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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巧借东风(4)

这样的特殊反常现象在荆襄其他地方并不常见,在赤壁一带,出现的概率也是极小的,十成不超过一成。诸葛亮生活在荆襄以北南阳一带,无法知道的,周瑜跟黄盖却长年在鄱阳湖练兵,故而深谙此间的气候特征。即使诸葛亮偶尔也听说过,可这时候诸葛亮跟刘备远在四五百里之外的樊口,不清楚赤壁战场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异想天开地构思了一个火攻计。

如此一来,火烧赤壁的功劳就应该归于周瑜、黄盖等东吴的将领了。诸葛亮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接下去所发生的故事人们已经重复了近两千年,都被讲烂了。就是老将黄盖给曹操写了一份投降书,趁机靠近曹操的大营,在距离一千米的地方突然发起火攻。因为曹操的大船都连成一片了,结果谁也逃不掉。一个个曹军像下水饺似的,纷纷纵身跳入冰冷的江水之中。结果烧死的、淹死的,不计其数。曹操的水陆大寨乱得一塌糊涂,顿时土崩瓦解。灾难首先从水寨开始,被毁灭的是张允的荆州水军和徐晃、任峻的曹操嫡系水军。所有的战船几乎化成灰烬,混乱蔓延到岸上去,于禁、张辽等人统率的曹操嫡系步兵七个军也陷入了大恐慌,局面完全失控。没等曹军从火海当中清醒过来,周瑜率领的后续部队又及时地冲杀过来。加上军中一半以上是失去战斗力的病号子,曹操根本就无法组织像样的抵抗,眼睁睁地看着十几万大军如无头苍蝇,四处逃散,像割稻草似的,尸横遍野。为了避免全军覆没,曹操下令撤退。由于战船太少,残余的队伍只好分两路逃走。一路是曹操乘坐剩余的战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向江陵逃去,那里驻扎着曹仁的数万大军。另一路抄小路,从乌林山经洪湖、华容,撤往江陵。

7、足球是圆的,没有不可能的事

在赤壁那一边火光冲天,杀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刘备和诸葛亮也发出大反攻的号令。鲁山以南的张飞和赵云数千步兵沿着临璋山、州陵(今湖北沔阳)方向,直插向华容小城,那里是曹操的补给基地。关羽的万余水师从夏口、汉阳出发,船队走到江中赤壁处,只见水面上一片狼藉,曹军的尸首几乎就要把长江塞住了。再尾追在周瑜屁股后面,那岂不成了令人讨厌的跟屁虫?于是关羽也弃船登岸,一路向西,沿着最短的路线直奔华容而去。

就这样,到了赤壁大战的后期,一直坐岸观火的刘备和诸葛亮眼见东吴的大军势如破竹,捷报频传,再也按耐不住了,终于参战,真正意义上的孙刘联军直到这才形成。

曹操的残余船队就像一群饥渴不可的驯鹿,被猎人追得狼狈不堪。从赤壁一路溃退到巴丘,在云梦泽边的金沙堆稍做停顿。但是周瑜绝不会给曹操丝毫喘息的机会,咬得紧紧的,又风风火火地追来了。曹操瞧了瞧自己的部下,全都重病染身,奄奄一息,很快就要去向龙王爷报到了。曹操完全绝望了,这才意识到船上的功夫永远不是周瑜的对手,再不弃船而逃,马上就变成了周瑜的阶下囚。于是曹操下令水军统帅任峻将所有的船只都烧毁掉,就是连一块木板都不要留给周瑜。

金沙堆腾起一阵狼烟,最后的几只战船连同船上只剩下一口气的士兵,扑腾扑腾几下,很快就沉没到水底下,宣告了曹操的彻底失败。上岸之后,曹操恨恨地向东吴方向投去了幽怨的一眼,不甘心就这么惨败而去。他痛心疾首地想起了大谋士郭嘉死前留下的一句话:江南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去了江南就回不来了。(南方有疫,常言吾往南方,则不生还。)

周瑜追到了巴丘,他并没有弃船登岸追击曹操。虽然相信自己的水军是天下无敌的,但是兵力太少,在陆地上战斗力将大打折扣。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拿下江陵,关门打狗,彻底断了曹操北归的后路。至于陆地上的阻截行动,就拜托刘备和诸葛亮了。

对曹操来说,上岸之后,要抢在周瑜和刘备之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江陵去。而要去江陵,走华容小道是唯一的捷径。于是曹操慌不择路,没等考察清楚,就上了华容道。可是一走进华容道,曹操叫苦不迭,大雨滂沱,将南征的热情彻底浇灭了。叫曹操气得呕血的是,差点儿让他葬身鱼腹的东南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寒烈的北风,简直就是雪上加霜!道路异常难走,名字倒好听,什么华容道,其实不过是密不可透的松树林间一条缝隙而已。不但狭窄,两边都是参天入云的松树,荆棘丛生,就是穿山甲也钻不过去。而且泥泞不堪,黏糊糊的泥巴快要把大腿都吞没,一踏进去,再也抽不出脚。曹操只好把所有辎重、器械,连同战马都丢弃了。更可怕的是,没走多久,山洪爆发,本来就破破烂烂的小路瞬间成了水潭。

看着身边那些瘦弱不堪的人忍受不了饥饿、寒冷以及恶劣自然环境的多重打击,摇摇晃晃的,时不时就栽倒下。曹操突然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那些人反正都要马上踏进鬼门关了,不如让他们死的更加有价值。于是勒令那些老弱病残,背上草木,填出一条道路来。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是寸步难行。

背后刘备的追兵正像凶残的鳄鱼一样杀过来了,曹操很恐惧,侥幸躲过了赤壁一劫,今天却仍然难逃一死。眼见自己就要成为华容小道的孤魂野鬼,这时候救兵来了,张辽和许褚率领一队骑兵及时赶到了。曹操为了逃命,全然不顾人道主义原则,一跨上战马,就把那些老弱病残践踏在脚底下,仓皇逃出了地狱一般的松树林,逃到了郝穴,前方的江陵城遥遥在望。

只要走出了华容道,就等于走出死亡,迈向新生。逃亡之路,犹如噩梦一般,如今终于结束了,一个人到了悲哀的极点,所剩下的就只有欢乐了。所以曹操逃出松树林之后,竟然莫名其妙地开怀大笑起来,弄得部下如坠入云雾之中。曹操有点幸灾乐祸地解释说,本以为刘备是我的知己,没想到他还是不懂得我。要是早早在这片松林里放了一把火,我们还有活着走出去的机会吗?话音未落,从曹操背后的松林里便腾起了滚滚的浓烟,原来是刘备的追兵到了。但是为时已晚,曹操在曹仁的接应之下,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江陵城中。

败得一塌糊涂的曹操犹如一只折断翅膀的雄鹰,再也没有一飞冲天的勇气了。留下曹仁、徐晃驻守江陵,乐进驻守襄阳,满宠驻守襄阳跟江陵之间的战略要地当阳后,曹操灰溜溜地回到河北邺城,惊心动魄的赤壁大战至此渐渐落下了帷幕。

此战对曹操来说,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惨败。纵横天下几十年,扫灭枭雄无数,如今却稀里糊涂地败在名不见经传的周瑜手下,曹操是满肚子的不服输。他在总结失败的教训时,也只是归咎于江南疫病横行,自己不幸中招,让东吴侥幸取胜而已。口头上的不服输,只能表明这一仗败得曹操刻骨铭心,连自我反省的勇气也没有。

后人在评价赤壁之战时,都说周瑜取胜也有幸运的成分。杜牧不是说过吗?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假如老天爷不偏袒于周瑜,恐怕连他的老婆都会被抓到曹操的铜雀台去了。

的确如此,曹操之败,虽然水土不服,军中疫病流行是一个因素,但不是决定因素。东吴大军生活在南方人,可是投降的七八万荆州大军也都是南方人。

赤壁之战,曹操与周瑜各有一个想不到。周瑜想不到曹操竟然会用铁链把战船链接起来。只要曹操克服了北军不习水战的弱点,征服东吴易如反掌。曹操也想不到周瑜竟然会用火攻,更想不到隆冬天气竟然会刮起东南风。如此说来,曹操操控着更大的胜算面,周瑜能够取胜还真是纯属运气使然。要是真的如杜牧所说,没了东风,周瑜必败,曹操必胜。但历史是不能假设的,胜利的天平还是在最后无可争议地倒向周瑜,这大概就是战争的魅力所在。战争不是简单的扳指头数数,战争是一门艺术而不是科学。君不见,足球教练米卢蒂诺维奇如是言,足球是圆的,没有不可能的事。战争亦然!

8、刘皇叔趁火打劫

纵观赤壁大战全程,孙权大军的表现可圈可点,堪称完美,倒是刘备和诸葛亮在交战中的表现令人失望。虽然说是孙刘联军,但是并未肩并肩战斗。刘备的实力远远弱于东吴大军,为了保存实力,刘备和诸葛亮不得不采取了坐山观虎斗的做法。把周瑜推向第一线,自己成了局外人,冷眼看着曹操跟周瑜拼个你死我活。直到周瑜把曹操烧得只剩下一副骨头,眼看胜利非东吴莫属,刘备的部队这才纷纷从地底下钻出来,举起刀枪义无反顾地砍向一败涂地的曹操。但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时机,结果是放虎归山,让曹操“轻松”穿越华容小道。于是罗贯中《三国演义》中“关云长义释曹阿瞒”那段脍炙人口的描写,成了对刘备和诸葛亮消极应战的最巧妙讽刺。假若刘备和诸葛亮及时投入战斗,让夏口、汉阳的关羽万余水军,鲁山以南的张飞、赵云数千步兵,直插华容小道,提早切断曹操的退路,配合周瑜水军完成对曹操的全面包围,战果将会更加辉煌。曹操在华容道落网的可能性剧增,战后也许就不是三足鼎立,而是孙、刘两虎对峙的局面。

尽管曹操北退了,但仍然掌控着大半个荆州是荆州。荆州七郡中,南阳郡、南郡、江夏郡完全沦为曹操的占领区。而南方的武陵、长沙、零陵、桂阳四郡态度不明朗,于是曹操委派赵郡太守桓阶南下劝降长沙、零陵、桂阳四郡,企图把荆州七郡一手抓。桓阶似乎不想为一个失败者效劳,所以他推荐刘巴来代替自己。这个刘巴也算的是荆州名士,他的爷爷刘曜做过苍梧太守,他的老爹刘祥做过江夏太守。曹操南征荆州,许多政府官员都追随刘备而去了,刘巴却屁颠屁颠地恭迎新主子的到来。刘巴接到曹操的命令,心里有点害怕,推辞说现在刘备正对荆南四郡虎视眈眈,我去了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曹操虽然大败于赤壁,但是很不愿意看到刘备肆无忌惮地在荆州扩充势力,就给刘巴壮了壮胆,你只管去,要是那个大耳朵有任何非分之想,我亲自率大军跟他拼命去!

于是荆州成了一块香饽饽。曹操企图把它独吞,孙权和刘备各有鲁肃的榻上对、诸葛亮的草庐对做行动指南,无不在梦想着有朝一日拥有荆州,然后独步天下。因而把曹操的势力驱赶出荆州,成了孙权和刘备的共同目标。

但此时孙、刘两方已经完全是同床异梦了,在联合抗曹的烟幕弹下,各怀私心,都在暗自盘算着怎么把分到手的蛋糕越做越大?这时候,周瑜彷佛为自己在赤壁的大胜冲昏了头脑,与程普率领主力部队,开始围攻曹仁坚守的江陵城。

水战也许周瑜是行家,但是攻坚战就不是周瑜的强项了。所以周瑜对着固如金汤的江陵城迟迟不敢下手,只是隔江对峙。而刘备和诸葛亮也是囊中羞涩,兵临江陵城外之后也不敢冒然攻城。

双方似乎为进攻江陵城吵了一架,相互指责各自为战,有失同盟军的情谊。刘备和诸葛亮指出,强攻江陵并非上上之策,城中不但粮食充足,易守难攻,而且守将曹仁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要想拿下江陵,最好的办法就是绕到曹仁的屁股后面,断了他的退路,让曹仁自动弃城。

为了真正做到不分彼此,同心协力,刘备和诸葛亮跟周瑜做了一笔交易,刘备拨出张飞的一千人马,交给周瑜。同时让周瑜拨出两千人马,交给自己,然后兵分两路,直捣江陵侧后的当阳。

不料刘备和诸葛亮的这么一个计划正中东吴的下怀。周瑜的部将甘宁很早之前就主张西进益州,于是不待周瑜批准,就迫不及待地率部直取夷陵,把战火烧到益州去了。益州守将袭肃做梦也不会梦到灾难会降到自己的头上,没等甘宁架起梯子攻城,就竖起白旗投降了。

曹仁听到夷陵陷落的消息,打开地图一看,啊不好了,从夷陵到当阳不过一百五十里,甘宁一个冲锋就到了。当阳一失,自己就成了断线的风筝,再也飞不回去了。于是曹仁派出重兵,把夷陵的甘宁围得水泄不通,日夜不停地攻城,夷陵岌岌可危。

眼见甘宁有生命之虞,周瑜忧心如焚。要不要出兵援救,成了一个大难题。包围江陵的军队数量本来就不够,分出人马去救甘宁,万一曹仁出城反攻,岂不落个两头空?这时候周瑜帐下大将吕蒙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留下凌统在江陵继续监视曹仁,自己跟周瑜、程普救出甘宁,只要十天就够了。而凌统英勇善战,顶住十天的时间绝对没有问题的。于是周瑜、程普、吕蒙三人率大军直扑夷陵,甘宁也在城中趁机反攻,里应外合之下,大破曹仁的部队,还缴获了三百匹战马。不但把甘宁解救出来,而且江陵城外的凌统虽然兵力不济,却也是安然无恙。

由是东吴大军士气大振,周瑜看到了攻克江陵的希望,率部毫无顾忌地爬上岸,顿兵江陵城下。而在江陵背后,刘备早已任命关羽为襄阳太守,准备随时接收乐进的襄阳城。关羽率精锐主力不断进逼曾经的“伤心地”——当阳,让满宠不敢轻举妄动,以实际行动有力地配合了周瑜攻打江陵。

与此同时,在建安十三年的年底十二月,孙权亲自率兵反攻合肥,让九江方向的张昭进攻当涂,虽然都没有取得战果,却牵制了大量的敌人,连曹操也惊动了,亲自坐镇谯指挥作战,使得江陵完全成了一座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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