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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空画册(4)

当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朝霞一片火红,这时来了一群背井离乡的农民。他们要前往不来梅或是汉堡,接着,再从那里乘船到美国去。在这些人的眼中,只有在发达的美国,他们所向往的命运之花才能绽放。孩子们的妈妈背着年龄最小的孩子,其他的孩子们则跟在她的身旁步行着。一匹瘦得可怜的老马驮着一点点家产不停地走着。冰冷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人们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一个孩子的妈妈仰起头看着我那圆圆的在这个节气里已经残缺的脸庞。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在她的家乡所遭受的苦难和贫穷,想起了那些像老虎一样凶猛的巨额赋税。这个平凡的母亲的遭遇是全体被迫背井离乡的人的遭遇。火红火红的朝霞洒在这些逃难者的身上,好像是带给他们快乐幸福的使者。告诉这些人们,充满希望的太阳会再度为这些苦难的人们升起。他们倾听着那将要离开人世的夜莺的哀号,但在逃难者的心中,好像是告诉他们,幸福的生活即将到来。

“风也大声地呼啸起来,他们根本听不懂那可怜的夜莺优美的歌声,它在预祝所有受苦受难的人们安全地渡过汪洋大海!你们卖掉了所有的家产,然后在无亲无故,没有一点物质和经济基础的第二故乡生存下去,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你们把所有的苦难都抛掉吧!苦难的人不可能永远承受苦难,上帝是公平的,你们将会慢慢地拥有幸福。但是,在那翠绿鲜嫩的树叶后面,死神的使者已经在那里守候着!她将传播极具杀伤力的病毒,作为这次旅途的纪念,带给这贫困的逃难者,冲呀!冲呀!迎风破浪冲过那死神统治着的黑色的大海!”

“这一大群长途迁徙的人们愉快地倾听着夜莺鸟的歌声,在他们看来,这是幸福快要到来的预兆。在那薄薄的彩霞里,天空渐渐地被阳光照亮了。苦难的农民在灌木丛生的荒地中不停地走着,身上穿着黑得像炭一样的衣服,而头上裹着白头巾的女人们,就好像是从教堂里的那些古老的壁画中走下来的幽灵。在他们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有凋零的深褐色的古楠丛。远远望去,那白色沙丘之间是像被野火烧过一样的黑色平原。上帝啊!保佑这些受过苦受过难的人们顺利地到达大洋彼岸吧!保佑这些或许是去寻找坟墓的人们吧!

一个没有天赋的演员的不幸

“我结识了一位叫做普尔希内拉的人,”月亮再次讲起了另外一个故事。“人们只要看见他出现在舞台上都禁不住为他大声呼叫。他所做出来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幽默,总能把整个剧场的气氛调节起来,令全场的观众捧腹大笑。普尔希内拉的每一个滑稽动作从不含一点虚假的成分,这也许就注定他在这个演技方面的确是一个天才。在普尔希内拉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与其他的一些小朋友一起做游戏,他便已经有长大后的思想了。老天给了他这样一副身材,背上安一个大驼子,胸前长一颗难看的肉瘤子。但是,这只是他的外表,在他的内心里,却是非常的多彩。而且他做的成绩很突出,没有人会想到他这个毫不起眼的人的内心会有这么丰富多彩的感情,也同样没有人拥有他那样坚强的信心。

舞台是他实现理想的世界,假如普尔希内拉的身材再高一些,再粗壮一些,我敢肯定,不管再生的普尔希内拉站在哪一个普通或华丽的剧场,他都是首选的悲剧演出者。因为在普尔希内拉的心中充满了正义感和敬业精神。现在他又成为了一个普通的普尔希内拉,尽管他沉浸在悲伤和无限的哀痛中时,也能在他那涂满胭脂的脸上找到幽默的感觉。所有的观众都会大笑不止,掌声像打雷一样轰隆隆地响个不停,成为所有观众们心目中的伟大笑星。全体观众为他那杰出的演艺和天生的滑稽面孔而叫好。但是,遗憾的是科伦宾妮虽然对普尔希内拉的表现很痴心,像好朋友似的。实际上她的心却留给了阿莱奇诺,因为所有的人都明白这样的一个道理,如果美丽的人和非常丑陋的人结成了一对夫妻,那将又是一件非常滑稽可笑的事情,而普尔希内拉与科伦宾妮就是一对这样的笑柄。当科伦宾妮心情烦躁不安的时候,一看见普尔希内拉那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她会像普尔希内拉一样的感到万分的犹豫。接着,他们沉默了一会,好好的思考一下,照照镜子,看一看自己是否应该这样的沮丧,当他们俩全都活跃起来的时候,也就是科伦宾妮的心最快乐的时候。

“我很清楚你沮丧的原因是什么?那是因为你这时正在热恋之中!”科伦宾妮严肃地说道。

如果是平时的时候,普尔希内拉肯定会还以微笑,“你在说些什么呀!你是在说我吗?我竟然恋爱了,多么滑稽可笑的一件事啊!如果让我亲爱的观众们听见了,他们一定会笑掉大牙的,他们会奔走相告,这个笑柄真是太荒唐了!”普尔希内拉高声地否认说。

“但是,你的确是在热恋中啊,”科伦宾妮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而且在她说话的语气中加了一种婉惜的幽默感,“并且我清楚,你所爱的人就是我!”

“你说的很对,这些话只能对并不可能成立的感情而言是真的,那时我还可以说一说。”接着,普尔希内拉笑着跳了起来,在他心中的沮丧顿时一扫而空。但是,科伦宾妮所讲的毕竟就是事实。因为他一直深深地暗恋着她,一心一意地为她的爱情付出着。如果能够得到她,普尔希内拉可以奉献一切,就像他投身于高雅的艺术世界一样。

“在科伦宾妮结婚的那一天,普尔希内拉是人群中调节气氛的笑品。但当婚礼结束,到了深夜的时候,他却伤心地哭了。这是动情的哭,是认认真真的为爱情而哭泣,但是假如让观众们见到普尔希内拉因为爱情而伤心的变了形的脸,肯定会大声地叫好的。

但就在几天以前,美丽的科伦宾妮离开了人世。在举行告别仪式的那天,由于可怜的阿莱奇诺转眼间成了一个痛苦的光棍,他被允许可以暂不登台了。接着公司的负责人安排了许多欢乐的节目。努力使观众们不因为失去了漂亮的科伦宾妮和帅气的阿莱奇诺而过多的悲伤。所以,要求普尔希内拉比平时的演技要高一些才可以。于是他带着满脸的伤心,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的,观众们又一次为他的演技热烈的鼓掌、叫好:“太棒了!太棒了!普尔希内拉!

普尔希内拉!”他连着演出了好几次,才得到观众们的允许走下台去,普尔希内拉真是一位天才演员!

在前一天夜里,当普尔希内拉忙完了一天的演出后,这个可怜的笑星孤单单一个人去了城外。来到了幽静的教堂坟地,他找到了刚刚下葬的科伦宾妮的坟地。她坟头的花已经全部枯萎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她的坟前。这个美丽的悲伤的场景,真应该找一位出色的画家把它给留下来。普尔希内拉用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庞,看见我就好像看见了科伦宾妮似的。

普尔希内拉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块人形的墓碑似的,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非常的可笑和幽默。假如,这时观众们看见心目中最喜爱的丑角,一定会高呼:‘太棒了!普尔希内拉!

太棒了!真是棒极了。”

漂亮衣服

快来听听,听月亮说了一些什么话语:“我曾经见过一位已经成为军官的海军院校的学生在第一次身着美丽的军装时的情景,我也曾见过一个穿着新婚礼服的漂亮小女孩,还曾经见过一个年轻王子的漂亮妻子穿着华丽的连衣裙的情景,所有的情景都像是一个个幸福的时刻。但是,无论把他们中谁拿出来与今夜我所要讲述的这个小孩子相比,都稍逊一筹。她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女孩。她拥有一件崭新的蔚蓝色的衣服和一顶红玫瑰色的小礼帽。当她穿好这些美丽的衣服和帽子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要求点燃蜡烛,一展小女孩的风采。因为在窗子外间看得不十分清楚,所以点燃的蜡烛正好也为我提供了方便。

这位小女孩静静地站在地上,就好像我们玩耍的布娃娃似的。她把纤细、娇嫩的小手慢慢地从衣兜里伸了出来,接着,将手指逐个的分开。一切都是那么的小心,看呀!她那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她那洋溢着幸福的脸蛋,好像她身上的一切都在上帝的祈祷光辉中闪耀似的,是世间最完美的东西。

再过了今天,你到大街上去玩一玩吧!”小姑娘的妈妈笑着说道。小女孩眼皮上挑,瞧了瞧自己精致的小帽子,又放下眼皮看了看自己漂亮的小衣服,心中充满了无限的骄傲和自豪。

“亲爱的妈妈!”小姑娘说道,“如果小花狗看到我穿的这身漂亮的装束,它们会不会妒嫉呢?”

幽灵城

我曾经提起过庞贝城,也就是那座死一般沉寂的古城,而如今也出现了勃勃生机。我还清楚有一座都城,一座很离奇的小城,当然它不是一座死城。但这座城里却到处都是古怪的幽灵,所以人们叫它幽灵城。只要是用大理石砌成的喷泉正在喷着水的地方,我好像都能听见有人给我讲那座水上飘浮着的小城的故事。我说的没错,喷在空中的水柱“哗哗”地对我讲,岸边涌来的波浪也“隆隆”的对我说!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上经常飘浮着一片大雾,就好像是失去丈夫的女人的婚纱似的,大海的夫君早已不在人世,而他的王座和城堡如今已成了他独立居住的坟墓!你曾经听说过这座都城吗?而它自己却从来都没有听见在马路上的车轮转过或者马蹄子跑起来的“得得”的声音。在这里没有鱼在水中游泳,只有那黑漆漆的贡多拉幽灵精怪在平静的水面上走过。”月亮又给我讲了一个幽灵城的故事说。

我再帮你去看一下这座幽灵城的交易市场吧!也是市区中最大的场所,如果你看了之后,一定以为是在一个童话海洋里遨游。在街道上宽阔的石板路的缝隙间长了很多小草,许多许多的白鸽围绕着一座矗立着的高不可攀的六兴塔翱翔,在你的面前有三个弯形的长廊围绕着,而土耳其人在那里吸着他们的小烟锅,悠闲自在,长得很帅的希腊小男孩望着那庄严的纪念碑。

还有在纪念碑前已经生了锈的旗杆,这些东西在古代象征着地位和尊严。旗杆上的旗帜像一块哀悼的黑纱似的高高地挂着。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休息,一只装满了水的木桶放在她的跟前。但在秋天,挑木桶的小姑娘仍然没有放下扁担,小姑娘在那根旗杆底下歇息着。

你所见到的不是那座理想中的王宫,而是一座教堂!它的顶部是镀金的半圆形弧顶,周围镶着一些金色的圆形的球状物体。在我的光辉照射下散发着光芒,在教堂的台阶下停着一只用大理石砌成的骏马,与童话故事里的大理石马一模一样。从此开始远行,到达很远的地方后,又回到这里,一切都好像在梦里似的。

你看见了墙上和窗户上那栩栩如生的彩色油画了吗?好像是天工之作,他为了达到小孩子的目的,这座怪癖的神庙被他重新装修了一下,你看见那圆圆的柱子上雕刻的被插上了翅膀的雄狮了吗?在雄狮身上的镀金闪闪的发着光,但是它的翅膀已经断开了。

昔日凶猛的雄狮也离开了人世,因为海王去世了,所有神庙里的宽阔大厅和院子全部都是一幅破壁残垣的景象,从前挂着珍贵的艺术作品的墙壁上,只留下了艺术品的一团黑色的轮廓。

在很久很久以前高贵的人才可以出入的庭院,而如今却成为要饭的人暂时栖身的家。在那深深的古井里,大概是在“叹气桥”旁边的监狱里传来一声声感叹。这与在那年代布森陶谨把一枚金制的戒指扔给海底王后亚得里亚的那一刻,在美丽的多贡拉上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同样。大海里的王后亚得里亚,用你这孤独的一层迷雾挡住你跳动的胸口,挡住你新婚丈夫的栖息的坟墓,那座全部用大理石为原料的闪闪发光的满是幽灵的幽灵城——威尼斯城!

可悲的演员

我俯身向下面看去,有一个非常大的舞台,在舞台下坐满了热情的观众。今天夜里有一个刚刚出道的演员首次登台,我的目光从墙上的一个小窗户透进去。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张已经化好了妆的脸孔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这个人便是今夜那位新演员。他的下巴上葱葱郁郁的长满了弯曲的胡子,这个新演员的眼中有泪花在闪动,原来他被观众们给骂下台来,并且是他的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因为在高雅的艺术世界里,人们不允许有一点虚假搅在里面,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对艺术的追求非常的执着,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艺术这项事业,为了艺术的圣殿他可以放弃一切,但是,艺术却并不可怜他,不给他一点灵感,不给他一丝鼓励。

剧场里的紧急铃声响了起来,小伙子再次出场,人要饰演的这个角色,是一个勇敢而豪迈的艺术形象。他再次去面对那些把他哄下台来的观众们,在这场演出演完之后,我发现有一个人用一件衣服蒙着头,悄无声息地从剧场的一个楼梯口偷偷的离开了舞台,剧场所有的剧务人员看见他,都偷偷地议论着:“是这个人,今天夜里演砸了,观众给哄下台来的人。”小伙子对人们的议论充耳不闻,大步逃离了人们敏锐的视线,这个可怜的小伙子,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回到家里,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像刚刚跑完了长跑似的出了一身汗。

上吊而死是十分不光彩的,会被人们瞧不起。想服毒而死但毒药并非每个人都可能拥有,我很清楚,这两种自杀的方法他同样知道。我看见,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苍白的脸庞。他眯缝着眼睛,想找一下做一具死尸的感觉,看看自己在那时是否依然漂亮。每个人都有可能非常痛苦,但却无人知道他自我欣赏的感觉,所以他想一死了之,去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他的心里很不好受,所以他哭得很伤心,但是如果一个人能够把痛苦哭出来,就意味着他想开了,不会自寻死路了。

自从那天开始,一晃一年过去了。一天我在一个小剧场里看一场喜剧,是由一个知名度不高的旅行剧团演出。这一次我在剧场里再次看到了去年的那个人,那化了浓妆的脸蛋,突出的弯弯曲曲的倔强小胡子。他抬起了头,看了看我的目光,然后,自信地对我笑了一下。但结果还是不成功,他像上次一样被观众们赶下舞台。在短短的几十秒钟之前,在一个杂乱不堪的小剧院,被一群俗不可耐的普通观众又一次哄下了台来,难道上帝真的对他不公平?难道他天生不是搞艺术的料?难道他命中注定不会成功?

这一天夜里,一辆非常破旧的葬灵车离开了繁华的闹市,而驾车的人是他的一个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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