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厅在长江一桥附近,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长江在月光下温驯祥和的样子。
福子的神情有些恍惚。福子唱道:你是否还想我念我,爱我和从前一样,把我缓缓悄悄收藏;你是否还等我盼我,爱我和从前一样,把心给我寻找爱的方向。只有回忆安慰我自己。曾经拥有,注定浪迹天涯。
福子唱完黄格选的《爱和从前一样》,又邀请章草二重唱。章草一听歌名就说,你唱吧。这歌我不会。福子于是又深情地唱起来: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为你放弃自己也愿意。就算你我注定会分离,就算没缘不能在一起。歌名叫《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福子没唱下去。她哽咽着,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章草将音量调到震耳欲聋。
章草和福子来到江边。她们第一次这样观赏江滩的夜景。
长江大桥上的车如甲虫,踌躇地爬行,灯如流萤。1957年,万里长江上架起这第一座大桥,八个水泥桩子像定海神针一锤下去,坚如磐石,稳如泰山。龟蛇二山接成一条长龙。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因为这座桥,武汉三镇霎时生龙活虎,龟蛇飞舞。桥上人车川流,桥中火车呼啸,桥下船舶逶迤。一派生机勃勃。原来的武汉长江大桥,因后来相继耸立起四座大桥,武汉人改称其为长江一桥。长江一桥却以其精雕细刻的桥头堡、贯通南北的京广铁路线而独领风骚永霸鳌头。
章草和福子都盯着月光下洒了碎银子般的江面出神。水面上载沙石、煤屑的货船,伸出细长的鸭脖温柔地滑行,举重若轻地泰然驶过。一艘驶过,又一艘线一样地从桥下穿出,隐隐地有机器的喘息,像船与水老迈的亲吻。他们是老夫老妻,知水性懂船运。水与船就这样地相扶相携,将负重与责任,温情与理想,像长长的胶片缓缓地向前推行。
福子问章草在想什么?章草说,三年前,孩子她爹陪我到这里为乌龟放生。我那样子好虔诚啊,像病入膏肓的人,病急乱投医。而那时的他和我已像两个刚凑合到一起的陌生人却故作轻松地合做某种无聊的游戏。我想,如果是两个正热恋的男女,那会是多么浪漫的事。一定充满了地老天荒的情趣。
福子说,你想他了吧?章草说,不过是触景生情。由此及彼地联想而已。你看我几时提过他的名字?他在我嘴里只是姑娘她爹。他对我的意义也仅限于这个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