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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十年前的未婚妻

“方悄悄。”他温柔地喊着我的名字。那一刹那,我险些以为他要吻我了,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想早知道就抹上林嘉琪从巴黎带回来的那只润唇膏了,据说用过之后嘴唇会跟果冻一样柔软Q弹。

可是他却没有。

“方悄悄。”他又喊了一边我的名字,依然低着头,唇边的笑意却更盛。

他靠近了一些,用左手轻轻抓住我的右手,玩弄起我的手指来。他的手掌很大,很厚实,很温暖。

“干、干什么?”我的心跳得跟打了鸡血的兔子似的,手指被苏云骋拨弄得有点发痒发烫。

“周年庆的晚宴我姐姐会参加,我介绍你给她认识,好不好?”他看着我,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清澈,在这一片的清澈中,我看见自己的脸,红得跟平安果似的。

我咽了咽口水:“为什么要介绍我给她认识,我跟她又不熟。”

苏云骋的表情很耐心,没有理会我句子中的语病:“介绍认识了之后就会慢慢开始变熟了。”

“变熟了……可以吃吗?”

苏云骋的脸僵住了,三秒钟后,他爽朗地大笑起来。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大笑的苏云骋。英俊的脸被笑得有点变形,可还是那么好看,灯光下,他眉眼之间神采飞扬,双眸如星一般闪亮。

他笑完了,表情又静下来。他看着我,思考了一会,然后歪着头下了结论:“其实,牙尖嘴利也挺讨喜的。”

我呵呵呵地赔笑:“那有一千三百五十万的钻石手表送吗?”

苏云骋很认真地回答我:“没有。”顿了顿,又说:“不过,有帅哥送。”然后,双手扣在我的腰上将我猛地往他胸前一扯,苏云骋吻了上来。

我是真的后悔没有涂唇膏了。

那天晚上,苏云骋是牵着我的手带着我离开紫荆花大厅的。

经过一楼的时候有几个服务员还在收拾,看到我和苏云骋这样,都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眼神里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我倒是很窘迫,好像是偷情被人发现了似的。其实在他们眼中我和苏云骋完全是光明正大天下皆知的一对。

苏云骋的车子刚刚停下,我拉开车门逃也是地蹦了出去,天知道刚才一路上车里的气氛有多尴尬,我的脸现在整个跟个猴儿屁股似的,要多丑有多丑。

“哎!”苏云骋下车,喊住正打算光速逃离的我。

我不情不愿地站住:“干、干嘛?”同时退后一步,戒备地看着他。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再被他偷袭一次。

苏云骋的表情很是哭笑不得。

他把双手在我面前一摊,然后收进裤子口袋了以示自己的安全无害:“过几天记得联系张秘书拿礼服,不合适的地方再改。”他靠在车上,橘色的灯光照在他银色的西装上,说不出的一种风流倜傥。

我觉得我的心跳又加快了,连忙胡乱点点头,问:“还有别的吗?”

苏云骋歪头想了想,说:“还有。”

“什么?”

“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吧。”

我下意识地拒绝:“我要上班!”

“吃完早饭我送你去上班。”苏云骋很坚持,于是我也没有再装矫情地推辞,羞涩地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人不说话了,开始你看着我我看着地面,直到我意识到这样下去很尴尬的时候,才结结巴巴地:“那……我先上去了。”话音未落我就后悔了,因为这个时候说这话简直比保持沉默还要尴尬一千万倍。

苏云骋仿佛也意识到了这诡异的气氛,没有再坚持拉我陪他大眼瞪小眼。“晚安。”他勾唇一笑。

我转身,火烧屁股似的飞奔上楼。

因为苏云骋的笑容实在太好看,就跟阳光底下金灿灿的向日葵似的,我多怕再多看一秒,我就会毫无骨气地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我一口气冲上五楼,林嘉琪穿着睡衣端着咖啡悠然地抿着,站在大门口迎接我。

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

以往哪一次回家,她不是盘着腿坐在电脑前面看电视剧,就是挺尸一样躺在沙发里敷面膜,有的时候我从超市买了太多东西叫她下楼来帮我提一下得到的回答都是绝不可能,今天她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居然会站在家门口等我。

“你……在等我?”我小心翼翼地说出我的猜测。

林嘉琪点点头,表情安静得让我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你,有事?”

林嘉琪伸出一个食指摇了摇:“是他有事。”她朝楼底下瞄了瞄。我一看,苏云骋居然还站在那里没有走,看见我的脑袋出现在窗口,又冲着我笑了笑。

妈呀,我赶紧把脖子缩回来。

林嘉琪已经一把揽住我的肩膀:“方悄悄,现在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你被捕了!”

“呃,你最近在看什么电视?”

“《古灵精探》”

难怪。

林嘉琪在听完我的供词之后陷入了沉默。她的沉默让我有点心慌。“喂,有罪没罪法官大人您也说句话啊,你不是打算用沉默来折磨我吧,小心我告你故意伤害疑犯……”

林嘉琪白了我一眼,才慢条斯理地说:“方悄悄,我看这案情有点严重啊。”

我连忙竖起耳朵虚心求教:“请大人明示。”

林嘉琪笑着揉了揉我的头:“说实话,如果苏云骋只是跟你玩玩,暧昧暧昧,我还放心些。如果他是认真的,我倒要担心起来了。”

我明白林嘉琪的意思。

如果苏云骋只是想跟我玩玩暧昧,那就算我真的陷进去了,大不了是像三年前那样再死一次之后重生,或许还会如凤凰般涅槃。可如果苏云骋是认真的,那我也要跟他认真下去吗?别的不说,光说那些为众人所知的女星嫁入豪门的婚姻,到最后有那几对是幸福的呢。

何况,苏家的关系那么复杂。

林嘉琪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我们都已经不是三年前大学里单纯的女生,遇到了难题要拉着对方喋喋不休地倾诉。她起身离开,将我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我独自在沙发里坐了许久,没有开灯,周围一片黑暗。

就在我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的时候,宋江航打来了电话。我接起来,电话那头宋江航的声音明亮而愉快:“喂,大美女,你在干嘛呢?”

这个混小子,前几天还纠结得要死要活的害得我为他那么担心,这下问题解决了揽得美人入怀,就对我恩将仇报还把我推入苏云骋的怀抱,简直罪不容诛罪该万死罪无可恕!

于是我清清嗓子,轻飘飘地说:“没事,就跟在深圳的两老在视频呢,哎,我刚刚问起他们俩你的现状,你爸可是眉开眼笑地地说你刚刚在美国又拿了个什么什么奖学金,牛得不得了哇……哎,为人子女的我在想欺骗父母会遭雷劈的,所以有点愧疚想说要不要把事实告诉他们……”

电话那头宋江航急了,冲着话筒连忙大声地喊:“喂喂喂,你不是吧你来真的啊!姐,好姐姐!求求你了,是我不对,是我该死,我做牛做马任打任骂任劳任怨还不行吗?”

我冷笑:“在哪啊,牛马先生?”

半个小时之后,我赶到B club。我到的时候宋江航正在手把手教唐咏诗打保龄球,唐咏诗率先看见了我,把宋江航往后推了推,一球滚出去打了个全中,留下身后目瞪口呆脸色很不好的宋江航她蹦蹦跳跳朝我走过来,脸上的八卦藏也藏不住。

“怎么样?”

我脸一红:“什么怎么样啊?”

“你和苏少啊?他把你带到楼上去肯定干了什么勾当了吧?”唐咏诗一脸坦然,嗓门大得跟农村广播似的,吓得我连忙跳上去捂住她的嘴:“我的天,你当自己是新闻联播啊!还有什么叫做干了什么勾当,你中文不好就不要乱说好吗我的大小姐!”

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和苏云骋翻云覆雨了呢。

这时候宋江航也已经恢复正常脸色朝我走过来,顺手搭在唐咏诗的肩膀上,嬉皮笑脸:“咦,姐,你的脸怎么跟猴屁股似的?”

我没好气:“还不是你的小女朋友胡言乱语闹的。”

宋江航嘻嘻一笑:“这样啊,我还以为是苏少闹的呢。”一边说着还一边冲我挤眉弄眼,那副欠揍的样子让我很有把他揉成保龄球扔出去的冲动。

这个混小子,回血的速度还真够快的,你看他现在这一副开了挂的印度阿三的德行,跟前几天那个为情所困的宋江航简直是天差地别。后来有一次我问唐咏诗:“你是怎么看上宋江航这只野猴子的,你不觉得他有点像开了挂的印度阿三,凶猛起来地球人都阻止不了的那种生物吗?”

唐咏诗表情很认真地思考了一分钟,然后说:“我觉得跟我爸妈很有关系,他们在美国是研究印度文化的。”

难怪,原来是家族事业。

在听我别别扭扭地叙述完今晚苏云骋对我在VIP休息室里的所作所为之后,宋江航的表情很是兴奋,就跟小狗见到了肉骨头似的。

“嘿!我就说你们之间有猫腻。从那次你被八卦记者拍到登了报纸我就怀疑了,不过那时候我真心以为他和咏诗才是一对,没让自己多想。亚里士多德说得对,要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我无语:“亚里士多德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宋江航大手一挥:“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奥巴马说过这世界上99%的名人名言都是杜撰的。”

奥巴马又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看来美国果断不是个好地方,呆久了人都会变傻,智商下降情商清零,我面前就有一对活生生的例子。

“话说回来,悄悄,你喜欢苏少吗?”唐咏诗还算问了个正常的问题。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如今我方悄悄也已经二十有五了,恋个爱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于是点头承认:“哎呀,苏云骋这种人,要不喜欢还真是挺困难的嘛……”

各方面条件都是上乘,试问有几个女人能抵挡得了这样的男人?

唐咏诗击掌欢呼:“太好了!这样我们两个是不是算同一天恋爱的呀?悄悄,我们好有缘分哦!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过恋爱周年纪念日耶!我去买两杯可乐我们干杯庆祝一下吧!”说完就跳起来跑了。

我有点无语地看着那个身材曼妙得跟妖精似的性格却像个二愣子的唐咏诗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其实我还蛮羡慕唐咏诗的,对自己的所爱那么坚定不移,勇敢地朝着唯一的目标进发,宋江航退缩一步,她就前进一步。而我呢,是苏云骋前进了一步,却在犹豫着要不要倒退一步。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唐咏诗一走,宋江航恢复正常,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哟呵,还看得出我在犹豫啊。”我嘲讽他。宋江航嘻嘻一笑:“那是。毕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嘛,所谓血脉相连心有灵犀呀。说吧,有什么困扰让我这个好弟弟为你排忧解难。”

听了我的倾诉之后,宋江航一脸“你也想太多了吧”的表情。

“苏家又怎么样?也不过就是男男女女的,怎么,我们宋家的条件有很差吗?虽然比不上苏家有钱有势,可只跟RT比一比,还是差不了多少的嘛!”宋江航一脸不以为然:“姐,你就放心大胆地上吧!”

“上?”

“上了苏云骋那小子。”宋江航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让他当初跟咏诗合着伙来骗我害我一失足成千古……也不至于到恨啦,反正就是那么回事。这个仇你就帮我报了吧!”

这回我彻彻底底地发现今晚找宋江航来倾诉是个错误之中的错误。

但,我还是决定接受这个错误给我的建议,大胆地上。因为这个时候我接到了苏云骋的短信:“睡了,晚安。”我心里“哟呵”一声,没想到堂堂苏少也会搞这种小情侣发晚安短信的招数。在不面对苏云骋的时候我的反应显然要清醒得多,于是我回了一条:“这么早啊,才不到十点。”

半分钟之后苏云骋又回过一条短信:“我打算今天早点睡,这样明天就会来的比较早了。”

天,苏少,您真是……太萌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被窝里就接到了苏云骋的morning call。以最快的速度起床刷夜洗脸,拽起包包冲下楼去,临出门前被顶着鸡窝头还打着哈欠的林嘉琪翻了一个大白眼:“哎哟喂,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她在说“哎哟喂”三个字的时候语气特别欠揍,具体可以参见2009年春节联欢晚会晚会上蔡明在小品《北京欢迎你》里面那句“哎哟喂,公主坟儿!”的语气。

早饭居然是在第一馔吃的。

“我没听说过第一馔还卖早饭的呀。”坐在第一馔的观景阳台上,看着边上的小溪流水小桥乌篷船,呼吸着清晨水面上清新的气息,我有点陶醉。

苏云骋微笑着看着我:“以前是没有,目前还在筹备,明天开始早餐时段也会正式对外营业。”

原来如此。所以说富N代什么的还真好,无论到哪里都有特殊待遇。

不一会儿侍者就送了早餐上来。

一罐干贝鲜蔬粥,一笼蟹粉小笼,一对油条,一小碗糯米饭,两个煎得微黄的太阳蛋,两杯五谷豆浆,全都用精致的小瓷碟装好端上来,一件一件跟艺术品似的。

那些个白瓷小碟子估计比碟子里的内容都贵上十倍,所以一小碗粥喝得我提心吊胆,生怕那白瓷的勺子往那碗壁上一碰就破了。

“今天什么安排?”苏云骋一边吃着蟹粉小笼一边问我。大清早的,他只穿了件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露出风骚的小锁骨,小模样怎么看怎么性感。我看得有点脸红心跳,嘴巴里还塞着油条含糊不清地:“能有什么安排,我又不是老板,上头吩咐什么就做什么呗。”

苏云骋想了想:“要不你请假,我们去东湖看荷花?”

C市东湖的荷花是C市十大恋爱圣地之一,宣传片上说只要是C市的情侣没有没去过的,广告虽然夸大其词但也不算很过分,“切,堂堂苏少,恋爱也真没创意。去东湖看荷花?下次你是不是要约我去看电影了?您能有点别出心裁的建议吗?”我嘲笑他。

没想到苏云骋很认真地:“我是打算晚上约你去看电影的。我想和你谈一场很平凡的恋爱,做所有情侣都会做的事。因为我希望你爱的人是我,而不是RT的苏少。”

哟呵,这家伙还挺会说情话。

我的脸很不争气地红了。

当然最后我没有跟公司请假,因为我最近请假的次数实在是太频繁了。在苏云骋说出“没事,要不干脆你辞职吧,我养你”的时候,我白了他一眼:“刚刚还说希望我爱的人是你,而不是RT的苏少呢。平凡人能这样财大气粗吗?”

果然是那个什么改不了吃哪个什么。

苏云骋被我反驳得无话可说,只好将我送到公司楼下作罢。临下车前我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个岳灵珊,是怎么回事?”苏云骋闻言一脸“哈哈,我就猜到”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在意岳灵珊!昨晚你脸色那么难看,也是因为吃岳灵珊的醋了对不对?”

呵,这家伙反应还挺快。我努力撑住表情不露馅:“答非所问。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云骋脸上的笑容很美好,如晨光一般清新:“朋友而已。”顿了顿又说,“她想倒追我,但我对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我冷哼:“绝对没意思还带人家去出席晚宴?”

“哎哎!”苏云骋伸手过来捏我的脸,“正常的社交活动而已。如果带谁参加晚宴就是有什么,我现在交过的女朋友应该……”他想了想,“没个五六百的,也有两三百了吧?”

“你没有告诉她我们的那个合约?”

苏云骋正色:“绝对没有。这是除了你我和Terry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还有林嘉琪。”Terry就是张秘书。

我犹豫了一下,选择相信了他。

没过几天,张秘书果然如约打了电话给我通知我去试衣服。

衣服依然是出自Chocho’s,所以试衣地点不变。看到我的时候Apple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殷勤:“方小姐,你来了。哎,你这件晚装真的好美喔,是我们经理亲自飞到巴黎去带回来的,光这来回的机票都得上万了。”

我呵呵呵地笑着配合她的语气,装作很惊喜:“是吗?”其实如果换做是别人做这事我还真是要惊喜,但是对方是苏云骋,那就不算什么了。

何况,他还是想让我穿着这件晚装去见他姐姐。

Apple还是那种一惊一乍的语气:“是呀!经理说这件衣服是苏少订制的,全球仅此一件,巴黎的好几个熟练老工匠连续赶了好几天的工才赶出来的呢。真是好叫人羡慕哦!”

虽然Apple这么直接地表示羡慕嫉妒恨的方式让我有点很受不了,但是说实话,这种女生通常都是单纯没有心机,相反是那些总是一脸淡定好像扔给她一个亿她都不会眨下眼皮的女人更可怕。

所以我还是保持着一脸笑眯眯的表情。

虽然已经来过两次,Apple还是殷勤周到地领着我进了更衣室:“方小姐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后面库房拿衣服。”然后就飞一般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应该是恨不得早一点去摸到那件让她如此羡慕嫉妒恨的晚装。

她的表现让我对这衣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Apple一走,我才刚刚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打算舒舒服服看一会儿,左边一间更衣间的门打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从里面闪了出来。

大家不要紧张,不是岳灵珊。

要在同一个地方遇见那个岳灵珊两次,大概是上辈子坏事做绝才会有这样的霉运,幸好我没有。

那女人约莫三十来岁,看起来很眼熟,虽然说不上很漂亮,可是有一种清冷冷的气质,就像……就像《金粉世家》里的刘亦菲演的白秀珠一样。

没错,就是白秀珠,长大之后变得成熟的白秀珠。

她身上穿着一件紫黑相间的晚装,映衬得她肌肤如雪。虽然我一直对自己白皙的皮肤引以为傲,可是在她面前也没有半点优越感。乌黑的眼珠静静地看了我三秒钟,然后眼一眨转开视线。

那眼神太过于平静,以至于我无法从她的眼神里判断出她对我是友善还是敌对还是只不过是个路人甲。

我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自顾自按起遥控器来。

“白秀珠”走到试衣镜前认真地整理起身上的晚装来,也没有搭理我。于是试衣间里气氛暂时非常和谐。

不一会儿,Apple就拿着那件据说是专门去巴黎订做的高级晚装回来了,跟着进来另外一个叫做Cherry的服务员,看起来应该是负责接待“白秀珠”的。

Apple把装着晚装的盒子放在茶几上,眼神里闪着掩饰不住的小兴奋,打开拿起来:“方小姐你看!多漂亮啊!”

果然很漂亮。

是一件水绿色的纱质晚装,裙摆和腰间点缀着白纱。更衣室里没有风,我仿佛都看见风吹过裙袂飞扬的样子,就想夏日傍晚荷塘里田田的碧叶。

Cherry也连连赞叹:“真的好漂亮,很有夏天的感觉喔!”

“白秀珠”朝这边看过来,那目光还是静静的,看不出一点情绪,这种眼神让我浑身上下一阵不舒服,好像被人用X光照着似的,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Cherry这才发现自己怠慢了客人,连忙摆出专业的笑容迎上去:“这位小姐,衣服合适吗?”

Cherry喊她这位小姐,也就是说她不认识这个“白秀珠”,也就是说“白秀珠”不是C市的名媛咯?否则Cherry是不可能不认识的。

我有点安下心来,拿起衣服进到试衣间里去试穿。

等我穿上衣服之后,才发现苏云骋其实还挺……细心的。

刚才衣服被Apple拿着看不出来,一穿上才发现,虽然是抹胸的设计,但胸口的有小小的褶皱立体设计,虽然不至于让我胸前的小土包一下子变成珠穆朗玛峰,但好歹也是个小丘陵了。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苏云骋的细心。

我打开更衣室的门走出去,那个“白秀珠”居然还在,但是身上的礼服已经换掉,穿着一件在普通不过的黑色连衣裙。看来她对黑色情有独钟啊,不过我也承认黑色衬得她的气质很不错。

Apple还是那样一惊一乍的,我都怀疑她到底是怎么做这份工作做到现在的,还是说那些名媛淑女们都很好这一口可以从Apple的不淑女的表现上对比出自己的淑女?“哇……方小姐,你穿上这个实在是……仙女下凡!”

她夸张得有点没边了。虽然我也很享受这样的奉承,但是身边好歹还是有个陌生的女人盯着我看不是,她这样我可得多尴尬啊。

应该是我的尴尬写在了脸上,“白秀珠”终于微微一笑,对我点头称赞:“很好看。”

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微笑:“谢谢。”

最后我和“白秀珠”是一起走出Chocho’s的。“白秀珠”买下了那件紫黑相间的礼服,刷卡的时候我不下心瞄了一眼金额,吓得有点心惊肉跳,虽然不是我的钱也隐隐地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疼。

这女的这么有钱,又不是C市的名媛,难道她是从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最好的解释应该是某个暴发户,可是看她的气质,还真不像是暴发户。

嗯,应该是那个大款的情人之类的。

还没走到电梯口,我在脑子里已经完成了一部关于落魄千金被迫委身暴发户的凄惨故事,情节跌宕起伏高潮迭出,拿到网上去连载应该能赚不少点击和热泪。

“方小姐选这身礼服是要去参加RT的28周年晚宴的吧?”就在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白秀珠”开口问我,见我一脸惊讶的表情,又笑着解释:“我在报纸上看过RT28周年的宣传海报,占了整整一个版面呢。”

原来如此。也是,再过三天就是RT的周年庆了,RT最早是做传媒起家的,现在旗下还有好几家报社杂志社,宣传的势头可不要太大哦,简直就是洪水猛兽汹涌来袭。而最近RT旗下几家卖场和超市也借着28周年庆的名义大打折扣,很有借机血赚一笔的势头。

“是呀。”不知道对方的来头,保险起见我简短而又有礼貌地回答。

“白秀珠”又是微微一笑:“方小姐真幸运,找到了个好归宿。”

她这么一说我又有点惆怅起来。林嘉琪说的对,苏云骋到底是不是我的好归宿,还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呢。若以后有了变故,如今我在Apple、姚银珠以及“白秀珠”这些人眼里越幸运,以后就越凄惨越可笑。

于是我客客气气地:“哪里。其实我跟苏云骋还没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啦,是大家误会了。”

“白秀珠”表情有些讶异:“听方小姐的话,好像倒不是很愿意嫁进苏家的。”

我刚要回答,“白秀珠”好像看见对面什么人了,朝那边挥挥手。我一抬眼,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对面走廊里站着的那个女人,不是前几天晚上跟块口香糖一样黏在苏云骋身边的岳灵珊吗?

原来这个“白秀珠”是岳灵珊的人。

如来佛祖观音大士,难道我前辈子真的坏事做绝了?

岳灵珊在对面一眼看见了我,原本笑眯眯的脸登时沉了下来,难看得跟见了鬼似的。我想起那晚是苏云骋送我回的家,也就是说岳灵珊是被苏云骋放了鸽子了。她一定是猜到了所以现在心里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

一想到这个,我的心情就莫名其地好起来。用林嘉琪的话说就是,有点小人得志的得意洋洋。

为了给岳灵珊最后一击,我对“白秀珠”说:“怎么可能,谁会不想嫁进苏家呢。苏云骋那么有钱,有些人倒追都追不上,我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你可以告诉你的朋友,技不如人就早点认输,否则会很尴尬的。”

扔下这句话,我雄赳赳气昂昂踏上电梯,一路而下。

商场里点着明亮的灯光,照射在我的身上,刹那间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种背后万丈光明喷薄欲出的气势,心想到岳灵珊听到这句话之后的表情,好不得意。

但,太过于得意的我忘记了有一个词,叫做“乐极生悲”。

出了轻风广场我就接到了苏云骋的电话。

“试过衣服了?怎么样?”自从那晚之后,他对我一改从前那种动不动就拧眉毛动不动就给脸色看的态度,变得温柔异常起来。虽然觉得有点浑身上下不自在,但……我还蛮喜欢这种温柔的。

“试过了,很满意。苏少就是苏少,眼光就是好哇!”我看这习惯性地拍马屁是一下子改不了了。“你在哪里?”

“机场。”

“机场?”怎么那么安静?哦,对了,人家可是苏云骋,必然是要进VIP候机室的,“出差?”

“接机。我姐姐今天的飞机回来。”苏云骋顿了顿,“本来说要6号才回来,提前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就算是要见家长了吗?这几天我一直在重复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虽然说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封建社会,虽然苏云骋也明示暗示过他姐姐善解人意温柔大方,但是我听到的传闻里,苏云芝跟温柔大方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苏云骋6岁的时候他父母亲就因为意外去世了,虽然给姐弟两留下了一间公司但是却麻烦多多,苏云骋的两个伯伯一直觊觎RT,以姐弟两年幼为借口趁机向老爷子要求“暂时”接管RT。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什么暂时接管,分明是打算长期霸占,但是除了这样还能怎样呢,毕竟苏云骋才6岁,苏云芝也才16岁。

没想到,苏云芝却大胆地要求接管RT。

“两年,只要爷爷先暂时帮我当两年的挂名主席,等我成年之后再正式接任。”有一篇关于苏云芝的报道里写的苏云芝当年是这样对苏老爷子说的。

于是在一片质疑声中,苏云芝真的接手了RT。16岁的少女,昨日还是天真无邪地做着公主梦,转眼已经被推上RT的帝王宝座,面对所有来袭的风雨。没有一个人看好她,她的两个伯伯也乐得袖手旁观等她一步步走入泥潭再名正言顺地接收RT。

可让人都跌破眼镜的是,苏云芝居然将一整间RT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十多年来RT并未有太大的发展,但最起码可以算得上是稳步前进,让某些人的得意算盘落了空。直到五年前苏云骋提前从以优异的成绩从美国的大学毕业归来,苏云芝将RT交给了苏云骋之后就去了欧洲,鲜少归国。

一个16岁就可以掌管一整个公司的女人,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要我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说实话,这心里还真的有点犯怵。

所以听见苏云骋跟我说晚上一起吃个饭,我登时就紧张起来:“晚、晚上啊,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空呢。”苏云骋听出我的紧张,在那头笑着说:“怎么,怕了?我还以为方悄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我在电话这头尽情地翻着白眼,反正他也看不到:“怎么可能天不怕地不怕,我等蚁民苏少您一个小手指就可以让我生让我死了。”

苏云骋的声音有点认真:“是吗?那我要你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呢?也只要勾勾小指头就可以了吗?”

我心里一动,嘴上还是说:“这难度恐怕有点大。”

“悄悄,我想你。”苏云骋哑着嗓子说。因为最近RT在争取的银行那个项目已经进行到最后的紧要关头,所以苏云骋鲜少有多余的时间,连续几天都只跟我在早餐时候匆匆见上一面。我脸一热,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抖:“不是早上才见过吗?”早上我和林嘉琪下楼打算如往常一般搭地铁去公司的时候,苏云骋已经靠在他那保时捷上等着我,见我下楼,他在晨光里朝我微笑,刹那间,我觉得天边那轮热情的夏日都不如他的笑容光芒耀眼。

林嘉琪双手抱胸朝我白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迈着小碎步朝地铁站走去了,路过苏云骋面前的时候,苏云骋给了她一个笑容。

事后林嘉琪对我说:“原本还有点不相信,但看到那个笑之后我是真心相信苏云骋喜欢你了。堂堂苏少,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你,何必连你的朋友也要讨好?”

等林嘉琪走远了,苏云骋才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我上车。

早餐是在河边吃的,苏云骋带了保温壶来,装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嫩滑鸡丝粥。"昨晚住在老宅,让家里的厨师一大早熬的,火候很足。"苏云骋跟我解释。

我看着那个眼熟的保温瓶,才想起原来我生病那次苏云骋带来的粥不是买的,而是让家里的厨师熬的,难怪吃起来觉得美味异常,粥里的材料也份量十足,当时还以为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苏大少爷才能买到这么好的粥呢。

话说回来,原来这家伙那时候就开始对我图谋不轨了。

我真是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啊!

苏云骋在电话那头笑着感叹:“是啊,早上才见过,怎么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呢。哎,飞机到了,我去接人,等我电话,晚上见。”

挂了电话,我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自己的脸:嗯,离番茄的红度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不过最近熬夜皮肤好像有点差,还是去做个美容吧。

主意已定,我伸手拦出租车。

一辆红色mini从我面前慢慢驶过,开车的是岳灵珊,副驾驶座上,“白秀珠”一双乌黑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盯着我。

才刚刚到美容院,林嘉琪打来电话告诉我晚上J打算去片场探班。最近C&V秋季系列的广告大片开始拍摄,我作为J派出的代表几乎天天可以看见唐咏诗,好在现在我和她之间已经没有误会,否则还不知道这日子得有多难熬。

“不行啊,我在美容院赶不回去呢。”

林嘉琪疑惑:“不是过年过节,又不是初一十五,你跑美容院去干什么?”

呸,又不是吃斋,还初一十五呢。

“苏云骋的姐姐回国了,说一起吃个晚饭。”

“不是说6号才赶得回来?”

“不知道,总之是提前了。"我耸肩。林嘉琪咯咯一笑:“所以说这就是要见家长了?紧张不?早知道给你备点速效救心丸,要不现在我给你送去?”

没有理会林嘉琪的嘲笑,我果断挂掉了电话。

美容院小妹笑眯眯地:“方小姐,今晚要去见苏少的姐姐吗?这可是大事哦,我听说那个苏云芝很厉害的,你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啊。我们店里新推出一款黄金鱼子酱面膜,有迅速滋润美白提亮肤色的作用,要不要试试?”

我想了想,忍痛咬牙点了点头。

那个黄金鱼子酱面膜涂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确定我自己闻到了一股人民币的味道。

从美容院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我琢磨着也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苏云骋还没打电话来,想了想,我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转接到留言信箱了。

这也不是没有过的情况。虽然我鲜少有打电话给苏云骋的机会,但偶尔有那么一次两次,也常常转接到留言信箱。通常这个时候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飞机上,但今天他是去接苏云芝去了,怎么会转接到留言信箱呢。

或许是姐弟俩久别重逢,一时聊得兴起了吧。

没有太在意,我挂了电话。

这个时间很尴尬,要是回家呢,说不定没一会儿苏云骋就打电话来叫吃饭了。根据往常我对苏云骋的了解,今天的晚饭不是在第一馔就是在轻风广场6楼的逸品食府,离我现在所在的位置都很近,想了想,我找了家咖啡馆打算一边喝咖啡一边等。

苏云骋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接起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个时候不要说吃晚饭了,都该上夜宵了。但当苏云骋说出那句“对不起,我姐说今天坐飞机太累了,不想出门”的时候,我还是很不爽。

“哦。”我懒洋洋的答了一句,摸了摸被咖啡灌满了的胃。

苏云骋顿了顿,问:“你在哪?”

我瞄了瞄桌上的餐牌:“明上咖啡。”

在我又灌下一杯咖啡之后,苏云骋出现在了咖啡馆门口。

本来一肚子的怨气,在看到他的样子之后顿时熄灭。我从未见过苏云骋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眉头深锁,愁云满面。但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扬了扬眉,在唇边挂上微笑。

“走。”他走过来,招呼服务生过来结了帐,对我说。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我赖在沙发上不肯起来:“上一次你叫我走之后,我可就上了报纸,这一次该不会上电视吧。”想起那一次,我还有点含恨在心心有余悸。

苏云骋笑:“保证不会。”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一家宠物店。

这个时候宠物店大多已经准备关门,我们来的这家也是,门帘已经拉到了一半。但苏云骋应该是提前打了招呼,还有两个店员在店里,看起来是在等我们,因为我们一进门,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小伙子就说:“苏少,您来了。”

苏云骋点点头:“怎么样?”

小伙子殷勤地:“准备了好几只,品相都是上好的,就等您来挑了。这边请。”说着带我们走进里屋。

我有点莫名其妙,这是要买狗吗?

三更半夜的。

不过,当我看到那几团白乎乎暖绵绵的棉花球的时候,所有的疑问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可爱的萨摩耶!”

一进里屋,就看见五只胖乎乎的萨摩耶幼犬正在欢乐地彼此打闹着,见我们进来,全部扭着肥臀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围在我和苏云骋脚下撒欢。

都说萨摩耶是微笑的天使,尤其是这小时候,短短的四肢肥嘟嘟的身子,除了鼻子和眼睛全身都是雪白雪白的,就跟雪球没什么两样,在你脚上蹭啊蹭啊的,让人的心都融化了。

苏云骋蹲下去抱起一只来,对我说:“你挑一只。”

“啊?为什么?”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挑一只,我送给你。”

“可是,可是,为什么忽然要送我狗,还有为什么是萨摩耶?”其实我也很喜欢阿拉斯加的。

苏云骋勾起唇角,那笑容怎么看都像狡猾的狐狸:“你不觉得你跟它们长得很像吗?”

居然说我长得像狗。

我微微一笑:“这样啊,看来明天我也要去买一只狗来送给你了。”苏云骋很好奇:“跟我长得像的狗?”我点头,苏云骋更好奇了:“是什么狗?阿拉斯加挺帅的,哈士奇也不错。”

我退后一步远离苏云骋:“沙皮。”

后来回去的路上,苏云骋一直有意无意地照镜子,不时皱着眉头反问我:“我哪一点长得像沙皮了?”

我顾着逗弄我的小白,随便给他抛了一句:“你应该试着去寻找你哪一点不像沙皮。”苏云骋又看了看镜子,下结论:“我觉得没有一点像的。”我微笑:“那看来苏少的观察能力还有待提高。”

苏云骋吃了亏,有点闷闷不乐。到了我公寓楼下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心起来:“算了。莎士比亚说你永远都不要试图和一个傻子理论,因为他会把你拉到他的智商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我有点无语:“莎士比亚什么时候说过的。”

苏云骋说:“前几天的慈善晚宴上宋江航告诉我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

自从知道我和宋江航的关系之后,就如唐咏诗对我的态度一般,苏云骋对宋江航的看法也是来了个180°的转变。“原来我以为宋江航是个脚踩两只船优柔寡断抉择不定的人,但现在真相大白误会解除了。”苏云骋振振有词,而且据我所知这几天他通过唐咏诗迅速拉近了自己和宋江航的关系,居心叵测。

于是我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不要和宋江航走得太近,你会被他教坏的。”这个宋江航,这点语文水平还到处教坏人,荼毒唐咏诗一个就够了连苏云骋都不放过,传出去我们老宋家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小白,你以后要注意远离宋江航,珍爱生命喔。”本着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精神,我赶紧教育小白。

苏云骋哭笑不得:“没见过你这样的姐姐,宋江航真是可怜。”

“那你姐姐是怎样的?”我不服气。

苏云骋的脸色一下子安静下去。挂在唇边的笑容消失,头靠在椅背里于是整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之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沉默了有十秒钟,苏云骋才慢慢吞吞地:“是个很好的姐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她牺牲了太多。”

他的语调很沉很缓,有一种让人难以喘息的沉重。我的心情也跟着他的语气而沉重起来。对于苏云芝我了解得实在太少。她退隐的时候网络还不如现今这样发达,广大人民群众得知豪门隐秘的方式还很少,苏云芝处事又低调,鲜少接受采访。

除了16岁接管RT,五年前将RT交还给苏云骋,其中据说犯过一次错误险些丢掉RT的说法之外,我实在找不到更多关于她的信息。

人因无知而产生恐惧。

对于苏云芝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我是真心有点恐惧。

似乎察觉了我的不安,苏云骋转过脸来看着我,双眸在黑暗中闪着黯的光。他对我笑了一下:“别怕,我姐姐可不是母老虎,不吃人。再说,有我在呢。”他抓过我的手,轻轻在掌心抚弄。

小白不安地在我怀里蹭了两下。

我看着苏云骋。他的笑容很勉强,可还是给了我一种安定的力量。我点点头:“我不怕。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有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前科。”

大不了就是像书里写的那样,男方家长对女主角的各种挑剔。可我不怕这些。我并不是自信,不是认为苏云芝就一定会看得上我,而是我相信苏云骋,若他爱我,他会坚持,若他不爱,我也不怕他不坚持。

因为,那也没有必要。

苏云骋下车送我到公寓门口,天色尚早,才十点,可今晚苏云骋的脸色实在不是很好,虽然他在我面前保持着微笑,可我还是看出来了,于是我也不打算再缠缠绵绵到天涯,反正来日方长。

“晚安。”苏云骋轻啄了我的额头。

“晚安。”我举起小白,在他的脸上留下小白的晚安之吻。小白很不情愿地反抗了一下,苏云骋有点薄怒,捏住小白的嘴巴怒道:“你还不情愿,占了我的便宜你倒还不情愿。”

我想,今后真的要禁止苏云骋和宋江航太过于接近,否则宋江航一定会拉低苏云骋的智商水平。

回到家林嘉琪还没睡,看到我带回来的小白激动得尖叫着从阳台冲过来,一把把在我怀里睡得正香的小白抢走了。

都不见她平常这样欢迎我回家过。

“悄悄,你的狗取名字了吗?”在林嘉琪的辣手摧狗之下,小白很快清醒过来一边用肉呼呼的爪子进行着反抗,一边用嘴巴进行攻击。

我点头:“小白。”

林嘉琪翻白眼:“你可以有点创意吗?”我愤愤:“怎么没创意了!”然后举起小白,一边抓着它的爪子跟林嘉琪招手,一边学着蜡笔小新的声音粗声粗气地:“Hi,美女,你爱吃青椒吗?啊?不爱吃啊?真巧,我也不爱吃!”林嘉琪受不了我无厘头的幽默,一把把小白从我手里抢回去,转移话题问:“怎么样?苏云芝好相处吗?”

她提到苏云芝,我的心情就沉重起来。

林嘉琪听到我说没有见到苏云芝之后,表情明显也担忧起来。其实她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虽然没和豪门打过交道,可看过的偶像剧和网络小说不计其数,这种原本说好了一起吃个晚饭然后结局就是“太累了,改天再见”,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对方对我不满意,认为完全没有见的必要。

“对了,还有个事。”林嘉琪放下小白站起来,到房里去端着她的笔记本出来,打开网页:“你看,八周刊的论坛上刚刚爆出的新闻,说苏祥病重,命在垂危。”

苏祥就是苏云骋的爷爷。如果苏祥去世,那意味着他手里RT的股份就会成为遗产被拿出来分配。假若他没有立遗嘱说明要把RT留给苏云骋姐弟,苏云骋的两个伯伯分到了股份,苏云骋姐弟在RT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会不会是谣言?”我问。苏祥已经将近90高龄,近些年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网上几次爆出苏祥去世的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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