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大清帝国的大门最终是被枪炮打开的。办洋务、建立新军、建立新学、兴建报馆,虽然志士仁人懂得不仅从科学技术上要学习西方,更要从政治制度层面上学习西方。但大清帝国的皇权贵族,既得利益者,为了自己的私利,一再阻挠变革。洋务运动,戊戌变法,大清王朝最后的改革……
一次次失去了政治体制改革的机会。大清帝国依然不从失败中吸取最惨痛的教训,大清帝国又一次次被打得惨败。大清帝国最终失去了最佳的变革时机。志士仁人与平民百姓都失去了对大清帝国的信心与耐心。变革终于进行不下去了,变革最终变成了革命。
毛泽东说过,中国的民主革命是从林则徐开始的。中国人民反帝的大旗,首先是林则徐高举起来的。其实,每当国难当头的时候,中华民族总是英雄辈出,有国耻、国难,必有国魂。在鸦片战争中,抗击英国侵略者的英雄人物,无论是思想家还是实干家,并非林则徐一人。如果说林则徐是主战派的代表的话,那么,关天培就是主战派的实践者和英雄。
“八怪”画家边寿民
在我过去的印象中,淮安的很多人,很多资料都说边寿民是扬州八怪。可看了扬州八怪郑板桥、金农、汪士慎、李方膺、李鱓、高翔、黄慎、罗聘等八位名字后,倒让我生出疑窦,扬州八怪怎么没有边寿民的名字呢。
这个疑问,在扬州,我从八怪纪念馆找到了答案。
扬州八怪纪念馆是利用西方寺旧址改建的。这是扬州八怪之一杰出画师金农晚年寄居的地方。以西方寺为扬州八怪纪念馆所在是有典有故,合情合理的。这是个让多少书画家、崇拜者顶礼膜拜的圣地,因为这里有让人高山仰止的大家大师!
进入大厅,我糊涂了,八怪怎么有十五位塑像。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我揉眼再数,还是十五位!看资料才知道,其实所谓扬州八怪是虚指,只是泛指在清代康熙、雍正、乾隆年间活跃于扬州画坛的那一帮蔑视传统,敢于反叛,勇于创新,与正统宫廷画派相对立的画家而已。除了人们通常所说的郑板桥、金农、汪士慎、李方膺、李鱓、高翔、黄慎、罗聘等八位外,还应该包括高凤翰、华岩、李葂、闵贞、边寿民、陈撰、杨法等七人,因此,塑十五位画家像是尊重历史的举措。
在那儿我又买了本“扬州八怪传记丛书”——《风尘未归客》,韦明铧撰写的,是边寿民、陈撰、杨法、闵贞、李葂五人的合传。看了后知道,边寿民不仅是扬州画派的一位重要画家,而且其成就还不在八怪以下呢。
“画雁分明见雁鸣,缣缃飒飒荻芦声。笔头何限秋风冷,尽是关山别离情。”画是无声的诗,但就有这样的画雁妙手,不仅能够让你听见嘎嘎雁鸣、飒飒荻声,还能够让你感觉到秋风的凛冽以及关山重重、离愁绵绵。这是郑板桥赞咏边寿民的七绝。
边寿民,江苏山阳(今淮安楚州)人,康熙二十三年生于江苏山阳县。原名维祺,字寿民,后以字行,更字颐公,号渐僧、墨仙,又号苇间居士,晚年又号苇间老民、绰翁、绰绰老人。他出生在世代书香之家,但他父亲辈、祖父辈都无功名,属于寒门。他自幼聪颖,诗文书画,为长者所称,虽境遇困穷,却能坚守寒士情操。据传,他对于同宗富家、同里豪绅,不乐往来,安贫守道,课徒之业,以文字笔墨自适。
20岁中秀才,此后七次乡试未中举,于是断绝仕途之念,一心从艺。为了画好芦雁,他在家乡山阳旧城东北隅梁陂桥附近(楚州现东门大街北侧化机厂宿舍西边)的苇滩上构筑草堂。他深入凫雁出没的草泽,以大自然为粉本,在苇间书屋对景写生。他用《望江南》词牌,一口气写了十四首《苇间好》。
“苇间好,却好是侬家,或集或翔图雁影,和烟和雨画芦花,对景便无差。”
他的画室远离闹市,清幽静寂,四面环水,芦苇丛生,风景绝佳,入秋尤宜,秋水澄碧,芦花飘白,蓼花透红,游憩其间,此身如画图中。
边寿民与众多文人画画一样,往往以笔下之物对象化,赋予人格力量。韩干画马,倪瓒画树,王冕画梅,板桥画竹,寿民画雁……那泼洒的墨色,饱含了血和泪。在边寿民的一百零五首诗词中,吟咏芦雁的就有六十三首。浓墨重笔,如狂风骤雨,集束式倾注在水乡寻常可见的芦苇与鸿雁之上。他反复吟道:“我是南人画南雁,潇湘一段水云秋”;“闲窗蘸墨貌秋鸿……一生踪迹与渠同”;“凭君问讯盟鸥侣,卧稳寒塘十里湖。”……
以苍苍蒹葭、泠泠秋水为伍,不与鹅鸭争稻粱,雪泥留痕,健翮腾空。关山迢递,鸿影缥缈。芦雁,潇洒水云间,清逸、渺远,荒寒,漂泊与离愁……诸多意象集于一身。在边寿民的笔下,此雁已非彼雁,多少人生况味呼啸而来,一齐涌向毫端,三尺薄纸怎能承载得住!
边寿民是一个名士式的人物,与众多文人都有过从,诗酒唱和,切磋技艺。生性淡泊宁静,与世无争。“苇间主人何所有?秃笔一枝墨一斗。十指夺得化工心,生气遂令君公走。东涂西抹日不停,怪怪奇奇发性灵。此中有歌亦有哭,谁能于此求其真!”这是程嗣立题于《泼墨图》的诗,也是对边寿民生活志趣的写照。淮人程嗣立(字风衣,号水南,1688年—1744年)工诗,善书画,好交游。家有柳衣园(在城西北河下镇),园有曲江楼,日与文人聚会唱酬其中。边寿民等经常参与曲江文会,有“曲江十子”之称。“曲江会课”,一时人文之盛,不亚于扬州马氏小玲珑山馆。淮安时为南北交通要道,出入都门必经之地,“十子”之外,外方名士如苏州沈德潜、宜兴储仲子、会稽徐廷槐、桐城方苞、金坛蒋衡等不时路过淮安,下榻流连。边寿民和他们在一起,“荣辱毁誉怡然若忘”。30岁左右即以画雁名世,其画作备受雍亲王赏识,雍王府中张其画四幅于屏。雍正即位后,曾使人捎信,促其“一游都门,可博进取”。友人也劝边寿民进京谋取功名,但他漠然置之,高蹈不就。
从40岁起,边寿民携带诗囊画箧外出游历。先后去扬州、兴化、苏州、杭州、湖北、江阴、安徽等地,结交诗文书画界名流华新罗、高凤翰、金农、郑板桥、陈撰、蔡嘉、顾莲溪等。50岁后,多在“苇间书屋”内闭门作画,接待来访的艺友。边寿民以擅画芦雁出名。他曾在扬州虹桥舟中作画,若干游人便驱船聚来观看,传为美谈。雍正年间,他曾游历湖南、湖北、安徽、浙江、江苏等地,经常往返于淮安、扬州之间,与扬州诸画家交往甚密。边寿民的人品和艺品,在“扬州八怪”中独具风采,以致金农为之“倾倒”,高凤翰喻之为唐代边鸾在世,蒋宝龄赞其“创前古所未有”,秦祖永称“极朴古奇逸之致”。
晚年仅参与淮安“晚甘园”聚会数次,与来自北京、湖南、南京、杭州的文友十余人“临流长啸发高咏”。69岁时去世。由于家境贫穷,留下孤儿寡妻,毕生所存作品亦变卖一空。
边寿民最痛恨的是俗人俗气。有一次,与朋友周白民、陆竹民(他与二人被称作“淮上三民”,都是淮安著名的文人)在边寿民所建的“莲叶仙舟”(苇间书屋的前期叫法)门前水亭中小酌,周白民问,天下何物最可恶呢?陆竹民说,俗气最可恶。边寿民说,俗气有两种,一是粗俗,一是文俗,粗俗还可以忍耐,文俗却难以忍耐。周白民和陆竹民听了觉得奇怪,问道,粗俗容易懂得,文俗怎么讲呢?边寿民笑道:“我编了几句话,是专谈文俗的,你们看像不像?”于是他朗声吟道:“古也而馊,今也而油。赘言若疣,套言若毬。佯问若搜,强辩若咻。假视侧眸,假听点头。足恭意偷,贡高气浮。钓名胜钩,刺利胜矛。步如曳牛,坐如锁猴。”周,陆二人听了都忍俊不禁。这幅像画得真是太传神了!
边寿民具有典型的“在野”文人画家审美观念,他常与下层平民有较多接触,作品中混合着“高雅”和“通俗”双重因素,形成一种特殊的审美品格,这就是:以“典雅”为魂魄,以“清高”为气血,以“明白晓畅”为躯体。主要画芦雁,以至人称“边芦雁”。此外,还画过大量花卉、蔬果、鱼蟹、杂物。画风有两种类型,一类是泼墨写意,多用于画芦雁;另一类是干笔淡墨勾皴,多用于画杂物。
从他的书画中可以看出,他爱慕芦和雁,向往的是寄居苇间,后来索性把自己的住处题名为“苇间书屋”,企求有一个清静的环境,不愿涉足纷争的尘世。由于他的才名,当时许多上层人物都去他的住处拜访他,人称“淮上一高士”。但他终日躬身于纸墨之中,而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这种精神在当时来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而另一方面,他却愿与他的同行们亲密交往。他在自己的芦雁画上,题有“相呼莫失”,“相呼莫飞去,高处易离群”的字句,把自己看作是“雁群”中的一员,生活在“雁群”之中,与它们同呼吸共命运,生怕“离群”,这不能不说是他心中平民情结的反映。
边寿民经常出游,甚至长期羁旅在外,在他的诗词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他60岁左右所作的一阕自述生平的《沁园春》,云:
自笑鲰生,五十年来,究竟何如?只诗囊画箧,客装萧瑟;瘦驴疲马,道路驰驱。大海长江,惊风骇浪,冒险轻身廿载余。真奇事,却公然不死,归到田庐。苇间老及堪娱,纵三径全荒手自锄。爱纸窗木塌,平临水曲;豆棚瓜架,紧靠山厨。卖画闲钱,都充酒价,词客骚人日过余。余何望,尽余年颓放,牛马凭呼。
“自度前身是鸿雁,悲秋又爱绘秋声。”边寿民以善于画雁饮誉世间,人称“边雁”。边寿民的传世作品有《芦雁图》册、《芦雁图》轴(他淡泊无欲,作品生前未结集,是后人从他的画本录出,编辑成的)。边寿民擅诗词,然散佚未刊,诗名为画名所掩。边寿民书法仅见于其诸多作品中的题诗,从作品上的题诗中可以窥见其用笔洒脱,飘逸自然,又独树一帜。他的字是由钟繇、二王、苏轼演变而来,结体朴茂,出乎天然,介于行、楷之间,点画间多有异趣,增添了画面的美感。
“自度前身是鸿雁,悲秋又爱绘秋声。”
雪白的芦花一团一团在空中飘,蓼草的蕙子一点一点在水边红,鸿雁飞来又飞去。边寿民走了,但他的画室“苇间书屋”却一直留存到上世纪四十年代,后终因长久无人修葺而倒塌。其实,苇间书屋是家乡种菜的菜农代为看管的。菜农们期盼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期盼着那只翩跹于天地间的芦雁,悠然于苇草间的芦雁,归来。
漂母之爱
我来到漂母祠前,虔诚地站着。
我是在写《土豆的善良》这篇文章时想到漂母、想到漂母祠的。
在我的人生中,我也曾遇到一位像漂母这样的人。那是1959年的秋天,共产风把农民刮得一贫如洗,人们从食堂里走出,家家没了粮,连生产队的粮食也因公社为着浮夸“肉皮铺路”和产量放卫星的荣誉缴给国家了。家家户户的米坛子早空了。食堂的门关了。生产队库房空了,粮食分配没了。人们从过去的短期饥饿向长期饥饿过度,从半饥饿向全饥饿发展。因为饥饿,与我同龄的或比我大比我小的小伙伴在我那个生产队已经上天堂走了多个。有一天,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六岁孩子出去玩,还跑到几里外,可再想回家的时候却因没了丝毫力气走不动蹲在了路边。饿,是无情的。我饿得一阵阵冒汗。也不知在路边蹲了多久,一位与母亲年龄相仿的女人从我身边路过,她将篮子里仅有的两个圆形土疙瘩一样的东西塞给了我,慈祥地对我说,孩子,吃吧,吃了就有劲回家了。那时,我真无知,连望都没望她一眼,更不要说道声谢谢了,什么都不管,啃了起来,有泥也吃。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吃了那两个土豆,力量不一会儿竟神奇的有了。后来听大人讲,若不是那两个土豆,我可能就倒在路边了。
站在祠前,从破损的碑中搜索漫漶的文字。韩信与漂母的对话,借着这冬天的风声重现耳边。韩信对漂母说:“日后我一定重重报答你的恩情”,漂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
我又想起一个当兵的朋友,有一年他随部队去了某座大山深处施工。贫瘠是那里的流行病,也是一种难以治愈的顽症。朋友的房东家两个十来岁正长身体的孩子从来就不知道“饱”是什么味道。部队条件总是好一些,朋友就每天带些饭菜给男孩女孩吃,如此坚持了整整两年。直到有一天,上级通知要开拔了,女房东带着两个孩子送,哭着说:“娃啊,你叔走了,你们咋办呵?”
这是令人心酸的一幕。它使我们诅咒贫穷。但其中也有温馨在啊。一饭一蔬,多简单,然而成了两个娃生命的养分,也许还是日后记忆的养分。
我问朋友,你是不是每顿都是吃剩下后给他们的。
“不是。”他说。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们吃呢?”
“不忍!”朋友说。
“不忍”,是感情上觉得过不去。爱到深处是不忍!
不忍。我应该铭记这两个字。这是有爱心的人才会有的平凡而高贵的举止。我看过多个收养病残弃儿抚养的报道。收养病残弃儿的多是穷人,其实他们本身的生活并不宽裕,但因为爱心的驱使,他们义无反顾。
“不忍”,是仁爱、友善、慈悲情怀的体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人性的闪光,值得大为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