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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honey变成了trouble

林嘉琪将两个纸袋轻轻巧巧扔在方悄悄的面前,一扬下巴:“战衣。”我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战衣”两个字的含义。我脑补了头上乌鸦飞过“呱呱”叫的场景,伸手将袋子推开:“林嘉琪,你神经病啊!”

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可不是吗,自从我认识林嘉琪以来,她不就是个神经病么。

林嘉琪朝着我冷冷一笑,是电视剧里坏女人想到对付女主角的招数的时候有的笑容,动手将一个纸袋打开,从里面抽出一个大而方的黑色纸盒:“没错,我就是神经病。我要让那对狗男女知道我是一个不好惹的神经病!”打开盒子,掀开衬纸,我看过去,是一件浅粉色的礼服,将头缩回来:“我说了不会去的。”

开玩笑,虽然我自认为这些年来在如战场一般的职场上拼杀了数千回合,早已练就我金刚不坏之身,但要我去参加前男友和前闺蜜的婚礼,实在还是有些……再说,毕竟是人家结婚的好日子,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还是不要去破坏的好。

然而念头转至这里,心口却好像被谁重重击了一拳,钝钝的疼痛。两个星期前收到姚银珠寄来的请柬,大红色的请柬烫金的字,喜庆又不俗气。吴建宇和姚银珠的名字,用黑色钢笔填写在新郎新娘的位置,准确无误地刺痛了我。

当时林嘉琪正在我边上剪指甲,看到请帖之后挥舞着小指甲钳把吴建宇和姚银珠上上下下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个遍,并且撂下狠话一定不能让姚银珠太得意,没想到她的招数就是推我上门。

两个星期以来,我一直努力让自己忘却这件事。白天在公司忙忙碌碌不给一丝空暇,晚上喝一杯威士忌,早早入睡免得有些该忘却的事入梦来。

可林嘉琪却不给我做缩头乌龟的机会。

嘉琪一个手指头戳过来,差点把我从沙发上戳下去:“方悄悄,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是人家先下了战书,你居然要做缩头乌龟?我可是听说姚银珠已经广布消息,说她给你也发了请柬,如果你想让大家都看你的笑话,你就别去!”

“去了也是让人看笑话。”我小声嘟嚷。被男友抛弃,被闺蜜撬墙角,这好像不什么光荣值得炫耀的事情吧?我的自尊心太脆弱,可不想去面对那些怜悯的目光。

“当然不是!”嘉琪激动得把我一把从沙发上拉起来,可怜的我就像布偶一样被她“拎”到穿衣镜前:“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自己!方悄悄!你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村妞了!”

“喂!”我急忙抗议,什么叫做三年前那个村妞!三年前我只是比较朴素不会打扮好吗!基本上和绝大部分大学女生一样,怎么能叫做村妞!

嘉琪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抗议,依然沉浸在自己慷慨激昂的演讲之中:“你看看,这小脸蛋,这小身材,这小气质!你必须去参加吴建宇和姚银珠那对狗男女的婚礼,必须让C大的人都看看,让那瞎了他钛合金狗眼的男人看看,他是丢了多好一个大西瓜捡了颗烂芝麻……”

“行行行,行了林嘉琪!”我觉得如果再不出言阻止,指不定林嘉琪还会说出什么让我额上斜线三条的话来,对于她的语言能力,我真的深深地为她小学语文老师掬一把同情的泪—我怎么就成了大西瓜了?

可惜林嘉琪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瞬间两眼放光:“哎哟,早这么痛快地答应了不就好了吗,浪费我的时间!来来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首饰,C&V的最新设计,市面上根本都还买不到喔……我是好不容易才跟J借来的!”

C&V就是我和林嘉琪现在供职的珠宝公司,我们俩都在设计部,她是首席设计师J的助理,而我只是个打杂的。

“借用公司未面世的产品,这样不好吧?”我担忧着,可在下一秒,黑色天鹅绒的盒子打开,一对玫瑰金镶钻的心形耳钉静静地躺在那里--

“J的最新设计,这只是样品。”嘉琪转动手中的盒子,好让阳光照在钻石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世间仅此一件。”

她的声音低沉而诱惑,只是一瞬间,我就心动了。我不是要去参加婚礼,只是想要戴一戴这美丽的艺术品而已。我在心底如是安慰自己。

所谓出租车,就是你不需要的时候会看见它满街跑,你需要的时候却一辆也拦不到的神奇的存在。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婚礼时间是下午两点半,从这里打车到婚礼现场至少需要四十分钟,时间已经有些紧迫了。所以,穿着优雅的晚礼服精心打扮的我,此时也只能提着裙子踮着脚,伸着脖子极不优雅地朝前张望着,一边在心里祈求老天爷赐我一辆出租车。

本来嘉琪是要开车送我的,好死不死,车子却前一天被送进了修理厂!这刚下过雨的天气,我穿着礼服露着大半个肩膀在街头拦出租,怎么看怎么狼狈。心里也因此有点忐忑起来,总觉得今天会有意外发生。

这个念头刚落地,意外就发生了——

“啊!”一声尖叫,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一辆保时捷从我面前安静滑过,溅起地上的积水飞溅,粉色的礼服立刻成了一副泼墨画。然后,匆忙之间往后一退,脚下一顿--鞋跟嵌进下水道盖子上,“喀嚓”一声,断了!

什么叫做欲哭无泪!这就叫做欲哭无泪!

这鞋子可是我刚买的,被林嘉琪借去穿了一次而已!该死的林嘉琪,到底对我的鞋子做了什么!一!定!要!她!赔!

保时捷的主人匆匆下车,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米色衬衫西装裤,斯斯文文。“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米色衬衫公式化地询问。

怎么可能没事!我愤怒:“先生,你难道没有眼睛吗,我现在的样子哪一点看起来像没事?”裙子上尽是一片污渍,一只鞋跟还卡在下水道盖子上拔不出来,这还叫没事?

对方皱了皱眉,声音冰冷却不失礼貌:“实在抱歉。”他弯腰,吓得我赶紧往后一退,可一只脚好卡在那,这样一退失去平衡,差点朝后翻去。幸好米色衬衫及时拉了我一把,于是我另一只自由的脚往下一踩,顺利踩在他的黑色皮鞋上。

时间仿佛凝固三秒。我讪讪地把脚从他的鞋子上挪下来,憋红了脸挤出一句:“一报还一报。”然后轻微扬起头,深情地去凝望灰色的天空。米色衬衫没有说话,轻轻抓住卡在那里的高跟鞋,把我的脚拯救出来,然后起身,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衣服和鞋子的钱我来赔。”

赔?当然要他赔!可我现在要以这副狼狈的样子去参加婚礼,这脸丢得,他赔得起吗!想到婚礼,我急忙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点四十五!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恰好一辆出租车在面前停下,懒得再和那男人计较,伸手将名片一把夺过,匆匆上了车。

将目的地告诉司机,出租车加速前行,我吐了口气,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名片——

“苏云骋。”

这个人也奇怪,名片上竟然没有写公司,也没有写职务,除了个名字就是联系方式。不过看他的打扮谈吐,还有那辆价格不菲的保时捷,应当至少也会是哪家小公司的高层吧。

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是一串手机号码,公司的高层们的名片不会只有一种样式,一些公务上的交际,一般都会递上公务名片,上面留的方式多是公司秘书的座机和公司的邮箱,而印着自己手机号码的,是私人名片。

不过,我总不会真要人家赔她的礼服和鞋子的,我方悄悄又不是锱铢必较的人。这样一想,就随手把名片塞进了随身的小包里。

唉,现在要烦的,应该是怎么处理裙子上的污渍吧。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这辈子要被老天爷这样玩弄。

到了酒店,匆匆找到化妆室,用纸巾沾着清水试图擦去礼服上的污渍。礼服是光滑的缎面,泥水已经渗透,虽然擦去大半,然而还是有淡淡的痕迹印在那嫩粉的裙摆上,仿若一幅画坏了的淡色的泼墨山水画。

无奈地叹口气,将裙子扯了扯,又试着把手交叠在污渍上遮盖一些,却反倒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只好暂时放弃。无奈脱下鞋子看了看鞋跟,幸好只裂了一点,小心一些的话还至于会断。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去露个脸然后走人吧--原本是来“示威”、“挑衅”的,没想到居然要沦落成为“丢脸”!

长长叹一口气,我对着镜子努力笑了笑。

光华酒店后花园里,婚礼已经开始。我赶到的时候,新娘正在父亲的搀扶下慢慢走过红地毯,新郎则站在台上等候着。

花园很大,我站在入口处,与舞台隔得很远。

阳光很灿烂,新郎新娘的脸在灿烂的阳光下也显得模糊没有焦距。婚礼的现场播放着轻快的音乐,周围熙熙攘攘,气氛欢乐而热烈,没有人注意到我。

周身升起一股寒意,我忽然就有一些后悔今天的决定。就像小时候被老师选上去参加朗诵比赛,以为自己在家把稿子都背好了,心理建设也做了无数次,甚至走近比赛会场的时候都是雄纠纠气昂昂的无比淡定,可临上台的时候还是发现,自己的脚抖了。

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面对这样的场面,但是在看到吴建宇和姚银珠的那一刹那,还是发现自己的脚抖了。

“悄悄。”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一个紫色的身影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我猝不及防,脸上的笑容都来不及展现在最好的弧度:“林蕾,好久不见。”

大学的时候,我,林嘉琪,姚银珠和林蕾四个人都在广播站。那时的我不善交际——或者说,我只是学不会貌合神离的技巧,没办法对所有人都亲亲热热,如同闺蜜,我只与自己臭味相投的人走得近,比如林嘉琪。所以我与林蕾之间并不亲近,

姚银珠却有一种特殊的本领,能让所有人都与她交好,亲密得如同相识多年。而从那件事之后,我就退出了广播站。那时,除了林嘉琪与我“同仇敌忾”退出之外,竟无一人为她说话。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人缘竟是这样差。

往事才匆匆在脑海中掠过一边,林蕾已经亲热地挽着我的手:“悄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她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舞台走去。

说实话,我真是不太习惯林蕾对我这样热情的态度,当年在广播站,我和姚银珠还没有因为她介入我和吴建宇之间的感情而撕破脸皮的时候,林蕾就对我爱搭不理的,冷嘲热讽的。所以眼下她这样的态度只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本能地想把我的手从她那双鸡爪里拯救出来,可却是徒劳无功。

台上司仪在说着些什么,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去听,就已经被林蕾推到舞台下,许多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撞进眼帘,多是昔日广播站的同事,或是当年吴建宇的好友。

“悄悄,你来了。”众人都纷纷打着招呼,表情微笑,眼神却闪烁,又说:“悄悄你漂亮了好多。”他们大多都知道当初姚银珠小三上位的往事,此时看见我出现仿佛有些意外和尴尬,都没话找话起来。

我只是微笑,装作热情地一一回应。三年多了,我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也早就不是那个不善交际的方悄悄。

台上,姚银珠已经和吴建宇并排站在一起。司仪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于是我便趁机坐下,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林蕾也在我身边坐下。

大学时的姚银珠就是漂亮的,曾经还被选为广播站之花,今天穿着白纱裙的她,越发得美丽动人。春末夏初的阳光照在白色的婚纱上,她的身后是大片粉色的气球,衬得一切都宛如童话,而她就是童话里最后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公主。

音乐声响起来,舞台侧边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事先录制的影片。

影片里,出现了C大的校园。

熟悉的道路,两旁的樟树足有四五层楼那样高,将阳光都遮蔽。

画面中出现吴建宇骑着自行车载着姚银珠的场景。那辆悄悄再熟悉不过的蓝白相间捷安特,在屏幕上越行越远。

风吹得姚银珠栗色的长发扬起,她回头,朝着镜头微笑。

旁白的声音温柔而有磁性,在慢慢地讲述着一对大学生浪漫的相爱相知的故事,然而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周围有无数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含义错综万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作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这一招的确是高明啊。

我以为姚银珠邀请我来,会组织她那一帮好闺蜜对她进行冷嘲热讽,会做什么让我在众宾客面前出丑,就像那些恶俗台言偶像剧里会出现的场景一样。

可姚银珠没有这么做。

她很聪明,邀请我来,如上宾一样请到席上,与所有知道我们三人之间恩怨的人坐在一起,然而呢,播放这样的影片,把我放在最难堪的境地。

场景转换到了广播站,又是我熟悉的场景。原来与我和姚银珠同期的那些广播站成员大多都友情出镜了,演绎一个广播站平凡的日子。画面上的姚银珠刚刚播完音,接过吴建宇及时递上来的茉莉花茶,周围便响起暧昧不明的哄笑声,两人的表情羞涩而甜蜜。

我的视线却始终集中在广播站墙上那幅画上。我记起,这幅画从六年多前我刚进广播站的时候就挂在墙上,这么多年,竟没换过。

影片结束在两人抵额相视的画面,司仪请新郎发表感言,我没认真去听,只有末尾的一句话入了耳:“她是我今生唯一爱过的人,我很庆幸,我终没有与真爱擦肩而过。”

刹那之间,倔强了三年的心底似有细微的破碎声。

原来最悲惨的事情,是亲耳听到对方承认了他的真爱,并不是你。原来最悲惨的事情,是你终于不得不承认,你与他在一起的时光,于他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不值一记。

接着,台上的的司仪请上了嘉宾表演,而姚银珠与吴建宇则携手走下舞台,逐一向各桌亲友敬酒。还没轮到的宾客们,便都先吃了起来。

我坐的这一桌都是大学校友,大多毕业了有三四年了,虽然平日多在一个城市,可忙于工作也没什么机会见面,难得见了一次,都把婚礼当成了校友会,谈论的都是大家在学校的时候的趣事丑事。

大学时候聚会,我总是不太起眼的那个。那时候我不漂亮,又不太善于交际。如今却有些不同,用林嘉琪的话就是“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不会打扮的村姑”了,竟然成了大家谈论的焦点。

“悄悄,几年不见你的变化怎么这么大!”一个女的羡慕地,“变得好漂亮!”

一个男的打岔:“什么叫变得好漂亮!悄悄以前就挺好看的,不过是不会打扮收拾自己,对吧!”他的结论博得了几位男士的附和:“是呀,不过我以前就觉得女孩子那样干干净净的就挺好!”

“不过现在这样打扮打扮更好!哈哈!”

我心里知道这是奉承,不过也乐得不揭穿,端起酒杯朝那男的虚敬了敬:“哪里,现在还是村姑一个,上不了台面呀!”眼角余光瞥过林蕾,显然脸色不豫,知道她在气我变得这样受欢迎,于是越发笑得媚眼如丝,引得那几个男人连连举杯相碰。

林蕾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那毫不掩饰的嫉妒,我都能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唰”地射过来在我身上挖了两个大洞,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这时候,姚银珠挽着吴建宇款款地朝我们走来。吴建宇仿佛这时才发现了我,表情一下子扭曲起来,跟喉咙里噎着块蛋糕似的。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我默默地先把手里一杯红酒饮尽,然后才跟随着大家站起来。姚银珠热情地跟每一个人打着招呼:“谢谢大家百忙之中都抽出时间来参加我的婚礼。”她朝每一个人举杯致意,最后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姚银珠举了举杯子:“悄悄,谢谢你能来。”

她表情真挚语气真诚,可话一说出,周遭的气氛有有些尴尬起来。刚才大伙儿一番聊天,气氛已经趋向融洽,都忘了过去的那些纠葛,而姚银珠这样刻意地向我一道谢,反而提醒了他们那段历史。

我微笑,也朝姚银珠举杯:“恭喜你。”

姚银珠也笑:“是啊,你也觉得我嫁了个好老公,值得恭喜吧?”她把吴建宇往我面前推了推,刹那之间我,我简直有一种把手里的红酒朝她那张惹人厌的脸上泼过去。

不过我还是有理智的:“我想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我看了看吴建宇,他的脸上有很明显的尴尬,仿佛是不知道姚银珠会演这样一出戏的,可这也没有减少哪怕是一丁点我对他的厌恶。“建宇是个很好的人,我相信他会一心一意对你的。”

我特意强调了一心一意,摆明了就在说吴建宇劈腿,她小三上位的事,姚银珠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勉强地笑了笑,附和地说了几句是啊是啊,正打算找别的话题,旁边有两个小孩子打闹着冲过来,从她身边擦了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听见她娇柔地“哎呀”了一声,把手里大半杯的红酒都泼在了我的礼服上。

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脚下正好是草坪与花岗石地面的衔接处,高跟鞋往上一踩,发出细微的“喀嚓”声。

在那一刻我真有一种天亡我的悲凉之感。

“哎呀,悄悄,真对不起!”姚银珠惊呼,连忙扯起桌上的纸巾往我裙子上蹭过来,一边埋怨着:“哎呀,你看,你这是什么高跟鞋,一踩就断。悄悄,不是我说你,女孩子呢要对自己好一些,都这个年纪了,就不要去路边摊买鞋子了……”

被她这样一喊,周围几桌都转过头来看,满脸的八卦好奇。我一脸黑线,又不能急着解释自己的鞋子很贵,那样倒有些暴发户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的心态了。

“咦?”姚银珠忽然又叫了一声:“悄悄,你的裙子……哎呀,怎么上面都是泥!”

林蕾也凑过头来:“唉,是呢!我刚刚还以为这是有意的设计,心想哪个设计师这么没品,在裙子上搞出这些画蛇添足的墨染,原来是悄悄你自己的创意设计呀!几年不见,你的品位真的变了好多哦!”

周围有一阵低低的笑意,虽然不是刻意的嘲笑,却让我脸皮发紧,一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创意你妹!设计你妹!品位你妹!

“刚刚在路边拦车的时候,不小心被弄脏了。”我只能如实解释。

“拦车?”姚银珠瞪大一双戴着美瞳的眼睛,“怎么不让你男朋友送你来呢?”不等悄悄说话,又说:“该不会你还没有男朋友吧?唉,都二十六七岁了,怎么还没定下心给自己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呢!”她嗔怪着,“是不是遇不到好的?不如我给你介绍啊,建宇公司里很多下属都很不错的!”

林蕾也笑:“是啊,建宇的那些下属我也见过,一个个都挺不错的。”她脸上明媚,眼角的眼线简直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刻意咬重的“下属”两个字,让我一时之间昏了头。

“不用了,我有男朋友的。”此时的我并不知道,日后我将会为这句话付出“惨重”的代价,昂首挺胸地脱口而出的时候,还有些自以为聪明的小得意。

“哦?”林蕾显然不是很相信,“那怎么不带来给我们瞧瞧?悄悄,你真不厚道,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再怎么样,总该带来见见我们这帮老朋友嘛!”

呸,你男朋友才是丑媳妇!我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脸上一脸娇羞:“他呀,工作忙得很。本来是说要开车送我来的,但是我又不想影响他工作。”

“是吗?”林蕾紧追不放,“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我怔住。

要找谁出来当挡箭牌?销售部经理Jim?人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爸爸了!设计部……好像全都是些Gay吧!天,整个C&V,居然找不出一个优秀单身男子可以给我做挡箭牌的!

心跳越来越慌乱,口干舌燥。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然而这个露怯的动作却让姚银珠更加笃定,她笑,仿佛在对我说,你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咬牙,微微偏开头不敢与姚银珠的目光对视,露在初春的阳光下的手臂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冷意。

苏云骋就是在这个时候,如一道阳光从阴霾中洒落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感觉,苏云骋可不这么想,因为他被我挽着手臂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他由内而外散发的那种不爽的心情。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扬起我自认为长得还算不错的脸蛋展开明媚的笑:“Honey,你怎么才来!”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就对着姚银珠宣布:“这是我男朋友,苏云骋。”。

周围有数秒的沉默,然后是嗡嗡嗡的声音,我手心捏了一把汗,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赶紧朝苏云骋挤眉弄眼。很好,这个家伙的表情看起来——呃,虽然不是很高兴,但是应该已经领会了我的意思。

姚银珠此时的表情仿佛是吞了一只苍蝇:“悄悄,你的男朋友就是他?”

“对呀。”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奇怪了,这个叫苏云骋的家伙长得有模有样的,比吴建宇帅了好几倍,身材挺拔气质出众风度翩翩,她至于一脸这么恶心的表情吗?还是说我的“男朋友”实在太优秀,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想到这里,我不禁更加得意。

苏云骋没有放任我的得意:“你好了吗?如果好了就走吧,车子在外面等着。”听到这句话,我对苏云骋的感激程度直线飙升。虽然这话说得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如我的演技那么棒,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我圆谎,要他跟我一样说出那个“Honey”,可能真的是太为难他了。

于是我见好就收,冲他笑得比蜂蜜还甜:“差不多了。”又冲着姚银珠林蕾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聊吧。”然后,不给姚银珠任何反对的机会,转身挽着我的“Honey”的手款款走出花园。

不过,是我太美了还是我的“Honey”太帅了,为什么我感觉到周围有无数的目光一直在热情地追随着我?

直到上了苏云骋的车,我才摆脱了那些热情的目光。

“奇怪,刚刚那些人干嘛一直看着我们?”我拉下车窗上的镜子照了照自己,嗯,妆容还算精致,玫瑰之心衬得我皮肤雪白,又看了看苏云骋,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尤其是刚才他的英雄救美,更让我觉得他气度非凡。“我们长得很正常啊,虽然俊男美女的组合是有点过份惹人嫉妒,也不至于这样吧?”

苏云骋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用他的沉默表达了他已经不想陪我演戏的态度。于是我收起我的嬉皮笑脸,认真地跟他说:“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

苏云骋没有看我,冷漠的侧脸线条僵硬:“算是对刚才的过失的补偿。”他说的是礼服和鞋子的事情。我连忙点头:“我知道。你放心,这件事绝对就此为止!我不会要你再赔我的礼服和鞋子的!”为了表示诚意,我从包里掏出他的名片,小心地给他放到一边。

苏云骋瞄了一眼,没有说话。

切,装什么酷。我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忽然才想起来还没有告诉他我要去哪,于是连忙把公寓地址报上,然后双手合十笑容甜蜜:“谢谢啦!”

话音未落,保时捷稳稳停住。苏云骋转过头:“下车。”

我愣:“啊?”

“对不起,我并没有要送你回家的意思。这个地方很好打的,下车。”冷漠的嘴角勾着一丝不耐烦,说完之后就再也不看我。

当下,我真的是使了吃奶的劲儿,才忍住没有朝他骂一句“Fuck”。

开门,下车,关门,下一秒,保时捷已经无声无息地从我面前滑走,我在车子的尾气里朝那远去的影子默默地“呸”了一下。什么东西嘛,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开辆保时捷了不起啊,这城里一抓一大把!

稀罕!

车子掉头,渐渐驶离我的视线,直到消失。初夏的风轻轻拂过,还是带着点凉意。习惯性地去摸一摸耳垂,然后--

“啊!耳钉呢?”

“不会吧,方悄悄!你居然把那耳钉掉了!那可是J的最新设计,马上就要开品别会了!”林嘉琪在电话那头狂吼,“你知道我多不容易才借来的吗!我千保证万保证绝对不会损伤一分一毫,结果现在!你给我把它掉!了!”

我苦着脸:“对不起啊嘉琪……我……”我真是欲哭无泪了。

“马上去找啊笨蛋!”嘉琪快急疯了,“J会炒了我的!”

“可、可……”我要怎么找啊。在上了那男人的车子之后她还照过镜子,两只耳钉都还在,所以说一定是掉在那车子上了。可是!我只知道他叫苏云骋,其他的一概不知,那串电话号码我只瞄了一眼,哪里记得住啊!

这到底是多么悲催的一天啊!

“我不管,许悄悄,你要对我负责!如果我被炒了,你要养我!你要负责给我找老公,你要负责帮我养孩子……”

“好,我负责……”我无力地低下头,一边迅打的往回赶去。他刚刚掉头应该是回光华酒店吧?现在赶回去或许还来得及拦到他。

虽然希望渺茫,但死马当活马医,我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赶到酒店,然而到哪里去找却是线索全无,去前台大厅有没有一位叫苏云骋的客人,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前台小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只能先到酒店大厅去等。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却还不见那苏云骋的身影。他该不会已经走了吧?我的心里忐忑不安着,可也只能选择继续等下去,因为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他。

忽然听见大门前一身惊叫:“啊——”片刻的停顿之后,“哎呀,我的包!”

一个小混混打扮的年轻男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抢了一个在酒店大门前等待车子的老太太的包就跑。“保安!保安!抢劫啊!”老太太急得大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热血冲上大脑,我拔腿就追了上去。

“站住!”开玩笑,我方悄悄大学的时候可是拿过校级的短跑冠军的,虽然已经“金盆洗脚”多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连一个小混混都追不上,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不过,这高跟鞋穿着跑步还真碍事。

一边跑一边脱下高跟鞋,拎着鞋子光着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狂追。身后酒店的几名保安也挥舞着警棍追上来,一边发出颇有气势的大喊声。

劫匪的身手倒是很灵活,瞅准时机冲到马路中间,抬脚就要翻越中间的安全栏杆。

“可恶!”我一急,顺手一挥就把手里的高跟鞋砸了出去。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高跟鞋稳稳当当地砸在了正在翻越栏杆的劫匪的后脑勺上,一个重心不稳,劫匪晃了晃身子,从栏杆上摔了下去。

“吱——”的一声,一辆车子紧急刹车,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喂,你不要命了乱穿马路!自己想死也不要搭上我给你陪葬啊!”顺脚往劫匪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刚刚要爬起来的劫匪无力地再次倒地。

劫匪被迅速追上来的酒店保安带走了,我将包交到老太太的手上:“阿姨,你的包。”老太太接过包,急忙在包里翻找起来,直到摸出一个小盒子焦急的脸上才露出笑容,一把拉住我的手:“哎呀,这位小姐,实在是太感谢了。我这包里有我和我先生的结婚戒指,如果丢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着又从钱包里取出一叠钱:“这些钱就当我给你的谢礼吧。”

我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啦!”开玩笑,我方悄悄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老太太见我推辞,忽然一拍手:“哎呀!看我这老眼昏花的!我记起来了,你是苏少的女朋友嘛,怎么会在意这一点点钱。”

苏少?我呆了呆。

老太太见我发呆,笑着解释:“刚刚在吴家的婚礼上,我都看见了。”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我尴尬地笑笑,原来老太太是来参加姚银珠的婚礼的。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赶到了:“妈,我听说你被抢劫了,没事吧?”

老太太抓着我的手:“没事没事,多亏了苏少的女朋友,特别英勇帮我追到了小偷,不然我和你爸的结婚戒指就要没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老太太慈祥地看着悄悄。

“我叫方悄悄。”我真是尴尬极了,犹豫着要不要跟老人解释清楚我不是那个什么苏少的女朋友的事实。转念一想又觉得反正和老太太也是素不相识,让她误会就误会吧,免得解释起来又平添麻烦。

“方小姐,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中年男人递上名片,“改天我再请你和苏少吃饭。”我接过名片--嚯,宋文轩,居然是一家大银行的行长。

虽然我等平民小辈这辈子和银行打交道顶多也就是存款取款小额贷款,实在劳烦不了堂堂的大行长,不过我还是奔着资源广纳的精神对宋行长展开十分友好的笑容,并礼貌性地我了握手。

送走宋老太太和宋行长之后,我在大厅里又等了近两个小时,却还是不见那个苏云骋。无奈,只好打道回府。

天,我该怎么办!回去一定会被嘉琪用满清十大酷刑伺候的!

为了不要死得太惨,我决定回公司接嘉琪下班,以实际行动来求得她的原谅——虽然这个希望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

C&V设计部。

作为C&V的设计部门,是整个公司的灵魂所在,设计部的装潢充满了个人色彩。奶黄色的墙上张贴着C&V历年的宣传海报和国内外知名珠宝品牌的经典之作以及珠宝史上的著名人物画像,一排排的玻璃橱窗里,亦摆放着各位设计师们历年来的样品。

我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进林嘉琪的办公室,却发现林嘉琪不在位置上。咦,这家伙去哪儿了?该不会是被J骂哭了躲起来了吧?我的脑子里迅速浮现出J一手叉腰作茶壶状数落嘉琪的样子,忍不住产生了愧疚感。

嘉琪,我对不起你,呜呜。

林嘉琪作为C&V首席设计师J的助理,办公室就在J的办公室的外面。在我还来不及把头缩回来的时候,J的办公室门打开了,穿着花衬衫牛仔裤的J出现在门口。

糟糕!

我迅速转身打算撤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哎哟,悄悄,你不是请假了吗?”J扭着腰肢走过来,“请假去参加什么婚礼,嘉琪还从我这借走了我的‘玫瑰之心’,说是要给你戴。哎哟,其实我觉得呢,人家的婚礼一辈子也才一次,你就不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抢风头了吗?宴会已经结束了?你该不会是穿这一身去参加婚礼的吧?”J目光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我的T恤牛仔裤,“玫瑰之心呢?”

逃不掉了。我立马摆上笑容回身,像往常那般亲热地挽着J:“是啊,我先回了一趟家,特地来接嘉琪下班的一起去吃周末大餐的。玫瑰之心我放在家里了,下周一上班带来给你。”

提起“玫瑰之心”,J是一脸骄傲:“‘玫瑰之心’可是我今年打算推出的惊世之作,居然没让它多现一会儿。你皮肤又白又细,配上玫瑰金更是好看。周一你可要记得带回来。”

这时候林嘉琪正好回来,一看见我,马上跟八爪鱼似的扑了上来,拉了我就往外面跑,直到躲到清洁大婶用来放拖把抹布的工具间里,才狠狠一把揪住我:“方悄悄,你最好告诉我你已经找回了玫瑰之心!”

我讨好地笑笑:“那个,我真心地希望我能告诉你我已经找回了玫瑰之心,可是天妒红颜啊!事实总是与愿望相反的……”

“方悄悄!”

“哎呀,我也是没有办法吗!我已经马上回酒店去找那个男的了,可是就是找不到啊!”我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林嘉琪,期望她能对我产生哪怕一丁点儿的同情之心。

然而林嘉琪迅速地抓住了重点:“男人?”

面对她双眼露出的恶狼一般的凶光,我小心地吞了口唾沫,毫无选择地只能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白痴!”林嘉琪听完之后,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一耳刮子:“这么容易拆穿的谎言你也说得出口,亏你长了这么漂亮一个脑袋,里面填的都是稻草啊!”

我抗议:“好歹也得是香草……”后面一个“吧”字在林嘉琪的杀人目光下自动消音。

“苏云骋,苏少,苏云骋……”林嘉琪皱眉,反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她双眼一亮,不由分说又拎着我出去在休息室的杂志架上抽出一本杂志翻开递到我的面前:“你说的苏云骋,该不会是这个吗?”

我伸出脖子去瞄了一眼:哎呦喂,可不是吗!看着僵得跟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倭瓜一样的脸,不就是我说的那个苏云骋嘛!

在得到我肯定的点头之后,林嘉琪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悄悄,你麻烦大了。”说着,她翻开下一页,一个亮眼的标题:苏云骋,又一个神话。

“他可是RT的新任掌门人,RT董事长苏云芝的亲弟弟,也是未来RT的继承人。”林嘉琪的语调沉重,让我恍惚间觉得她是在我的葬礼上念我的悼词,“方悄悄,你觉得这个谎,能扯得下去吗?”

整整一分钟的静默。

我瞪着林嘉琪,林嘉琪也瞪着我。夏夜的凉风吹进屋子,悄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我……”我呆了半秒,“那我怎么办?”

“怎么办?”林嘉琪把杂志塞在我的手里,“第一要做的,就是去找苏少把玫瑰之心拿回来,否则,我就先把你活剐了。”

我定了定神,默默地翻开杂志到苏云骋的那张照片上。几个小时前我还挽着他的手亲亲热热地管他叫“Hoeny”,现在,我只想管他叫“trouble”。

周六。

难得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周六啊。可是,在这样阳光和煦春光明媚的周六,我居然不能去野外踏个青,放个风筝,也不能去商场购个物,吃点好吃的,而是要像现在这样,跑到RT公司去找苏云骋。

其实我根本拿不准,堂堂RT的苏少会不会在周六还出现在公司里,跑到RT去只是因为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任何办法。幸运的是,我等到了。

苏云骋看到我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皱眉。

我想我也真心没有给他留下过好印象,所以也就忽略了他不友善的表情,如获救星一般冲上去,没想到脚下12寸高的高跟鞋实在不给力,“咚”的一下整个人趴到在地上。当是时,苏云骋正站在距离我脑袋不足两米的地方,他进门的时候,整个大堂里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这时候都全都转移到我身上来了。几个保安原本看见我朝着苏云骋扑过去,冲上来想要保护苏少,一看到这架势,全部都愣住不知所措。

当时我真心想把我的脸深深地埋进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里,就此不起。

不过转念一想,幸好我今天穿的是裤子。这个信念终于支撑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膝盖没有磨破,只是疼得皮紧,我讪讪地揉着膝盖,一边朝苏云骋走近了两步。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打招呼,苏云骋说:“跟我来。”没等我点头,他自顾自朝大堂一侧的休息区走去,我连忙跟上。

RT公司在本市最贵的商业大楼里,一楼大堂的休息区也是豪华配置。大厦的一侧靠水,苏云骋走到近水阳台上,颇有气势地在米色的沙发上坐下,那架势,就跟偶像剧里的豪门男主似的。我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屁股都还没沾到那豪华的沙发,苏少冰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找我有事?”

我打了个寒颤,连忙把我丢失了耳钉怀疑是在他车上的事情交代清楚,以免他误会。

苏云骋听完点点头,叫来助理吩咐他去车上找,然后起身打算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坐下。刚刚才放松了表情的我连忙重新挤出温柔贤淑的笑容,端坐好聆听苏少的训导。

“方悄悄,对吧?”

我甜甜地笑:“是的,苏少。”果然不愧是苏少,我记得我根本没有向他透露过自己的名字,一夜之间,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得知。不过这样说来,我对而言起码是个值得去打听的人,而不是陌路?

苏云骋乌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他就那么随意地在沙发上一坐,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让我不觉间矮了一截。

“方小姐,有些话我想我还是早点说清楚得好。”

我点头。

“昨天的事情我希望就到昨天为止,待会你取回你的耳钉,我们就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懂吗?”

我再度点头。

难怪他刚才看见我跟看见了粘虫似的,原来以为我是来纠缠他的。哎哟哟,这些什么少爷公子的就是自恋,虽然他的确英俊多金,虽然我的确花痴贪财,但上天作证,对他,我还没来得及产生非分之想,起码截止目前为止。

时下,我最关心的还是我的耳钉。

于是我很诚恳地:“苏少您放心,如果不是那枚耳钉关系到我饭碗问题,我绝对不会愿意再次见到您——啊不,我的意思是,我绝对不想再见到您……”

在我胡言乱语的解释之下,苏云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冷着脸点点头,起身,踩着金色的阳光大步离开。

远处,无数悄悄假装在忙其实都在偷看这边情况的人见苏少一走,一下子呼地向我挪近好几米,窃窃私语之际毫不收敛地用堪比X光的目光对我上上下下一番扫射。

我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在心里猜测我和苏少的关系。内心忍不住有些小小的虚荣汹涌澎湃,但表面还是淡定优雅地坐着,端起咖啡小啜了一口。没过多久,苏云骋的助理就拿着遗失的那枚玫瑰之心出现了,我将小小的耳钉接过来,放在掌心看了看,还好,没有损坏。

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照下来,耳钉闪出温柔的色泽。

离开的时候,一路上又收获了无数异样的目光。我一边享受,一边也在心里小小地遗憾着,这辈子恐怕是唯一一次这样受人瞩目了,从这一刻起,我与苏云骋就想是两条相交线,离开交点,只会越走越远,再无相关。

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短短一个星期之后,苏云骋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一次,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当时我正加完班,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转黑。华灯初上,我看着那些七彩的霓虹灯正一边狠骂资本主义对我等平民的剥削一边朝地铁站走去。路边停着一辆保时捷,但我完全没有和苏云骋联想到一块,因为这个城市里宝马奔驰保时捷之类的豪车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我走到车子边上的时候,车门忽然“哒”的一声开了,然后苏云骋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春末夏初的傍晚,他英气逼人地站在凉凉的晚风里,白衬衫羊毛衫,路边的灯光在他的身上洒下橘色的光芒,如果不是我认得这张脸,应该会在心底大大地惊艳一番。但很可惜我认得这张脸,并且也记得就在一个星期之前,他还冷冰冰地跟我说希望以后再也不会相见。

于是当时我的神情应该是充满了警惕的:“你……找我?”

苏云骋脸色依旧很臭——不,应该说比我之前见到他的任何时候都要更臭,声音冷淡气势逼人:“上车,我们谈谈。”

我很想把脸一扬,傲慢地问一句“凭什么”然后昂首挺胸大踏步离去,可惜他那种皇帝般君临天下的气势实在是太强大了,大到让我有一种应该跪地参拜高喊吾皇万岁的错觉。我不由地就默默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苏云骋也坐进了车子,然后按下了锁门键。我一下子心慌起来,连忙往车门上蹭了蹭,警惕地看着你:“你想要干什么?”

苏云骋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车里没有开灯,只有橘色的路灯照进来,光线很暗。苏云骋的眼睛比着黑暗更暗,像雪地里的狼一般闪着幽幽的冷光。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下颌的线条僵硬,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正处在愤怒的边缘。

我连忙在脑子里把我这个星期的所作所为都过了一遍——上班下班吃饭睡觉,除此之外也不过就是上娱乐八卦论坛看看帖子而且从不发言,绝对没有干任何可以招惹到这座冰山的事,于是我斗胆问了一句:“苏少,您要和我谈什么?”

苏云骋这时把目光从我脸上移走,移走之前还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勾出一个不屑和讽刺的笑之后才终于开口:“方悄悄,我真是小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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