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语听得云里雾里,试探地问:“奶奶,你说什么?”
“回去吧,你到底是出嫁的女儿,别待在这儿了。”
老夫人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出去,行动迟缓而沉重。木灵语一阵鼻酸,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了泪。
她自然不会自恋到以为慕容清真的就是因为她当初的离开而起了报复木家的心思。坦白说,木家走到今天也是一种必然。历史的车轮滚滚,富不过三代的预言一直持续着。木家百年基业传承到现在还能发展到这个规模,并不是苦心经营的结果,而不过是依着朝堂和后宫两处靠山而起的一种虚幻。一旦发生了变故,靠山倒塌,那么木家的境况就可想而知。
木灵词未进宫时,她大伯是纯臣。木灵语进了宫为雅贵嫔后,她大伯一路做到户部尚书之位,而木家的气焰开始高涨。等到木灵词被封德妃,到被封宸妃,木家的势头一直在攀升。
木家三房,大房独撑。代郡的木家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样的荣耀。论钱财和享受,木家得到的已经够多了,积累的财富足够将来五十年一家人不愁吃喝。
在木灵语心里,一个殷实一点儿的家庭总比那种钟鸣鼎食的大户来得好些。木家如果能转变成那样,或许后世子孙还会更有出息一些。
而照慕容清的说法,木家可能做了他的垫脚石,踩着木家能让他更上一个台阶。
至于其中原因,她也只能略微猜测,慕容清最开始是和木灵词结盟的,却可能在当中生了什么变故,使得二人的盟约破裂,所以木家成了首当其冲的代罪羔羊。
木灵语抹了抹脸上的泪,揉了揉脸赶回三房的上房。
翁婿二人正喝着茶聊天,岑氏不在房里。木灵语上前道:“爹,给杉哥哥诊脉的……大夫呢?”
“哦,去开药单子去了。”木载梓微笑着:“杉哥儿这些年调养地不错,虽然身子骨弱了些,还有些病气留在身体里,但比起以前来说要好太多了,不会动不动就咳嗽。”
木灵语听言也是欣喜,坐了下来挨着秦慕杉道:“那便好。”
“对了,你们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爹好安排。”
“不用麻烦了,爹。”木灵语还没说话,秦慕杉便率先答道:“我们听说家里出了事情,赶回来看看,要是久住恐怕不太方便。过两日休息一下,我和语儿就回去了。”
木灵语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动了动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对啊爹,不用麻烦的。”
木载梓点了点头,门边忽然一阵骚动。一个壮小伙子闯了进来,看都不看就抓了木载梓面前的茶盏猛灌。岑氏随后进来,一边小跑一边说:“谈儿,先拿毛巾擦擦脸。”
木灵语好笑地望着这个高出她不止一个头的大男孩儿,戏谑道:“这是怎么了,刚打仗回来?”
“胡说八道!”岑氏瞪她一眼,眼里却有笑意:“今儿武艺考究,谈儿说发挥地不错。”
木诩谈放下茶,长舒一口气:“爽!”
木载梓不赞同地睨他一眼,口里教训道:“没规矩。”
木诩谈扯了扯嘴没理,望向木灵语和秦慕杉道:“姐姐姐夫什么时候来的?”
“没来多久,就见到一泥猴子。”
木诩谈这五年来壮实了不少,文课没落下,却爱上了舞刀弄枪。木灵语有次拜年回来听了他说想练武而岑氏不同意,便帮了他一把,说了无数好话,岑氏才勉强答应让他去习习武强身健体。几年下来,肌肉练出了不少,个子练得更是高。他今日回来,穿得较为单薄,但还沁着汗,看起来脏兮兮的,莫怪木灵语说他是泥猴子了。
木诩谈自从木灵语帮他后和她更为亲近,草草洗了个澡出来就和她聊天。岑氏骂他:“别整日整日地腻歪你姐姐,你也是该要成亲的人了!”
木诩谈瘪嘴:“娘,说了多少次了,我还没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成什么亲……”
“又胡说了不是?”岑氏拍他的头:“正经人家的女孩子都是养在深闺的,你怎么可能遇得到?”
木诩谈颇不以为然,转身去又和木灵语说话。
他们这一房就是一家四口,儿女双全,没什么纷争。要论木家三房活得最惬意的,当属三房了。木灵语和木诩谈说着说着,忽然想起分家的事情,问道:“咱们不是分出去了吗?爹娘这会儿怎么会回来?”
“是你爷爷非要我们回来看看,帮他也理理事儿的,等这阵子乱过去以后,我们自然还是要回我们的家去。”岑氏答道:“况且……还有一些事情也不得不回来处理。”
“还有什么事?”
“姐姐没听说?”木诩谈倒是抢话道:“秋天收了谷子,其他种的东西也都搬进了仓库。后来不是出了……二伯娘那个事儿嘛,那些佃农可能就有些心里疙瘩了,就怕我们家会坑人。这不眼见着到了冬天,他们朝我们要保障,说要加工钱,不给的话明年就不干了。偏偏二伯当时心里就为着休妻这个事儿有气,话赶话地威胁了人家几句,说得极为难听。然后……好些个佃农就辞工了,为别家种地去了。至于那些长工见二伯态度如此,也怕将来自己得不了好,所以也陆陆续续走了些人。现在只留下那些签了死契的和为着生计没能走的人,家里如今缺人手啊。”
“这也不怪你二伯。”木载梓道:“本来这些事儿就够他烦的了,再加上农田里的事儿,要想不气,也委实困难。”
“那如今怎么办?爹娘在这儿能帮上什么忙?”
“我们不过是回来安慰安慰你爷爷奶奶,再出面招招人。”木载梓道:“要说帮忙实在谈不上。你也知道你爹我不过是个教书的,口头教育人还可以,农田里的事我可是一知半解的。最多我也就是找到那些佃农和长工,跟他们讲讲清楚,让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