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韦塞尔的著作《我们信仰美联储》，美国普通民众从中阅读得到的，是咬牙切齿的感受；而雷曼兄弟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阅读得到的，却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感受。
“把富尔德关进监狱”
“你手里有笔没有枪，还好。”这是理查德·富尔德见到媒体记者时说的第一句话。这个近两年前因为雷曼兄弟公司倒闭（引发全球经济危机）而背上骂名的人，似乎因为快要到来的那个两周年纪念日感到困扰，但还没有被打垮。
富尔德表示，给自己辩护让他深受折磨，一是因为还在进行的诉讼，二是因为他觉得人们根本没有听他的辩解。
他说：“我被攻击，被责骂，现在又要再来一回。我应付得了。告诉你，让他们排着队来。他们眼下要找个倒脏水的对象，那就是我。但这一切‘也会过去的’。”
63岁的富尔德于1994年雷曼兄弟公司陷入困境时接过帅印，把公司重建为美国第四大投资银行、华尔街的“发电机”，其利润可观的抵押贷款业务让同行羡慕，就连高盛集团公司也紧张不已。
但是，因为不良资产的重负和投资者信心的丧失，加上美国政府和美联储没能找到买家而决定放弃救援，雷曼兄弟被迫申请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破产。
2008年10月，随着股市暴跌，富尔德在国会特别小组面前蒙羞。一名政客认定他是“祸首”；示威者则对他大喊大叫，要求把他关进监狱。
从那以后，他基本就避开聚光灯，听任自己的名字和贪婪、自大、失败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怕有人往脸上扔馅饼”
富尔德在凯彻姆住处说，他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觉得没有意义，“没人想听我的话”。
这位前首席执行官曾欣然接受“大猩猩”的绰号，这概括了他凶猛可怕的生意风格。但如今，他的表情和声音却显得忧伤。
朋友和熟人说，他在纽约第三大道的一座写字楼开设了自己的咨询公司马特里克斯顾问公司。消息人士说，他还在为帮助雷曼兄弟清盘的阿尔瓦雷斯—马萨尔公司做一些事情。
他每周从康涅狄格州格林尼治的住宅到曼哈顿上三四次班。有人看到他在纽约和格林尼治的高级餐馆和前同事共进早餐和午餐。
“他保持着低姿态，但常常搞‘权力午餐’（两个或多个重量级人物共进午餐），”某大投行的一位高管说，“他和华尔街的朋友们保持着联系。”但在那些权力午餐的背后，却是一个显然担心自己被再次攻击的人。
他过去坚持坐面对餐馆大门的位置，如今他只坐面对墙的位置。过去的一位同事说：“他遭遇那么多负面新闻——他们把他塑造成这样一个魔鬼。我觉得，他在公共场所出现很尴尬，怕有人往他脸上扔馅饼。”
雷曼兄弟公司破产后，这位前首席执行官的名字出现在近40件诉讼案中，原告大多是宣称他和雷曼兄弟其他高管误导他们做出不明智投资的城市和养老基金机构。
还有十几宗案子由雷曼兄弟公司的前雇员提起，他们宣称公司高管因为雇员的储蓄计划而对公司股票做出不明智的投资决定。
富尔德和其他十几名雷曼兄弟高管一样收到传票，须配合大陪审团对公司破产展开三项调查。然而他拒绝对那些调查的情况发表评论。
作证时总是推卸自己的责任
富尔德个人亦受到公司倒闭的影响。据估计，雷曼兄弟股票大跌使他损失十多亿美元。在公司破产后几个月，富尔德和妻子凯茜开始变卖豪宅和昂贵的艺术品。
富尔德夫妇至少拥有四处房产：格林尼治的庄园、佛罗里达州丘辟特岛的豪宅、佛蒙特州米德尔伯里的房子和凯彻姆的别墅。
他们在2009年8月以2587万美元的价格卖掉在纽约公园大街的公寓，这套房子是他们在2007年1月以2100万美元买入并花几百万美元装修。
一位和这对夫妇关系密切的消息人士说，过去常常在爱马仕这类品牌商店购物，往往花几千美元买一只手袋或一条围巾的凯茜，一年多一直没在这类商店出现。身为现代艺术博物馆董事的凯茜以热爱绘画艺术著称。她至少卖掉了16幅名家作品，总售价约1350万美元。
富尔德多年来的壁球球友及凯茜多年来的网球球友保罗·阿萨扬特说：“我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形也不好过。据我所知，他是个出色的父亲，了不起的丈夫。”但是，目前在三一学院当教练的阿萨扬特说，雷曼兄弟破产后他们一场球都没打过。
与此同时，凯彻姆的居民说，富尔德最近不再租用私人飞机前往爱达荷州，而改乘达美航空公司的航班。确实如此。富尔德一早就乘达美航班回到纽约。此前，他曾乘坐西空公司的航班从爱达荷州的黑利前往犹他州的盐湖城。
在飞机上，他读的是戴维·韦塞尔的著作《我们信仰美联储》。这本书考察了美联储在这场金融危机中的作用，其探讨的内容包括美国政府为什么不救雷曼兄弟却乐意救美国国际集团，他在很多段下面都画了横线。
在作证过程中，他把雷曼兄弟的倒闭归结为一系列原因，包括无情的卖空、谣言、信贷评级下降，还有客户和交易对方。
说“踩刹车”，“他却踩油门”
雷曼兄弟的雇员在电话采访时说，他们仍然对这个有158年历史的古老公司的终结无比痛心——起初是震惊，现在是愤怒：联邦政府强制贝尔斯登和美林合并，支撑美国国际集团，救活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却听任雷曼兄弟倒闭。
一位曾与富尔德工作关系密切的高管说：“他们不该让我们破产。这是大错特错了。”
尽管富尔德有辩护者，前雷曼兄弟副总裁劳伦斯·麦克唐纳却说他傲慢而不负责任。
麦克唐纳在一次采访中告诉采访者：“富尔德有一种地堡心态（一种自以为是、过度防御的心态——编译者注）。他指责市场，指责卖空者。事实上，有资质的人警告过他多次，他就是不听。”麦克唐纳说，富尔德现在“仍然很招人恨”。
有些人说，富尔德执掌的雷曼兄弟显然是自掘坟墓。
桑福德·伯恩斯坦研究公司分析师、20世纪90年代末曾在雷曼兄弟任财务总监的布拉德·欣茨说：“是一系列小步骤——包括扩大杠杆作用、保有风险资产、延迟筹资、依赖‘热钱’等——一步步使雷曼兄弟走向深渊。”
曾主管雷曼兄弟债券交易部、目前在拉弗蒂资本公司工作的劳伦斯·麦卡锡告诉采访者，他在多次提醒公司房地产市场随时可能崩溃、公司融资量过大后辞职。
“除了六七个人以外，谁都不了解他。31层好像是他的独立王国，”麦卡锡这样评价富尔德，“他从不跟底下人接触。我在公司干了4年，他从没来过交易场。
一次也没有。”
麦克唐纳的书援引麦卡锡的话说，当雷曼兄弟的风险评估委员会说“踩刹车”，“他却踩油门”。
富尔德被这种看法激怒了。他说：“什么，人们以为我是白痴？我两个月前突然醒来，情况就突然成问题了？不对。种种迹象早就存在。”
他说，麦克唐纳的书是“彻头彻尾的诽谤”。“‘迪克从不离开办公室。’错了，我离开办公室，经常离开。”“我不是失败主义者”，他说，“我相信，好人最终会胜利。
我坚信这一点。”
（金点子编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