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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犹似深闺梦里人

叶贵妃笑,又抿了一口玉梅羹,想了一想,才道:“妹妹怕是忘记了,几个月前皇后宫里出了件不小的事。”

“不过是死了个老侍女罢了,这事不是已经了了么?”吴嫔细细的回想着。

“表姐,听说这那老侍女,那贱婢喊作姑姑的。”一直默不做声的王才人忽地插嘴道,却对上叶贵妃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怯怯地低下头去。

吴嫔闻言,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娘娘的意思是……”

叶贵妃摇摇头,道:“妹妹且宽下心,咱们隔岸观火,且瞧着罢。”

吴嫔却不太信似的,只是知道叶贵妃与太后一向亲厚,想着方才的话怕是冒犯了她,讪讪地吃了几口羹,聊几句家常,便再也坐不住了,拉着王才人起身告辞,叶贵妃也不留,遣侍女送至垂花门外罢了。

虽已经开春了,昨夜却耐不住天寒地湿,地上总有薄薄的一层冰,让人脚底直打滑。吴嫔与王才人各自坐了小轿,分别由两个人抬了,从叶贵妃的玉炉花影出来,便上了小拱月桥,四名抬轿的内侍走得极为小心,不禁慢了些。吴嫔心中不悦,如今更加是大做文章,直把旁的人都吓得屏气敛息,一路骂到观远亭下。

“一大早的,吴嫔娘娘好大的火气。”一个戏谑的声音自亭上传下,若梨探出了脑袋,笑嘻嘻地望着吴嫔。

见是若梨,吴嫔连忙展开一个甜美的笑靥,与方才判若两人。“公主怎么一大早便起来了,可别着了寒,太后心疼,臣妾看着也揪心。”说着便下了轿子,由侍女扶着拾级而上,才发现亭子里还有一名女子,烟霞色的宫装,梳个简单的园髻,并无十分的修饰,一张脸未施粉黛,却已然是让她心中嫉妒,顾盼之间眼波流转,让人恍惚间失神。

那女子见了她,连忙起身行礼:“初儿见过吴姐姐。”听得她自称初儿,吴嫔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仍是笑靥如花,语气中却有了淡淡的讥诮:“原来是云妹妹。妹妹圣恩正隆,怎么也能和咱们这些闲人一样,一大早便闲的慌。”

画扇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脸上不禁有些发烫。只是若梨年纪尚小,不十分明白,好在也不问,便招呼着两个吃茶。

茶是春季里常吃的梅子茶,只是有些烫,画扇端着吹了吹,复又放下了,信手捏了一枚果子,放入口中细细地抿着。她不看吴嫔,心中知道阖宫上下,都有人骂她做妖,平白无故的,出身低贱的侍婢,只靠了一张脸,趁了皇帝在病中,勾引了皇帝,居然就做了主子。她知道自己走了这一步,后宫的事怕是躲不开了,只是若可以选择,她也不愿这么早就拉开战事。

王才人吃着茶,一边拿眼偷偷地瞟着画扇,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画扇发觉,只略略地一偏头,看了她一眼,便吓得打翻了手中的茶,烫得惊跳起来。

吴嫔见状急忙跳起来,抓住王才人的手。只见那手烫得通红,冷冷地哼了一声,开口骂道:“没用的,不过是看了你一眼罢了,怎么得就被迷成这样,你见鬼了不成!”一边拿手指头去戳王才人的头。

王才人原本胆子就小,如今这样更是吓得低声抽泣起来。

画扇知道吴嫔是在指桑骂槐,只是笑着装傻不知,也不说话。若梨却是心里藏不住事的,皱眉撅嘴回道:“吴嫔这话可带刺,本宫不爱听。阿元,代本宫送送吴嫔娘娘。”

吴嫔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若梨竟这样不给面子,当着众人的面便下了逐客令,一时抓着王才人的手愣在原地,不知改做什么。

阿元福身行了个礼:“吴嫔娘娘,请。”唇边是淡淡的讥诮。

画扇只含笑低着头,并不言语。

吴嫔气极了,恼怒地拂袖而去。

王才人见状,急忙止住了哭泣,一时却不知道该随着吴嫔去,还是该留下,咬着牙犹豫了一会,直对上吴嫔恶狠狠的眼神,才急急地跟上去。几步走到亭子外头,忽又回过头来,看着画扇欲言又止。

“再过些日子,该开春了。”怯怯地扔下这句话,便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追上去。

画扇一愣,随即唇边漾开若有似无的。

宫中规矩,所谓开春便是每年在三月二十一,由皇后主持了开春宴,请的是宫中的妃嫔主子。画扇回宫快半个月了,得了皇帝的特许,还没有去拜见过皇后。若如也自负骄傲,不肯先低了姿态。

其实若再见到若如,她未必能认得她出来。她愣愣地望住白玉茶碗中,轻雾缭绕,那一泓新茶,碧绿澄清,映出她一张脸。

烟视媚行。

这是宫中人给她的评价,这些日子宫里传的沸沸扬扬,有说她美若天仙的,亦有说她是妖女化身,褒贬不一,却都说明了一件事。

她美得不似凡人。

若如。

想起这个名字,不禁浑身一凛。

中午用过午膳,正要躺下歇息,皇帝便来了。画扇已经散了发髻,再梳是来不及了,只能随便挽了在脑后,便出门去迎。她跨出门,便见皇帝一身玄黑色的龙袍,从长廊的那一边慢慢地踱来,远远地瞧见了她,嘴角微微地一扬。

便恍若初春的阳光跳跃在嘴角。

画扇看得走了神,一时愣在那里,倚靠在门框上。

他的身后有连绵数十步的仪仗队簇拥,他表情恬淡,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打在他的脸上,变成无数斑驳的小光点,眉目之间有说不出的柔和,每走近一步,她的心都跳动一下。

这是她爱的男子。

或者说,他是她曾经爱过,如今却是爱恨不得的男子。如今她只能把他当作一枚棋子,用来为母亲和姑姑报仇的棋子。

待他走进,画扇才嫣然一笑,款款下拜行礼:“臣妾参见皇上。”连宸祈扶住了她,双手握住她的,声音是平平淡淡的,却有无尽的温柔:“免了。朕才从御书房过来,本是要去太后那请安的,路过这便进来瞧瞧。”画扇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眸,乌黑,如漩涡一般深不见底。

心中一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笑而不语。

总觉得,他似乎并不相信那一夜的云画扇只是他的梦境。

侍女奉上新进贡的新茶,轻雾缭绕之间,皇帝透过这迷蒙含笑地看着她。画扇也不说话,自顾自捡起榻边小几上的执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透露翠绿色的窗纱,能瞧见院子里一片姹紫嫣红,开得正热闹。几只雀儿“啾”地一声,从浓密的数枝间飞掠到窗外长廊的雕栏上,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她转头闭了闭眼睛,却似乎依然能看见那一片明媚的春光。

端起桌上的白玉瓷碗,碗中是淡青色的青梅酱,在白色的碗中晶莹剔透。勺了一勺,正要送进嘴中。

“方才路上,朕听说你早上出去了?”连宸祈忽地问道。

在御书房里看奏折的时候,便有内侍来禀报他在亭子里发生的时候,吴嫔何如指桑骂槐,又如何惹恼了若梨。他波澜不惊,只看着手中的折子,极平淡地说了声:“朕知道了。”

画扇点点头,眉目不惊:“早上公主来邀,臣妾想不过是在这清水宫走走,不会遇上皇后娘娘的,便出去了。若是皇上不喜欢,臣妾以后不去便是了。”却计较地偏过头去。

连宸祈急忙道:“朕不是不喜欢……”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心中别扭,总不愿她遇上若如。许是心中还不能肯定,到底若如是不是他要娶的女子,她又到底是什么身份。

总觉得,她比若如更像他心中的她。

见她依然是抿嘴不语,只能站起身子到她身边,轻柔地捋了捋她松散的发髻,语气宠溺:“好了,闹什么脾气,朕不过是怕她为难你罢了。”

画扇这才笑笑,复又想到什么似的:“那开春宴……”

连宸祈一愣,怔怔地看着杯中的清茶许久,才轻叹了一口气:“总是要见的,去也好。到时候,让悠儿陪着你去。”

或许,他更应该去找若如,好好地问一问事情的真相。

只是,若真是如此,他该怎么做?

难道,要公告天下,他娶错了皇后?

从云婕妤的流云轩出来,皇帝便阴着一张脸,默默地在前头踱着。吴意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方才不在皇帝身边伺候着,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拿眼睛去瞟悠儿。

悠儿小心地瞅着大步流星在前头的皇帝,只用口型说了“皇后”两个字。

吴意子忽地觉得头疼。

近来皇上似乎对皇后越来越淡了,不复之前的柔情蜜意,难不成这最无情是帝王,说得一点都不假?新欢在怀,旧爱不再,如今他倒是对这新婕妤极为上心的。

皇帝踏进中宫之时,若如正在教训一个侍女。

“我让你狡辩,连支钗子都拿不住,要这一双手又何用?废了也就罢了!”若如尖锐地,一边拿起一直九凤金钗狠狠地朝那侍女手上戳去。

“住手!”皇帝恼了,脸色越发地阴沉。自小常看见杨皇后处置侍婢,已经觉得残忍不堪了,没想到如今他娶了个皇后,却比杨皇后更加恶毒。

见到是皇帝,若如霎时白了脸色。

他怎么会来!

自从接了那贱人回来以后,便没有到过她宫里,她心里是恨,却更多的是怕。那贱人,不会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了吧?可思来想去,却怎么也不能相信,为何那贱人如此丑陋的脸会变成众人口中的绝色?

“皇上……”若如急急起身,便要行礼。喜儿亦机灵地朝旁的人使了个颜色,便有内侍上前拉了那侍女下去。

连宸祈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侧过身子去不看她,目光却落在窗边一张檀木小几上,一条梨色的帕子,正静静地伏在几上。

身子不由地一晃,他几步走过去,拿起帕子。纱巾的一角,赫然绣着一个“清”字。是他送与她的那条帕子,如果若如是假冒的皇后,那帕子又怎么会在她的手中!

“这帕子……”他开口,声音是自己也不曾想到的冰冷漠然,出去一丝危险的愠怒,丝毫不带情感。

若如展开笑靥,亦是动人:“这是皇上当初送与臣妾的定情信物,皇上忘记了么?”她过去,顺势挽住连宸祈的手,接过帕子在手里,“臣妾一时不慎,才会让那……让云婕妤拿了去,好在现在要了回来……”吐出“云婕妤”三个字,若不是当着连宸祈的面,她几乎要咬牙切齿。

她唇边的笑越发地浓郁,仰头去看皇帝,却在看到他的表情的一刹那,心下已冰凉。他的眼眸,那么暗沉,微微皱起的浓眉,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

他对她,一直是温柔包容的,如今,他却是这样一脸漠然,甚至有些厌恶地看着她!

云画扇,你果然说了吗?

弯着连宸祈的手禁不住颤抖,唇边的笑亦开始僵硬。

“你不用再装了。”连宸祈的语气是不屑与淡淡的讥诮,他甩开若如,负手背过身去,连看都不愿意再看这虚假的笑一眼。

他真的是太傻了!

只是他如何想得到,这世上居然还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竟比戏里唱的还要离奇。他连宸祈,居然因为一句词,娶错了皇后!

“朕只问你一句。”他转身,目光犀利,如针一般刺入她的眼中,唇边若有似无的笑不复恬淡温柔,只让人觉得冷彻心扉。

“什么……”若如惶恐地退后几步,身子撞到茶桌,几要跌倒。喜儿眼尖,急忙上前扶住,却也是心下一惊。主子的手,居然比冬日里的雪还要冰!

连宸祈看住她,微薄的唇里淡淡的吐出:“云婕妤,是不是才是朕要娶的皇后,云画扇?”

云婕妤,是不是才是他要娶的皇后,云画扇……

云画扇……

三个字如同惊雷想起在她的耳畔,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知道了云画扇……他知道了那句词里的另一个女子,知道了那个女子才是他要娶的皇后!一时之间,仿佛天和地都倒转了过来,她几乎不能呼吸,不能睁眼直视眼前的男子。

那个曾经对她百般呵护的男子。

难道,她云若如这一生的幸福就要到此结束了么?难道,她终究是要把云画扇的东西还回去么?

不!

已经是她的东西,她就不可能还回去!母妃做到了,她成功地夺走了姨娘的爱情和幸福,她一定也做得到的。

她一手撑在桌上,指甲几乎要掐进松软的木桌之中。她咬唇,竟咬破了,渗出一丝腥甜,才忽地清醒过来。

云画扇,她并没有承认她的身份,否则,皇帝无需来问她!

“……果然是她吗?”看着若如久久不语,心中竟涌起一股喜悦,却掺杂着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如果真的是她,他欠了她许多!

若如唇边漾开一丝诡异的笑。

“不是……”声音却是带着哭腔。她扬起头,唇边的笑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眼角的几行清泪,红了眼眶。

连宸祈一愣:“不是?”却是满满的不信。

“她不是。”若如含泪垂下头,用袖子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哽咽不能言语,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她轻轻地抽了一口气,手藏了在宽大的堆绣金凤凰的袖子之中,紧紧地握住。

便是一搏罢了。

“臣妾的确不是当日皇上在大兴遇到的女子……”她低低地抽泣着,“皇上遇见的,乃是臣妾的七妹,云画扇。”见皇帝正要说话,她皱着眉,凄然道,“只是,却并不是云婕妤。”

“不是她?”连宸祈一时有些迷糊了。

那究竟云画扇在哪里,云初,又是什么人?为何她们长得都如此相像?他几乎已经肯定,云初便是那个他爱着的女子,便是那词中的画扇!

若如点头,眼神凄然,脸色忽地苍白,身子一晃几乎要站不稳。“其实,画扇是臣妾的妹妹,和臣妾是再亲也不过的。她不仅和臣妾同父所出,亦是臣妾姨娘的女儿……”她望住连宸祈,诚恳地,“臣妾自幼与妹妹亲密,跟一个人似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云婕妤不是云画扇,那她如今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你既然知道,还会代她嫁到大玥?”心情激动不能抑制,他简直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裂开了!

“妹妹她……”见连宸祈这样问,若如又禁不住抽泣起来,“妹妹她……已经去了……”说到这里,更加失声痛哭。

仿若惊雷响起在耳畔,他只觉得头疼欲裂,更是传达到了心底,心肺都纠缠了在一起,又仿佛又一枚枚的针,不断地刺入到他的心中,痛得几乎要麻木。

“她……”

死了?

死了……

脑子里空白一片,只余下“死了”两个字不断地回响,不断地撞击他的脑子,随之而来的是不能压抑的钝痛,仿佛隔了一层纱,痛得并不清晰,却有连绵不断。

“皇上离开之后,妹妹日日思念皇上。那一日,许是想得紧了,便瞒着宫中的人又溜出宫去……”若如的话响起在他的耳畔,如蚊子低低的嗡嗡,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去,“却没想到,遇上山贼……”若如泣不成声,“待父皇派的人寻到之时,已经是晚了……妹妹已经被那群山贼给,给玷污了!”

震惊地睁着眼,他几乎不能相信若如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谎言,都是谎言!他在心里拼命地对自己喊,却微微张了嘴,发不出声音来。

“回宫之后,妹妹便服了鸩酒,寻了短见。临去之前,只说要见臣妾,她跟臣妾说,她已不再是清白之身,无颜再见那和她相知相遇的男子……便只求臣妾,若将来那男子前来求亲,便待她出嫁,而且,要一生一世都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讲到伤心处,她再撑不住,身子一软竟就势倒了在地上。

“娘娘!”喜儿夸张地惊叫起来,扑到若如身上拼命地喊着,“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来人呐,快宣御医,宣御医!”

几名侍女闻声冲进来,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连宸祈却木然地站着,周围的动静仿佛都不是真的,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仿佛都不是真的,他迷迷糊糊地,一时间又似被惊醒过来,拼命地摇摇脑袋,却又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谎言,都是谎言!

他心中有声音拼命地喊着,眼前闪过一幕幕的是那也皎皎的月华清辉,那微微迎风摇动的疏枝,那含苞欲放的梨花……

和她一双星光似的清眸,与嘴边羞涩的笑,在蒙蒙的夜色之中,他看不清楚,却感受得清楚。

若如倚了在锦榻上,脸色惨白,眼眶依然泛红。陈太医仔细地把了脉,只说无碍,开了几帖安神的药便告退了。

连宸祈愣愣地走过去,挥手屏退了旁的侍女。

他的眼眸中光华不再,只如死灰一般。

“那云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问,声线已经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

若如低声叹息,才道:“初儿原是妹妹身边的人,妹妹心地淳厚,带人宽容,自小便惯纵了她……臣妾见妹妹一去,她没了主子才收在身边,没想到却是顽劣得很,竟还偷了当日妹妹亲手交付臣妾的帕子……”她又低声地抽泣起来,“臣妾也是一时急了,才动了怒……没想到,没想到皇上却酿成了那样的悲剧……臣妾怕,初儿接近皇上是别有用心的……”

连宸祈站起身子,只略略地想了一会儿,“你好好地养病罢了。”他转身离去,再不多看一眼。

她于他,已经不再是什么人。

云初,云画扇。

他心底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名字。

他会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他笑。

画扇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照进了屋子。派来服侍她的小柔见她坐气身子,回身对屋外吩咐了一声,便有一众侍女鱼贯而进,手中捧了各色梳洗的用具,齐齐地站了等着伺候。

画扇却不起身,只是坐了在锦榻的边沿之上,任由一双脚垂着,烟霞色的寝衣色泽鲜艳,映得她原本细洁白瓷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红色。

她抬一抬手,小柔便会意地过去拿了古铜手镜,递与她手中。她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烟视媚行?她微微扬起唇角,双眼微眯。

还真是呢。

不禁有些乐了。

扔了镜子在榻上,才站起身子,任由一众侍女服侍着她更衣梳洗,她一步一步按着她们的行动坐着,仿佛毫无生气的木偶。

大半个月了,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个皇帝的宠妃,已经习惯了被人侍候。

梳洗完毕,她微微一摇动腰肢,回身看见自己长及拖地的鹅黄色流苏裙,心中是淡淡的喜悦。小柔见她心情好,便笑着说:“主子请那边坐,让奴婢给主子梳个好看的发式,更是锦上添花了!”

画扇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顺从地坐了在梳妆台前的软凳之上。那凳子是用上好的绸缎缝制的一个墩子,里面塞的是上好的棉花,松软正好,恰能支撑住人的身子,却又软软地如在云端。凳面的六个角,都挂着明黄色的流苏,画扇坐着,手却把玩这这些流苏,只觉得有趣。

小柔拿起桌上上好檀木的梳子,动作轻柔地替画扇梳起来。

“主子真是天生丽质,这一头乌发,便是从小便娇养的公主也比不上!”小柔一边梳着,一边讨好地。

画扇心中知道这不过是奉承的话,亦只是随便笑了笑,不做回答。

如今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的荣宠已然不再,偌大的中宫,皇帝已经有好些天都没踏进一步,别说是临幸了。而她云婕妤,才是如今皇上枕边的红人。

正想着,有内侍潘右西送了莲子羹过来,画扇依旧是命他放了在桌上先下去了。

宫中规矩,前一日皇帝临幸的妃嫔,第二日便有御膳房特地熬的莲子羹送来,取的是连生贵子之意。虽然这莲子羹不过是稀松平常之物,这一碗的意义却非比寻常。

画扇进宫不过一个月,这莲子羹吃了倒足足有十余天了。

小柔又是笑道:“主子真是前辈子修的好福气,别宫里的娘娘看着这日日早晨送羹来的潘公公,眼里的火怕都是要冒出烟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纯金落樱步摇,在画扇的发髻之前比了一比,叹道:“简直是天女下凡,开春宴上,咱主子又要艳压群芳了!”说着便要将步摇插进发髻之中。

画扇一扬手,恰恰捏住了那步摇,只一用力,便握了在手中,随即又“哐当”一声扔了在桌上。

信手开了一个梨香木的盒子,随便挑了串浑圆玉白的珍珠,一颗颗都足足有雀卵那么大,散发着柔柔的白光。她在手里捏了一会,忽地低声笑道:“不是说是妖孽转世么?如今到了你嘴里又是天女下凡了?”

小柔闻言,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主子明鉴,奴婢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画扇拿眼睛斜斜地睨了她一眼,对着镜子把珠子小心地缠绕在发髻之上,顿时眼前一亮。满意地照了照,复又站起身子,在身后侍女捧着的扇匣中,仔细地挑了把圆扇,金镶的边,素白的苏州绢,五彩的绣线秀起一丛娇艳的牡丹,拿在手中摇了摇,又觉艳丽了些,于是又挑了一把翠玉镶边的扇子,泼墨似地画了双蝶喜花。

这才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小柔道:“你发什么抖?我又不是皇后,不会对你怎样的。我不过是说有人说了这话,又没指名道姓,你倒是急得认了。”闲闲地说完,带着唇边的一抹笑,莲步姗姗地出了屋子。

只留下小柔跪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却是一刻不停地转着。依着她方才的意思,她认为她是皇后派来的人?

春华殿。

若如坐了在上首,大红色的凤袍刺眼,用金线绣上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衣襟袖口之处,又用极为繁复的针法刺绣了五彩祥云,仔细挽好的盘天牡丹髻,挂着琮琮作响的密密的璎珞,微微一动,便流光溢彩。却满是疲惫之色,斜斜歪在一边,用手支了下颌,似在想着什么。喜儿的脸色亦是难看,在身后打着一把扇子,亦是无精打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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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自力更生的白富美,一朝失足撞了月食,穿越成为侯府千金。奉承成婚,却被贴了小三的标签……他是骄傲的状元郎,洞房之夜却被砸了西瓜瓢,逃了夫人又舍了金……他是情痴睿智的太子爷,偏偏落入情网爱上他人妻,撞到南墙也不回头……她是娇柔的情妹妹,却擅长耍阴斗狠算阴谋,几次将情敌逼至死亡线……桃花劫要斩,痴情债要还,更有恩怨情仇要去破,命运一波三折,几次绝处逢生,她不想做东方不败,却要挥剑练神功……亡命红颜,谁在她的心头写上“只要不放弃”?
  • 无须讨好世界,且让自己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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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从事业、爱情及其生活方式等各个方面,探讨如何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爱的人、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以及如何与焦虑、抑郁、悲伤、孤独等负面情绪相处,如何寻找更为积极的方式与态度应对成长过程与生命本身必须应对的困境与麻烦。作者的心理咨询师身份和专业素养让这本书充满哲学思辨与积极心理学的味道。相信这本书能够陪伴读者寻找成长与改变的可能和契机,找到自己生命中的幸福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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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你一个达·芬奇的故事

    《告诉你一个达·芬奇的故事》从达·芬奇的儿时生活写起,一直追溯到他成为一名画家、科学家后的生活,以及他在艺术事业、科学事业上所取得的辉煌成就,再现了达-芬奇充满波折动荡的一生,旨在让广大青少年朋友了解这位伟人令人惊异的博学多才,从他身上领略人间艺术中最接近上帝的灵感和智慧,体会他对理想的不懈追求,以及他为人类艺术事业、科学事业所作出的杰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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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太太今天心动了吗

    世人都艳羡许姝嫁了个好男人,年轻有为,风度翩翩。但只有许姝知道,沈俞是一个极度阴暗、自私、多疑、病态的恶魔。本书又名《过分着迷》——————阅前排雷:男主是真的有病,不会治好。角色与剧情均为创作所需,不代表作者自身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