地扩散开来。
姚秀芝自啊！这是一幅何等高雅的边寨暮景图哟……”
“啪！啪！”突然，山下传来两声枪响。
姚秀芝惊愕地循声望去：
两个衣着不整的川军吵吵嚷嚷地向山上跑来。
姚秀芝慌忙从枯树干上跳下来，向着森林深处跑去。
上山的林中小路外傍晚
两个川军扛着长枪，手里拿着猎物，边吃力地上山边说：
“千万不要让这个红军堂客跑了”
“放心，送到嘴边的肉是不会让她溜掉的。”
“快这回……”
“兄弟先让大哥吃第一口。”
林中绝壁外初夜
姚秀芝气喘吁吁地跑来，险些栽到悬崖绝壁的下边。她神色慌张地往下一看：
绝壁的下边黑黑的，只有密密麻麻的树枝在摇曳。姚秀芝自语地：“完了，全都完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两个川军的对话声：
“红军堂客，快出来吧！”
“这儿就我们哥儿俩，办完美事一定再给你找个婆家！”姚秀芝焦急不安，她把眼一闭，纵身跳下悬崖。
有顷，两个川军踉跄走到绝壁前，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二人狐疑不定地在议论：“怎么这个红军堂客转眼不见了呢？”
“可能是跳崖摔死了！”
“我才不信呢！”
“那……她会逃到哪儿去呢？”
“说不定就藏在崖下边的树丛中。”
“那太好了，活该你我有福份。”
“对！拿这个堂客开开荤嘛！”
山崖下外夜
姚秀芝被架在密密的树丛之中，她紧张地听着山崖上边对话。
姚秀芝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从树丛之中掉在地上。她透过树丛的缝隙向上一看，隐约可见：
两个川军站在悬崖前，探身向崖下察看，失望摇头。
“太险了！从这儿跳下去，还有命吗？”
“算了！明天早上咱们再来搜她，我就不信她能从我们的防区逃跑了。”
山崖下外夜
姚秀芝架在半空的树丛中，惊怕地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她刚想放松一下，身体一动，摔下山去。
姚秀芝摔到了地上，她双手紧紧地抱着一只脚，从她的表情可知：疼痛难忍。
姚秀芝侧耳倾听悬崖上的动静。
良久，姚秀芝双手扶住树干费力地站起，刚一迈步，疼得又跪在了地上。画外音：
“我的脚摔伤了，只有趁着黑夜混进林边的村寨中，找一个可靠的百姓家养好伤，才能完成北上出川的任务……”姚秀芝摸着黑找到一根木棍，双手拄着站了起来。
姚秀芝试着拄着木棍艰难地向前走去，她跌倒了，爬起来再走；她脚疼得厉害，就靠着树身休息一会儿座藏式二层楼外夜。
藏楼底下卧着一条藏犬，它突然惊觉地翘起头，坚起两只立陡立陡的耳朵。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黑影倒在了地上，缓缓地向前蠕动着。藏犬倏地跃起，边汪汪地叫着边向黑影扑去。
这个黑影就是姚秀芝，她举起手中的木棍和藏犬搏斗。几经较量，姚秀芝被藏犬扑倒在地上。
“黑子，快过来！”
黑暗中走来一个中年妇女，双手叉腰，站在了一边。
藏犬黑子应声回到中年妇女的身边，亲昵地依偎着女主人。
姚秀芝惊魂未定，死死地抓住那根枯树枝。
“你这个讨饭的，天这么黑了，怎么还不找个地方去睡觉？”
姚秀芝随机应变地说：“讨饭没赶上点，想借你家楼下一块地方休息，没想到……”
“被我的阿黑发现了，对吧？快起来吧！”
姚秀芝用力拄着棍子试图站起，但又摔倒了。
“怎么啦？是被我的阿黑咬伤了吗？”
姚秀芝：“不完全是。我连累带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位中年妇女扶着姚秀芝站起来：“多可怜的女人，跟我上楼吃点东西吧！”
藏楼住室内夜
身着藏族服装的女主人约有四十岁的年纪，她带头走进住室，回身打开棉帘：“请进来吧！”
姚秀芝拄着棍子走进来。
女主人大惊：“你怎么是个女红军？”
姚秀芝：“我是个女红军，行军中崴了脚，就……掉队了。”
女主人怜悯地叹了口气，从藏式三角架上吊的小铁锅中舀出半盆热水：“快脱下鞋来烫烫脚吧！”
姚秀芝遵命脱鞋，往热水盆里一放：一只肿得红红的脚。
女主人：“都肿成这个样子了，还黑灯瞎火地走路，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姚秀芝边烫脚边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留个名吧！”
女主人：“藏名叫卓玛，汉名叫秋菊。”
姚秀芝：“你怎么还有个汉名啊？”
女主人：“我是汉人。”
姚秀芝：“那你怎么又起了个藏名啊？”
女主人：“我嫁给了藏人。”
姚秀芝：“你的丈夫呢？”
女主人：“全都死了。”
姚秀芝愕然。
女主人：“我跟着父亲从内地逃难来到这里，根据这里的风俗，我嫁给了两个家境很穷的藏族亲兄弟。这样，我就有了两个丈夫。好景不长，他们兄弟俩又相继死了……”姚秀芝喟叹自语：“这……太落后了。”
女主人：“落后是落后了点，对一个女人来说，有两个丈夫，比没有丈夫要好过多了。”
姚秀芝烫完脚，在女主人秋菊的搀扶下坐在了床上。女主人：“算你命大福大造化大，你要是落到那伙吃粮人的手里，今晚就不是两个丈夫了。”
姚秀芝：“我……真不知该怎样感谢大嫂。”
女主人：“感谢什么？这都是前世安排好的。睡吧！”一阵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唤醒了沉沉的深夜，一轮火红火红的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
女主人秋菊的二层藏式小褛沐浴在金色的朝晖之中。
女主人抚摸着藏犬阿黑的头，听着远方传来的鞭炮声，露出了欣慰的笑靥。
“大嫂！大嫂……”室内传出姚秀芝焦急的叫喊声。
女主人应声“来了！”转身走上藏楼。女主人推开屋门：“有什么事吗？”
姚秀芝穿着一件内衣，不安地：“大嫂，我的衣服呢？”女主人：“早让我用剪子铰了，埋在了楼下牲口粪堆里。”
姚秀芝：“这……”
女主人：“这才是救你命的办法！你穿着红军的衣服，在这川军的防区能活下去吗？”
姚秀芝：“可我……”
女主人“先穿我的衣服吧！”转身抱来一身叠得平平整整的藏族服装和一件红色毛衣。
姚秀芝穿好这身藏族衣服，对着镜子一照，她的眼中又渐渐地溢满盈眶的泪水。
女主人：“穿上这身藏服，说是从内地来看我的表妹，就没有事了！”转身端来简单的早饭，“别照了，快吃饭吧！”
姚秀芝擦：“大嫂，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了……”
女主人：“好人有什么用？还不得看着那些当官的眼色活吗？”
姚秀芝同感地点点头，遂香甜地吃起了早饭。
这时，远方的鞭炮声响成一片。
“卓玛！就要拜天地了，你这个大媒人怎么还不到场啊？”藏楼外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
女主人打开不大的窗户答道：“急啥子哟！你这个龟儿子，再这样心急火燎的，老娘就不给你找个漂亮的堂客！”说罢咣当一声关死了窗子。姚秀芝惊愕地：“大嫂，你……”
女主人：“用内地的话说，当媒婆！”
姚秀芝：“今天结婚的新娘……”
女主人：“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女红军。前几天，也和我睡在这张大床上，她可想念红军了，一夜一夜地唱想红军的歌，她的嗓音好听，小模样长得水灵灵的，挺讨人喜欢的。”
姚秀芝：“你给她找的新郎……”
女主人：“是寨子里开杂货店的孙老板，给他当四房。”姚秀芝大惊：“什么？是当四姨太太……”
女主人：“对！这个孙老板人老心花，说是娶个黄花闺女，可以……什么采阴补阳，能够长寿。你看这个老不死的，有钱想玩大姑娘就玩呗，还说能长寿，多有意思！”姚秀芝：“你收了他多少钱？”
女主人：“100块大洋！好，我该参加婚礼去了。”她对着镜了收拾了一下服饰和头发，转身走出屋门。
姚秀芝再也无心吃饭，她沉思许久，遂又拿起那根棍子在室内试着走了几步。
孙老板家的庭院外日
喜悦的鼓乐声，火爆的鞭炮声，围观拜天地的各族人民起哄的笑声，共同组成一首极富特色的结婚乐曲。
女主人忙前忙后，穿插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新娘着一身红色中式婚服，一块又大又方的盖头罩住了凤冠，也遮住了尊容。
新郎年过半百，活像个大烟鬼似的，与新娘并排站在天地堂前，准备拜天地。
一位年过花甲的司仪，拿腔拿调地唱喏：“一拜天地，再拜列祖列宗，三是夫妻对拜！”
新郎和新娘随声进行着婚礼仪式各族围观的男女老少趁机大声起哄。
身着藏族服装的姚秀芝拄着木棍一拐一拐地走进大门口，她吃力地登上一块石头翘首探望：
女主人吆吆喝喝地头前开道，向正屋走去。
新娘在伴娘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屋门口。
新郎紧随其后，就在过门坎的那一刹那，他举起一根系着红绸的秤杆，猛地挑下了新娘头上的盖头：
新娘原来就是怒目而视的十岁红。
姚秀芝惊得失口自语：“啊！怎么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