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谈婧言还是忍住了情绪，不管顾奕宸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已经知道，她都无所谓了。
咬定装疯卖傻，她就能够在顾家多待一日，事情已经重新让人去查，是不是真的，她想，她有耐心等到最后。
“嗯。”
顾奕宸淡淡应了一声，随着房门打开，走廊的光彻底透进屋里来，那棱角分明的侧脸透着坚毅，眉眼沉敛。
门铃急促响起，乔绍谦从床上翻下来，咒骂一声，捡起地上的衣服随便往身上一套，光着脚就出去了。
自从自己负责的案子走上正轨，乔绍谦就没有多少激情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到深夜，下班时间捏得比谁都还准，提前五分钟就去顾奕宸办公室溜达一圈报备一下然后开车走人。
若不是念及他前段时间劳心劳力的，顾奕宸才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一下班就回家洗澡睡觉，别人六点钟还在苦恼着晚饭怎么办，他早就在梦乡里跟周公约会了。
“听到了听到了！别摁门铃了！”
乔绍谦眉头紧皱，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叫醒，现在偏偏门外的人还这么不识趣，拼了命按门铃。等到大门打开，乔绍谦恨不得领口拎起来将她丢到楼下去，苏子莘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一张脸红扑扑的。
“乔绍谦！你干嘛这么晚才来开门，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憋死了！”
推开乔绍谦，把行李丢到门口，风风火火连高跟鞋都没脱掉就往屋里跑，厕所在哪里，苏子莘嚷嚷了几遍，最后干脆往乔绍谦卧室里奔去，因为她知道，乔绍谦这么固执的人，肯定会在卧室里装修一个大浴室的。
当然，她的猜想从来没有错。
乔绍谦扶着额头靠在门框出，看着门外那一箱行李，默默不语。
等到苏子莘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乔绍谦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瞳孔的暗色沉了沉，“你想干什么？”
苏子莘走到茶几前，脚上的高跟鞋还没脱掉，所以乔绍谦要对上她的眸光，必须仰起头来。
应该是洗了一把脸，苏子莘脸上跟发丝上还沾了水珠，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上也有小小的水滴。她看着乔绍谦，安静地微笑。
这一刻，像是等了许多年再沉浸了许多年。
他曾经也为这容颜动心过，也为这个女人放弃过，他乔绍谦前半生的岁月里，心里占据着最重要位置的，永远有一个叫做苏子莘的女人。
只是，有些事情，爱情就像现在这样的画面，一个仰视，一个微笑。
一个是用了虔诚的心，一个只是平平淡淡。
熟悉的容颜跟微笑，跨越过时光而来，自从发生过那件事情，她出国离开，许多年过去，她终于回来了。
“这么多年没有见面，第一句话能不能不要这个？”
乔绍谦低下头，抿了一口咖啡。
“你来，无非是为了梁妍晨，不然，你不至于亲自回国一趟。”
像是被人看透了心思，苏子莘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她又重新扬起笑脸，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走到乔绍谦旁边坐下。
看着她高跟鞋从外面踩到屋里的浴室再踩到这毛毯上，乔绍谦眉头微蹙。
“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苏子莘眼神黯淡，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回国的路上一直在想，到底这么多年，她所做的一切值不值得。她甚至开始质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荒谬的，就像所有人目光里的轻蔑一样，她也开始讨厌自己。
乔绍谦不说话，关于苏子莘跟梁妍晨的关系，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用尽了所有能用的词语。不言不语，任由沉默蔓延开来，握着咖啡杯，温度在指尖一点点消散开来。
“我现在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再去别墅的时候，人已经空了，别墅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她也不跟我联系，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想打电话给你，我又怕你责怪我，所以我只能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乔绍谦身子往前一仰，将咖啡杯放到桌上，修长的指尖穿过发丝后，交握放在膝盖。他跟苏子莘更多的时候是在互相掐架，大声嚷嚷，像现在这样提不起力气来跟她探讨问题，几年前也有过。
他更多的是想问一句
“你这样，你男朋友知道吗？”
苏子莘涨红了脸，有些乱了阵脚，她知道，她的谎言，乔绍谦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有没有男朋友，他会不知道？他会感觉不出来？
倘若他真的听不出自己每一次都在撒谎的话，就不会在自己描述完那些虚拟的约会场景后无端地讥笑了。
“乔绍谦，你想要嘲笑我讽刺我都可以，我反正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出现在这里的。”环视了一周都没有看见自己的行李箱，苏子莘有些纳闷，“你把我的箱子搬到客房去了吗？”
“没有。”
“那在哪里？”
“门口。”
苏子莘呆住了，几秒后回过神来，扑上前去掐着乔绍谦的脖子：“你这个混蛋！你就不能够自动自觉收留我嘛！”
时隔四年，这么亲密的接触，让乔绍谦眉宇间神色大变，他甚至下意识就擒住苏子莘的手，一用力，某人就呀呀呀地大叫。
放开她，理了理自己的领子站起身来。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陪你消耗，关于梁妍晨的事情，我在奕宸面前也不好插嘴，你识相一点的话，就玩一两天就回美国。”
“乔绍谦，你现在都不愿意帮我了吗？”
因为苏子莘的话而停下脚步来的乔绍谦没有回头，只是勾起唇角，眸光愈加的阴冷。
“我为什么要帮你？为你而背叛整个世界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所得到的羞辱跟回报，足享一生。”
苏子莘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她牙关紧咬，面对乔绍谦话里的指责，根本无力反驳。当初，是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乔绍谦的感情践踏在脚下，这么多年嘻嘻哈哈，不就是仗着他对自己的喜欢跟纵容。
而现在……
苏子莘惶然敛眸，只觉得眼眶传来一阵酸涩。
就在苏子莘起身朝门口走去的时候，乔绍谦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抛下一句话后才把房门关上。
“你如果要住下来，所有的家务都你包了。”
过了几秒钟，苏子莘才反应过来，低着头轻轻笑了笑。
夜色已深，水幕涟里的气氛一如往日般沉静。
可以半个小时收拾完的餐桌跟碗筷，谈婧言足足磨了一个多小时，她站在水池边发呆，看着水流，心里面想的却是顾奕宸手中的那些纸张资料。
到底上面是有多少秘密藏着，到底，他都知道了多少，明明没有揭穿来，可句句都夹枪带棍，傻子才听不出来是在说谁。
顾以宁打电话来的时候，顾奕宸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很久可他都没有出现，谈婧言不得已接了电话，还没出声就听见那一边火急火燎的声音。
“哥！梁妍晨上新闻了！你快看今日头条！”
梁妍晨？
这个名字听在耳边，像是听说过，又像是没有听说过，可莫名就觉得很熟悉。但能够让顾以宁这么着急，又特意打电话来找顾奕宸的，想必……
是之前那个女模特吧？
“以宁，是我，你哥在楼上呢。”
电话另一边死一般的寂静，原本以为顾以宁会把电话直接挂掉，却在谈婧言等了数十秒快没了耐心之后，出现蚊子般的声音：“嫂子，你什么都没有听见，是吧？”
谈婧言莞尔，有些时候装傻是聪明的，但有些时候，没有必要的装傻会让人觉得自己很在意。
就像现在。
“我耳朵没聋，都听到了，不过没有时间上网，不如你直接跟我说头条里面的内容都是关于什么的吧？”
顾以宁真的是要哭了，顾奕宸不是没有勒令过她不准再提梁妍晨的事情，可今天这件事情非同凡响，她觉得她要是不说，会憋死的。可现在，她真的情愿被憋死……
“嫂子……你放过我吧……”
谈婧言没有说过，其实她特别好奇梁妍晨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一次很豪爽告诉自己很多的顾以宁在之后却三缄其口。
因为顾奕宸吗？或许没有必要。
“你不说，我也可以自己上网搜索，只是那样未必我的心情就会很好了。以宁，我保证，不会跟你哥说起什么。”
顾以宁思考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放弃挣扎，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谈婧言听。
原来，顶级名模梁妍晨就是顾奕宸的前女友，而对于这个消息，谈婧言不得不说，她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莫名烦躁涌上来，想怎么抹都抹不去。
之前媒体们说梁妍晨的几个代言广告全部取消，还被雪藏，传言跟顾奕宸扯在了一起，就是在美国的那两个月，这边的谈婧言表面上看不在意那些新闻。实际上，无数夜里拿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看，她特别想要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远洋，顾奕宸会怎样。
即便是一场虚假的婚姻，也不允许半点背叛，这不是一早就说好的么。
“嫂子，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要相信我哥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的，他为了你，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都已经在尝试，你就相信他好吗？”
最新的新闻，是关于梁妍晨的绯闻，上面写着她要跟美国着名地产大亨Gholy结婚，当然，消息还没有得到双方当事人的肯定，可照片上，他们出入大大小小的晚宴场合，亲昵的姿势，骗不了众人的眼睛。
顾以宁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因为报纸上说，因为Choly想要扩展国内事业，打算回国发展，梁妍晨也有可能回国。
这不是添乱吗！
这不是就要正面交锋了吗？
比起顾以宁的担心，谈婧言显得镇定多了，她并不觉得跟梁妍晨有什么好针锋相对的，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因为一个男人，就把自己的世界放在斗争中，何其可笑。
顾奕宸刚好从楼上下来，就看见谈婧言在打电话，用的还是自己的手机，目光沉黑深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