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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西洋

燃烧着的翁比树已在水面上漂流了将近两个钟头,现在的火势已很小了。

危险算是过去了。“如果现在说我们能够得救,也就不足为奇了!”少校轻轻地说。那水流的速度依然很快,方向也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在天空的角落里依然还残留有几条闪电,顿时夜又黑下来。

雨点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小,慢慢变成水雾;水雾随风飘舞,裂成一团团的云在天空来回急驰。

这翁比树就像是装上了发动机一般,快速向前飞奔着。它似乎可以永远这样一直漂流下去。

在凌晨3时,少校让大家注意,树枝好像已被掠到水底了。

于是奥斯汀就折了一根长树枝,向水里深处探了探,确实,水已不深了。

20分钟后,只听见翁比树轰然一声,便停下来。“着陆了!着陆了!”巴加内尔第一个高声喊起来。翁比树被撞到一片高地上,所以搁浅了。

罗伯尔和威尔逊赶紧蹦到那片高地上欢呼雀跃,高声喊着“万岁”。

突然,在不远处传来一个大家都极其熟悉的声音,同时还伴有马蹄声,顺势一个印第安人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塔卡夫!”罗伯尔尖叫。“塔卡夫!”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叫道。“朋友们!”

塔卡夫迎着水流在此等候他们的到来。他知道他们肯定会随水而下必然要到这儿,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被冲到这儿的。

塔卡夫搂紧紧地住了罗伯尔,则巴加内尔却从背后搂住了塔卡夫!

格里那凡他们都飞奔过来与塔卡夫亲切地握手,大难不死又彼此重逢的喜悦洋溢荡漾在每个人的脸上。

塔卡夫把大家领到他的宿营地——还是一个废弃的马栅栏。

火堆上的火烧得正旺,上面还烧烤着猎物,那味道看上去都好极了,大家都如同风卷残云般,很快就把它们一扫而光全部消灭了。

吃饱了之后,稍微定了定神,每个人都为自己刚刚经过水与火的洗礼而感叹不已,在上有火、下有水、周围布满鳄鱼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活着出来!

同时,塔卡夫也告诉大家,他之所以能够生还,完全仰仗于他那心爱的桃迦!

巴加内尔也给塔卡夫讲了讲他们对漂流瓶里那封信所做的新理解,以及这新理解所带给大家的新希望。

也许塔卡夫未必完全能够听懂,但他看到朋友们重新又为希望之火所感染得兴奋激动起来,便也跟着大家高兴起来。

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旅队又继续出发了。准时得很,又是早晨8点。

到海边还有40英里,步行至少要36个小时。而桃迦可以驮着两个人。

旅行队伍背着后面一片汪洋,向着高地走去。在高地上除了稀稀疏疏地有那么几棵树之外,便是一片荒凉。

第二天,也就是在距海边还有15英里时,大家便感受到了那海洋所带来的气息。

海风强劲而有力地吹着使植被都变得很矮小,偶尔还会遇到亮晶晶的盐滩,走上去特别滑,所以大家都只能绕行。

走到夜里8点时,大家都已感觉十分疲惫了。可就在眼前又出现了40多米高的沙丘——再往远处看,一道白色的泡沫所飞溅起的水线横亘在那天边!

再熟悉不过的涛声传过来。“大海!”

巴加内尔大叫。“是的,大海。”塔卡夫应道。

此时已累得根本走不动的人们突然却又来了精神,大踏步般地向沙丘冲去。

冲上沙丘后,面对夜色中那白茫茫大海,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更别说有邓肯号了。

“邓肯号肯定会在这一带的海边游弋的!”格里那凡不耐烦而急躁地说。“也许明天就能看见它了。”

少校回答。风大浪高,且沙滩浅。邓肯号根本不会在沿岸5英里之内停泊的。一向谨慎的孟格尔船长他应该明白,浅滩比礁石更为可怕。

水手们都对着那涛涛的大海喊一阵,自然不会出现什么结果了。如今再去寻找船显然也是最不明智的做法了。

少校则先在沙丘上挖了个掩体,作为睡觉时的床铺,随后大家也都学着样儿挖个洞,都准备睡觉了。

在临睡之前大家把所剩最后的一点干粮全部吃掉了,然后便倒头就睡。

尽管和大家一样,格里那凡也很累,但他却睡不着。向远处望着那暗夜中的怒海,任凭风声、涛声和沙丘上的飞沙之声,连格里那凡都不敢相信自己,邓肯号就在这周围海上。

离开塔尔卡瓦诺湾已整整30天了,他们在这一时间也横穿了美洲大陆;所以应该很肯定地说邓肯号也应该有足够的时间绕过合恩角,来到南纬37°线所穿过的大西洋岸边了!

那可真是一艘名副其实的快船啊!况且还有那么好的船长、那么好的船员,无论如何现在也应该到达这里了!

理智上的分析与情感上的揣磨痛苦地来回折磨着格里那凡的头脑;在黑暗之中他那些亲人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海伦、玛丽·格兰特、邓肯号上的水手们……格里那凡向远处遥望着深深地大海,恍惚中似乎看到邓肯号上的灯光。

“是啊,那肯定是邓肯号上的灯光——但是,再仔细一看,目光又无论如何也穿不透那夜幕了!”

他自言自语地在说。猛然间,他想到巴加内尔曾说过他自己是夜视眼!对,赶快去找巴加内尔。

格里那凡径直走到正在沙窝里酣睡的巴加内尔身边,便一把把他拉起。“哎,谁啊?”巴加内尔大声地叫道。“是我。”

“你是谁?”“我是格里那凡。现在我要用你的眼睛。”“什么,我的眼睛?”巴加内尔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疑惑地问。“是的。我马上要你的眼睛穿透夜幕看到我的邓肯号。”

“唉,有个夜视眼可算是倒霉了。”巴加内尔跃然嘴里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在为能帮格里那凡一个小小的忙而感到很高兴。只见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跟随着爵士来到海边。“怎么样?”

爵士问。“什么也没有!就连猫也看不出两步远啊!”“你看看有没有红灯或绿灯,再或者是左舷灯或者右舷灯?”

“确实什么也没有,漆黑一片。”巴加内尔被格里那凡来回拖着,从这边走向那边,又从那边走回这边。问一句,便答一句,不问便不答。只看见巴加内尔的脚步踉踉跄跄,像喝醉了酒一般——他可是在站着睡觉啊!

格里那凡便牵着他的手走回他的沙窝,他由站着睡又改为躺着睡了。

天刚刚微亮,熟睡中的人们便被喊声惊醒了。“邓肯号!邓肯号!”大家快速地爬起来,奔向已在岸边的格里那凡,高声呼喊:

“万岁!万岁!”

在海上,就在只有5英里以外的海上,邓肯号在收着所有的帆开动着发动机,缓缓地向这边行驶着。船上所冒出的烟与晨雾全都混合在一起,消失在那茫茫的天海之中。

格里那凡借用巴加内尔的望远镜来观察着邓肯号的所有动向。很明然,孟格尔还并未发现他们。

那塔卡夫向天鸣枪,连放三枪。在沙丘里响起远远的回声。

而在此时邓肯号的腰部也升起了一股白烟。“是邓肯号在开炮!”

大家都欢呼起来。稍微停了一会儿,大家又都重新听到海上传来的炮声。

那邓肯号已升帆转头,向这边开来。

从那望远镜里可以看见大船上已放下来一条小艇。“浪真是太大了,海伦夫人可不能出来。”奥斯汀说。“不能来的还有孟格尔船长!”麦克那布斯接着说。

“船长是不能离开他的船的。”“我姐姐!我姐姐!”

罗伯尔伸着长长的胳膊向那小艇的方向呼喊着。“现在真恨不得一步就跨到船上啊!”格里那凡动情激动地说。“再过两个小时,不要着急。”少校在一旁安慰着说。是啊,那小艇打个来回至少得要两个小时。此时的格里那凡回过头来,发现塔卡夫只是远远地站在后面。他的目光中有太多的迷离和他的桃迦望着远方开来的船。

格里那凡连忙跑过去,用手指了指远处的船,拉住他的手说:

“跟我走吧!”塔卡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走吧,我的朋友。”

“不。”塔卡夫依然说得还是很轻。他也指了指自己的马与身后的大陆,“桃迦、潘帕斯!”

格里那凡知道也明白,塔卡夫是不可能离开这块生他养他的土地的。于是,他又紧紧地握了握塔卡夫的手,放弃了自己的请求。

塔卡夫依然微笑着告诉他,他完全是出于为好朋友们帮忙,根本不要任何报答。

格里那凡无话可应。他们现在真是什么都没有了,甚至都没有什么可以送给塔卡夫留下做纪念的。

突然,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特别精致木雕框的小画像,那上面是英国著名画家劳伦斯为海伦夫人而画的头像。

“我的妻子。”格里那凡把那小画框送给塔卡夫时,这样说。塔卡夫也感动地看着海伦夫人的画像,说:“美丽、贤慧!”这时大家都跑上来和塔卡夫一一告别。朝夕与共这么久,而且还共同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现在突然马上就要分开实在太难了。

塔卡夫伸开他那长长的胳膊,把大家一伙搂在了他的怀中。

巴加内尔也把那张美洲地图送给塔卡夫——那可是地理学家的宝贝啊!

罗伯尔紧紧抱着塔卡夫,吻过他那救命恩人,又转向去吻桃迦。

小艇渐渐地接近岸边。

“我的夫人呢?”格里那凡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我的姐姐呢?”小罗伯尔跟着也喊起来。

“她们都很好地在船上。快上船,阁下,开始落潮了!”

划船的水手急急地催促说。大家最后一次围拥到塔卡夫身边,和他再次握手、拥抱、吻别。

小艇被推着向水里走去。可小罗伯尔又奔回来,扑到在塔卡夫怀中。塔卡夫用慈爱地目光看着他,轻轻地说:“去吧,孩子你已经长大了。”

“再见!”

“再见!”

“再见!”大家都动情地喊着。“那我们还能再见吗?”巴加内尔叫着。“天知道。”

塔卡夫伸出他那长长的胳膊,指向天空。那印第安人的话语袅袅地消失在晨风之中。小艇随着潮水,也渐渐地远去了。

人们隔着那飞溅起的浪花,看着塔卡夫那高大的身影一动也不动地屹立在岸边,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一个小时后,小罗伯尔是第一个跳上邓肯号的甲板,扑到姐姐的怀中。船上所有的水手齐声高呼:

“万岁!”横贯南美大陆的旅行就这样结束了。大自然为他们所设置的重重障碍,他们都用那无与伦比的勇敢和意志,一一克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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