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种若有若无似是而非的气氛中,王稼轩很快陷入崩溃的边缘。进来的时候,女孩子让他洗了澡,让他穿上睡衣,王稼轩犹豫一下后都顺从了。他就那样身着睡衣,趴在床上,接受着四只手的伺弄。渐渐地,他的精神放松了,他的身体也放松了,他酸软的腰肢和肩膀被她们摆弄得很舒服。他从心里感激她们,也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三个人在一个屋里,能干出什么呢?王稼轩很有一种安全感。
就在这个时候,清瘦的女孩说:“哥,您把睡衣脱了,我们开始吧。”
王稼轩一愣,趴在那里问:“开始?开始什么?”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他的口气里有了一丝紧张和警觉。
“开……是啊,开始什么?”清瘦的女孩子笑着转问丰满的女孩子。
“去你的,人家问你呢。是不是老板?”丰满的打趣说。
“你们别忽悠我,就算忽悠死人不偿命吧。”王稼轩冷静地调侃道。
“别逗了,哥。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可我知道怎么做。我一做上你就懂了,你就知道怎么说了。”清瘦的女孩一用力托起了他的臀部。
“对,说的好。是这么回事。”丰满的女孩说,她迅速把他的睡裤脱掉了。
王稼轩瞬间就被曝光了。虽然他还穿着内裤,但是他毕竟把下肢全部暴露在了两个陌生女孩面前。他顿时有些窘迫,有些紧张,他隐隐预感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想让她们看出他的紧张,不想让她们说他“没见过世面”。所以,他故作镇定地说:“怎么着,今儿个要来裸揉啊?”
女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一个说:“您就别不好意思啦。”另一个说:“谢谢您,您就别拿我们打岔了。我们明天还有课呢。”
王稼轩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下意识地翻过身来,认真地说:“同学们,咱们说好的,就是揉揉腰,别的不干,没错吧?”
女孩子面面相觑了几秒钟。丰满的说:“成,说好的,只揉腰。您趴下吧。把上衣脱了。”伸手解王稼轩睡衣的扣子,王稼轩伸手挡住了。
“哥,您放心,我们有规定,按摩也得保质保量。您把衣服脱了,我们好进行‘贴心服务’,要不传出去或者您投诉我们,我们都会被开除的。”清瘦的女孩子满脸忧虑。
王稼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心里将信将疑。丰满的女孩子终于把手伸到了他衣襟的扣子上。很快,他的上身也裸露在空气中。
“好,就这样。趴下吧。”
王稼轩重新趴到床上后,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对饱满而圆润的乳房压在了他的后背上。王稼轩“噢”了一声,心脏咚咚疾跳起来……两秒钟后,那双乳改变了压迫的姿态,跟后背若即若离着,带着清凉,在他的肌肤上游动起来。
“这就是你们的按摩?!‘贴心服务’?!”王稼轩咬着牙揶揄道。
与此同时,一个嘴唇落在了他的胳臂上。大概是清瘦的女孩子吧,她开始吻他,她的舌尖不断地舔舐着他的肌肤。
一种平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快感,不由分说地掠过王稼轩的身体。但是,他的内心十分地矛盾。他的意志在跟自己的身体抗争了几秒钟后,感到灵魂就要投降了……王稼轩心旌荡漾,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的思绪不断跑动,跑到了遥远的天边,跑到了碧绿的草原上和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最后,跑到了家乡军都县,跑回了家里。他看到了妻子杨茉莉。可爱的妻子也看着他。
“停!”王稼轩浑身一惊,大喝一声,“嗖”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行,该结束了。”王稼轩跳下床,拿起睡衣披在身上,一个健步冲向洗手间。
“怎么能这样呢?”一个女孩子不满地说。
“真是见鬼了。”另一个女孩子都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可是,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十分钟后,她们各自拿着男人给的二百块钱,恼巴巴地走了。
那些天王稼轩总是心神不宁。无论在家里还是单位,他就像丢了魂似的,老是魂不守舍,干着干着手上的事情就无端地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在这件事上,他悔恨不已。他觉得对不起茉莉。
他天天洗澡,每次在浴室里都能猫上两个小时。虽然没有跟会馆里的女孩子发生关系,但是王稼轩仍然有一种罪恶感,有一种身体被玷污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脏,不花大力气绝对洗刷不净其中的污垢。特别是从东方会馆回来的第二天晚上,杨茉莉在家里让他“洗洗去”,他就一头扎进了洗手间。在盥洗室里,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洗澡、搓泥,其实他什么也搓不下来。他没泥可搓。其实那天晚上女孩子走后,他就在东方会馆疯狂地洗了一个时辰。回到县城后,他仍然有一种污浊感,就去专门的澡堂又洗了一遍。“使劲儿,使劲儿。”他对澡堂里的搓澡工说。搓澡工气喘吁吁,累得够呛,都觉得挣这十块钱很不划算了。
在盥洗室里,他把自己白白净净的身体搓了又搓,都搓秃噜皮了,但是仍然没有停手。伴随着皮肤受到发狠的揉搓的疼痛,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快意。而后,当他往身上打香皂的时候,他感到了一种钻心的疼痛,像是被一团马蜂狠狠地蛰过。淋浴水龙头开启后,细密的水线滑过他的身体的时候,也混合了他的泪水汩汩而下。
他没有用浴液,他觉得自己不配;他用香皂,他觉得香皂的去污功能更强大。如果盥洗室里有肥皂,他甚至都想用那古老的玩意整治一下自己肮脏的肉体。
又是两个小时。他也希望妻子能因此困倦而独自睡去。他不想接近她的身体。他认为那是一种玷污。
但是他没有如愿。
妻子杨茉莉始终在等他。
每五天一次,必须让男人适当消耗。这是杨茉莉的性爱原则。“男人身体里的虫子太多了,不是好事,容易出问题。”她曾经说。
所以,这天晚上杨茉莉要“消耗”他。王稼轩从盥洗室出来后发现了等待的杨茉莉,知道那件事已经不可避免了。“宝贝,我有点儿累。”尽管如此,他仍然心存幻想地说。
“那我更要慰劳慰劳你了。”杨茉莉搂住他说。
杨茉莉在亲吻他时,发现了他身上的红红的搓痕,她觉得丈夫已经很想她了。她小露风情地勾引他上床,诱惑他跟她疯狂地做爱。那天晚上王稼轩无比坚硬,杨茉莉嗷嗷乱叫,称赞男人“史无前例”,就像我们评价文化大革命一样。
然而,当王稼轩的泪珠落在她的胸前的时候,杨茉莉惊愕了。她睁开了眼睛。“啊哦,啊哦,怎么了稼轩?啊哦。啊哦。”
“没事。”王稼轩摇了摇头。
杨茉莉重新又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她不想探究任何东西,不想让大脑做哪怕半圈的转动。她尽情地享受着身体的欢娱。按照她的话说,咱就图个舒坦。
第二天早上,杨茉莉冷冷地看着丈夫的眼睛:“王稼轩,你有事瞒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要继续骗我,咱们掰!”
王稼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杨茉莉摔门出去了。
泪水伴着委屈和羞愧,淌过了王稼轩的脸颊。
八
军都草原的改革进程十分顺利。侯副县长把乔老板想把三分之一职工“扔掉”的想法跟县委书记汇报后,书记满口答应,并大方地说:“咱们的人就是素质低,这不怪人家。他不要的人,咱们接着。只要他按进度投资草原,我看我们可以再多解决些人。县里留下一半未尝不可。”这让侯副县长非常吃惊。他感叹于书记发展军都经济的一片苦心,心里对他更加敬重。
消息透露给乔氏集团,乔老板自然十分高兴,又免不了千恩万谢相关人等。“为这件事,侯副县长颇费心思和口舌。”铁海适时地告白。“那是肯定的,铁海你也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地方你点。”铁海说:“我也就是跑跑腿的事,应该,应该。您别太客气了,上回就够让您破费了。”乔老板道:“哪儿的话,都是自家兄弟,别扯远了。要是中意,咱们还是东方会馆。”铁海矜持地说:“最近县里开两会,等忙完这阵子再说。”
乔氏集团开发军都草原的协议很快就签订了。协议内容包括:乔氏集团享有四十年草原经营权,在十年内分三期投资一亿元,对草原进行深度开发,加强旅游基础设施建设,提高景区生态水平,营造大型娱乐景观;原景区职工乔氏集团留用一半,军都县接收安置另一半;军都草原上缴利税须每年递增10%。双方还约定,未尽事宜另行商议。
侯副县长对铁海近来的工作很满意,他已经第二次找到政府办刘主任,明确建议他提拔铁海为秘书科副科长了。刘主任自然买好,说本意也想提铁海,但是常务副县长那边儿不太同意。“您能跟县长说一下,事情就十拿九稳了。”侯副县长一琢磨,自己跟县长的关系,确实比常务副县长近,说说是无妨的。两天后,他就跟县长打了招呼,县长果然答应了。侯副县长把消息反馈给刘主任,刘主任立刻草拟名单,找到县长,县长当时就签了字:同意。等常务副县长从党校学习回来,刘主任找到他说:“您不在,有几件事比较急,直接跟县长请示办了。”常务副县长只好把一口恶气吞了,心里却恨死了刘主任。刘主任知道他恨自己,但是刘主任再有半年就该二线了,倒也天不怕地不怕的。
铁海很快就成为副科长了。
有一天在东方会馆,乔老板设宴给铁海庆贺,席间,醉眼迷离的乔老板问铁海:“兄弟,你这次提拔为科长,哥哥非常高兴。什么地方需要打点的,你只管办,我做你的后台。”铁海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三圈,叹了口气说:“那么多婆婆,谢不完的。算了。”乔老板微醺着说:“再多也不怕,你说,需要多少?”铁海眼珠子又转了三圈,说:“侯副县长不算,一个主任四个副主任,加上组织人事部门的,怎么也得这个数。”铁海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没问题!”乔老板爽快地答应了。
铁海从乔老板那里拿到了五万块钱。
那些天,铁海总是红光满面的,嘴上有说不完的话,但是总得端着点儿;脸上有推不掉的笑,也只能一忍再忍;弄得他还挺压抑。回到家里,他可不想忍了,他眉飞色舞笑逐颜开心花怒放。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他在妻子崇拜的注视中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小丫,晚上弄几个菜,喝两盅。”
“小丫,菜做得不错。今天你也喝点儿,陪陪本科长。”
“小丫,这是……三万块钱,你拿着,什……什么时候用,我……跟你要。”
诸葛小丫看丈夫喝得酩酊大醉,十分担心,也不问钱的来路了,赶忙把他扶上床。很快,铁海就鼾声如雷了。
后半夜,铁海在梦里见到了东方会馆那两个杭州妹,他们光着身子向自己款款走来,脸上挂着媚笑,手上拿着一叶柳枝,为他宽衣后,叫冬芳的用树叶咯吱他的胸脯,叫阿娇的用芳唇亲吻他的大腿……铁海在梦中十分销魂,不觉高兴得直喊:“冬芳,阿娇;冬芳,阿娇……”
把诸葛小丫吓了一跳。她忙把他叫醒,心疼地说:“宝贝儿,你做怕梦了是吗?没关系,不怕啊。我在这儿。”铁海醒后立刻问小丫他说什么了,小丫如实回答后,铁海眼珠转都没转说:“梦见咱们俩参加爬山比赛,快到终点了,却没一点儿劲儿了。我嚷嚷着问你要什么‘东方阿胶’,东方阿胶是什么?”诸葛小丫说:“一种营养品,前些年做过广告的。不是‘阿胶’,是阿胶,读‘e’音。”铁海恍然大悟也如释重负道:“哦,那就对了。”后来,铁海睡不着,脑子里还有冬芳和阿娇,身上来了劲头,就弄醒小丫,发泄了一通。
铁海给了诸葛小丫三万块钱,剩下的两万块钱跑哪儿去了呢?铁海自有他的得意算盘。他是不想让妻子知道的。
铁海先是请普通同事吃了一顿,花掉五百多块;然后请他最好的朋友们吃一顿,花去八百多;又请办公室刘主任和四位副主任吃了顿饭,花掉两千块钱。因为请主任们吃饭时,还送了礼物,所以又花掉两千块。饭后,铁海尾随刘主任回到他办公室,又递给他一个信封,说主任的儿子考上清华不易,自己要表示表示。刘主任说了句“臭小子,瞎客气”,高兴地接过了那个信封。那个信封里装着三千块钱。
本来铁海是要给主任五千块的,但是他分析来分析去,没有那么做。点滴之恩,涌泉相报。这没错。自己能当上副科长,主任是起了大作用的。这也没错。君子当知恩图报。这更没错。但是,架不住主任再有半年就二线了,自己在半年里又不可能再提拔,一想到这些,铁海就变主意了。给三千算了,铁海想,反正以前对主任也是说得过去的。
差不多一万块钱,就这样消耗掉了。
另外的一万块也同样有合适的去处。六千块给侯副县长买了块浪琴手表,四千块分成两份,买了礼物,送给了两个年轻女人。那是三年来铁海大浪淘沙留下的两个情人,她们对他崇拜、痴迷,个个神魂颠倒。她们都在县城里的单位上班,一个刚刚结婚,一个还没有结婚;一个在他经常接触的旅游口,一个在他不太熟悉的城建口。
“孩子都是好孩子!”铁海曾经这样评价她们。
事情都办完后,铁海发现,自己兜里没钱了。这怎么成?一个男人出门在外,不随身装着三五千,太没面子了。于是他回家对诸葛小丫说:“给我拿五千,没钱了。”小丫说:“我还没问你呢,那天那三万块钱哪儿来的?”
铁海眼珠子闪电般转动了一圈,答道:“侯副县长一篇论文在国际上获了奖。我执笔写的。奖金。”
小丫顿时大惊失色:“啊,你敢跟领导分钱?那怎么成?!”
“我也不想要,但是侯副县长硬要分给一半,恭敬不如从命。”
“那也不好啊。这不就等于默认了论文是你写的吗?”小丫忧心忡忡。
“杞人忧天!领导分我钱自然有分的道理。那……那只能说明他认可我,认可我的能力,你应该……高兴啊!”
“高兴倒是高兴,只是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