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不敢，只是这夜闯嫡妹闺房，是五哥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规矩。”今日的戚少广，果真不一样，这么多年，孙凤从来没见过戚少广端过五哥的架子，还记得那静娴表姐逗他，他还闹了个大红脸。
“五少爷还是请回，折腾下去，吵了老夫人与老爷夫人的清静，谁，也担当不了。”
大乔一挪步子，再一次挡住了五少爷，自家主子那语气，明摆着被搅了清梦不悦，多说无益。
“哼，除了拿祖母挡着就没别的本事了是不是！杀人偿命！谁也躲不过！”
庶兄也是兄长，嫡妹也是妹妹，被妹妹绕弯子的教训激的什么理智都没了，上手就要推开大乔找那个戚明鸾说个清楚。
“杀人偿命？”大乔一走神被戚少广推得晃了晃身，险些就让戚少广冲进园子，幸得他手快，一把拽住戚少广的胳膊往回拉，力道大了些，戚少广踉踉跄跄的退了好几步。
“你！你以下犯上！敢动手打少爷！”戚少广自己被大乔这样一弄，什么里子面子都没了，里头的七妹竟没有发话，是默认大乔这么对他！
杀人偿命，孙凤并非放任大乔，而是她被这四个字说蒙了，戚少广冲到自己绣楼指名道姓要找自己，口口声声说杀人偿命，是戚府里谁死了？
能让戚少广失了平时的冷静谦和，莫非是清姨娘？
再一次的病重、绿云匆忙去祖母的院落……种种连在一起，也只有这个可能。
“五少爷说话别失了分寸，也不怕冲撞了人？”
大乔不依不饶，可他能挡住戚少广的人，堵不住戚少广的嘴。
“分寸！这戚府里最没分寸的就是你戚明鸾，小小年纪坏心眼儿一大堆，不怕做的事儿遭报应吗！长辈们的偏心倒让你教出个狗仗人势的奴才！”
“狗仗人势？这是在说谁是狗谁是人！”孙凤彻底怒从心中起，反复嘀咕这两句，气血上涌脑门子发晕。
“小姐……气坏了自己身子，五少爷在说大乔是狗……”还没说完，孙凤一个眼神瞪得小乔不敢再说话。
小乔也是被吓迷糊了，脑子抽风的在这儿给主子解释什么是狗仗人势，大乔是狗，她这个小乔不也是狗了。
说她狗仗人势，是说她这个主子教不出好跟班？放眼大宇皇朝，哪里去找大乔小乔这样好的跟班！再说了，那可是戚府跟秋水的双生子，这不是变相的在打娘亲跟老爹的脸！
好好的跟在大哥身边读了那么多年书，说出来的都是什么话！
说她坏心眼儿？下毒害人的不都是你戚少广的亲娘亲姐姐！
要偿命也该是清姨娘给戚明敏偿命！
要遭报应就是轮上八辈子也轮不到她孙凤！
“胡闹！”一声叱喝，止住了绣院前的这出闹剧。
“啪！”的一声，不等戚少广做什么反应，脸颊上已经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巴掌。
“父……父亲。”天空已经透着光亮，戚少广在眼前看到了金光闪闪，这一晚上，对他戚少广来说，将是终身难忘。
“你个逆子！闹了一晚上还不够！你祖母跟母亲睡下才多久！你又跑到小七这儿闹！反了天啦！”戚候儒说着说着，膀子又抡起来了。
“老爷！”许氏匆匆赶上，拉住了暴走的戚候儒，眼色朝绣院里头望着，大乔已经让在一边，许氏瞧见了自家只披着披风，披散着头发的小女儿。“小七在看着，别吓坏了她。”
终于，戚少广没能再挨上一巴掌。
孙凤眼看着老爹跟霸王龙似的冲过来，艾玛，这是第二回看见老爹生那么大的气，她忙活的两天，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戚候儒的一巴掌，戚少成直接跪在了绣楼院门口，刚想站起来，被戚候儒的眼神一吓，还是乖乖的跪着吧。
“父亲……”
“你个不孝子！就想活活气死你老子！”
园子外头，是老子教训儿子。
园子里头，是娘亲疼爱女儿。
“小明鸾，怎么穿得这么单薄，着凉了可怎么是好？”许氏拉住了戚候儒后，便经过大乔身边，往绣楼花厅而去，俯在小女儿身边心疼不已。
“娘亲……”娘亲来了，没给孙凤发飙的机会，好吧，她就继续装只小白兔。“明鸾熟睡中起来，没来的及穿戴好，只得先拿了件披风。”
“小乔，扶着你家小姐回去睡吧，睡足了再起来。”许氏不多说什么，像赶人似的就要把小女儿往上撵。
“娘亲？五哥在外头说什么事儿？家里出事儿了吗？”孙凤怎么肯现在回去，事儿还没弄清楚呢，反正已经一夜没睡，不差这么会儿。
“没事儿，你爹在呢。”许氏越是掩饰，越是欲盖弥彰。
孙凤看得真真的，娘亲双眼下遮不住的乌青，脸上只是上了一个层淡淡的粉，发髻挽得也仓促，这也是一夜未睡的苗头啊？
“娘亲，一定有什么事儿是不是？五哥说，杀人偿命？”关键句子要把握好了，点事儿要点到重头上，不管是死了谁，总也是死了人，孙凤只知道这晚上宇皇刚死，要发国丧的消息也得一早上才会出来。
“这事儿，也知道瞒不住你。”果然，许氏神色紧张得很，看了眼外头正训斥戚少广的戚候儒，一向处事稳妥的她，没了主张。
“清姨娘她病情加重，大夫开的方子喝下去也不见好，入夜前，就这么……没了……”
“清姨娘？死了？”孙凤所料不差，果真是清姨娘出了事儿，生辰那日刚见过，才一日的功夫，就是病重、直接死了？
“你五哥不过是悲伤过度，你爹爹训了他就没事儿。”对于清姨娘，许氏没什么悲伤不悲伤的，也是她命该如此，女儿嫁入太子府都没能来得及带着她享福。
“娘”娘亲是在拿她当普通娃娃哄吗，戚少广那样子，哪儿是简单的悲伤过度，给他把杀猪刀，就能直接杀进绣楼了好不好，莫非清姨娘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老爷！老爷！不好了！”
“要死啊！又闹个什么！”
孙凤还没来得及多问娘亲什么话，外头有个谁慌里慌张的跑过来传话，冲到戚候儒没收敛的暴脾气，直接被一拳头砸的眼冒金星。
“别毛毛躁躁的。”戚福赶紧上前稳住了那个小厮，“好好跟老爷说，出什么事儿了，哪儿不好了？”
“是是。”那个小厮直接跪在了地上，“回老爷的话，老夫人回了院落没多久，听见外头有人传话，说五少爷在七小姐这儿闹着，急急的又要出门，还没走出门，就晕了过去！”
“什么！你个作死的，怎么现在才说！”火冒三丈的戚候儒只有再上一拳的冲动，看清了那小厮，才认得的确是老夫人院儿里的人，拳头没下去。
“都是你个不孝子！不把戚家折腾得人仰马翻你就不死心啊！”得，火气转嫁到跪着的戚少广，戚候儒又是一顿教训，要不是戚福拉着，说去老夫人那儿要紧，戚少广还得挨上一顿打。
“秋水！老爷是怎么了？”见绣楼园子外头戚候儒火急火燎的走了，许氏招来了秋水问个清楚。
“夫人，说是老夫人在屋里晕倒了，老爷赶过去了。”秋水只听了个大概，方才老爷那火气阵仗，她都看得承受不住。
老爷的软脚虾样子，不代表他没脾气，只是没人触到他的底线罢了，不然，饶是五少爷又如何。
“老夫人晕倒了？那可不得了，我也得去看看。”许氏一听，这纠结的她脑子都不够用，这个晚上从头折腾到晚，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小七，你回房里歇着，娘去看看你祖母去。”
“娘”许氏就这么走了，孙凤看着已大亮的天，她能回去睡得着才怪，可再看看自己只穿着中衣披着斗篷，想去看看祖母也不方便。
回了闺房，小乔服侍着重新穿好衣衫，随意的一个绾发便好，思来想去，让小乔拿上凤尾蝶与那盒子金针。
等孙凤赶到老夫人那儿时，丫鬟小厮什么忙里忙外，时辰尚早，也不知有没有从外头请来大夫。
“小乔，我们进去吧。”迈入院门，碰上了跪在门边上的戚少广，一侧脸颊肿起，让戚少广本就偏圆的脸更圆了。
怕是老爹让这个五哥罚跪在这儿的，也没想管他，孙凤带着小乔就往里头走，留了大乔候在外头待命。
戚少广眼瞅着戚明鸾正眼都没看他，还故意的留下大乔在门口，一个奴才站着，他一个少爷跪着，这个七妹，就是故意的看他的笑话！想到这里，戚少广看大乔的眼神，越发的不友善起来。
“明鸾？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里休息吗？”祖母的内室中，娘亲、老爹都在，一位大夫模样的人正在祖母榻边伺候着，许氏见小女儿进了来，赶紧的走过来。
“娘，祖母身体不适，明鸾怎么能休息得住。大哥他们没来吗？”借着人与人之间的空隙，孙凤瞧着昏迷不醒的祖母，从面色上看，像是急火攻心之相。
“天才刚亮，大夫也才刚请了来，要是这时候去惊了你大哥他们，都过了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人一多，反而让房里闷得慌。”许氏说得有理有据，似乎听着说得过去。
“娘，那五哥他”
“你爹要他跪着，娘也拦不住。”许氏叹了口气，看看里头焦急的戚候儒，无奈的摇了摇头，“小乔，你去外头看着，若是五少爷受不住了，就让他起来先回房去吧。”
“是，夫人。”小乔得令，退了出去。只是她一路都在想，五少爷什么情况才算受不住？也要昏过去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