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中国作家代表团访问澳大利亚
应澳中理事会和澳大利亚文化委员会文学部的邀请，三位中国作家于一九八○年三月访问了澳大利亚，参加阿德雷艺术节作家访问周的活动。这是第一个访问澳洲的中国作家代表团，在充满了温暖阳光的三周中，代表团所到之处都受到友好的盛情接待。
代表团成员包括江西省的小说家俞林，外国语学院讲授英国文学的王佐良教授和我本人。此外还包括我的爱人戴乃迭，英籍，作为一个中国文学的翻译者，也被澳方特邀参加这次访问。
阿德雷艺术节今年是三月七日到二十九日之间举行的。这时盛夏才过，阳光温暖，连海滩的沙子也还是热的；这也是葡萄成熟的季节。在欢乐的三周中，来到这个美好城市的旅游者可以欣赏音乐、戏剧演出、舞蹈、美术展览和日夜不停的庆祝活动。
三月七日我们才到阿德雷机场，就有记者们来采访，以友好的态度提出了各种问题。在我们乘汽车到旅馆的一路上，我们看到许多街道都悬挂着节日的彩旗，那是成百的当地团体和个人制作的。今年的艺术节有一个辉煌的开幕仪式，在横穿全城的托伦河上，当夜幕降临的时刻，举行了烟火表演。我们观看了烟火以后，就步行到艺术节中心，去会见一些前来参加作家活动周的澳大利亚作家和外国作家。澳大利亚文化委员会文学部的主席列森登博士、作家周执委会主席泰勒和其他负责人热情欢迎我们，给我们向参加作家周的作家们作了介绍。我们共同举杯，品尝了澳大利亚南部出产的红白葡萄酒。
三月八日我们乘车到附近郊区的一个酒厂吃午餐。南澳大利亚州的文化部长希尔先生，在一株巨大的澳洲无花果树下，宣布了本年获得两年一度的文学奖金的作家们的姓名。澳大利亚著名报纸《时代日报》的记者戴维对我们进行采访；我发现他在四十年前也在牛津大学读书，与我差不多同时，而且我们曾同在一位导师指导下学习，那就是英国著名诗人布伦登。我们回顾了当时牛津大学的情景和我们同我们的导师共同去过的酒店。
三月九日作家周正式开始，由澳大利亚总督柯汶爵士致开幕词。柯汶爵士本人也是一位作家。在他致开幕词之前，总督接见了中国作家代表团，热情表达了澳中两国人民的友谊，祝贺我们旅行成功愉快。在柯汶爵士致开幕词后，布列森登博士也讲了话。此后在艺术节剧院又举行了介绍新书出版的酒会；这天晚上当地的一些诗人朗诵了他们的作品。
阿德雷艺术节中的作家周是专门为讨论文学创作和作家们面临的问题的。作家周的活动在一个巨大的帐篷中进行。帐篷上有红、白、蓝条纹，设立在艺术节中心对面的草地上，在两株巨大的梧桐树下，附近还有两个较小的出售饮料和点心并陈列书籍的帐篷。我们听说举行作家周的巨大帐篷曾被开玩笑地命名为“德萨德侯爵”（“大帐篷”这个字与法文“侯爵”谐音，德萨德是一个十八世纪后期的法国作家，写过一些引起争议的戏剧和小说，晚年被送入精神病院）。这是因为过去的作家周时常有一些尖锐的争论，但是今年的作家周过得非常轻松愉快。这应该归功于它的本届组织人。会议一切都安排得非常妥当，很少空洞议论，进行得非常顺利。相比之下，我们国内开会要显得冗长、拖拉得多。
阿德雷艺术节中的作家周在澳大利亚文化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它供给分散在各地的作家们一个聚会地点，也使得澳大利亚的文学编辑和出版界代表可以碰面交谈。广大的读者群也对作家周的种种活动很感兴趣。参加会议的人中大部分是读者，他们也常常提出问题，参加讨论。作家们有些是国际知名的澳大利亚作家，也有些年轻的不太闻名的作家。
在讨论会上，外国作家们也很活跃，他们经常同澳大利亚的作家们一起会谈。今年邀请了十九个国家的二十九位作家，只有两位临时未能到达。参加会议的外国作家有英国著名诗人和编辑罗斯和恩赖特，西德的女小说家和诗人普雷森（她的关于她贵族父亲轶事的长篇小说销行超过十万册），尼日利亚的著名小说家阿切比，加拿大的女小说家安格尔（她的一部小说描写一个女人同一只狗熊恋爱），美国诗人布莱（他在会上朗诵他的诗歌，并用他的洋琴伴奏），瑞典女作家冯伯恩，还有美国女作家琼·爱肯（她是著名诗人康拉德·爱肯的女儿，写过二十部儿童文学书），两位印度作家达斯和拉尔，印尼作家加特曼，捷克作家穆哈（他是一九六八年“布拉格之春”的积极参加者），还有日本女诗人白石嘉寿子等等。
参加作家周的澳大利亚作家超过一百人，包括著名作家如布雷、赖斯屯、科林·洪、休维特、巴雷·希尔、克尔兰、科赫、李德、罗德盖斯、底埃勒、维登、赖特等等。
我们参加了作家周的大部分朗诵会和报告会，有两次报告会是介绍当前澳大利亚文学创作情况的；还有一些讨论会，讨论各方面文学问题，如各国的文化传统、妇女文学、儿童文学、神话与寓言等等。有一次会议是纪念著名作家亨利劳森的，这次报告会由澳大利亚作家赖斯屯主持。他曾任南澳大利亚的总理。
中国作家代表团的一次报告会是临时征得我们同意后加进去的。这次报告会获得圆满成功。报告会中听众提出各种问题，对中国当前情况表示很大的兴趣，结果这次报告会不得不延长了四十分钟。许多澳大利亚作家，在作家周会议期间，曾谈到作家靠稿费很难维持生活的问题，因此中国作家们提到中国出版文学书籍，一印就是几十万册，这件事他们非常感兴趣。一家当地报纸报道了中国作家们的报告会，标题就是：那要收到多少版税啊！我们不得不解释，中国作家们一般都有工资，不靠版税生活，因此稿费收入不是很高的。
当地报纸报道这次报告会，认为它是作家周的高潮，是“这次最受欢迎的报告会……也出现过某些令人为难的场面，如有一听众问中国作家对汉人侵略西藏的看法，另一个人问北京民主墙的百花为什么不开放了，但是中国人有礼貌的答复和当时一般听众对中国的友好态度使得这次报告会获得圆满成功”。
日本女诗人白石嘉寿子在作家周结束时给朋友写下几句诗：
一个星期过去了，
但昨天已成为
永恒的记忆。
对我们来说，这次作家周也是一次使人难忘的经历。
经过一星期的阳光、欢乐和友谊，我们代表团又访问了墨尔本、堪培拉和悉尼这三个城市，遇到不少老朋友，也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在堪培拉，澳大利亚朋友送给我们巴金小说《寒夜》的英译本。这是在澳大利亚翻译出版的，他请我们送给巴金同志。在悉尼，当地的国际笔会中心为中国作家代表团举行了酒会，悉尼笔会中心的主席在会上热情称赞了《中国文学》主编茅盾同志的长篇小说《子夜》，说它是一部伟大的世界文学名著，可以与汤玛斯曼的长篇小说《布登布鲁克》比美。
我们在阿德莱德以及其他城市还观看了不少演出，看过一些新电影和一次澳大利亚的木偶剧，还看了一个美国现代派戏剧，它是关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还有一个英国十七世纪戏剧家威伯斯特的《白魔》的改编本，但我们更喜欢的还是柏林剧团著名的歌唱家吉瑟娜美的表演，她以擅长歌唱布莱希特的歌曲驰名。我们也很欣赏在悉尼歌剧院演出的澳大利亚芭蕾舞剧的一次排演，还看过一个澳大利亚话剧《卡伯尼》，那是澳中理事会负责人梅瑟玲招待我们观看的。
澳大利亚外交部还派了一位年轻官员杜克斯专职照顾我们，杜克斯曾在北京学过中文。感谢他的殷勤照顾，我们这次旅行过得非常愉快。他给我们安排参观了植物园、美术馆、大学、历史名胜、海滩救生艇表演等等，还去过各种不同民族风味的餐馆。
在这篇短文中不可能列举我们见到的一切新鲜事物和澳大利亚朋友的热情招待。澳大利亚作家们还曾送给我们许多书籍，并且希望我们能选一些译成中文发表。我们也希望将来能在国内招待一些澳大利亚作家。
澳大利亚虽然非常富足安定，也并不是没有她的困难问题。在我们这次旅行中，我们也听到澳大利亚朋友谈起他们社会中的失业问题、物价问题和石油工人的罢工。有些朋友还表示了他们对外界威胁这地区的安定的忧虑，提到越南难民的悲惨遭遇以及苏联在南太平洋和中东地区的势力增长。中国和澳大利亚都希望维持这一地区的和平安定。我们希望澳大利亚将会妥善解决她的内部问题。同其他爱好和平的国家一道，我们将会制止战争狂人的威胁，让阿德莱德艺术节继续为增进国际友谊做出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