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草以为退而求次的想法因为福子的闯入而彻底断了念想。她感谢福子让她又认清了一个男人。原来外在的感观也是不可靠的。像魔术师的金手指,眼见为实也成了虚妄。福子后来告诉章草,起初福子并没看上李一民。李一民头发稀疏,满口烟牙,且脾气火爆。酒席上逢场作戏是为表姐卖力。不料,第二天,李一民把电话打到了福子的办公桌上,说请她吃饭。福子以为章草也参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去了酒店才发现只有他们二人。两个人对饮,喝得三分醉意,李一民就抚摩她的手,又递上名片,说有什么事找他。饭后,李一民提出把她送到客房休息。福子没推辞。李一民要福子把衣服脱了睡,福子坚决不脱。李一民也没勉强。李一民说,为节省钱,就两个人睡一个屋。福子说你不能碰我,否则我现在就走。李一民和福子就和衣躺在同一张床上。
福子一夜无事。后来,李一民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继续天天叫福子参加他喧嚣的酒宴。李一民始终坐在上席正中位置,周围永远是一群人众星拱月。李一民永远坐在那个圆的圆心。李一民说大家都得喝白酒,就不会有一个人提议喝红酒。李一民说某人的稿子可以用,不管那稿子质量如何,篇幅多长,就一定可以用。福子眨巴着玻璃球样的大眼睛,好奇又自豪地说,李一民放个屁都会有人说是香的。
权势是一味春药。这药渐渐对福子起了作用。她再看李一民时,眼里的五官都起了神奇的变化。他头发稀疏是聪明绝顶。他喷出的烟有了高级饼干的香味。他嗜酒是男人的豪气。甚至他的火爆脾气,也是一个大男人的威仪。而她那可怜的丈夫尽管在公司当着总经理助理,不过是有钱人呼来唤去的一条狗。他没有自己的语言。他的喉咙不过是总经理的传声筒。他也有数不清的饭局,却从不敢带上福子。他能有一席之位已让旁人眼红。他吃饭时要盯着上司的碗和杯子。上司说走,他就得放下碗筷跟着走。不是跟着走,是预见性地提前给上司拎包走。他更不可能坐到上席正中。他习惯了唯唯诺诺,习惯了说上半句吞后半句,习惯了在过年过节时为讨好领导绞尽脑汁送礼,习惯了在没钱的日子依然打肿脸充胖子递给福子一张可以透支五万元的信用卡。经过那样的比对,福子内心的天平向李一民严重倾斜。福子再接听李一民电话时声音就有些发嗲,再看李一民豪饮时眼里就储满了柔情。她甚至会扯扯李一民的衣角无限温存说:少喝点儿吧。就这一句话,李一民的骨头就开始发酥发软。李一民那一夜无事的同床异梦也成为一剂药引,一天天一点点地发酵,漫散开来,诱导着福子开始了迷幻般的破冰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