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薄凉痊愈即将出院的这一天,刑嘉茉却失踪了。
原本,在前一天的晚上,她和薄凉说好的,要接薄凉回家。可是,薄凉等了许久,她还没有来。
薄凉便打电话给她,手机无法接通,于是薄凉又打给父亲。
韩秋景在公司,听了便说:“昨天晚上不是在医院陪你吗?”
“她后来说回家的啊!”
韩秋景急了:“她是回来熬了汤,但是又说带一碗去医院给你喝,所以又出去了啊!”
薄凉懵了。再打家里的座机,无人接听。
刑嘉茉一定是回家之后又出去了,可是,她并没有在医院陪薄凉一夜。
薄凉仔细地回想,依稀记得,昨天睡着之后,好像有谁来看她,她睁不开眼睛,只听见脚步声近了又远。刑嘉茉在门外和那个人低声地说话。她听不清楚说些什么,只知道是个女声。
而后,刑嘉茉进来,薄凉迷迷糊糊地问:“茉姨,是谁啊?”
刑嘉茉没回答是谁,却跟薄凉说:“你好好睡,睡熟了,我回去给你爸做点夜宵,这些日子他瘦了。”
薄凉应了一声,又睡过去了。现在想着,却回忆不起她是否有不寻常的语气。
难道她的失踪与来人有关吗?薄凉觉得那个女声很熟悉,朦胧中,却不记得是谁。
不一会儿,韩秋景来接薄凉。
回到家,打开门。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板清亮的照得见薄凉和韩秋景诧异的样子。
韩秋景脱了鞋,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前所未有的整洁和空荡。像从前只有他和薄凉的样子。全然没了刑嘉茉的气息。
他发了疯似的打开柜子,衣橱,没有刑嘉茉的物件。
看来,她是真的离开了,不留一丝痕迹的,彻底的,干净的,像从未出现一般。
韩秋景找遍了整套房子,终于绝望地坐在地板上。四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薄凉在一旁看着他痛彻心扉的样子,心,支离破碎的疼。她把手搭在他的背上,陪着他,轻轻地哭泣。
她的手里,拿着韩秋景丢在地上的一封信。是刑嘉茉留下的。
她不是失踪,而是辞别。
她在信里写:“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再也无法面对你们。
秋景,我曾憧憬过做你的新娘,和你白头偕老的生活。可是,每当我想起过去的日子,想起那个卑劣的自己,我便觉得上天不应该对薄凉如此宠幸,不应该让我拥有你的爱。每幸福一秒,我都觉得不安。我始终不能原谅自己所犯的错误。
秋景,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没有我在,也记得每天吃一个苹果,喝一勺蜂蜜,记得按时吃饭,别像个孩子一样整天随心所欲的过着紊乱的生活。
还有你,薄凉。有些事你最终会得知真相。但是,请不要以偏执为傲,不要因为你的偏执伤到身边的人。你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我希望你幸福快乐地长大。
小心乔安。相信我说的话。”
薄凉不知道茉姨说的犯的错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事。可是,薄凉舍不得她。
这么久了,薄凉真的习惯了有刑嘉茉陪在自己和爸爸身边的生活。薄凉是真心地将她当成了姨,并且觉得幸福和知足。
突然之间,薄凉似乎是没了勇气去颠覆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
刑嘉茉离开之后,韩秋景一蹶不振。整日待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薄凉心疼他,却不知道怎么办?
她进厨房,学着茉姨教她的方式做了火腿三明治端给父亲吃。
她说:“爸爸,茉姨走了,还有薄凉啊。她会做的,薄凉也会做。薄凉也一样可以照顾你。”
韩秋景点了一支烟:“可是,为什么我将能给的都给了她,她还不肯留下呢?”
薄凉不知怎么回答他。对于成人世界的爱情,年少的她还不能理解,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却把火腿喂到了爸爸的嘴里。
薄凉从未见过父亲这样,连妈妈去世时也未这样绝望。
也许,刑嘉茉真的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
薄凉这样想着,却没有一丝不快。因为,她知道感情不是自己可以控制得了的。
她也知道,如果可以,父亲也不想自己这么痛苦。
但是,她更知道,父亲不是轻易垮掉的男人。
隔了几日,当薄凉听见父亲清晨起床在卫生间剃胡须的声音,便露出欣慰的微笑。
她知道,父亲已经将情绪调节得很好了。
如薄凉所料,韩秋景做了很丰盛的早餐,喊薄凉起床,说:“吃完了,你去上学,我去上班。我们都要像你茉姨说的那样,好好生活!”
薄凉狠狠地点头,说:“我觉得,茉姨,她会回来的,你觉得呢?”
韩秋景揉揉薄凉的头,笑:“嗯,会回来的。所以,我们要开心地等她回来。”
看见父亲这样,薄凉觉得真好。
她真的相信,在不久后的一天,茉姨会回来的。她舍不得父亲,也舍不得自己。所以,会回来的。
太阳依旧灿烂地从东边升起,整个世界依旧明媚,一切都仍然美好。
乔安打电话来,问薄凉身体好些了么?
薄凉说:“好多了。谢谢。”
乔安觉得薄凉的语气淡淡的,生怕薄凉冷落了他,便向她道歉:“薄凉,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实在是出差走不开所以没能回来看你。你知道大公司制度都很严的。叔叔让我回去帮他,我觉得经验不够,想多学点,而且,我也怕什么都不会进了公司被人说闲话。薄凉。你理解我的吧?”
薄凉应了声:“没事的。我没生气。只是最近事情多。茉姨又走了。”
乔安觉得惊讶,问:“茉姨去哪了?”
“不知道呢!留个字条就走了。”
乔安便问留了什么,薄凉想起茉姨最后说小心乔安的话,便掩饰道:“没呢。就说自己走了。要我们好好照顾自己。也许她有事。”
乔安“哦”了一声,说:“也许她有什么苦衷吧。薄凉,茉姨不在,你和叔叔好好照顾自己!”
薄凉说“知道了”,和乔安聊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不知道为什么茉姨总是对他这么不放心。不仅仅是茉姨,还有凌暮光,他不是也说乔安不是善类吗?
若是凌暮光是因为薄凉和乔安结怨,那么,茉姨又和乔安有什么矛盾呢?
什么是坏人,什么是好人,在薄凉眼里根本没有概念。薄凉只知道,乔安对自己好,茉姨也对自己好,唯一伤害了自己的只有凌暮光。或者,还有悦舞。
偶一日,她收到陌生邮件。
署名是宛悦舞。
她说:“我以飞蛾扑火的姿态投奔爱情,却抵不过你的一枚浅笑。
我输了,却不甘愿。
薄凉,我对你的恨,覆盖了所有的相儒以沫。
我原谅了自己做的所有的事。永不与你相见。”
薄凉平静地删了邮件。没有回复。
就这样吧。
她没有想自己是否恨悦舞,只是,少了一个可以亲近的人,她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