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课间，我和周瑾老师的几个学生聊天。我让他们给我讲讲周老师的故事。
熊丹同学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开学第一天见到周老师时的情景，她穿着素色旗袍，发型是中长卷发。我当时觉得这个老师很文弱，说话声音比较小，话语轻柔，给人清新淡雅的感觉。的确，周老师从来不骂大家，但在做人和学习上其实对大家的要求很严格，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格。周老师平时对我们比较宽容，可以说不拘小节，不过多约束我们。”
汤莹莹同学说：“周老师很文弱，但很有思想。她外柔内刚，心思很细腻。”我问：“细腻？怎么个细腻法呢？”
她说：“我们有什么想法，她都能够看出来。她对我们说，我一看背影就知道你的心情怎样，知道你最近的状态怎样。周老师真的是这样的。”
我说：“比如？”
她说：“比如，我们进入青春期之后，有了些朦朦胧胧的情感问题，这些问题谁也没明说，可周老师却都知道了。于是，她就开班会，把这些朦胧的问题开诚布公地摊开来谈。她也不是严肃地说教，而是引导大家，让大家走出青春期的烦恼。”
熊丹接着说：“周老师特别关心我们这个集体。她平时在生活中就把自己当成学生，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老师，以便和同学们更好地沟通。周老师每次和我们谈心，不是说你有这个困难了，好，我来告诉你怎么做怎么做，而是完全以朋友的身份，首先站在我们的角度来想问题。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班主任的气息，而是好朋友的亲切感。她和你聊天，总是问你是怎么想的，特别为同学们着想。周老师为我们做了很多很多，但她都不声不响，默默地站在我们的身后，支持我们。”
熊丹的话再次让我感动。我请她举个例子，她说：“记忆最深刻的是那次合唱比赛，周老师和同学们都希望我们班能够取得好成绩，于是便要创新，我们在节目中加入摇滚乐的元素，这样的合唱要有乐队。为了这个，周老师私人掏钱请乐队的老师吃饭。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因为我的一个朋友和乐队的人是好朋友。后来她对我说，你们周老师真是一个好老师！”
我问几个同学，周老师有没有什么缺点呢？熊丹很幽默地说：“周瑾同志当然也有缺点。张爱玲说过嘛，人生好似一袭华丽的旗袍，上面布满了虱子。所以谁都会有缺点。但周瑾同志的缺点也是极少极少。她有时有点儿小小的主观。”
我明白了，说：“嗯，这是老师们的通病，包括我，也有主观的时候。主要是我们当老师的，总会习惯性地认为你们毕竟是孩子，不懂事，什么都要老师做主，或者想，一个班几十个人，各有各的想法，最后还得老师做主。所以，周老师主观，你们要理解并原谅。”
熊丹说：“周老师其实也很愿意听取我们的意见。比如，有时候同学们突然向周老师提出班会是否能有我们的想法。她便会认真听我们的意见，并把这些意见融入班会。”
一直没说话的男生谢学良说：“昨天晚上我给周老师发短信，说最近同学们学习都很紧张，又刚刚考完试，今天下午能否让同学们放松一下，比如打篮球赛、看电影、放风筝。她的回信就两个字：‘可以。’”
孩子们说起这些小事，都感到周老师非常理解学生。比如这件事，换个老师也许会说：“我想想再说。”但周老师却很干脆地回答：“可以。”
临别，谢学良同学对我说：“李老师，您能不能在今天中午去我们班上一节课？”
我说：“没问题！但是，讲什么呢？”
他们说：“您随便讲什么都行！”
中午12点50分，我准时走进初二（8）班，孩子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我和孩子们聊起来，问他们希望我讲什么。他们的答案五花八门：“讲您的经历。”“讲学习毅力。”“讲您女儿的故事。”“讲青春期的萌动。”……
我说：“只有一节课，我不可能什么都讲。这样，我就讲讲学习毅力的问题吧！其实也不是上课，就算是和大家谈心。”
于是，我以“战胜自己”为主题，从生命短促谈起，根据一些实例，再结合以前我学生的故事，给他们讲了“灵魂的搏斗”。我的讲述还算生动，时不时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同时也给他们具体的建议。孩子们听得都很认真。
二
当天晚上，我把白天和几个孩子的聊天内容发到了博客里。关电脑前，我习惯性地打开电子邮箱，结果收到了周瑾老师的一封信——
李校长：
您好！
今天对我班同学来说是特别的一天，因为您的到来。
谢学良邀请了您之后，回到教室对同学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家今天中午早点儿回来哟，李校长要来我们班讲课。”全班一片沸腾，孩子们激动地期待着。今天不是有几个女孩晚进来吗，那是因为她们是预备团员，今天中午要去团校学习，但又很想听您的讲话，所以跑到赵老师那里去请假了。而您在她们进来的时候，还和她们开了一个小玩笑，把她们乐得呀，我想这一瞬间一定会留在她们的记忆里。
今天和您聊天的有一位短发的姑娘，不知您记不记得，她叫熊丹，伶牙俐齿，胆子大，是个让我爱恨交加的孩子。她的问题我就不细说了。上学期，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她也有很大的进步，但这学期，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有她的错，也有我的主观。我和她“感情破裂”了，呵呵！她觉得我在针对她，所以表现得很叛逆。我一直就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契机来开导她。今天这个机会正好。她和您聊，如果她“告状”，也正好让她有一个倾诉的对象，而且还是这么好的一个对象，总比在私下里向同学抱怨好。而且您一定会对她做出非常好的引导，打开她的心结。就今天下午她的眼神、表情来看，她今天很开心。我也希望能借着这个好的心情，她能重新开始。今天真的特别谢谢您。
您今天给孩子们的讲话也让我学到很多，可能我平时有点儿严肃，其实有些问题也许在幽默和玩笑中也能解决。不知说什么好，总之今天非常谢谢您！
祝您：身体健康！
周瑾
2013年5月3日
读了周瑾的信，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让她知道，熊丹同学是多么爱她，也让我多么感动。是呀，一个正在和周老师闹叛逆，甚至周老师都以为她俩已经“感情破裂”的孩子，在我面前却说了那么多周老师的好。我当时怎么也看不出熊丹这孩子正和周老师“闹”着呢！
我给周老师简单回信说：“快去看我的博客，上面有熊丹同学对你的评价！”
我就是要让周老师知道：你的学生是多么爱你！
三
在周老师和同学们的眼里，牛阔是一个很特殊的学生。
他在班上没有朋友，好像他也不需要朋友；上课大声说话，想说就说。不过还好，他大声说的内容都是在积极地回答问题。不过由于语言表达能力差，多数时候他说完之后大家都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同学一说听不懂，他就又气又急，不停地申辩，有时还会发火骂人。他对老师的抢白，以及打断同学的回答，已经引起公愤。同学若批评他，他就和人家吵架，甚至还说脏话。
这样的孩子，周老师有什么办法？
有一次，牛阔正在收拾书包，周老师准备和他聊聊天，于是便叫他：“牛阔，怎么还没回家，我们聊聊吧。”牛阔继续收拾书包，头也不抬：“哎呀，啥子嘛，啥子嘛，我不想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说话就是这样，总会很神经质地重复很多遍。
周老师也不恼，细声细气地说：“就说两句嘛！”
于是他背着一个炸药包似的书包，弓着背，低着头，脚不停地抖：“说嘛，说嘛，说嘛，我要回家……”
周老师语塞了——这样怎么谈呢？
第一次谈话就这样失败了。以后周老师多次尝试与牛阔交谈，却都未成功。
于是周老师改变策略，既然单刀直入不行，那就迂回包抄。一天，周老师拿着牛阔的物理练习册，说：“牛阔，今天的作业比较难，我给你讲一讲。”
周老师正要讲，牛阔就把她打断了。他仍是重复而急促，却又不太清晰地说：“哎呀，我听不懂，听不懂，算了嘛，我回去喊我爸讲，我才听得懂。”
这次以“讲作业”为突破口的谈心又没成功。
的确，牛阔的作业本上常常有他爸爸用铅笔写的讲解过程，但这位尽责的爸爸在解题的时候，所用的方法有时是让孩子走了弯路的；而且牛阔说，他回家做物理题往往花两三个小时，必须是爸爸陪伴，边讲边做。
可是，如果方法得当，周老师布置的物理作业其实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于是，周老师和他爸爸进行了交流，但情况并没有太大的改观。
不断有人来找周老师告牛阔的状：“牛阔乱骂人！”“牛阔上课声音太大，别人无法学习！”“牛阔数学课上和老师吵，还说脏话！”……但牛阔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管别人，周老师始终无法和他交流。她甚至怀疑这孩子有些自闭，但她只是心里这么想而不能说，怕伤害孩子。
牛阔在班上几乎激起公愤了。这天又有学生来告状，周老师觉得必须要在班上对牛阔的事公开表个态，但又不能伤害他。
于是，她采取表扬的方式在全班说牛阔：“大家不能老是这样看牛阔，我反倒觉得牛阔身上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呢！我认为牛阔是全班最真诚的、最真实的一位同学，而且他学习很认真，很执着。所以呀，全班同学都应该以宽容的态度对待牛阔。”
周老师那次说了很多牛阔的优点，并且给孩子们讲什么叫宽容。全班鸦雀无声。同学们都若有所思、若有所悟。此后，告牛阔状的人明显减少了。
后来，周老师又在班会上表扬了牛阔。但在大家准备放学时，牛阔突然站起来说：“我有一个问题！”全班同学都齐刷刷地把眼光投向了他。
“你们说，世界上有没有真正的君子？”他提了一个让大家意想不到的问题。
一阵安静后，大家突然哄堂大笑。牛阔涨红着脸，自我解答：“我就认为没有！”
看他情绪有点儿激动，周老师赶紧打圆场：“我觉得，君子这个问题，见仁见智吧！我们很难鉴定哪个人是君子，但我们可以知道哪些行为算得上是君子的所为。”
放学后，牛阔跑到周老师面前，继续和周老师理论，要周老师说说世界上有没有君子。
他终于向周老师敞开了心扉，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也许是周老师给他打了圆场，也许是周老师表扬了他，反正从那以后，周老师终于可以和他交流了。
当孩子向老师说悄悄话时，教育就开始走向成功了。周老师开始慢慢地引导牛阔——先是“不说脏话”，然后是“说话时不要抖”，继而是“上课怎么回答问题”，还有“回家做作业，不能全靠爸爸讲，要自己先做”，以及“怎样控制作业的时间”“怎样处理和同学的关系”等。
随着一次次的交谈，周老师和牛阔的心越贴越近，越来越快乐。现在，除了上课，牛阔一有空就跑来问周老师问题，什么都问，有天体方面的，有物理方面的。他甚至还问：“最近天气热了，我老觉得头疼怎么办？”周老师经常被问得哑口无言，啼笑皆非，但周老师依然很开心，因为孩子这么信任自己。有时候周老师会趁他高兴的时候，安排他做一两道题，然后再给他批改，他会很乐意。
每天离开周老师时，牛阔都会说：“老师再见！祝你今天快乐哈！”
也许现在的牛阔还谈不上优秀，他还有不少缺点，但他现在正在一点儿一点儿地进步，而且很快乐。因此，周老师也就很快乐。
四
进入青春期的孩子，迎来了人生的“多事之秋”。班上有些孩子开始“感情萌动”了。
周老师认为，“早恋”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谁还没有过青春萌动，没有过青涩的爱恋呢？她想到自己的初中生活，那时候不也对某个男生有过某种朦胧的憧憬和企盼吗？因此，周老师特别理解孩子们那份纯洁而朦胧的情感。
正如孩子们对我所说：“周老师看我们的背影都知道我们在想什么。”最近班上出现了好“几对儿”，周老师明察秋毫，但决不贸然行动，只是常常装得很随意地分别问那几个不在状态的孩子：“最近，你有点儿不对哟，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吗？”
少男少女当然都要本能地掩饰：“没什么的。”
周老师也不挑破，只是说：“你自己能处理好吗？如果需要帮助，老师随时都在哟！”
尽管孩子们很信任周老师，但毕竟面对面地说，还是有些难为情。于是，周老师的谈心本发挥了作用。孩子们通过谈心本向周老师说悄悄话，周老师也通过谈心本给孩子们指点迷津。
琳琳在谈心本上向周老师倾诉了自己对一个男生的喜欢，还说她因此经常魂不守舍，上课也不在状态。
借着谈心本，周老师和她有了这样一次深入的交谈。下面是谈心本上周老师和琳琳的文字往来。
琳琳：
我拿起笔想了好久好久，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脑子里一片空白，情绪低落。嗯……他和我以前是很好很好、特别好的朋友，我很依赖他，特别依赖，有他在心里就会多一份踏实。我也说不清对他的感情中掺杂了怎样的情绪，喜欢，依赖，还有那么多难以名状的情感。后来，我们不在一个班了，他有了其他的朋友、老师。他告诉我他有了喜欢的女生，我心里很不舒服，可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心里好像有很多女生，他选择了我，却又跟那个曾经和我很要好的女生暧昧不清。我不是傻瓜，我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想多了。
他告诉别人，他最不愿意伤害我。可是，他和其他人，特别是那个和我最要好女生的藕断丝连，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或许，我真的应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心了。
我以为当我知道那些事后，我会很洒脱。可今天当我面对他的时候，看着他面对我的沉默时的关切和着急的眼神，我觉得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剜了一下，痛极了。
他是我很多很多的例外。很久以前，我以为我可以一直把他放在心底，让我们的感情纯粹。可后来他突如其来的表白打乱了我的心。我逃避，可他却穷追不舍。
张爱玲说：“爱一个人就会卑微到骨子里，然后开出花来。”
以前他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我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讲着他和他喜欢的女生，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绞尽脑汁想怎么追到那个女生，我在一旁静静地陪着。
我觉得在他面前，我都不像我了。
我放不下。
我不知道怎么放下。
毕竟他是我那么喜欢的人。
我知道很久很久以后，我的生命不会再遇见另外一个他。
我的心很乱，很乱，很乱。
周老师：
很好的文笔，看得我有些感动，尊重你的感情。不过我从旁观者的角度，有另外的看法。
女生太主动，付出太多，这样在双方之间你是处于弱势的，容易受到伤害。不是有“得不到的，才觉得珍贵”的说法吗？你这样的感情太容易受伤了。对方是不知道也不懂珍惜的。所以，女生在这个时候应该有高姿态和傲骨。
我觉得你目前要做的是不要过多地考虑他会怎样，而是要考虑如何让自己更坚强、更优秀。不是你仰视他，而是让他有一天能佩服你的能力和才华。
不过，等你越来越进步、视野越来越宽广后，你也许会发现，他其实不算什么。
另外，从我自己的生活经历来看，在你长大后，你一定会遇到另外一个更优秀、更懂珍惜、更有责任感的男孩。那时候再来体会爱的甜蜜，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伤心。一定会的，相信我没错的。
琳琳看了周老师写的话，这样回复道：
我不会像从前的自己，我会好好地珍惜自己，珍惜所有我在乎的人，做自己的主！
周老师批注道：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生活自己做主！
可以看出你在尽力地做好，加油！
后来琳琳对周老师说，她和好朋友已经和好，但“那种情感”依然有些放不下，需要一点儿时间。
周老师很理解她，很宽容地说：“我想也许我们都需要一点儿时间。”
琳琳需要时间走出朦胧，周老师需要时间期待琳琳。
五
南南是个乖乖女，待人礼貌，工作认真，很尊敬老师，虽然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但也一直比较认真，有上进心……可最近她显得很不开心，一系列的表现都让富有经验的周老师感到这女孩“恋爱”了，但并不踏实，而是充满矛盾彷徨，心神不定，不知所措……这都是少女情感朦胧的“症状”。期末考试成绩的大幅度下滑，对自尊心很强的她又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新学期开始，周老师把南南叫到一旁，对她说：“上期末状态不好，心里有点儿难过，对吗？”南南点头。
“这学期你能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吗？”周老师试探性地问。
南南说：“周老师，你别说了，我知道的，我会调整好的，你看我行动就知道了！”随后的日子她的确表现得很好，周老师也就没有说什么。
一天中午，周老师走进教室，看见南南和小田并排而坐，两人神情严肃，似乎在商量什么。看见周老师来了，他俩立即就各回各位了。
周老师心里猜出了七八分，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这两个孩子平时从来不在班上有什么交集，至少不会让老师看到。今天这样，一定是他俩对彼此的关系做了一个了结。周老师当时没有说什么，但上完课后，她把两个孩子一起请到了办公室，并分别进行了谈话。
周老师先是和南南谈。孩子真诚地告诉周老师：“我们准备‘分手’，这样对大家都好，以后做朋友，让彼此都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周老师对她的想法表示了支持和理解，同时也告诉她：“女生在感情中最容易受到伤害，希望你调整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接下来是和小田的谈话——
周老师单刀直入：“有点儿舍不得？”
小田深深埋着头，手背放在嘴边，手在发抖：“嗯！”
看他这样，周老师想，我和小田交流的最好时机来了。于是，她真诚地说：“看来你还真心喜欢南南。老师尊重你的感情，但我觉得你只顾自己的感情，没有考虑到自己作为男生的责任。喜欢一个人是要让她好，可是南南为这个事很焦虑、矛盾，学习成绩下降让她很伤心。此时你有没有能力帮助她呢？事实上由于你自己的问题，你并不可能保护到别人，而且还起到了反作用。这可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所为。”
小田听了，再一次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周老师问：“那你有什么要和老师说的吗？”
小田想了想，说：“让我想想，好吗？我想好了就来对您说。”
周老师说：“好的，老师相信你可以处理好的。”
第二天，小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批改作业本的时候，周老师看到小田的作业工整漂亮，还认真地写了预习笔记……这明显的进步让周老师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感动得想哭，又觉得很开心。
下午上了课以后，周老师特意走到小田身边看看他的作业和评讲的习题中红笔的批注，他都做得一丝不苟。周老师开心地表扬他说：“这才是一个帅小伙的所为。”
第三天，周老师又收到了一个惊喜。在谈心本中，她居然发现了小田的本子，翻开一看，他写了满满一大篇，全是表示要战胜自己、追求上进的心里话。小田平时话不多，今天居然写了这么多，周老师看到了他的真诚。
第四天，轮到他在老师那里订正作业，由于一个课间的时间太短，订正不完，他就每个课间都来，直至所有内容都完成，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彻底地完成并改正每一道题。周老师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他的成就感，从他给别人讲题的神态中看到了他的骄傲和自信。
当然，最有成就感的还是周老师自己。
六
这篇长文我断断续续写了好几天。就在快结束的时候，我又从电子邮箱里收到了汤莹莹的一篇文字——
你是光，和我一起窥见天堂。
二十四节气里，回忆流金溢彩，你骨骼秀美，衣衫玲珑。
——题记
立秋·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初眸，你一身素色的旗袍，骨子里透出一分娴静，两分淡雅。我好奇——你会是怎样的女子？皓齿轻启，你的声音就是殷红的枫叶，淡淡，轻轻。你眼光潋滟如波，眼角的细纹是岁月镌刻过的美。你波浪般的秀发泻到脖子上、肩上，有如朵朵乍现的墨菊花。这样的你，在我心里刻成一张隽永秀美的图，不敢也不能遗忘。自那时起，我便肯定，你是属于九月的，九月的落叶是你温柔无骨的双手，九月的阳光是你熠熠生辉的笑靥。
大寒·岁月初静伊人清瘦，三九寒天可予我温柔。
凝眸，你已不复初见时长长的卷发，取而代之的是利落蓬松的短发。我问你为什么要狠心剪短你的长发，你粲然一笑：“因为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是你们的榜样。女同学的刘海不能过眉，就像我现在这样。”试问，哪个女子不钟情于水墨丹青勾勒的长发？只是因为你要做我们的榜样。
转瞬，正在舞台上的我们，唱着别样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洋溢着属于我们的青春。苦练近一个月，我们班得到了应属于我们的第一名。但颁奖时却未曾听到你姓名。欢呼，雀跃，尽享此时的荣誉。站在人群之外的你，一脸恬静的微笑。后来才知道，拥挤人潮中，是你，细心为我们挑选比赛服装；繁华人群里，是你，自掏腰包请乐队老师吃饭；午后黄昏，是你，耐心陪我们练唱。
立春·软衬三春草，柔铺一缕香。
这是一个多情的季节，风里氤氲着蔷薇花的气息。那一缕缕情愫，撩开我们心中那朵轻云。爱情的弥香，渗透在校园的每寸角落。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你敏感的神经似乎觉察到一丝异样的躁动。你知道，多情的我们，早恋了。可你并没有鲁莽地将我们怦然而动的心扼制住，更多是用你的细腻，拉扯着青春期我们萌动的心。“理不清的乱麻，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剪掉它。”你温柔地说，带着一份坚韧决绝。
时光荏苒，岁月流年，你和我一起窥见天堂。
——后记
周老师跟我说过，汤莹莹是个“文艺青年”，喜欢看书，喜欢写作。这篇文字，在我看来，有着初学写作的“文艺青年”不可避免的雕琢的痕迹，但孩子从中表现出的对周老师的爱、感激和尊敬，却是她心灵深处自然而然流淌出来的。
2013年5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