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酒肆”。
年轻的僧人抬头，看着一眼面前建筑物的名字，似乎也并未有太多的惊讶。
角落里的酒家，渺小的甚至可以让路人忽略了它的存在，可是它还是存在着。
清晨的阳光还没升起，小小酒肆的店门还没有打开，但是却从里边传来了淡淡的米香，是粥的味道。
年轻的僧人使劲儿的嗅了一口，然后舔了舔嘴唇。
自从离开了寺庙，自己甚至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米饭，喝过一口米汤。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对正在后院为了早饭忙里忙外的老人家。
“老头子，你去看看是谁，这么早就敲门。”炉灶边的老妇人，对身边少货的老人说道。
“好，我去看看，应该是邻居家的二狗子馋酒了，哈哈。”
“来了来了。”老人将手在衣前的围裙上反复蹭了蹭，走进了店面，将点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两命老僧的身影映入眼帘。
“两位大师，您来小店是来喝酒的？”老人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相信，但是却感受到了两人的身上并无恶意，所以将门缝缓缓的打开。
“老人家，我不想喝酒，我想喝粥。”站在门边的年轻僧人说话了，沙哑的声音，向两个刚刚抹开的核桃一般，让人听着心里不舒服，只是这个年轻人眼眸里透出来的清澈深深地感染了他。
“急着出来没吃早饭吧？”老人善意的笑了笑。
“来来，两位大师里边请。”
门口的两位老僧明显愣了一下后，跟了上去。
“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老人朝后院喊去，也不知里面的人听没听见。
推开了后院的门，一个简单但却井井有条的小院出现在年轻僧人的面前，靠着小院的南角，有一个用石头搭至的简单灶台，灶台下火光霍霍，灶台上还冒着热气，浓浓的香味便是从灶台上传来。
眼看一簇火把落下灶台，老人家赶紧跑了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但是却不知从哪吹来了一阵风将火吹灭，老人家嘿嘿一下，挠了挠头。 “这两位高僧应该没吃早饭，让他进来喝口粥。”老人家向灶台里填了把火，抬头对那老妇人说。
“来来，两位大师，你先做会儿，热气腾腾的粥马上就好啦。”老妇人指着灶台边得桌子说道，眼睛却一刻不离的盯着灶上的粥，在最后的时刻撒上了葱花，奇特的香味瞬间扑鼻而来，年轻僧人拍了拍肚子，自己好像真的饿了。
盛好了米粥，老人家又端出来了两碟小菜虽然清淡，但是在他眼里却是诱人无比。
“来，别客气，你年轻，早饭得多吃点。”老妇人将最多的一碗端给了年轻僧人，本来两个人的粥此时被他分走了小半，两位老人家的碗里，只剩下了了多半碗，然后那老人家又将自己面前的粥碗推到了老僧的面前。
“大师您先吃，我一会儿再吃。”
老僧微微的侧了一下头，端起了面前的粥碗，大口的喝了起来。
“粥做的不错。”老僧笑了笑，赞许的看着老夫人一眼，老妇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老僧将语调拉长了起来。
“什么？”老妇人的眼皮猛然一跳，露出了一丝丝的警惕。
“只不过，似乎火重了一些。”老僧将手中的粥喝干净之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我开门的时候忘记了收火，所以米饭有些软了。”老人笑着解释道，但是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将手捏到了一起。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老僧将手中的粥碗放下之后，平静的看着对面的老人。
身旁年轻的僧人想要抬头，却又马上低下了头去，专注的吃起了粥来，因为他知道那是强者之间的事，似乎与他的关系不是很大。
老人慈祥的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隐没了，在低头后抬起头来却是一阵格外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安安稳稳的过我们的日子。”在老人的眼中，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是多么的快乐。
“在你们选择带着火灵芝，离开幽冥海时，便没有安稳的日子可以过了。”
老人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但是却没有将头低下。
“当你身旁原先比你还年轻的人都一个接着一个生老病死之时，你们却还是依旧活的好好的。你就没有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僧人的嘴角挑起一丝嘲讽。
“普通人？痴心妄想。”
“你……你要杀了我们？”老人的语气弱了起来，似乎对现在的生活有些意犹未尽。
“把火灵芝，我可以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老僧指着身旁的老婆子说道。
“别说火灵芝已经被我们服下，就算没有服下。你觉得我们会相信赫赫有名的魔僧所说的话么？”老头子激动过后便是一味的平静，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无法改变。
“什么？三千年才能孕育而出的火灵芝竟然被你们私自服下了？”老僧震怒，枯枝一般的手臂敲打着木桌。在木桌上留下了一个手掌状的痕迹。
“那是历代海主的多少年的努力，竟然被你们吃了？混账。”老僧满是褶皱的脸颊似乎也舒展了开，在那怒意的侵蚀下，竟然泛起了一丝丝的光泽。
“海主的努力，与我们何干？”老人依旧平静，平静的就像是一口井，让人有些害怕。
老僧愣了一下，显然没有觉得老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幽冥海的时候，海主待你们俩不薄，你们为何如此背弃于他？”老僧不解，他很不解。
“海主传授你们可以武法双修的功法，对你们已经是恩重如山了。”
“带我们不薄？传我们功法？那可真得让你替我们给海主传句话了。多谢他这些年各种毒药的赏赐，把我们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老人哈哈的大笑了两声，眼神中满是讽刺的笑意。
“说到底，不过是把我们当成了他的试验品而已，就连你也一样，只不过相对于我们而言你是高级一点的实验品。”
老僧沉默一会儿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满嘴胡言，即便是到了今天，你们也不认错？”老僧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我们是可以武法双修，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成千上万种药物的支持，其中当然不乏大量的毒药，导致我们急剧的衰老，变成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是你们干的好事。我们没有错为什么要认错？至于那火灵芝便当做是对我们的补偿吧。”老人淡淡的看着对面的老僧。
“再加点粥？你知道的，我熬粥的手艺着实不错。”老人脸上带着一点点的自豪看向了身旁的老太婆，那老太婆附和的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这碗粥，可能我今天并不能发现你。”老僧点了点头，将粥碗递了过去。
老人站起身走到锅灶的旁边，烧火倒水，有条不紊，不多时一大碗米粥再次被端上了桌子。
老人将碗递给了老僧，似乎刚才的争吵便没有存在过一般。然后看了看身旁刚刚将之前的那碗粥吃完的年轻僧人。
“这是当年的孩子？”
“老僧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说来时间也快，他都这么大了。”
“造孽啊。”老人苦涩的笑了笑，看着年轻僧人的眼中满是怜悯。
年轻僧人不知所以然的看着身旁的老僧。
老僧没有说话。
“武法双修？”
“没有，他是个单纯的孩子，我想让他过单纯点的日子，像我这样其实也挺累。”
“恩，孩子，要知道这个世上有许多事都不是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老人看向孩子的眼中多了一份慈祥。
“这算是临终遗言？”老僧呼着热气，将手中的粥碗放下。
“这比一定，这是一个老者对他的劝告，虽然你很强，但是我们并没有打算放弃。”老人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太婆眼中满是爱慕之意。
话音落处，老僧缓缓举起枯瘦的双臂，丝丝缕缕的残破僧衣，在不知何处飘来的风中缓慢摆荡，随着这个简单的动作，无数天地气息从青石墙缝里渗入小院，然后像变成丝丝缕缕的风，围绕着他的身体荡漾。
鲜活而永无止竭的天地气息进入身体后，便化作了磅薄的力量，通过经络传向身体各个部位，他的手臂，肌肉，骨骼，指尖甚至头发都开始高频率地颤抖，仿佛因为强大而在欢欣雀跃！
对面的老人抿了抿嘴，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对手很强大，因为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脚掌落下，啪的一声脆响，踩碎身前的一根树枝。
伸手轻推，却是连身旁的老妇人也推向了身后。
他当然不是在保护老妇人。
看似臃肿的老人此时却是无比的敏捷。
经由老人的一推之力后，身体向后掠去，飘然来到灶台边后，从灶台下抽出了一把黑色的长刀。
长达一出，似乎整个小院都被笼罩进了这阴冷的空气之中。在那黑色长刀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的凄冷。
老僧的眉头跳动一下，没有动。而他身旁的年轻僧人确实有些小心的跑到了小院的角落边缘。
他知道这是属于强者的而战斗，而他只是个观战者而已。
当老人的脚掌落实之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黑色长刀。
“嘭……”老僧与老人之间的木桌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然后在这片刻之间碎成了粉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