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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此狐非狐

夏天的时候会有成群的彩蝶破茧而生,彩蝶展翅而飞,在奇花异草的芬香中追逐嬉戏。那些奇花异草色彩斑斓,有时候一只彩蝶停在上面休息,你都分不清它们是草还是蝶。

有些调皮的彩蝶会极力冲上树顶,借着彩蝶的双眼,你会看到它们置身其中的是一片种满各种果树的果林。那果林就在北疆靠近狐国的角落里,不大,却有各种你想到和想不到的果子。

远望果林,满树银白,如白雪盖住枝头。星星点点的绿色叶子从花海中透出来,和翩跹起舞的小蝴蝶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那漫山遍野红彤彤的山里红,黄澄澄的山梨,黑黝黝的山核桃……五彩缤纷,散发出诱人的清香。争相开放的桃花、梨花、杏花,似火,如霞,像雪……那里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地方。

我最爱做的事便是在这片果林中游荡。我知道哪棵树上的桃子结得最大最好吃,哪棵梨树最难爬,哪种草会发出春天的味道,哪里会有青蛇出没,就连哪片草地睡着更柔软,我都一清二楚……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玩伴,我的朋友,我的家人。

我深爱着这片果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只见过这片果林。

父母为我取名无双,后来随着年纪的长大,我才知道无双的意思。

无双就是独一无二;独一无二,就是一个,只有一个。

自我出生,这片果林便只住了我们一家人。没有其他任何人,自然也没有别的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所以除了父母,我只有这片果林。

“永远不准踏出这片果林半步。”这是他们对我唯一的要求。

我从来没有问过理由,也不需要问,更不用他们要求。其实我也无需去哪儿,因为这片果林已足够我花光所有的时间来深爱它。

“无双,你会觉得孤单吗?”晚饭过后,妈妈有时候会搂着我,我们置身于柔软的青草地上,头顶是闪着光芒的星辰。她的手掌暖得如同太阳,望着我的眼眸温柔得像水一般。

“怎么会?我不是有你还有爸爸吗?”七八岁的我总是这样回答她,说话的同时我还往她的怀里蹭,“还有小花小婉小飞侠!”

“小花小婉小飞侠?那是什么?”妈妈疑惑地看着我。

“小花是一只全身长满斑点的野兔;小婉是一只唱歌很好的夜莺;小飞侠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它可以一直飞过树顶哦!”我欢喜地对妈妈解释。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身周还有很多玩伴。”妈妈突然感慨地说,“那时候没事的时候可以去邻居家串串门,等着大人们上饭的时候,我们还会抢来抢去。我们每天都很热闹,也很开心。”

“那他们现在去哪儿了呢?别的果林吗?”我好奇地抬起头,那是我第一次听妈妈说起那些事。

“也许吧。”妈妈凝望着远方的星辰,“也可能变成了星星,挂在天空之上。”

“哇,这么酷?我也要变成星星!”我立马兴趣盎然,但看到妈妈的表情有一丝哀伤。

最近我发现妈妈越发地多愁善感,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还没有这样容易悲伤。我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去把所有好吃的果子统统采摘回来给她吃。妈妈最喜欢吃樱桃,我知道她的喜好。

爸爸就没有妈妈这般多愁善感,我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微笑的样子。我喜欢他的微笑,还有他嘴角的胡须。以前在我的眼里,他总是在忙碌着什么,但后来陪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他教我识别有毒的果子,监督我锻炼身体,拉我一起跑步,还让我多吃芒果,他说那样可以强健肌肉。

他说身为一只狐,这些都是必备的知识,特别是在奔跑的速度上一定要快,要比任何人都快。

“为什么?又没有人来追我。”我不解地问他。

“为了生存。”他微笑地抚摸我的肩膀,他的手掌宽大而厚实,结满了厚厚的茧。

“生存?”我的眉头轻轻地皱起来,“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呀,一家人幸福而简单。不过,如果你和妈妈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就更棒了,哈哈。”

但那次爸爸没有笑,他紧紧地将我搂在怀里,长有胡须的下巴蹭着我的头。我听到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叹息。在我以前的印象中,所有的困难他都能用一个微笑轻轻地化解,可那次他没有。这让我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也是那段日子,我经常看到他去果林深处。

除了果林之外,果林最深处的那片林子是他们不许我踏进的地方。但鉴于爸妈最近的异常表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我偷偷地溜去了那里。

穿过长有红色花朵的桃林,再通过一片长有荆棘的灌木丛,就是果林的最深处。在荆棘的尽头——也是果林的最中央——长着一排排深黑色的槐树。它们围成了一个圈,所以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那些槐树也是这片果林里唯一不是果树的树林,我不喜欢它们,因为它们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穿过那片荆棘丛,越过那几排槐树,然后我便被眼前出现的景象惊到无法呼吸。

至少有数百个墓碑竖立在我的眼间,清一色的白石板,上面无名无姓,不知道任由风吹日晒侵蚀了多久。虽然墓碑有新有旧,但它们全都透着岁月的痕迹。

我永远都没办法想到,那些槐树的中间竟然是一排排的墓碑。所以我站在它们的面前,几乎没敢再迈动一步。

我不知道这些墓碑都是谁的,可站在这里,心中却骤然生出一种悲痛欲绝的感觉。我感到胸闷气短,无法呼吸,也许再在这里待上一会儿,我就会窒息而亡。

我十岁那年,爸爸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他倒下的时候,我正在和一个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告别。我带着他帮我采摘到的最好吃的果子回来,却见到妈妈正极力将倒在地上的爸爸拖到背上。

“帮我把你爸爸扶到我背上!”妈妈命令我。那是她第一次用严厉的语气对我说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照做。

我靠近的时候,便看到奄奄一息的爸爸。

“爸爸怎么了?”我着急地问。

妈妈没有理我,只是吃力地背着他朝果林外跑去。我看到她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外人,却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外人。他们和我长着一样狐狸的脸和尾巴,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妈妈曾经对我说:“永远不准踏出这片果林半步。”可是我看到她此时走得却是那么义无反顾,直到我看到她泪流满面地对着身边每一个人祈求。

“快救救他!救救他!你们快救救他!求求你们了……”她哭着对那些人说。可是所有人都嫌弃地躲了开去。

我始终没有说半句话,因为我的心全被她面前的爸爸吸引着。

他的面色越发苍白,整个身体几乎变成了透明的。妈妈跪在他身边,用力地摇着他,企图让他睁开眼,她的嘴里不停地喊着“救救他……”

“他会死吗?”等那些人慢慢地走光以后,我怔怔地问她。

她没有说话,却哭得更加悲伤。

“他会死,他会死,我们全都会死……”她哭倒在他身边时,突然紧紧地搂着我。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我轻轻地问:“那……是不是以后,我都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她听过之后,声音越加悲怆,我知道那就是死亡。

“那我不要死,也不要妈妈和爸爸死。”我坚定地对她说。可是我的话刚说完,就发现眼前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透明了,最后就完全消失了。

一阵风吹来,我的眼前空荡荡一片,好像那里从来都没有一物……

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刻悲痛欲绝的感觉再次朝我袭来,我感到胸闷气短,无法呼吸,就像在果林深处那片墓碑面前一样。眼泪不知不觉爬满了我的脸,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

“妈妈,你也会离开我的,对吗?”我异常平静地问妈妈。我看到她的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泪水早已将她的脸庞模糊成一团。也许是我太过平静的声音让妈妈感到惊慌,我看到她突然崩溃了,眼泪如河水一般冲出眼眶。她一把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没有回答我,却对我说:“孩子,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你会害怕吗?”

“不要丢下我,不要……”我紧紧地将头埋在她的怀中,“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世上孤独地活着……”

可她到底也离开了。在爸爸离去的第六个月,同他一样,她也渐渐地变成了透明体,接着消失在我眼前。

狐人族被称为血统不纯的狐族,血统不纯历来被视为最大的叛变,所以历代都不被狐族承认和接纳。被狐族驱逐出境的狐人族,会被流放到距狐国百里之遥的无名果林。

狐人族被驱逐是数百年前的事了,被驱逐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他们在被驱逐之际,还要被狐族长老诅咒,身体最终化为泡影,归于尘土,永不复生。

数百年来,狐人族因为诅咒,一个一个地逐一而亡,最后只剩下随时会消失于世的我。

这是妈妈在临终前告诉我的。她说我们是狐人族,永不被狐族接纳,且即将走向真正的灭亡。

可我见过她嘴里所说的狐族,他们和我长得没有丝毫的差别。

但我知道计较这些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我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也闭上了眼,她化为一抹光,消散在我面前。我抬头望了望夜空中的浩瀚星辰,忽然想起她说的话——也许他们真的变成了星星,去了天空。

从那天开始,果林深处那些槐树围成的墓地中又多了一块无名无姓的白色墓碑,她的左边是那个六个月前离开的爸爸,他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

我看着她旁边那块崭新的纯白色墓碑,忽然想起她临终之前告诉我的话。那时候她指着这块墓碑对我说:“那是你爸爸离开前为你准备的,这也是狐人族最后一块墓碑。”

可是那天我离开那片墓地的时候,却将那块纯白色的墓碑挖了出来。我满手是泥地将它丢弃在一边——我清楚地知道我不需要它,因为狐人族不会亡。

我告诉自己我不会死,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好好地活下去。这是我余生活着的意义。

那时候星辰满天,我仿佛看到那星星一颗一颗地渐渐地变成了所有的狐人族。夜空中的他们都在对我微笑。我还看到我的父母,他们手牵着手对我点头示意,在所有的星辰中他们最为明亮。

我知道有他们作我的后盾,我将无所畏惧,我将所向无敌,我将以最完整的姿势活下去。

桃花源上的星辰似乎越发明亮了起来,桃花芬芳依旧,在星光的照耀下有别样的美感。一时间桃林安静得有些诡异,我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带着悲悯的味道,就在我的故事结束的时候。

“你偷五行体是为了救你自己?”久久的沉默后,西云萧才轻轻地开口。他手中的短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了腰间。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如初,我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也不知道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以后对他有什么影响。

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心里只有五行体也说不准。但我可以肯定,另一个人在听完故事以后,心里的起伏一定很大。

“无双?你……是无双?”苍右用一种几乎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我,“你还活着?”

他又惊又喜的表情在他流着眼泪的脸颊上抽动得像一首别歌。

“是我。”我肯定地对他说。这一句肯定也代表了我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对他隐瞒自己身份的抱歉。

“我以为你……”

“我知道。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还有那时候对你不告而别……”我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在妈妈离开的第二天,我从狐人族的墓地离开,之后就直接离开了那片果林。站在那片果林之外,我最后看了果林一眼,满树银白,如白雪盖住枝头。星星点点的绿色叶子从花海中透出来,和翩跹起舞的小蝴蝶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那漫山遍野红彤彤的山里红,黄澄澄的山梨,黑黝黝的山核桃……五彩缤纷,散发出诱人的清香。争相开放的桃花、梨花、杏花,似火,如霞,像雪……那里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地方了。

可是我终于要离开它了。

妈妈曾经告诫过我:“永远不准踏出这片果林半步!”我知道我终于没办法遵守她的告诫,离开得那么义无反顾。

“不不不,能知道你还活着,这一切就够了。”苍右擦去了眼角的眼泪,眼角多了一抹温柔。我知道他曾经听说过我的身世,但他一定没想到比他想象的还要残忍。

“五行体确实可以救你。”他吸了吸鼻子,“你想得没错,你是最后一个狐人族……不,你是狐族,我们都是狐族。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像你爸妈那样化为泡影,凭空消失……”

“其实你根本没有超能力。你的生命已所剩无几了,所以才可以隐去形体,是吗?”花千树突然打断苍右,她带着无法形容的眼光看着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明显是心疼我的,她一向冷酷的眼眸像触及她某些伤痛的往事一样,带着一股凄楚。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可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毫无愧疚地看着他们。我知道,也许知道我的身世并不能让他们原谅我偷五行体的行为。可是为了活下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五行体是我唯一的机会。

离开果林以后,我流落四方,寻找活下去的办法。可我那时毕竟太小了,游荡到几近二十岁这年才终于有能力幻化成人,来到了人界。狐人族,或者狐族生来基本都会法术。但我们是不被狐族承认的异类,因为先祖和人类结合导致血统不纯,我们早已弱化了这种原有的法术。也是这一年,让我感到惊慌的是,我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会消隐起来。这让我感到无比地恐慌。我知道我时日无多,再不找到办法,我将和父母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消亡,以最后一只狐人的身份。

没有人不知道人类的神通广大,就连神魔都知道人类的本事。非人进入人界也是最容易的。但我没有想到,初来人界便误打误撞地被招进了早已没落的超能力联盟,更没有想到进超能力联盟不到三天,便被派来和专门驱逐非人的猎人联盟一起执行任务。我发现自己执行的任务和五行体有关,就更不在意料之中了。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不让我像父母和其他狐人一样死于诅咒。但在了解了五行体的力量以后,我想这一切都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在我听完他们关于寻找五行体的讨论以后,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五行体归为已有了。

为了活下去,我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被发现之类的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像现在这样的场面我就曾在无数个睡梦中梦到过,醒来时一身冷汗。可我知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将这唯一的希望交出去。

我对他们说:“你们可以像对付任何一个怪物一样杀死我,但绝对不要指望我将原体交出来。”

“姚小姐……无双,你不要担心,没有人要让你交出原体。只是……”苍右为难地望着我。

我知道他是为了狐族苍生才冒死出来寻找五行体的,这也是他唯一让我觉得自己亏欠他的地方。

“也许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你破解诅咒。”花千树抬起眼眸,她的眼神已经恢复如常,那噬血的杀气却越发浓郁。

“但至少现在没有,而我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我毫无示弱地说着,将视线移到一直沉默不语的西云萧身上。

也许他才是我最为担心的吧!

他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像对待敌人那样以短刀相见,还是护我到老?我毫无底气,我甚至……根本就一点也不了解他。可是我相信钟哥对我说的话,我喜欢他,我丝毫不否认。

可是他一直不说话,只是眼神平静地望着我,这让我越发地恐慌。但好在我恐慌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最终他还是开口了。他说:“你必须交出五行体!”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像深渊寒冰化成的一把利剑直刺我心。那一刻是我继失去爸爸和妈妈之后,第三次感到痛彻心扉。

我当然不觉得他会喜欢我,可他的绝情却忽然让我很难过。那是一无所有的难过,觉得整个世界弃我于炼狱,寒冰正以烈火的样子在焚烧着我。

“为什么一定要我交出来?你为什么这么在乎五行体?”一直藏于我心中的疑惑终于成为我唯一的筹码,“苍右是为了拯救狐族苍生需要它,花千树是为了夺回生死册。你呢?为什么你听到五行体的时候会那么激动?”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西云萧身上。可是他却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冷静,眼中平静得如一摊死水。

但大家到底还是站在他那一边的。五分钟过后,西云萧仍没有说一句话,花千树却已经重新站到了我面前。

“不如这样,我们目前主要的目的是找到面具人,不管是苍右、我,还是西云萧,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们最终的敌人——面具人。你先将五行体交出来,我们将面具人解决以后,五行体你再拿去。一举两得,如何?”

我心下一紧,虽然我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对于这个提议,我并不是不能接受。可面具人以生死册要挟你寻找五行体,他要五行体究竟想做什么暂且不说,你们能不能真的守得住五行体,却是个问题……”

“那就不是你考虑的事了。”西云萧打断我。他怔怔地望着我,眼睛里写满了恨意。

每次说到面具人,他的眼睛就会以这样凌厉的光芒横扫世间。这让我觉得他有些不正常,所以我轻轻地问他,“你为什么那么恨他?”

“因为,他必须付出应得的代价。”他的声音如同来自遥远的时光尽头,孤寂且坚定。

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了,桃花源已经由白天到黑夜,再从从黑夜转到白天,可仍然没有面具人的影子。即使我听取了花千树的建议,将另外三块原体交给了西云萧。其实我并不想采纳这个建议,但是面对她阴冷的眼神以及她手中的凌魂,还有苍右恳求却又为难的面容,西云萧面如死灰地望着前方的样子,我知道他们志在必得。

也许交给他们,等他们解决了面具人,我还有一丝希望。虽然我对他们战胜面具人没有什么把握,但如果我执意不交,我不能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得不承认在实力面前我对他们来说就如同一只蚂蚁。

“难道他想等我们找到了木的原体才显身?”我皱了皱眉。

“也可能是来错了地方。”苍右也显得有些不安,“他会不会根本不记得这个约定了?”

“不可能。他明明是这样对我说的。”花千树冷静地皱了皱眉,“他那么迫切地希望得到五行体,也许他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可能……”

“你是说他可能就在我们周围?”我不安地朝四下张望,“他要是趁我们不备,来个一网打尽,那我们岂不是死得无声无息?”

“难道是因为我们人多,他不敢轻易现身?”太阳升起来以后,迟然又打开了伞。他没有像我一样不安,只是离我们都有些远。

“如果面具人可以轻易地要挟花千树小姐,毁灭狐族也只在一夜之间,那么他的强大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苍右反驳。

“那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我望着其他人。

我得到的答案是沉默。

“花千树,你不是见过面具人吗?你不能像警犬那样闻一闻这周围,寻找点蛛丝马迹吗?”我着急起来。

“你当我是狗吗?”花千树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就算我真有警犬的鼻子,这世界之大,找一个人哪这么容易?何况那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这真叫人不知所措。

小堇飞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初来这片桃源的积极性,大概是因为面具人始终没有出现,我们都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西云萧也没了主意,可小堇来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

“北疆狐国。”在小堇落到他的肩上时,西云萧冷冷地吐出了四个字。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苍右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下,因为那是狐族生存的地方。

“你是说面具人在那里?”苍右的不安写满脸上,“我不能让他再毁一次狐族!”

他的语气虽然还算温和,但眼中的愤恨却如火焰一般,我几乎看到了他想要撕裂面具人的狂魔之怒。

在需要保护的人面前,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变得强大起来,不管他原本有多软弱。

但当我们赶到北疆狐国的时候,那里和桃源一样,根本就没有面具人的影子。

隐蔽在地球北疆的狐国是一片神秘而风景优美的地方。这里四季如春,草长莺飞。而狐族依山傍水,筑巢而居。这里曾是狐人族祖辈渴望回归的地方,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狐族允许狐人族在这里出现,但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地被接纳。

此时我就站在这里,可我再也没有看到一个自视甚高的狐族。我的眼前尸横遍野,他们全都以沉睡的姿势散落在各处。

狐族所有人在一夜之间被强行夺去灵魂,幸有猫爵士以血渭之法守护着他们的肉身。但这种禁忌之术并不能维持很长时间,如果三十天之内还找不到五行体让他们起死回生,那么等待他们的便只有真正的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看着他们,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苍右回到狐国以后便眉头紧锁,他平静地看着他们,拳头却紧紧地握着。

寻遍各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苍右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这里没有面具人的任何影子。”我率先开口。

“但这里有面具人浓重的气息。”西云萧扫视着每处我们早已检查过的地方。

“气息?你怎么知道面具人的气息?你那么恨他,不会……也见过他?”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次西云萧没有再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我们第一次听到了西云萧的故事——

西云萧八岁那年,面具人出现在他家里,以家人的性命威胁西云风交出木的原体。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面具人杀了他妈妈,而西云风以死保全了他的生命,他才得以躲过面具人的魔掌。

那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去桃花源的时候,他以为他终于可以手刃那个毁掉他父母的仇人。可是他们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看到面具人的身影。他知道这样的方式不对,唯有进攻才能掌握主动权。虽然一直以来他也是这么做的,但就像花千树说的,世界之大,要寻找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我的气息之说却给了他灵感。

小堇是上古渡鸦,虽然面具人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可对小堇这只曾食过土的原体的上古神鸦来说,找回十几年前的气息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借着面具人曾经被西云风撞伤后吐的鲜血痕迹,浓重的面具人的气息最终被小堇在这里发现——北疆狐国。

“原来你爸爸是守护木的原体的使者,所以你爸爸最后将木的原体交给了你?你知道他藏在了什么地方?”最后一块原体惊现于世,我和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也许早就被面具人抢走了也不一定,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西云萧轻轻地抚摸着肩上的小堇。

“你一直想借五行体吸引面具人的出现,以报……弑亲之仇?”

虽然西云萧依旧保持着抚摸小堇的动作没有说话,但我终于明白了西云萧第一次听到星寂说五行体的时候,为什么有那么浓重的兴趣。他因此放弃了猎人联盟的任务,和非人共伍,一直想抢在苍右之前搜寻五行体,然后据为己有。

我因为渴望生命能够一直延续下去,才不惧艰辛来到人界;他则是靠仇恨支撑着走过了这么多年,最后变成了最强的猎人。

西云萧没有说话,但看着他轻轻地抚摸小堇的动作,我却有那么一丝心疼。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睁着眼睡觉,为什么总是蜷缩在沙发上,为什么只和一只乌鸦相依为命,为什么对待敌人从不手软,为什么总是茫然而决绝地眺望着远方。

一个靠仇恨维系生命的人,他本身早已经死去。

“可这里也没有他的身影。”搜查的结果让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

猫爵士是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出现的。

但我没想到他果真是一只猫。猫爵士身长一尺左右,和平时所见的猫的大小几乎毫无差别。他胡须已白,唯一和真正的猫不同的是,他是站立行走的,且穿一身灰色长袍,拄一青枝为拐杖。

他从一棵巨树中以虚幻之影走出来。看到他的出现,手足无措的苍右如同看到了希望之光。他急忙走上前去,亲切地唤他“猫爵士”,如同对待生父一般尊敬。

“猫爵士,小堇……就是这只上古神鸦,”他指着西云萧肩上的小堇对猫爵士说,“小堇嗅到屠杀我族人的面具人可能就在狐族……”

“嗯?”猫爵士皱了皱眉,“面具人?”

苍右便将他化形为人,到人界寻找星寂的经历大概讲给了猫爵士听。苍右讲述结束,猫爵士捋着他的白须,反复地踱步。

“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地方?”西云萧打断猫爵士的思考,认真地看着他,“或者人?”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看到猫爵士的目光忽然凛冽一闪。

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空旷而幽深,蜿蜒曲折的石梯直下洞底。我们跟在猫爵士身后,不知道走了多久还不见底。

这处山洞极为隐秘。进来之前,猫爵士先是带我们越过一处风景优美的花丛,各种叫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鲜花争奇斗艳。越过那片花丛就是一片幽暗密林,密林里多为黑直木,那是发着樟臭味的邪树。就在黑直木的尽头,一处长满荆棘的低矮山岭出现在眼前。那些荆棘比我所见过的都要粗大,宛如粗蛇将山岭死死地扣住。——可见这处山洞多不想被人发现。

走到山岭的最左侧,猫爵士停下脚步。他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按下脚边一块不起眼的碎石,接着那荆棘丛下缓缓移开一道矮石。矮石确实很矮,我们必须弯腰才能进来。进来之后,眼前呈现的便是这空旷而幽深的洞穴,带着一股浓重的邪气。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越往下行便越感到寒冷,周身犹如覆着千层极冰。这种寒冷在我们到洞底的时候达到极致。看到洞底那个被硕大的冰牢锁住的人时,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个在冰牢中微笑看着我们的人,分明长着一张与苍右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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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猫咪小姐重生穿越到虚灵大陆,成了摄政王的嫡女,还有一个天资绝色的母亲大人和姨母。虚灵大陆第一宗门的峰主是她师父姐姐,门主是他师伯,还有二十三个师兄,宠上天。为何会有人针对八国,针对宗门。为何八国正处于虚灵大陆的乾坤八卦方位上,又为何会有人拥有异能。且看女主如何一步步蜕变,化身小魔女。世人不负我,我便护世人,世人若叛我,我便放弃世人。“黛黛,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他们不值得。”“黛宝宝,我从来不在乎世人,我只在乎你,从你闯入我生命的那一刻我就只在乎你了。”纵惹万民不惹漆雕楚黛。
  • Flight Plan: The Real Secret of Success

    Flight Plan: The Real Secret of Success

    Life is a journey, and as with any other journey you need clear goals, plans, and schedules to get from where you are now to where you want to be. Like any good pilot, you need a flight plan that you file before you begin and that you use to guide you on your way.
  • 母亲

    母亲

    本书取材于高尔基的家乡,以真实的人物和事件为素材,塑造了尼洛夫娜这位有血有肉的、不断觉醒的母亲形象。尼洛夫娜不仅是传统的贤妻良母,而且是革命时代的英雄。小说的独特之处在于不仅刻画了年轻人的革命激情和斗争精神,而且记录了母亲从目光短浅的家庭主妇慢慢觉醒和发展成革命者的过程,母亲性格的变化发展说明无产阶级革命精神的传播之广、革命真理的影响之深。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