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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史记(8)

廉颇、蔺相如计议说:“大王不去,就是表示赵王既软弱又胆小。”于是赵王起程,蔺相如随行。廉颇送到边境上,跟赵王告别说:“大王这次前去,估计行程到会见礼节完毕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天。三十天不回来,就请允许拥立太子为王,来断绝秦国的妄想。”赵王答应后,就跟秦王在渑池会见。秦王喝酒喝到畅快的时候,说:“我私下里听说赵王爱好音乐,请弹奏瑟吧!”赵王弹起了瑟。秦国御史走上前来记录道:“某年某月某日,秦王跟赵王一起喝酒,命令赵王弹瑟。”蔺相如走上前说:“赵王私下里听说秦王擅长演奏秦地的乐曲,请允许我献上缶供大王演奏,以此互相娱乐。”秦王愤怒,不答应。于是蔺相如捧着缶走上前,并跪下请秦王。秦王不肯敲缶。蔺相如说:“五步之内,蔺相如请求能用颈血溅在大王身上!”秦王的左右侍从要杀蔺相如,蔺相如瞪着双眼喝叱,侍从们都退去。于是秦王很不高兴地为他敲了一下缶。蔺相如回头招呼赵国御史写道:“某年某月某日,秦王为赵王击缻。”秦国的大臣们说:“请用赵国的十五座城池给秦王作寿礼。”蔺相如也说:“请用秦国的成阳城给赵王作寿礼。”秦王从开始一直到酒宴结束,始终不能胜过赵王。另外赵国也出动大批军队来防备秦国,秦国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会见结束回国后,因为蔺相如功劳大,赵王任命他为上卿,官位在廉颇之上。廉颇说:“我担任赵国的将军,有攻城野战的大功,而蔺相如只不过凭着口舌立了点功劳,可是职位在我之上,况且蔺相如本是地位低贱的人,我感到羞耻,不能忍受官居他的下面。”并扬言说,“我碰见蔺相如,一定要侮辱他。”蔺相如听说后,不肯跟廉颇会面。相如每逢上朝的时候,常常借口有病,不想跟廉颇争位次。过了不久,蔺相如外出,碰见了廉颇,连忙掉转车头躲避。这时,蔺相如的门客一齐进言说:“我们之所以离开亲人来服侍你,是因为仰慕你的高义。如今你和廉颇同朝为官,廉先生口出恶言,可你畏惧,躲避他,害怕得过分了。普通人都对此感到羞耻,何况身为臣相的门人呢!我等不才,请允许我们告辞。”蔺相如再三劝阻他们,说:“你们看廉将军和秦王相比,哪一个更强?”门客们回答说:“廉颇不如秦王。”蔺相如说:“像秦王那样的威势,我敢在朝堂上大声呵斥他,羞辱他的大臣们。相如虽然愚钝无能,难道独独会害怕廉将军吗?但是我考虑到,强大的秦国之所以不敢进兵侵犯赵国,只是由于有我们两人在。现在如果两虎互相争斗,势必不能共存。我这样做的缘故,是为了把国家的急难放在前面,而把私人的恩怨放在后面。”廉颇听说后,就袒露着肩膀,背上荆条,由宾客领路到蔺相如门前请罪。他说:“我这个浅薄卑贱的人,不知道先生胸怀宽广到这种程度。”两人终于相互和好,结成了至死不渝的朋友。

这一年,廉颇向东攻打齐国,打败了齐国的一支军队。过了两年,廉颇又攻打齐国的几邑,并攻克了它。三年后,廉颇攻克了魏国的防陵、安阳。又过了四年,蔺相如率军攻打齐国,一直打到平邑才停止前进。

又过了一年,赵奢在阏与城下打败了秦军。赵奢是赵国的田部小吏,在收租税的时候,平原君赵胜家不肯出租,赵奢依法处理,杀了平原君管事的九个人。平原君很生气,将要杀赵奢。赵奢固而对平原君说:“你是赵国的贵公子,现在放纵你家而不奉公守法,那么法的效力就被弱化,法披弱化那么就会造成国弱,国弱则诸侯就会进攻赵国,诸侯攻赵则赵国亡,没了赵国你那里能有这些富贵?凭你的富贵,奉公守法则上下平等,上下平等则国家富强,国家富强则赵国巩固,你作为贵戚,能教天下轻视吗?”平原君认为他是贤人,把他推荐给了赵王。赵王让他来管理国家的赋税,赋税征收相当公允,有姓富足,府库充实。当时,秦国攻打韩国,军队驻扎在阏与。赵王召来廉颇询问说:“能不能去救?”廉颇回答道:“路途遥远、险峻、狭窄,很难救援。”赵王又召乐乘来问这件事,乐乘的回答和廉颇说的一样。赵王又召见并询问赵奢。赵奢回答说:“这条道路遥远、险峻、狭窄,打起仗来就好像两只老鼠在洞里争斗,只有勇敢的才能取得胜利。”赵王便命令赵奢为将,前往援救。

军队离开邯郸三十里,赵奢向全军下令说:“有因为军事进谏的,处死刑。”秦军驻扎在武安以西,擂鼓呐喊,整训军队,把武安的屋瓦都震动了。赵军中有一名军侯建议急速援救武安,赵奢立即斩了他。赵奢坚守壁垒,不但停留了二十八天不出动,而且又增筑壁垒。秦军的间谍混入赵军的驻地,赵奢用很好的饭食款待后送他离去。间谍把这些情况报告秦军将领,秦将很高兴,说:“军队离开国家三十里就停下不前进,而且忙于增筑壁垒,看来阏与不是赵国的土地了。”赵奢送走秦军的间谍以后,就下令全军卷起铠甲拿起武器,快步向阏与进发,两天一夜后到达了目的地,随后命令擅长射箭的人在离阏与五十里的地方驻扎下来。营垒筑成后,秦军获悉了这个情报,军队倾巢而来。有位叫许历的军士请求为军事进言,赵奢说:“让他进来。”许历说:“秦军没想到赵军到达了这里,他们的攻势很猛,将军一定要集中兵力来对付他们。不然的话,一定会失败。”赵奢说:“我愿意接受建议。”许历说:“请按军令诛杀我。”赵奢说:“等回到邯郸后再说。”许历又进谏说:“先占据北山的就能胜利,后到的失败。”赵奢接受了,立即发兵一万占领北山。秦军后到,要争夺山头却无法成功,赵奢发兵攻打,大败秦军。秦军撤围逃走,于是阏与之围得以解除,赵军回国。

赵惠文王赐封赵奢为马服君,让许历担任国尉。赵奢从此跟廉颇、蔺相如官位相当。

四年以后,赵惠文王去世,儿子孝成王继位。赵孝成王七年,秦军与赵军在长平对峙。

这时赵奢已经死了,蔺相如也病得很重,赵王派遣廉颇带兵攻打秦军,秦军多次打败赵军,赵军于是坚守壁垒不出战。秦军多次挑战,廉颇也不理睬。赵王听信了秦国的离间计。秦国的间谍说:“秦国害怕的,就是让马服君赵奢的儿子赵括担任将军。”赵王于是用赵括为将,替代廉颇。蔺相如说:“大王凭传闻使用赵括,像是用胶粘住瑟上的弦柱来弹瑟一样啊。赵括只会读他父亲留下的兵书,不能随机应变。”赵王不听,坚持任命赵括为将领。

赵括从小学习兵法,谈论起用兵来,认为天下没有人能比得上他。赵括曾经跟他父亲谈论军事,赵奢没能难倒他,但并不认为他行。

赵括的母亲问起赵奢其中的缘故,赵奢说“战争,是要死人的事,而他说得太容易了。假如赵国不用括当将领倒也罢了,如果一定用他当将领,使赵军大败的必定是括。”等到赵括将要出发,他的母亲上书给赵王,说:“赵括不适合当将领。”赵王说:“为什么?”赵括的母亲回答说:“当初我服侍他父亲,那时他父亲正当大将,仍然亲自捧着食物饮料招待,所招待的客人有数十人,所结交的朋友有数百人。

大王和王族所赏赐的东西,全部给了军吏和士大夫。他从接受命令的那天起,就不过问家里的事。如今赵括刚一当上将军,就朝东坐着接见部下,军吏没有敢抬头看他的。大王赏赐的金帛,拿回收藏在家里,而且天天留意买有利可图的田地房屋。大王认为这能比得上他父亲?父亲、儿子的想法完垒不同,希望大王不要委派他。”赵王说:“你放心吧,我已经决定了。”赵括的母亲于是说“大王一定要委派他,假如有不称职的事,希望不要让我受株连吧!”赵王答应了。

赵括替代廉颇以后,全部更改了军令,撤换了军官。秦国大将白起听说后,就派遣奇兵,假装失败逃跑,反而截断赵军的运粮道路,把赵军分离成两部分。四十多天里,赵军全军挨饿,军心涣散,赵括亲自带领精锐部队跟秦军搏斗,秦军射死了赵括。赵括的军队大败,十万大军投降了秦军,秦军把他们全部活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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