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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文化内涵

通过对大明宫遗址的勘探挖掘,又对照相关资料,人们逐渐推断出唐大明宫古城的建筑情况,也开始回顾这座古宫城辉煌发达的时代。

作为一座历史久远的建筑群,唐大明宫无论在国人心中还是在国际上,都拥有很高的声誉。它是东方园林建筑艺术的杰出代表,被誉为丝绸之路的东方圣殿,因此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

(一)与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是自古以来,从东亚开始,经中亚、西亚进而联结欧洲及北非的一条东西方交通线路的总称。这条贸易路线在世界史上有着重大意义,它是亚欧大陆的交通动脉,是中国、印度、希腊等国文化交汇的桥梁。

隋唐年代,丝绸之路空前繁荣,贾商云集东都洛阳和西京长安,定居者数以万计。一千多年前,沿着丝绸之路来到长安的大秦、大食、波斯的商人对大明宫这座人类曾经的精神圣殿表现出高山仰止般的崇敬之情。

唐太宗的文韬武略,为大明宫奠定了雄厚的文化基础。他所倡导的“大气、包容、和谐”的盛唐精神,已经深深地夯实在大明宫的台基之下。

站在大明宫遗址上,我们仿佛看到了丝绸之路最东端那流光溢彩的大唐盛景。每当“重振汉唐雄风”的呐喊声回荡时,大明宫所代表的盛唐恢宏壮美、大气磅礴就让炎黄子孙热血沸腾,心驰神往!

英国一位名叫威尔斯的学者曾经把文明的盛唐和中世纪的欧洲作过对比:

在整个第七八九世纪中,中国是世界上最安定最文明的国家。

欧洲和西亚贫弱的居民,不是住在陋室或有城垣的小城市里,就是住在凶残的盗贼堡垒中。而许许多多中国人,却在治理有序的、优美的、和谐的环境中生活。

当西方人的心灵为神学所缠迷而处于蒙昧黑暗之中,中国人的思想却是开放的,兼收并蓄而好探求的。

在当时大明宫外“万国来朝”的使臣、商人、学者中有不少人在长安流连忘返,更有许多人以登上大明宫含元殿,受到唐朝帝王的接见和册封以及在麟德殿上受到宴请为至高荣耀!

唐朝政权诞生于乱世。具有强烈忧患危机意识的唐太宗李世民,认识到强大的国防对于国家民族生存发展的重要性。于是,他英姿勃发,御驾亲征,开始了中华文明史上的又一英雄史诗时代。

强悍的突厥在唐军强大攻势面前落败归顺了,庆功宴上,太上皇李渊亲弹琵琶,李世民闻声起舞,举国上下,欢声雷动!

大明宫就在这欢庆声中勾画了建筑的蓝图,并开始奠基工程。但由于担心加重百姓的徭役,工程搁置了二十多年。而开疆拓土的铁骑虎师,则勇猛地驰骋于西北草原大漠,用强大的文德武攻加固着大明宫的地基。

唐军依次取得了对东突厥、吐蕃、吐谷浑、高昌、焉耆、西突厥、薛延陀、高句丽、龟兹用兵的胜利,奠定了唐朝三百多年的基业。当时丝绸之路上的商旅不绝于途,华夏文明和中亚以及欧洲文明的交流融合,不仅开拓了统治集团的政治视野,更让大唐百姓享受到了社会开放带来的丰硕成果。

无严刑峻法,重道德教化,是盛唐时代的一大亮点,更是大明宫所涵盖的盛唐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贞观四年时,唐太宗李世民将全国390名死囚放回家过年,约定来年秋后回来归狱伏法。结果,所有死囚全部按时归狱,唐太宗因此释放了这些囚犯。从大明宫走出的神探狄仁杰,在高宗仪凤年间一年审断一万多件积案,无一人称冤上诉,被人立碑歌颂。

当时,对于已经归顺唐朝的各部落藩国,唐太宗一直采取“广施文德、恩威并用”的政策。他们的通商贸易活动受到唐朝军事力量的保护和市场管理政策的优惠,外商和留学生享受国民待遇。

唐太宗主张的“四海一家”“混一融夏”的思想,悄然飞上大明宫的画栋雕梁。唐太宗高度自信的实行边界开放政策,这让尚未竣工的大明宫具有了一种神圣的凝聚力。

西方人纷纷沿丝绸之路探寻中国,乐而忘返。不仅长安,全国各地都有来自国外的侨民定居,他们带来的商品、艺术、宗教不仅未能淹没华夏文明,反而充实丰富了唐代社会文化经济生活。

唐德宗贞元三年,“胡客留长安久者,或四十余年。皆有妻子,买田宅,举质取利,安居不欲归。”而这些人依旧以使臣身份享受着唐政权的补贴。唐德宗下令将被俘的四千多胡人遣返回国。不愿归者则入籍为唐人予以安置。结果他们纷纷宣誓效忠于大唐,全部加入了守卫大明宫的神策禁军。

(二)与日本遣唐使

到了武则天统治时期,从东海上来的日本遣唐使们络绎不绝。他们虚心而虔诚地研修中国文化,探求中国政治军事文化强大的奥秘。武则天广开人才之路,激活了盛唐的活力,允许多教并立,昭示了盛唐的宽广胸怀。大明宫堪称耸立于世界的“东方圣殿”。

665年,第五批遣唐使兴高采烈地登上了大明宫麟德殿。他们不仅受到了武则天的隆重接待,而且获得了在唐朝长安学习和考察甚至参与政权管理的优厚待遇。

大唐王朝的郡县制和租庸调制等社会管理制度,武则天时期的科举制,以及鼓励商贸政策,为各阶层人士提供的建功立业、求取功名和发财致富的机会,尤其是为新兴的中小地主阶层敞开出仕入相的宫门的变革措施,引起了日本遣唐使们的极大兴趣。

666年,武则天物色了一批非贵族官宦世家出身的而才学俱佳的文人学士,充任她的心腹谋士。这批文人学士被特许从玄武门出入大明宫,时人称之为北门学士。

北门学士作为大明宫智囊精英的生力军,在有关国家的经济、军事、文化、政治等方面主动为武则天出过不少良策,《建言十二事》就是他们协助武则天提出的治国纲领。

后来,武则天又通过科举选拔任用宰相魏元忠、狄仁杰、姚崇、张柬之等,使得他们的才华得以发挥,成为大唐盛世的功臣和名垂青史的官吏。相传文坛巨匠陈子昂早年进入长安,满腹经纶却无名望,无奈当街散发诗作。武则天看到陈子昂的佳作后立刻召进大明宫,一颗唐代诗坛巨星由此升起。

普通的百姓通过弯弓习武也可建功立业,出人头地。702年,武则天在大明宫诏令天下,首次开创武举,招收武艺高强者出任武将。后来一些外族进贡的奴隶和战争中的俘虏,通过武举考试或建立军功,而改变了命运,有的还成了军权在握的将军。

这种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的机制,为日本遣唐使上了生动的一课。以至于后来他们这些外来使者也能堂而皇之的担任中国官职,出入大明宫门,参与唐代社会管理。

盛唐时代,日本遣唐船从大明宫载走的不仅仅是中国的商品和佛经以及生产工具,最重要的是盛唐王朝博大精深的社会文化。这些物质和精神财富精华的吸纳发扬,使得日本社会迅速摆脱蒙昧落后,走向繁荣发达,为后来的明治维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至今,日本学者在大明宫遗址前甚是虔诚,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饮水思源。

(三)与宗教文化

允许多种宗教并立共存,体现了盛唐时期海南百川的气度。当时在西亚和欧洲,不同宗教信仰的国家地区间水火难容,唐帝国境内却是“风景这边独好”。在对佛教开放度很大的同时,对陌生的景教、摩尼教等西方宗教也较为宽容优待。据说有一种拜火教在它的故乡波斯已经失传,然而在长安却重燃火种。

武则天时期,天竺僧人慧智父子世居长安慈恩寺传经。武则天延载元年,摩尼教高僧波斯人拂多诞持《二宗经》宣教传经。后来摩尼教被允许在长安及各地建寺传教,统称“大云光明寺”,其教徒大多是粟特人和波斯人。大秦国的景教高僧在武则天时代甚至可以被请进大明宫宣讲教义,颇受许多王公贵族的欢迎。

在盛唐文明的熏陶下,长安、洛阳、广州等地各国侨民虽然宗教信仰不同,却能相安无事。在中国境内没有发生过大的不同宗教和侨民之间的流血冲突。史料记载,唐政权允许波斯的外族商人自选首领,外商的基本权益如遭遇侵犯,还可以派员到大明宫申诉。

当需要一名能代表大唐国家权威又了解西方世界文化的人士出访东罗马之时,一位波斯籍的犹太人从大明宫的主人手中接过节杖,被选为使臣担当起了出使罗马的重任。命运多舛的犹太人,在漂泊流离中始终保持着民族秉性,然而唯独融入了中华文明的群体中。因为,这种文明可以用博大宽广的胸怀接纳各种文明。就像一艘可以承载人类不同种群躲避洪水,共同到达生命之岸的诺亚方舟。

(四)与梨园戏曲

唐玄宗开元年间,国泰民安、艺术繁荣,社会进入诗画境界,金碧辉煌的大明宫,俨然成为一座精彩缤纷的世界歌舞艺术舞台。

著名文化学者余秋雨曾这样赞美盛唐社会:

在中国历朝历代中,唐代人的幸福指数最高。就连大明宫里君臣们的脚步也是历代宫廷中最轻快的脚步。

随着大明宫里轻快的脚步,武则天和李隆基等盛唐文明设计师一道道“鼓励商贸、让利于民”的诏令从大明宫公示于天下,长安和洛阳云集各国客商,东市西市货物充盈,管理有序,“长安无贵物”成为佳话。

百姓物质生活充裕,精神境界也得以升华,社会生活处处洋溢着诗情画意。大明宫内外,荡漾着瑰丽的唐诗、精湛的舞蹈、生动的绘画以及优美的音乐,交织出一幅幅艳丽的图景。

盛唐的歌舞音乐精彩缤纷,大明宫就是一座演出盛况空前的艺术舞台。714年,唐玄宗在宫中创办了名为梨园的皇家艺术团体,为唐代歌舞音乐艺术发展和中外文化交流起到了巨大作用。当时在大明宫和兴庆宫里常有精彩外国歌舞的上演,为盛唐大明宫的美景锦上添花。

(五)与工艺美术

唐代帝王18座陵前的石狮、石马、石碑等,构成了绵延一百多公里的石雕艺术露天博物馆,堪称我国古代雕塑艺术的巅峰。

唐太宗陵前的六通石马浮雕“昭陵六骏”是其中的代表作。相传昭陵六骏当时是由著名画家阎立本亲自绘稿,选派优秀雕刻家精心雕刻而成。

遗憾的是,1914年,“飒露紫”“拳毛驹”两骏刻石被盗运海外,现存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1918年,有人再次前来盗运另外四骏刻石时,被当地百姓截拦,现存碑林博物馆。近年来,西安有识之士不断通过各种途径欲将两骏刻石回归故里,目前仍在奔走斡旋之中。

唐代长安是花园之城,大明宫更是城中之园。宫中凿池叠山,小桥流水,奇花异树,景色优美。游春赏花乃大明宫外的倾城之盛举。届时百姓在长安城外尽兴游乐,风流文人题诗咏赞,皇亲贵戚炫耀豪华,呈现一派盛世色彩。

在敦煌莫高窟中表现唐代佛教艺术时最为流行的净土变相壁画中,有七宝楼台、香花伎乐、莲池树鸟,艺术家用大明宫中现实的富丽物质现象和生活小景,去描绘理想中的法门境界,仿佛由佛的世界走向了人的世界,佛与人也融为了一体。人们曾在理想中描述的极乐世界,完全可以在大明宫中找到现实影像。

这就是我们魂牵梦萦的盛世唐朝,这就是曾经的东方圣殿大明宫。千年风雨沧桑过后,盛唐文化的精华,已经浓缩在大明宫的残垣基石之中。复活大明宫所蕴含的灿烂辉煌的盛唐文化,也就成了今人的神圣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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