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冰冷彻骨的话语了？记得上一次、上上一次，都是在她那名义上的父母面前。蓝草心的眼眸危险地缩起，冷冷地看着豹子般轻捷地从车顶翻身跃下的司徒青的身影：“你敢再说一遍？”
司徒青眼角瞟了她一眼，身形停都没有停一下，丝毫不理会她的威胁和濒临爆发的情绪，抬脚上车坐上了司机的座位，双手抱胸仰头靠着背椅闭目养神。
蓝草心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一颗心憋得上不上下不下，好不委屈！
身旁响起几声清咳，陈潜教授走过来拍拍蓝草心的肩膀：“蓝草心同学，谢谢你对华夏考古界的巨大贡献。”
“啊？”蓝草心回头看向老教授，不明白他忽然说的什么。
教授微笑着回身指向月沼湿地的方向：“怎么？难道你作了半天一夜的法，都没有好好看看法术的成果？不管你看没看，我们可是都看到了。昨天直到日落，咱们周围没有寒霜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后背后的寒霜全都没有了，只剩下前面的浓霜。但是那些浓霜还是挡不住你，你的法术的领地向前扩展的速度越来越快，后来竟然消除了所有的霜冻！”
“什么？”蓝草心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如今已经剩下一片焦土的月沼湿地发愣，“我那时候心无旁骛，的确没有余力观察，但是……没有那么厉害吧？”
“你一个人可能没有那么厉害，有了阿黑的阳气不就有那么厉害了吗？”关耀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自己也说，有他的阳气，你的法术效果会增加一倍？”
蓝草心脸一黑，哑了。
“听我说完。”陈潜教授挥手让关耀不要打断，继续说道：“这还不算最神奇的。在地上的霜冻全部消失之后，整个这个地区的气温突然升高，沙子上燃起了炽热的无色火焰，整个月沼湿地的植被和水分几乎在一刹那之间便干枯了！那一瞬间我们连伸手打开空调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人差点被火炉一样的空气瞬间烤成肉干！但是就在我们觉得自己立刻就要死去的时候，从车顶上忽然泻下一股凉意，我们才能够继续呼吸。紧接着以越野车为中心，火焰一寸寸地熄灭，直到全部灭尽，海市蜃楼出现！”
“海市蜃楼？怎么可能？”蓝草心惊讶地问，“海市蜃楼不是沙漠中因为太阳光线的折射而映照的远方另一处现实景象的图像幻影吗？太阳都落山了，沙漠上没有阳光，哪里来的海市蜃楼？”
“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陈潜教授和蔼地说，“普通人只知道海市蜃楼是空间方位上的光线折射幻影，很少有人知道，它还有可能是时间上的一个断面残留。”
“时间上的断面残留？您是说……”蓝草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大胆猜测的那个想法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样，那为免也太神奇、太不可思议！
“就是我所说的那个意思！”陈潜教授的声音微微发颤，双眼痴迷地看向那片如今阳光照耀下除了黄沙和焦土什么都不复存在的地方，仿佛在看着情人最动人的眼眸，“你能想象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了精绝古国！活生生的、繁荣的、热闹的、人声喧嚷、鸟语花香的、完整的精绝古国！”
年已古稀的老教授轻轻地闭起了眼睛，整个人仿佛在说到这一幕时陷入了人生最美丽的梦幻：“任何人都难以想象那样的场景！漆黑的夜幕下，整个沙漠没有任何声息，如果不是脚下的沙砾，你会以为你此时此刻是在宇宙黑洞、混沌初开之前的暗夜长河之中。然后突然地，月亮出现了，磨盘那么大，高高地升起在空中。”
关耀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满足的叹息，显然也跟随着老师的回忆想起了昨夜的美景。
陈潜教授的声音缓慢而陶醉，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沧桑和一生宏愿达到的满足：“月是亮的，月光下的沙漠越发显得黑暗。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月沼湿地上空闪过一道七彩光……”
“七彩光！”蓝草心下意识地叫出声来，“您看清楚了，真的是七彩光？”
“是七彩光！”侯文强替程教授教授回答，“真奇怪，这辈子我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七彩光呢，比彩虹漂亮几百倍！”
“你确定那是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七彩光？”蓝草心更心惊了。
“的确不可能见到了！”关耀也附和侯文强的说法，并且进一步解释，“不过也并不一定就和彩虹不同。我觉得说到底还是光谱的作用，跟彩虹形成的原理一样。应该是湿地上原来的水分被快速蒸发，聚集在湿地上空，在月光的折射下发生了类似于彩虹的光谱解析现象。呃，老师，你继续！”
蓝草心回神，这才发现陈潜教授美好的的回忆状态被打断，此刻正拎着拐棍一脸郁闷地瞪着关耀，那架势很有要一拐杖敲下来的味道。
出了状态再进去也不是那个味儿了。陈潜教授瞪了缩起脖子的关耀一眼，没好气地说：“简单地说吧，就是海市蜃楼出现了一分钟，整个精绝古城的繁华图景清晰呈现，城郭，建筑，人物衣饰都清清楚楚，就像以前没有声音的老电影。那一分钟你们还在车顶上睡得香，都没有瞧见，而我们三个人都看呆了，我跟关耀更是看得如痴如醉。结果等我们反应过来要拿录影机把它录制下来时，它就消失了。”
“这是天意。”侯文强小小声地说。
老教授点点头：“是吧。科学不能解释一切，总有许多事超出科学的范围之外，却真真实实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子不语怪力乱神，谁说就一定不是敬鬼神而远之？没录上也许是好事，有我和关耀凭着那一分钟的记忆用这一夜时间尽力画下来的蓝图，最起码这座地下的精绝古城的地图和关于当时生活场景的最宝贵的考古资料我们已经得到了。与之相比，地下所谓的宝藏才价值几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