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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黛玉吩咐完了,众人便各自散去张罗。雪雁轻叹了口气,上前拿起红木雕凤的梳子,轻轻梳理起黛玉的一头如瀑青丝。又轻声问道:“姑娘,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

黛玉从镂空花纹的铜镜中看出了雪雁的愁闷,遂轻笑道:“今日这个主就由你做吧,梳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只要我的雪雁妹妹不再愁眉苦脸就好!”

雪雁一愣,从镜中看到黛玉一脸揶揄的神色,这才知道黛玉实在尽心逗她笑呢,顿觉心头一片温暖,道:“想是姑娘看错了,我每日陪着姑娘,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怎么会愁眉苦脸?”

黛玉语重心长地说道:“若真高兴了就好了,雪雁呀,你可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香草和香叶虽然气盛了些,但到底是爹爹派到我身边的,况且她们二人也是真心待我的,我真不希望你们日后相处不好。”

听了黛玉的话,雪雁不由愧疚起来。本来黛玉即将面临丧父之痛就已经很悲哀了,自己不能为她分担一二,反而因何香草的冲突让她忧心,遂忙展颜笑道:“姑娘,你不必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日后我一定会和香草妹妹好好相处,再不让姑娘有半点烦心。”

黛玉听罢放心地点点头,暗想:爹爹不日就要去了,也许后面伴随我的只有这几个姐妹了。

黛玉这边在劝说雪雁,王嬷嬷那边也在劝说香草,她把雪雁的身世以及是如何跟黛玉一起长大之事,详详细细地叙说了一遍。香草听罢,不由懊悔不已,遂告诫自己道:虽然我的本意都是好的,但到底还是对姑娘有些不敬了。日后要主动跟雪雁学习规矩才是,只有大家都相处的愉快了,日后的事不就好办了吗!

片刻后,雪雁就为黛玉梳了一个流云发髻,如云的发髻上只点缀了几颗小东珠。整个发型越发衬得黛玉清新可人,绝色高贵。香叶也适时地将衣裙捧了过来,乃是一件葱绿色的底绣荷叶边的百褶裙,和一件水绿色的掐牙边的对襟小袄。整个颜色亮丽无比,服侍黛玉换上,立时雪雁和香草两个都觉得眼前一亮。

黛玉对镜自照,也颇感满意,遂笑道:“香叶难为你有心记得,我昨日只说过一次爹爹喜爱这两个颜色,你今日就把这个颜色找来让我穿上身了!爹爹看了,一定会很喜欢的。”

香叶不好意思地浅笑道:“这都是我这个做奴婢的该做之事,不值姑娘如此赞颂的。”说完,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黛玉猜出她必是为了方才雪雁与香草口角之事不自在,遂宽慰说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讲来。你们两个来的日子浅,对我的秉性恐怕还不尽知的,明里你们是服侍我的丫头,但是从心里我从来不把你们当下人看待。我只是希望咱们几个姐妹,心中有话就说,莫要藏着掖着,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整日的动心眼。如若这样,你们两人倒不如尽早离开的好。我也不怕爹爹面子上不好看!”

香叶一听黛玉的这番肺腑之言,激动不已,遂忙表态道:“姑娘说得极是,今日的话香叶一定句句铭心。方才我只是想说,我姐姐人虽泼辣些,但是她的心是好的。她真真是为姑娘好的,所以还请姑娘和雪雁姐姐不要怪罪她方才之举。”

“原来是为了这个呀!”黛玉浅笑道,“你快别多虑了,我若是对你们姐妹心存了嫌隙,早就不让你们在身边侍候了。”

雪雁也上前解释道:“是呀,香叶妹妹,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方才我给姑娘梳头时,又把方才香草妹妹的话细细想了一回,也觉她的话有理。是我的脾气太火爆了些,一会儿她回来,我先给她赔不是!”

香叶一听,很是感动,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雪雁姐姐年长我们姐妹一岁,我们岂能跃上呢?再者,我方才冷耳听了,毕竟是我的姐姐先出语张狂的,若是赔礼也应该她向姐姐赔礼才是。”

“说得是呀!”香叶正说着,冷不防就听香草插话进来。话音刚落,香草就快步走了进来,不等雪雁有任何反应,就朝雪雁深深施了一礼道“雪雁姐姐,才是我一时心急,口无遮拦,不仅冒犯了姑娘,还让你生了气,你念着妹妹我小你一岁,又是初来乍到的份上就饶我这一遭吧!”

雪雁见她口气诚恳,诚心诚意,遂就笑道:“妹妹快免礼,若说有错,我的错更大呢!明明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却领会错了,还猛打了你几下,快让我看看,要紧不要紧,不如我帮妹妹擦些药油如何?”说着就要挽起她的袖子细瞧。香草却灵活地一转身子,躲开了雪雁,说道:“看姐姐说的,这样让妹妹心里越发的过意不去了。”

王嬷嬷正好一步走进来,方才在门外也听到几人互陪不是了,现见都是一团和气的样子,一颗心也就落了肚。遂对黛玉说道:“姑娘,眼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还是赶紧到老爷房里去看看吧!”

香草也忙道:“是呀,姑娘还是快去吧!”

黛玉便让雪雁陪着去了,香草和香叶留下整理屋子,王嬷嬷便又去帮助冯伯忙府里的事去了。

一时到了林如海的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剧烈地咳嗽声。黛玉心头一紧,眼泪又差点流下来。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自那次昏厥以及又听了香草的话之后,黛玉却一下子坚强了很多。她生生地强把那即将盈眶的泪水逼了回去,换上一副和煦的笑容,迈着轻盈的莲步,步入了林如海的房间。

林如海正在床榻上歪坐着,见黛玉来了,一张似白纸憔悴的脸上方有了些红润,遂伸出手招呼道:“玉儿,你可大好了?”

黛玉忙紧走几步坐到父亲身旁,伸出玉手紧紧握住了父亲有些干枯的手掌。心中不由起了纳罕:前日我回府之时,父亲病得还非是这个样子。且昨日已大有好转,怎么今日便成了这副样子了呢?父亲昨日还说七日后就要离我而去,为何将日子算得这样准?这种种的蹊跷令黛玉心中升起了疑团,然面上也不能露出分毫,只拉着父亲的手,说着一些暖心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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