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宽恕：嗯，除了你的家庭之外，你将永远不会再有像斯坦福大学这样培养你的如此宽容的环境了。在斯坦福，如果你睡过头耽误了课程，嘿，只要得到别人的笔记就行；漏掉考试题，只要在下次取得好成绩就行；论文不好？申请重写；课程太难？拿到学分就行；考试课程不及格或者更糟一点，得到了B减，只要重考就行；没有准备期末考试？拿到医生的证明（或者安排有祖父母去世）随后再补也行。
但离开这棕榈树的遮蔽或者可以不过分地说，外面就是丛林。在棕榈树外面的丛林世界里，如果你睡过头失去工作，或者由于你上交错误的结果得到投诉，只要设法去看医生就行了。
至于宽容，让我告诉你：4年来，我和我的同事阅读你们的论文，回答你们的问题，倾听你们的意见，推荐你们申请补助金、工作和实习，这一切工作我们一直都是没有薪水的。
没有人会再一次义务地为你们做这些。如果你的作品不明确、不新颖、不引人注意，那没有人会去读它；如果你的意见不够犀利、不够实事求是，没人会去听它；在外面那片被称为“现实世界”的丛林中，如果你不够优秀，就没人关心、没人倾听、没人注意你。
所以早在40年前当我从校外探险队回来后，我就把这一切弄清楚了，并且从此没离开过这一切。我知道我是在这最后一刻与你们分享这些，然而，我为没能及早与你们分享而感到抱歉。
现在讲一下历史反思。一般在这种场合下，演讲者会努力跨越与听众间的代沟，努力架设文化鸿沟间的桥梁。这些代沟使我不能不播放一段录像，这段录像中我们假设保罗·纽曼（美国著名演员、赛车选手、慈善家）经常做沙拉酱，迈克尔·杰克逊一直是白种人，这一切会给你们徒增烦恼。每年春天数以千计的毕业典礼演讲人都会去寻找两代人之间的连接点，去寻找一些他们那一代人生存的历史时刻和我们当今这一代人所面对的历史时刻之间形成对比或者对照的元素--这些对比通常会提示我们诸如过去的冬天更冷、雪堆更高、粥更稀、苦难更多等一类事情，以此来提醒我们：当今我们的生活更轻松、特权更多，我们那受苦受难的祖先用鲜血、汗水和泪水为我们铺就的道路我们应该好好维护等，具体情况你们可以想象得到。
但事实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好运是前所未有的。在小说家菲利普·罗斯称做“美国史上最伟大的集体沉醉时刻”的时期里，在这个地球上我们得到了更多的可分配时间。他提到眩晕、繁荣，拥有很多可能性的、自信的后二战时代，许多先前难以想象的事情变得确实可能--就像铁路部门老板和煤矿工人的孙子可以享受大学教育一样。
所以我想回到你我之前的那个时代--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代--通过这样的方式，我们在公元2005年，在历史的照耀下去谈论一些新生的但是非常不明朗的事情。
从古老的古希腊时代经由美国独立战争时期一直到20世纪，当兵的义务始终和公民的特权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从雅典的亚里士多德，到佛罗伦萨的马基雅弗利，从阿姆斯特丹的伦勃朗，到波士顿的约翰·亚当斯等等，要想成为一个完全的公民就意味着要时刻准备肩扛武器。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国家的创始人是如此关心民兵组织，如此担心常备军。正如塞缪尔·亚当斯所说：“在某些时刻，一支常备军非常必要，但很多时候常备军会威胁人民的自由。”这就是为什么富兰克林·罗斯福可以吹嘘那些在1944年的军事攻击日登陆诺曼底的美国兵为“最伟大的一代”。他说，“我们的儿子，国家的骄傲。他们渴望的不是结束战斗，而是回家。”这就是非裔美国人非常渴望加入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原因，他们就为了确保他们充分的公民的权利。两千多年过去了，传统的民兵在维持市民参与，保护公民个人自由和保障政治问责机制方面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你们谁都不承担服役义务，你们中极少的几个人将会体验战斗。在下一个时代，豁免那项义务就会使你们完全丧失公民的权利。也许会是这样。
的确，我们在内部雇用了我所谓的“现代美国雇佣兵军队”（与乔治三世国王招募的那些可恨的黑森雇佣兵不同，黑森雇佣兵旨在压制美国解放战争）。但是尽管如此，一支志愿兵军队主要是为了工资和福利而参加非常危险的工作，补偿方案与存在的风险是不相称的，就像目前证实招聘问题一样。现在我断然不能指责这些服兵役的理想主义者和爱国主义者。我突然相信武器的职业是一种高尚的称呼。我在雇佣劳工方面看不到任何羞耻。但事实是，我们已经形成一股极其倾斜、卑鄙和致命的力量，这股力量与我们周边的世界以及我们社会本身形成一种空前不对称的关系。现在让我来解释一下“复合不对称”，我发现其令人担心。
首先，美国军队与世界各地的关系：从一些计算来说，美国的军事预算比其他国家的军事支出的总和还要多。那笔钱买了一座小型机械库、精密的武器和能够熟练地操作这些精密武器的技术人员。这样他们可以在更广的世界范围内留下列强的足迹，这种场面将比历史上任何场面都更恐怖。现在，我们相信我们的武装力量仅仅是在寻求目标，在某一天结束的时候我们会被理解为是在发挥良性的影响。但是对那些发现自己居于假定的仁慈的暴力末端的人来讲，这个观点可不那么容易说得过去。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甚至是我们在欧洲和北美洲的姐妹协会，都警惕和防备我们。
而我所说的第二元素，美国与世界和社会的“复合不对称”的军事关系，这种复合不对称的第二元素甚至更加麻烦。它涉及到美国社会大背景下军队本身的地位--这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历史比较更加突出，更加明显。从1940年的草案通过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至今仅有60年，在1945年美国招募1600万男人和几千名妇女入伍。更重要的是，它促使经济资源、社会资源和心理资源转向最后一个工厂、有轨车和胜利的花园。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一场全面战争。它迫使全体民众大规模参与其中并付出几乎所有的社会资源来保证最终的胜利。
然而感谢所谓的“军事革命”，它是近15年来的成果，结合了最新的电子与信息技术，毁灭了历史上第二古老的职业。现在我们的现役部队编制约占人口比例的4%--占第二次世界大战规模的1/25。此外，在我们共享的美国11万亿美元的经济中，总的军事预算不到国民生产总值的4%。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军事预算在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比例超过40%，军方对社会全部资源的需求率是原来的10倍。
现在这种暗示对我来讲似乎变得更清晰：历史上最致命和最具毁坏力的武器可以被社会放进旷野，而这对社会来讲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那样的力量和形势只危及少数无辜的人和那些自愿进入险境的人。我们的社会既不要求也不需要剥夺公民的任何重要的物质，而那些武器也是以公民的名义部署的。
我认为这不是一种合理的形势。除了别的以外，对有些军事冒险主义的人来讲这是一种长期的邀请，开国者真正担心的最大的危险就来源于常备军。这种危险已经在拿破仑·波拿巴时代就显现出来了。托马斯·杰斐逊说：“正是波拿巴将共和国的命运从人民大众手中转交给了军事武器。有些人会以此作为教训来反对共和政府的可行性。我将此作为防备常备军危险性的教训。
我承认你们中的一些，也许很多人，会认为称现代的武装力量为“雇佣兵”是有些冒犯的。我重复一遍，我绝对无意指责这些目前服役人的动机和忠诚。但是他们绝对不能与我们战场上的、两代之前的民兵相比。两代前的民兵来自于社会的各个阶层，不论出身背景，不论特权以及文化水平。陆军发动如此大规模、平民社会深深的和持久的赞同去塑造和使用这种力量是绝对必要的。公平问题放在一边，我第一个不能相信这是健康的民主让这么重要的军事机能--军事力量的应用如此快速地取代公众的参与和责任心。这使得一些极其重要的事情更容易了--就像处理对他人造成的死亡和破坏，然后寻求军事解决方案。假设他们用更快、更低的成本完成比通过更慢更无理取闹的商务外交手段容易得多。强大的民主社会生活应该是，在某种程度上至少是，一种奋发的生活，满足市民需求的生活，尤其是在要求他们去从事生死攸关的问题的时候。
让我讲第二个故事，这使我有一点点自在。这是一个关于两个来自斯坦福大学创办时代的人物。其中一位伟大的人物威廉·詹姆斯，早期供职斯坦福大学教导机构，是著名的哈佛大学心理学家和哲学家，并且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小说家亨利·詹姆斯的哥哥。离现场不远处，他曾作过演讲“斯坦福大学的理想的命运”。在演讲中，他祈祷未来100年内斯坦福大学的景象--就是现在。他说：“难道我们不能构想一个世纪内的斯坦福大学的景象与所有的荣誉，与其传统结合起来吗？不广阔，但是有深度；致力于真理；扩散影响，制定标准、传播国外学习的成果；调解美洲和亚洲之间的关系。”
这种精神显得如此雄心勃勃，震撼世界，对于它的能力几乎毫不谦虚。这种精神如今也在有力地推动着学校的前进。我确信你已经被这种精神感染；事实上，你已经为这种精神的发展作出了贡献。诸多事情使斯坦福大学伟大而与众不同。这些可能是你来这里的原因。
但是另一种精神同样存在--而它也从大学初期传到我们这一代，我希望我们能继续传递给你们，还有将所有的才能传授给你们，把你们装备起来震撼世界，激烈的竞争正在等着你。
斯坦福大学的第一任校长大卫·斯塔尔·乔丹抵达加利福尼亚时，他为全新的大学四处招收学生。在他短暂而精彩的谈话中，他并没有格外强调斯坦福有多新，或是它的雄心大志，它的精神活力，或者是告诉加利福尼亚青年如何武装自己在西部达尔文主义者的边界中生存。他发出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他歌颂平静和沉思的价值。他对100多年前的学生们强调的不是谋生的必要性，而是生命的重要性。他谈论了人性价值的重要--对于过去所谓的文学艺术教育，他是这样说的：要把一天中琐碎的麻烦变成大事般的见解，就是走过喧闹的街，穿过教堂的门。如果你学会打开这些门，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你拿到钥匙。你的一生必须在自己的陪伴中度过，只有受过教育的人才是对他最好的陪伴。
我认为，在今天这样一天，很适合我们提醒自己：这些遗产都来自斯坦福大学的创立。一个又一个的人补充着这个地方的精华，大家一起制作了这份礼物，我们希望你们带着这份礼物从这里离开。
我的第三个故事很简洁，它是一条建议。19世纪晚期，在斯坦福大学早期的日子里，在西部，尤其在那些没有通铁路的地方，人们乘坐马车出门很普遍。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多数的公共马车路线提供三个等级的车票：第一等，第二等和第三等。第一等车票保证乘客不论在途中发生什么情况，都会安全抵达目的地。二等票保证到达，但万一在途中遇到困境--如泥石流可能封路或马车车轴坏了--允许乘客离开马车一段时间并等待直到问题解决。三等票的规定是万一持票人遇到有希望解决的困境时，拿起镐子和铲子去行动，把车轮抬在肩上并使之重新上路。
斯坦福大学是一流的教育机构，你们明天拿到的毕业证书是你生命中的一等车票。我的建议是不要拿它。我的意思不是不拿毕业证书--当然这是你应得的。你得到了证书，如果不拿的话你的父母会吓坏的。但是，不要终身走一流的或者二流的路，而要走三流的。不要觉得不舒服，不要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走出去并使之成为可能；不要被看扁，你的肩膀上扛起车轮，世界就会转动；不要错误地认为服兵役这件事是可以安心交给别人去做的事情。
最后，给人以希望的译文。我要给你们翻译格温多林·布鲁克斯写的两行诗，她说：
耗尽最后一刻，就会死亡。不论是伤口还是黄金，不会再次出现相同的伪装。
我要给你们的翻译语是：抓住今天。祝你好运，一路走好！
演讲人简介：
约翰·亨尼斯（John Hennessy）斯坦福大学第10任校长曾担任斯坦福大学电气工程系助理教授、教授、计算机科学系主任、工程学院院长、斯坦福大学教务长近年主要研究高性能计算机系统结构曾获美国艺术与科学研究院创始人奖等多个奖项，是美国国家工程研究院、国家科学院、美国艺术与科学研究院等多个学术组织的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