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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蛤蟆先生(1)

这又是一个初夏明媚的早晨,河水又涨到了往年的高度,而且像往常一样欢快地流向远方。热烈的太阳仿佛用了细丝一样把禾苗拽出地面,大地上到处一片葱郁的绿色。

鼹鼠和水老鼠天一亮就起了床。因为划船的季节就要来到了,所以他们一直在忙着船上的事情,给船刷上油漆,再把它擦得亮亮的,接着他们就修船桨,补坐垫,替上次丢失的船篙找一根新的……

他们在水老鼠的客厅快要吃完早饭时,忽然听到一声重重地敲门声。水老鼠不满地说道:“讨厌!看看是谁,鼹鼠,好伙计,因为你已经吃完了。”鼹鼠去开门,他先是惊奇地叫了一声,然后猛地打开客厅的门,郑重其事地对水老鼠说:“獾先生驾到!”獾竟然来拜访他们,他们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獾从来不去拜访任何人,除非是别人特别需要他的时候才会露面。平常大家只是在清晨或者傍晚,獾悄悄地从篱笆旁走过时才能看到他的身影。否则,大家就要到树林深处他的家中去找他,不过那是要冒一定风险的。

獾脚步沉重地走进房间,站在那儿用严肃的表情看着鼹鼠和水老鼠说道:“时候到了!”水老鼠瞅了一眼壁炉架上的钟,疑惑地问道:“什么时候到了?”獾回答道:“教训蛤蟆的时候!我过去说过,等冬天一过,我就要担负起对他的责任,我今天就要这样做了!”鼹鼠开心地叫起来:“教训蛤蟆的时候!我现在想起来了!我们要帮助他,让他做一个理智的蛤蟆。”

獾坐在扶手椅上,继续说道:“我昨晚得到可靠的消息,就在今天早晨,会有一辆功率特大的新汽车,将送到蛤蟆家供他试用。我们必须行动起来,否则就来不及了。你们两个马上陪我去蛤蟆家,我们去实施拯救行动。”水老鼠突然跳起来叫道:“你讲得太对了,我们去拯救这个不幸的朋友吧!我们要使他转变过来!经我们努力之后,他将会成为变化最大的蛤蟆,否则我们就和他分道扬镳!”

他们三个一起上路了。就在他们到达蛤蟆家的马车道时,看见有一辆车身鲜红、闪闪发亮的硕大新汽车停在他的屋前。突然,蛤蟆家的门猛地被打开了,戴着头罩、护目镜,身着一件特大外套,腿裹绑腿的蛤蟆先生昂首阔步、得意洋洋地从台阶上走下来,边走边往上拉带护臂的手套。看到獾先生他们,便兴奋地大叫起来:“哈罗!朋友们!你们来得正好,跟我一起去痛快痛快……”他看见朋友们都冷着脸不说话时,又把邀请他们的话咽了回去。

獾大步走上台阶,严厉地对同伴说道:“把他带进去!”接着蛤蟆被强行带进门,他挣扎着,抗议着。这时,獾转过身来对负责新车的司机说:“恐怕今天我们用不着你了,蛤蟆先生已经改变了主意,他不要汽车了。请理解,这话是不可改变的,你不必等了。”说完他跟着其他人进了屋,然后关上了门。

当他们四个一起站在厅内时,蛤蟆气愤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给我说个明白。”獾严肃地解释说:“我知道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你把我们对你的所有的忠告都当成了耳边风。你一直在挥霍你父亲留给你的金钱。此外,你开车鲁莽,经常撞车,与警察闹事,使我们大家在这个地区背上了恶名。独立性是不错的,但是我们从不让朋友出洋相超出一定的限度,这个限度你已经达到了。虽然你在许多方面是个好人,所以,我不想对你过分苛求。但是我要再做一次努力,让你恢复理智。你马上跟我去吸烟室,你会听到一些关于你自己的事实。我们要看看,当你从吸烟室出来时,是否已经改过自新了。”獾紧紧地抓住蛤蟆的手臂,把他带进吸烟室,随手关上了房门。水老鼠轻蔑地说:“这根本无济于事①,对蛤蟆说教,绝对不能治好他的毛病,他什么话都会听的。”

大约过了三刻钟,吸烟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獾用爪子庄严地耷着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蛤蟆。蛤蟆的皮肤松松地牵拉着,双腿有些颤抖。显然他被獾的一席话打动了,面颊上布满了泪痕。獾指着椅子亲切地说:“坐在那儿,蛤蟆。”他又对着鼹鼠他们说道:“我很高兴地通知你们,蛤蟆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行为了。他为自己过去的错误行为感到抱歉,并且他保证永远放弃汽车了。我已经得到了他的承诺。”水老鼠疑虑重重地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只是……只是……”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睛严厉地注视着蛤蟆。

心满意足的獾接着说:“你只要再做一件事就好了。蛤蟆,我要你当着朋友的面,再郑重地重复一遍刚才你承诺的事。”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蛤蟆绝望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而所有在场者都默默地、神色严肃地等待着。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有一些忧郁,但却很坚决:“不!我不感到抱歉,这些行为也绝不愚蠢,而是值得称道的!”獾十分震惊地吼道:“什么?你这自甘堕落的家伙!刚才在屋里你不是这么对我说的啊!”蛤蟆不耐烦地说:“是的,是的,在屋里我是什么话都说了。在屋里你想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但是,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思索,把所有的事情反复考虑,最后我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遗憾或后悔。所以说我悔悟是毫无用处的,是吧?”

獾坚决地说:“那很好。既然你不听劝说,我们就要使用武力了,我一直害怕会到这个地步。你经常请我们三个来和你住在一起,住在你这所漂亮的宅子里,现在我们真的准备住进来。什么时候把你转变到正确的认识上来,我们什么时候再走,但在这之前我们是决不会走的。你们两个把他带到楼上去,并把他锁在卧室内,我们再来把事情安排一下。”大家经过讨论一致决定,他们三个轮班看守他,直到他改好为止。

蛤蟆起初的确让三位监护感到非常头痛。当他的老毛病发作的时候,他会把房间里的椅子横七竖八地摆成汽车的样子,然后坐到最前面的那把椅子上,身子向前倾,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嘴里发出粗鲁可怕的声音,直到最后翻一个大筋斗,直挺挺地躺在乱七八糟的椅子上。他就这样可以暂时得到一种最大的满足。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痛苦的发作慢慢少了。朋友们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可是他却对任何事都没兴趣,变得越来越没有精神,情绪也很低落。

已经几天过去了,蛤蟆像个无赖一样,每天躺在床上,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这天早晨,轮到水老鼠去值班。他上楼去换獾,却发现獾坐立不安,急着要下楼去树林里走一走,去看看他的洞。他在门口告诉水老鼠:“蛤蟆还没有醒,也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你要当心点!蛤蟆最安静、最听话的时候,也是他最狡猾的时候,他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十分了解他。好了,我要走了。”

獾带着鼹鼠走了以后,水老鼠走到蛤蟆的床边,亲切地问他:“老伙计,今天还好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一个十分虚弱的声音回答:“谢谢你,亲爱的水老鼠!你还记得问候我,真是太好了!不过你先告诉我,你和鼹鼠都好吗?”水老鼠说:“哦,我们都很好。”接着又随口加上一句:“鼹鼠和獾一起出去了,他们要到吃午饭时才回来,所以今天上午只有我们俩在一起。我要让你好好开开心起来吧,这才像个好兄弟。天气这么好,不能总是躺在床上。”

癞蛤蟆喃喃地说:“亲爱的水老鼠,你还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吧,也根本不知道我连床都起不来了——恐怕真的永远起不来了!可是不要为我担心了,我不会成为朋友们的一个负担的,我想这种情况也不会持续多久了。真的,我真不希望永远是你们的负担。”水老鼠真心实意地说:“我也很想这样,这阵子我们一直在为你操心,我真的很高兴能尽早结束这种局面。我们并不嫌你麻烦,只是现在的季节是划船的好时候,为了让你变好,我们错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

蛤蟆懒洋洋地说:“恐怕你们还是要嫌我麻烦的,我完全可以理解,这是很自然的事。你们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知道,人人都讨厌我。”水老鼠说:“你没有说错。但是我要告诉你,只要你能改邪归正,我怎么麻烦都不怕。”蛤蟆更加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有一个重要的请求,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你尽快赶到村里去请医生。但你千万别担心,这只是个小毛病,也许我还是顺其自然为好。”“你找医生干什么?”水老鼠边问边走过来仔细观察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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